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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沒過多久,皇太後聽聞順治醒來的消息,都顧不上休息,急忙就趕來了,看見玄烨時,焦急地問道:“玄烨,你汗阿瑪怎麽樣了?”

見到皇太後,玄烨松了一口氣,一邊扶着他,一邊解釋道:“汗阿瑪看着還算好,只是他急召大學生入殿,未曾有太醫仔細看過,還不知道”說到這,玄烨停頓了一下,顯然他也知道剩下的話可能對皇太後是個打擊。

不過皇太後要比他想象中堅強,她鎮定了下來,拉着玄烨的手,安撫道:“無礙,有皇瑪嬷在。”說着就拉着玄烨再次進入了乾清宮內殿。

他們進去的時候,兩位大學士正一個研磨,一個将順治帝說的話語記錄在明黃色的聖旨上,見到皇太後與太子進來,都忙放下手中筆墨,跪地請安。

“微臣(奴才)王熙(麻勒吉)給皇太後、太子殿下請安。”

看見皇太後進來,順治怔忪了一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呆呆地喊了一聲,“皇額娘。”

他這一聲叫的皇太後心都要碎了,順治小的時候宮中還沒有那麽多規矩,一直都是由她照料着、呵護着一點點長大的,如今看着他這幅樣子,作為母親的她豈能不心疼。

“你們先出去吧。”皇太後打發了兩位大學士後,這才專注去看順治如今的狀況。

“皇額娘在,你那麽急做什麽,太醫呢,先過來給皇帝看看。”好在皇太後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毫不害怕的坐到了順治的床前,一邊喚着太醫,一邊拿着帕子替順治帝擦了擦額頭的汗漬,“不是和你們叮囑了嗎,皇帝這身上要保持幹淨,時時都要伺候好。”

床邊的宮女聞言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萬幸的是,皇太後并未怪罪她,而是專注地替順治擦着臉上的汗漬,“你啊,小時候那麽愛哭,也不知道長大怎麽變成了現在這樣,整日就想着氣我。”

順治被她這麽一說,顯然也是想起了自己兒時的樣子,不免也帶着幾分回憶地道:“那時候,都是雅圖她們愛逗我我,也不知道她們現在過得怎麽樣。”

皇太後這一生并不是只有順治帝一個孩子,她還有三個女兒,都要比順治大,但出于政治原因三個女兒都被遠嫁蒙古,雅圖和阿圖兩人性格強硬一些,嫁過去之後就迅速地掌握了屬于自己的權利,只有小女兒圖哲不到十七歲的房齡就病逝,這件事一直都是皇太後心中的痛。現在看着福臨也要步入後塵,這怎麽不讓皇太後感到痛心。

“是我的錯,我當初說過要接圖哲回來的。”顯然,順治也是想起了他的第三個姐姐,又回想起自己這些年的荒唐,心中一痛開始劇烈咳嗽了起來,“皇額娘....咳咳咳....都是兒子的錯...”

見他這樣,皇太後又怎麽會恨他,不顧順治的阻攔拉住他的手,一邊替他拍着後背像是小時候一樣,一邊安撫道:“額娘不怪你,不怪你,額娘也有錯。”

她越這麽說,順治心中的愧疚就更深,他眼眶已然泛紅,不知道是咳的還是被皇太後的話所感,在皇太後的話語中,他只感覺自己那麽多年對皇太後的怨氣都消散了,有的只有濃烈的愧疚感。

當初皇太後将他一點一滴的撫養長大,無奈地看着姐姐們遠嫁,尤其是三姐圖哲,正好是他登基時最為重要的時候,不得不讓她下架穩住順治的地位,這也讓順治帝對這位姐姐最愧疚,t明明他說過的,要接她回家。

想到這,順治仿佛要把心咳出來一樣,惹得皇太後在也忍不住眼淚,哭着喊着他的名字。這讓順治恍惚間記起了當初他執意要撅多爾衮墳的時候,皇太後也曾經傷心多,只是他不懂,他覺得皇太後在背叛他,現在一想到阿和的離世,他恍然懂了什麽。

既然他和阿和之間能有真正的愛,那皇太後與多爾衮為什麽不可能,多爾衮幫他們那麽多,到頭來還被他弄得死無全屍,是不是他真的錯了。

眼瞅着他又要暈過去,皇太後大聲喊着,“太醫呢,傳太醫,太醫是死的嗎,福臨,額娘的福臨。”

皇太後陡然發怒讓在場的人都慌了起來,紛紛跪地請罪,還好玄烨眼尖地看見已經過來卻不清楚狀況跪着的太醫,忙道:“太醫,還不速速前來給汗阿瑪看看。”

聽到這話,太醫也不敢耽誤,幾個人上前請開了皇太後,為順治帝把着脈,順着氣息。

有了他們,順治的咳嗽總算是止住了,就連氣息都好了一些,看的皇太後和玄烨都稍稍松了一口。

順治只以為自己的大限到了,看向床邊自己的兩個親人,露出笑容,他先對皇太後說道:“皇額娘,兒子不孝,只能陪您到這了,您別怪兒子,以前都是兒子任性,兒子也想通了,不怪您,我們只是錯在不是平常母子。”說到這,他下定了什麽決心,将皇太後請到了自己身邊,低聲湊到她耳邊說道:“皇父的屍體被我.....”

皇太後聞言一驚,她擡頭去看順治,卻發現他嘴角泛着笑,像是小時候逗她一樣眨眼調皮地說道:“兒子雖任性,但還是有幾分人性的。”說到這,他又悶聲咳了幾聲,怕自己時間不夠他又召過玄烨說道:“朕的旨意都準備好了,日後這大清都靠你了,你也要幫朕看着皇額娘,讓她想想清福,幫阿和看着”

他話還沒說完就合上了眼,皇太後見狀直接暈厥了過去,殿內一片慌亂,不一會就傳來了哭泣聲。

順治十八年,正月初七,順治帝崩,留有遺诏冊立年僅七歲的皇太子玄烨為新帝。

随着遺诏的冊封,還有命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鳌拜為輔政大臣,以及一份罪己诏。

罪己诏,共羅列十四條罪過,主要是未能遵守祖制、漸染漢俗,重用漢官致使滿臣無心任事,幾乎完全否定了順治帝自己一生中最有光彩的政績,這是任何人都沒想到的,就連皇太後聽到這段罪己诏,也不免擦淚道:“我都沒這麽說過他,他怎敢這麽菲薄自己。”

玄烨只能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回道:“也許是汗阿瑪當時病糊塗了,要是現在肯定不會了,是吧,阿瑪。”

被兩人念叨的順治帝不大好意思的從後面的屏風走了出來,這要是被其他人見到還以為是見鬼了,實際上那日順治并不是直接沒了,而是暈了過去,根據太醫的整治,他身上的天花其實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之前身子有虧空所以現在還顯虛弱,尤其是後來咳出心中淤血之後,整個人精神了百倍。

但這會外面都已經順治帝沒了,這種烏龍下,饒是皇太後也不知道該如何時候,順治倒是幹脆地決定就這樣傳位,至于他可以學着當初玄烨一樣,住在寺廟裏,不出家做個俗名弟子就好。

他本來就覺得自己被帝位約束着,這會解脫了,還計劃着到處看看,他前半生都被拘在這森嚴的宮中,也是時候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對此,皇太後反而看淡了,随了他的心意,只有玄烨覺得不開心,他還沒機會到處走走呢,怎麽就被順治趕鴨子上架了,但三人中就他一個人地位最低,只能應了下來,心中想着等到時候他把大清建設好,就丢給自己的兒子也出去走走。

“臭小子,你的時間還長着呢,不急。”不知道是不是卸下了皇帝的位置輕松了一些,順治整個人都随意了一些,他輕敲了玄烨的額頭,然後才起身和皇太後請辭,“額娘,我現在的身份留在宮中實在是不便,明日我便出宮,您放心,我會經常給您寫信了,有時間也會來看看您,您也可以來看我。”

“好,等你到了戒臺寺就給額娘稍消息來,多帶些人,吳良輔跟着你久,幹脆讓他陪着你吧,外面亂。”皇太後替他理了理領口,随口叮囑道,順治的放下,顯然也讓她放下了,現在對順治只有一片慈母心腸。

順治如今也像乖寶寶一樣的,應着皇太後的叮囑。

只有玄烨一個人格外慘淡,最後決定依照皇太後的話,對外以吳良輔依“變易祖宗制度”之罪被處死刑,但念在吳良輔對先帝忠心耿耿,允他為順治帝殉葬。

順治十八年,正月初九,玄烨即位于太和殿,時年未滿7周歲(虛歲八歲),頒诏大赦,并改為康熙元年。

而在衆人不注意的時候,愛新覺羅·福臨最後在看了一眼那曾經拘束自己的皇宮,淡然一笑,“吳福,走吧,跟着爺去看看外面的風光。”

被改做吳福的吳良輔躬身笑着回道:“哎,奴才都聽爺的。”

說話間,幾人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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