19 章
第 19 章
吃過飯, 洗完澡,明明已經躺床上了,但是看到樓下客廳還有光亮, 白棠的雙腳還是不受控制地走了過去。
在踩下最後一級階梯時, 才莫名其妙地反問自己:我下來幹嘛?
“喝水, 對, 我要喝水…”
硬是繞了個彎, 轉到廚房端着水杯出來。
“還沒睡?”關聞西瞥了她一眼, 又繼續看他的書。
客廳點了一盞暈黃的燈光, 他坐在單人沙發上, 雙腿依然優雅地交疊着,一本厚重的英文書正放在他膝上,一旁茶幾上的臺燈, 是他閱讀的光源。
“恩。”雙手捧着玻璃杯,白棠思考着該怎麽開口。
“聞西哥。”
“嗯?”他翻了一頁,随意應了聲。
好像打擾他看書了,是不是應該懂事點,等他看完?
等了許久, 沒見白棠出聲, 關聞西奇怪地擡頭看她。
“你不是有話說?”
咦?他還在等她耶!
“沒啦, 你看你的書,我只是無聊,睡前想找人聊兩句而已。”
突然不大好意思打擾他,他“嗯”了聲,還真的就不說話了。
“聞西哥……”悶了三分鐘, 我還是忍不住又開口。
“嗯?”
“你為什麽沒去聞舅舅家?”
不止她家沒人,關聞西家也沒人, 可他家是密碼鎖不用鑰匙,進門打了電話才知道,一家人去給聞舅舅過生日去了。這種一家出動的場合,連在學校的關重北都被聞姑姑喊去了,平日禮數周全的關聞西不應該不去呀?
“出差沒時間。”
“噢。”可是,不對呀,他們到家時才不到7點,趕去也不晚呀?
“我記得你舅舅最疼你了,他好像也很久沒回安城了……”
“我會找時間去看他。”
“其實,你不留下給我做飯吃,直接趕去還是來得及的……”白棠低哝着說。t
他終于擡起頭正視她,“你很希望我去?!”
“也不是啦……”
有人陪,白棠還求之不得呢!
自小她就一個人被丢在空蕩蕩的屋子裏,面對無聲的四面牆,整個人仿佛要被寂寞吞噬……有個人陪着,就算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至少她知道在這有限的空間裏,自己不是一個人,這樣就夠了。
其實,就某方面而言,白棠還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充滿了不安全感,恨透了被丢下的感覺,她一直都沒有自己以為的堅強.
“那你為什麽一直執拗在我去不去的問題?”關聞西反問她。
白棠答不上話來。
“你……可以彈琴給我聽嗎?”
他微微挑了下眉,大概是意外話題是怎麽跳的,可以由他舅舅跳到彈琴。
疑惑歸疑惑,關聞西并沒有表示什麽,合上書本,起身走向擺放在客廳那架名貴的大鋼琴,掀開琴蓋,叮叮咚咚試了幾個音,才坐下來,指尖輕巧地滑動起來,一串悠揚柔和的琴音也随着他修長的十指流瀉而出。
白棠沒啥音樂細胞,無法以專業眼光去評論他彈得好不好、具不具備職業水準,只是覺得他的琴音聽起來很舒服,能夠安撫她的情緒。
她也曾試過聽聽其他名家的鋼琴演奏,但就是引不起她的共鳴,也許是真的很沒藝術細菌,也或許是從小聽他彈琴聽到大的緣故,總覺得只有關聞西彈的琴,才能帶來安定人心的力量。
不同于她這個音癡。關聞西擱古代簡直是才子的化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修長的十指充滿了優雅的藝術家氣息。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曾經參加過全國青少年鋼琴比賽,得了個冠軍。
如果關聞西往這方面發展,必能在藝術殿堂大放異彩,成為天邊最閃亮的那顆明日之星。
只不過他這個人哦,責任感太重,龐大的家族事業是他責無旁貸的使命,讓他無法随心所欲,白棠一點都不意外他最後選擇棄樂從商,放棄興趣愛好,只是……有點為他感到可惜罷了。
現在才開始深入地觀察他,算不算亡羊補牢?
翻遍了家族群裏的小視頻,從那些日常片段中找到關聞西,他那些不經意的小舉動,總是不着痕跡地護着她,再到他的一舉手、一投足……
不知不覺中,在他身上花了過多的心思,直到目光再也離不開他。
即使見不到,腦海會不期然地浮現他的形影,他一個挑眉的神情、一記勾唇的淺笑、看書時沉靜的側顏,甚至就連低斂着眼眉不說話的表情,光是回想起都可以讓她怦然心動,惦念許久。
這是很要命的一件事。
夜晚注定又是難眠。
次日清晨,白棠在聞歌和關聞西的談話中醒來。
“難得呀!大早上能在我家看到你。”
“這難道不是我家?”
“還知道這是家,你幾個月沒進門了?”身為母親,聞歌也有委屈,“老娘想看兒子得拎着東西,到你那個房子裏,坐到半夜,才能跟你說上一句話!”
“媽,小聲點。”關聞西低着頭,認真聽訓。
聞歌看了眼白棠的房門,收了勢,低聲,“昨晚怎麽住下了,沒走?”
“這麽大間屋子,總不能留白棠自己?”
關聞西的理由還算理由,可聞歌不買賬,“行,你怎麽說,我就怎麽聽。”
母子倆又較了會兒勁,聞歌發話,“讓開,別擋路。”
“媽,讓她再睡會……”話沒說完,聞歌已經開門進去了。
感覺有人在床邊坐下,白棠閉着眼睛,翻了個身,假裝自己剛醒,“姑姑早。”
“昨晚睡得好嗎?”聞歌一直把白棠當女兒養,也比對兒子溫柔有耐心得多,“你伯伯正做早飯呢,都是你愛吃的。”
白棠蜷着被子,“我也超想伯伯做的飯。”
“那你再賴會兒床,我和你伯伯得早出門,就不陪你吃早飯了,”聞歌拍拍被子下的屁股,“飯好了讓聞西叫你。”
“好,姑姑再見。”
注意着聞歌關克朗出門的動靜,聽到車子駛離的聲音,白棠等不及關聞西叫她,掀開被子,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直奔一樓。
靜悄悄的,沒半個人影。
放輕了腳步又上了二樓,敲了關聞西的房門,沒有響應。
白棠又繞到書房,也沒人。
最後,在負一層的影音室找到了他。
黑膠片在複古留聲機上運轉,播放幽柔古典的旋律,而關聞西斜倚在沙發上,手邊攤着一本英國文學小說,但眼睛是垂斂着的。
白棠悄悄走近他,放輕動作拿起書,他沒被驚動,顯然睡得極熟。
難得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看着他,她放任濃濃的感情流洩,貪渴地想一次将他看個夠,将他的形影納入心版,深深刻畫。
只是這樣的凝視已經不能滿足,她貪心地伸出手,柔柔碰觸他沉睡的容顏,指尖順勢拂開他額前垂落的一绺發絲,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她的心頭漲滿了說不出來的幸福感覺。
她想,對他的喜歡,可能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
白棠知道這種行為很卑劣,但是當心智被情感蠱惑,眼神被愛戀催眠時。正常人是無法理性思考的,于是手指不受控制的,溫溫地、淡淡地碰觸,輕風蝶栖一般,感受他的溫度,他的肌膚。
她知道碰一下不算什麽,但是在白棠的感覺裏,這二十年裏的任何時候都比不上此刻更深摯美好。
匆匆退開,心跳得好急、好亂。
轉身想離去,一擡頭,發現關重北正要踏入影音室。
白棠心跳差點停擺!
他…看見了嗎?
記得剛才進來時,并沒有把門關好,也就是說,門是虛掩的,他要看見也不是不可能的。
現在知道人贓俱獲是什麽感覺了。
“關重北……”白棠讷讷地喊,腦子已經一片空白。
“幹嘛?”關重北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到架子上翻找他要的膠片,“做虧心事了?”
“啊?…沒、沒有?”白棠松了一口氣。
現在可以肯定關重北沒看見了。
要不然,以他和她的不對付,早大呼小叫地嘲笑她了,再叫喚得人盡皆知!白棠可沒忘,關重北老是嘲笑她沒人要,只會搶他的哥哥,要是發現她對他哥圖謀不軌,想做他嫂子,不得跳着腳讓她死了這條心。
“唔……你倆都起來啦?”關聞西被吵醒,翻過手腕看表。“還不算晚。”
關聞西剛睡醒的嗓音,帶着幾許性感低啞的磁性,這時面對他,再想到剛剛那段不為人知的旖旎心思,白棠忍不住臉紅心跳。
“白棠,你不舒服嗎?臉很紅。”關聞西困惑地看過來。
“啊?”白棠摸摸臉,還真是熱得發燙。
“哥,你怎麽在這裏睡覺?”
“音樂聽着、聽着,不小心就睡着了。”關聞西清了清喉嚨,探手摸索,白棠當然知道他在找什麽,因為他後來看着早被她拾起端放在桌上的書,眼神短暫困惑了一下。
“以後要困了就回房睡,這不安全。”關重北拿開唱針,換了張唱片。
是克勞德·德彪西的《月光》 。
“你今天怎麽想起來聽鋼琴曲了?”
“我好歹也學了兩年鋼琴,”關重北不着痕跡地朝白棠拋去嘲弄的一眼,“聽一下靜靜心。”
白棠愣了一下。
這人真的什麽都沒看見嗎?
直覺告訴她,事情并沒有那麽單純。
可要真看到了,為什麽不揭穿她?她的認知裏,關重北可不會那麽好心。
白棠心生警戒。
關聞西沒發現他倆之間的暗潮洶湧,“你倆吃早飯了嗎?”
“哥,你吃的也是那些桌上那些甜歪歪糯叽叽的?”關重北雙臂抱胸,滿臉嫌棄。
白棠視若無睹,暗罵幼稚。
關聞西把玩着手裏的書簽紙,“今早孫姨來電話了,白棠,昨晚來這裏住沒給家裏說一聲嗎?”
“哦,我忘了。”差點忘了昨晚來關家住的原因。
“哼,有些人回家又得挨訓了。”
關重北這個狗東西就會說風涼話,也不怕涼掉了牙。
關聞西将視線停在白棠臉上,臉色幽沉如晦,她看不透,也早就放棄了,反正他一直深奧難懂。
“重北,你先出去,我想單獨和白棠談談。”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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