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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玄烨剛出內殿的時候，原本跟着他來的趙昌與祿喜兩人就急忙跟了過來，只是礙于吳良輔還在，不便多說什麽，等回到了南三所，吳良輔一群人離開了，趙昌這才略微急切的問道：“主兒，您沒事吧？”

祿喜也湊了過來，眼神中帶着擔憂地看着他，只不過她本就不大說話，這會也只是在一旁聽着。

這回到了南三所，玄烨其實也松了一口，先是站起身來準備解扣子，把這身一看就不一般的外袍給換了，穿着雖舒适，但沒搞清楚董鄂氏到底是什麽心思，玄烨還真有點不敢穿，他若不是穿越來的，只是普通小孩子還好一點，可他畢竟是從未來穿越來的，見多了歷史、宮鬥劇的他，不會天真的相信對方是真的想對他好。

一旁的祿喜忙上前來替他換衣，趙昌也極有眼色去櫃中找了件玄烨之前穿過的衣物遞上來，兩人都被玄烨影響了都沒急着問什麽。

換了一身衣裳後，玄烨心裏也多少安穩了許多，只要不是那位董鄂氏真的想害他，起碼一定的程度上他不是不想與任何人為敵了，再說他也沒有那麽多心思來計算這些。眼見時辰不早了，明日玄烨還得一早就起來讀書，這會就想就寝了，于是轉頭對趙昌和祿喜道：“祿喜，收拾收拾，就寝吧。”

趙昌和祿喜都沒說話，卻是互望了一眼，遲疑了一下。

玄烨見了心裏更覺奇怪，但還是道：“有話直言便是。”

“主子，剛才奴才和祿歡祿喜見您被急匆匆帶走，便想着讓祿歡去慈寧宮求求皇太後。”說到這趙昌連帶着祿喜都跪下了，臉色有幾分蒼白地說道：“但這會我們回來，祿歡還沒回來，我們怕”

玄烨聽得心中一陣感動，這幾人從小就在他身邊照顧，個個對他都極為忠誠，只不過性子t不像宮內其他人那般圓滑，當時急切下的确是有可能會這麽做，畢竟他親生母親佟庶妃在宮內權利的甚小，能真正護住他的只有皇太後一人，想到這，玄烨也不禁嘆了一口氣安撫道：“放心，皇太後那邊多半不會有什麽事，到是你們太過冒險了，下次切要小心。”

“是，奴才們記下了。”兩人又應聲起身，玄烨擺手示意他們退下了。

這一夜，他輾轉難眠。

第二天天還沒亮，聽見了外間的動靜，玄烨就已經迷迷糊糊爬起來了，沒辦法，在這規矩森嚴的宮中，賴床的皇子可是要受罰的。

似乎聽到了玄烨這邊的動靜，趙昌這才領着祿喜端着給玄烨梳洗的東西，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什麽時辰了？”玄烨用帕子擦了擦臉，眼中還帶着幾分睡意。

“快寅時末了，主子要是沒睡好，等會在轎上睡會。”趙昌恭敬地答道。

“嗯。”玄烨點了點頭，好在他剛入學，學習任務還不是很難，稍微醒神了一些後，玄烨就被趙昌輕手輕腳的抱了起來，臨走時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叮囑道：“稍晚一些我會去慈寧宮給皇太後請安，不必多想。”

祿喜聞言猛地點了點頭，她與祿歡親如姐妹，昨夜祿歡一宿沒回來她也跟着沒睡着，雖有了主子的話但說完全不擔心是不可能的，現在有了主子這句話，她提起的心又仿佛松快了些許，仿佛在寺院時一樣，她眼中露出了些許笑意，應道：“哎，奴婢聽主子的，主子安心去上課就好。”

于此同時，趙昌也笑着道：“時候不早了，主子請上轎。”

“嗯。”玄烨應聲上了肩輿，随着他的動作，粗使太監也跟着動了起來，一行人以一種安靜又匆忙的行動方式，擡着玄烨朝尚書房走去。

玄烨到尚書房的時候，尚書府房的師父早早的就等候着了，除了他以外還有二阿哥福全，至于其他的弟弟都太過年幼不在讀書的年級。

福全只比玄烨大半歲，但性格極為敦厚，個頭也要比玄烨高上一些，見到他來，就高興地揚起剛剛跑的紅彤彤地小臉笑着打招呼道：“三弟。”

玄烨看着他樣子就知道，他多半是睡過頭了，嫌棄肩輿走得慢索性自己小跑來的，要不是玄烨每天實在是太困，也想像他這樣，也算是鍛煉鍛煉自己。

許是之前尚書房只有福全一個人讀書，導致整個尚書房其實都是圍着他轉的，也就是類似于精英導師Nv1，讓他每天學的挺難受，如今玄烨和他一起讀書，多少也讓他有了樂趣，所以一直對玄烨都挺熱情的，此時聽到玄烨叫他一聲二哥，他顯得更高興了。

一旁的趙昌躬身給福全行了一禮，見福全帶着玄烨進了尚書房，便候在了外面，這尚書房他這個奴才随随便便就能進去的，能陪在主子在裏面的，除了尚書房的谙達們，也就只有那些哈哈珠子了，而趙昌只是玄烨的貼身太監罷了。

福全一把攬住了玄烨肩膀，沒在乎那些禮儀，反而熱切的湊到了玄烨身邊，帶着幾分熱情地說道：“三弟，昨日我新得了一幅華容道你可要玩？”他神采奕奕地看着玄烨，在他眼裏玄烨臉上雖有一些小麻點，但長相卻是格外好看，尤其通身氣質溫和，再加上這個三弟自幼就被送出宮了，也是今年這小半年才回宮讓福全平白覺得這個弟弟有幾分惹人憐愛，要知道其他弟弟包括他也未曾被送出宮養過。

“那就多謝二哥了。”玄烨聞言對他笑着道謝，他自然是看出了福全對他的關照，想起歷史上有關于這位兄弟的記載，他是真覺得福全不錯，不管是歷史上記載的兄友弟恭、賢王等，在現實中，福全這從小就愛照顧人的性格可做不得假。

“我們兄弟之前說什麽那些客氣話。”福全揮了揮手，他生性豁達，不愛計較那些，轉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對了，前些日子三弟你給我提的那個，可別忘了。”說罷朝他擠眉弄眼了一下。

瞧着他明明才不過七歲的樣子，卻學着大人熟絡的樣子，逗得玄烨心情比起早上剛起時要好多了，他欣然應道：“好，我記着呢。”

“哎，那就好，走，我們快進去吧。”福全忙點了點頭，像是怕被前面教漢文的阖眼休息地方師傅聽到一樣低聲道：“我們快去做好吧，免得方師傅又罰我們抄書。”說着他就忍不住皺了皺小鼻子，顯然是不喜歡被罰抄書。

玄烨瞥了一眼上方的方師傅，明顯瞧見他眉頭動了動，顯然是聽到了福全剛說的話，好在他睜眼時，玄烨與福全已經坐好了。

“二阿哥，三阿哥。”方師傅朝兩人作揖行禮到。

“方師傅。”玄烨和福全也作揖還禮，待行過禮後，早讀才算是剛開始。

早讀可以說是玄烨最困的時候了，因為需要他一字一句跟着方師傅念書，好在他還是能勉強撐住的，只是福全就偶爾會忍不住睡着。

正當玄烨準備提醒福全時，方師傅已經站了起來，拿着書本輕敲着福全的桌子，不緊不慢地念道：“二阿哥，勞煩您把臣上面的那句話讀一讀。”方師傅的聲音很平淡，聽起來甚至還有些冷清，讓聽到的人不由得就想到了冬天的冰雹砸落在木板窗戶上發出的那聲聲悶響，令人感覺到一哆嗦。

福全被這聲音吓得一抖，揉了揉眼睛，迷糊地擡起頭來，整個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看着手上還拿着書，又看看方師傅，自然是有些懵。

玄烨離他離得近不好提醒的太過明顯，只是把手上的書本翻動了幾下。

福全仿佛一下明白了什麽一樣，忙低頭拿起書本念道：“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請二阿哥認真跟着念，要是再睡着了，那就不怪老夫無情了！”方師傅板着臉道。

“......”福全看着方師傅認真地模樣，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連連點頭應承，“嗯，知道了。”

“嗯。”方師傅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即轉頭對玄烨又繼續說道：“三阿哥，您也小心別睡着了，要是小校過不了臣可是會禀明皇上的。”

“知道了，方師傅，您放心吧。”玄烨乖巧的點了點頭。

“好，既然二阿哥，三阿哥都明白了，那就繼續吧。”方師傅說着，繼續将書拿起，帶着兩人念道：“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玄烨看向書頁上的內容，他頓了頓，跟着方師傅把這一句話念了出來，一旁的福全此時也完全清醒了跟着念着，眼神卻朝玄烨投來一個感謝的眼神。

玄烨被他的樣子逗笑，卻又怕引起方師傅注意，只能忍住。

好在方師傅沒注意看，只是聽到兩人的聲音便點了點頭，示意他們繼續往下念，見狀，玄烨與福全也就收斂了心思，專注的看向課本。

方師傅見他們已經讀完了，又領着他們讀了幾句之後，這才擡頭看向兩人道：“二阿哥，三阿哥，今日早讀已畢，您二位切記要多多複習，莫要忘了。”說罷，方師傅便起身離開了。

他一走，福全像是送了一口氣一樣靠在了椅背上：“三弟，多謝你剛剛幫忙了。”要知道他尚書房中最怕的就是這位方師傅了，可偏偏大半早讀都是方師傅負責的，導致他之前常常受罰，偏偏又老是忍不住。

玄烨看着福全委屈的小眼神，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拍了拍福全的腦袋，柔聲道：“二哥，晚間還是要早些歇息，免得方師傅真告到汗阿瑪那邊去了。”

“嘿嘿，我知道了，我今日一定早早休息。”福全撓了撓後腦勺，憨厚的笑道，“外面天色不錯，要不三弟我們出去走走吧，讀了這麽久的書我都累了。”

“也好，走吧。”玄烨看了眼窗外的确不錯，便站起身來，福全立刻跟上，兩人一路出了門，朝外走去。

尚書房院內有一株大樹，枝繁葉茂，綠意盎然，陽光透過密密匝匝的樹葉打在了兩人身上，讓玄烨不禁眯了眯眼睛。

福全瞧見了，也跟着眯了眯眼，他擡頭望着高聳入雲的大樹，眼眸裏露出羨慕的目光，随即嘆了一口氣，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道：“三弟，你說我若是也像你一樣聰慧，該多好啊。”說罷他還搖了搖頭。

玄烨聽了這話，卻是微微蹙眉，不贊同地說道：“二哥本就聰慧，哪裏又比我差。”

福全瞧着他皺着小臉的樣子笑了起來，他伸手摸了摸玄烨的腦袋，語氣中滿是寵溺地道：“好好，我們都聰明。”

兩人坐在石凳上休息了一會，就有小太監跑了過來，語氣帶着幾分t急促地說道：“二阿哥，三阿哥，徐師傅喊你們回去，聽說是皇上馬上就要過來了。”

福全聞言，連忙跟着玄烨站起了身來，“好，我這就帶着三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