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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讓皇太後沒想的是，比起順治帝先想通，更快的是順治帝衰敗下去的身體。

順治十八年，元月初二，順治帝沒有如同歷史上安排吳良輔出家為僧，但還是感染上了天花，率先聽到這個消息的皇太後差點暈厥過去，好半響才硬撐下來，啞着嗓子下令道：“先封鎖乾清宮，命太醫院的太醫都去給福臨看病，對外就說皇上只是偶感風寒，此事不能走漏風聲。”

“是，格格您別急，奴婢這就吩咐下去。”蘇墨爾怕她暈過去，忙上前來扶着她，替她緩和着情緒。

皇太後微紅着眼眶，抓着蘇墨爾的手，頭一次不顧及皇太後身份，大聲說道：“扶我去乾清宮，現在！立刻！”

“皇太後，您得保重身體啊。”聽到皇太後要去乾清宮，慈寧宮的衆人都慌了，誰都知道皇上若是朕的染上了天花，那在這後宮前朝最大的就是皇太後了，若是她出了什麽事，那可就真不得了。

“太後娘娘，您千萬別沖動啊。”慈寧宮的宮女也都慌了神，跪下來求皇太後。

皇太後卻是不理會這些，一把推開她們，徑直往外走去，邊走邊吩咐道：“備車，去乾清宮。”

慈寧宮的宮女太監們頓覺得慌張，還好蘇墨爾安撫住了他們，“備車，難不成你們忘了，皇太後也曾經得過天花。”

聽到這話，衆人紛紛冷靜了下來，沒錯，皇太後在順治十三年感染了天花，那時候，也是皇上一直守在太後身邊，深怕皇太後熬不過去。

一般來說得過天花的人，很少會再次感染，這也是他們放心下來的原因。

等皇太後和一衆人匆匆趕到乾清宮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整座宮殿都籠罩在黑色中，只有乾清宮外站了不少人，還有皇太後帶來的一衆宮女內侍，以及幾位禦醫。

看着跪倒一地的宮女太監，再看看被團團圍住的乾清宮，皇太後的心裏咯噔一下。

福臨，她的福臨難不成真的染上了天花？皇太後想到此，雙腿都軟了下去，要不是蘇墨爾及時扶住了她，她早就跌倒在地上了。

“皇太後......”原本圍繞在乾清宮的衆人回過神來，紛紛對皇太後行禮。

皇太後穩了穩心神，努力地維持着皇太後的威嚴道：“扶我進去......”

“遵旨......”蘇墨爾不敢耽誤，小心翼翼地扶着皇太後走進了乾清宮，其他人更是不敢阻攔。

進了乾清宮，讓皇太後萬萬沒想到的事，玄烨也在此，他衣衫有些狼狽，目光關切的看着龍床上正被把脈的順治帝，瞧見太醫收手忙問道：“徐太醫，汗阿瑪究竟如何。”

徐太醫被他追問有些不知該如何禀告，正想找個太醫來和自己一起分擔火力，就瞧見皇太後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忙躬身行禮道：“給皇太後請安。”

玄烨也回過身來，朝着皇太後行禮，“孫兒給皇瑪嬷請安。”

“不必多禮。”皇太後怔忪地拉住了玄烨的手，将他扶了起來，帶着幾分不可思議地道：“好孩子，你怎麽進來了，快些出去吧。”

玄烨搖了搖頭，堅定地回道：“皇瑪嬷別怕，您忘了我也是出過天花的，我不怕，再說我擔心汗阿瑪，想在這裏陪着汗阿瑪，等汗阿瑪醒了。”

“玄烨......好孩子，你是個好孩子。”皇太後沉默了片刻，看着龍床上虛弱的順治帝紅了眼眶，嘆口氣，“若是有什麽不舒服，就一定要和太醫說知道嗎。”

“嗯。”玄烨點了點頭，見皇太後同意他在此，玄烨就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徐太醫身上，繼續問道：“徐太醫，還不快說。”

“這......”徐太醫看向一旁的皇太後，見實在是躲不過，就只能硬着頭皮道：“皇上的确是感染了天花。”

此話一出，皇太後就有幾分站不穩了，還好有玄烨和蘇墨爾兩人扶着她，不然她只怕是會直接暈過去。

徐太醫戰戰兢兢地等着皇太後的好一會，才聽到，皇太後的聲音，“此事對外先稱皇上是感染了風寒，對內皇上的病你們盡量醫治，一定要盡心盡力，另外查，皇帝此番無緣無故染上天花絕對不對勁。”

“嗻。”徐太醫與一旁的禦前侍衛統領忙躬身應是，禦前侍衛領命出去開始盤查，而徐太醫則是湊到了一堆太醫身邊商量着什麽，一群人急的是滿頭大汗，沒辦法，得天花的是皇帝，他們若是有什麽沒辦好，恐怕就不止要掉腦袋了。

玄烨也不想順治帝太早離世，一來他還有許多沒有學，二來則是這大清還有一堆爛攤子，他不想這麽快就接手，想了想，便在搜索欄上查詢起怎麽治天花來了。

只可惜，就算是現代也依舊沒有天花的特效藥，只有一些緩解天花症狀的方子以及措施，這還是玄烨一連使用了五次查詢的機會查到的，只是該如何和皇太後說呢。

好在皇太後想起了他順利熬過天花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思慮，當初玄烨得天花不過三、四歲，因為養在宮外又是不受寵的，所以宮內得知了消息，太醫也只派去了兩位，就這種情況下玄烨都熬過天花，肯定不單單只是身體強健的原因。

“玄烨，你可記得你當初得天花t，可曾用什麽方子？”皇太後也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問起了玄烨，但又很快反應了過來，一拍腦袋對着一旁的蘇墨爾說道：“瞧我這腦子，去派人問問玄烨當時的乳母。”

玄烨及時的攔住了蘇墨爾，忙道：“皇瑪嬷，蘇麻姑姑，這事我還記得一些，不妨先聽聽我記得的？”

皇太後和蘇墨爾都有些驚訝，沒想到他還記得，不過現在事分輕重，也不急于追根問底，皇太後點了點頭，道：“你說。”

“是。”玄烨想着自己當初天花時的事，一邊又摻雜着他在晉江搜索上搜到的東西，一邊說道：“除了一些藥方子以外，當時我記得是廟裏的方丈替我整治的，吩咐伺候我的人時不時為我擦拭身體、眼鼻，我的衣物被褥那用的是全新的，擦拭的毛巾、衣物、甚至藥碗則是用開水煮過後才能用。皇瑪嬷不妨讓他們在這些上面仔細一些，說不準會會用。”

玄烨說完，皇太後陷入了沉默中，但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就按照太子說的去做。”

“嗻，奴婢這就吩咐下去。”蘇墨爾也不多說，忙吩咐其他宮女太監忙碌了起來。

許是玄烨的方法還真有點用，順治帝肉眼可見的狀态好了一些，但也只是一時的，很快又虛弱了下去，連帶着皇太後也跟着消瘦了下去。

初六一早，順治帝勉強恢複了神志，急召禮部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學士王熙及原內閣學士麻勒吉入養心殿，玄烨則是在他床前侍疾，皇太後原本一直守在這邊，好幾日未曾安睡，玄烨看着她這幾夜下來人都憔悴了不少，好不容易才和蘇墨爾将她勸回去休息。

“汗阿瑪，你可曾好一些？”玄烨見順治下完了旨意，便湊到了床前，關切的上前查看着他的狀況。

順治剛醒，已經從太監口中得知了自己得天花的消息，他并不驚訝，只是沒想到玄烨這個太子竟然不顧安危在他床前侍疾，一時間有些五味雜陳，他擡眼看向玄烨，玄烨原本回宮時小臉還是肉嘟嘟的，現在卻迅速地消瘦了下去，眼睛邊都躲了一圈青黑色，看到這，他不免笑罵道：“這宮裏是沒有人了嗎？還需要你這個太子不顧自身安危湊上來？”

玄烨見他精神狀态不錯，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氣回道：“回汗阿瑪，兒臣以前得過天花，不怕，再說汗阿瑪的安慰要緊。”說到這他又補充道：“皇瑪嬷在這守了您幾夜，剛剛才被兒臣勸回去。”

“好，你有心了，咳咳。”玄烨聽着他咳嗽，忙上前将他扶坐了起來，卻被順治忙推開了，“別太靠近朕。”

玄烨被他說的怔忪了一下，但也知道順治是擔心他被染上，只能吶吶喊了一句，“汗阿瑪。”

“....咳咳，既然你在這，朕就不用特地派人去叫你了。”順治緩和了氣息後，才接着道：“你自幼沒有養在宮中，出天花時朕未曾關心過，你可曾怪過朕？”

玄烨搖了搖頭，沒有期待又怎麽可能恨呢，再說他在宮外的那幾年快活時光，還要感謝順治呢。

見他這樣，順治也笑了起來，也不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直接道：“朕時日無多了，今日召王熙與麻勒吉入殿是為了遺诏一事，朕會下令讓你繼位，本打算讓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鳌拜幾人為輔政大臣至你親政後，但又怕會多出幾個如同攝政王一般的人物來，當初攝政王因皇額娘對我多有忍讓，才讓我有機會除了他，可這幾人就不一定了，尤其是鳌拜，他雖立過功，可性子也頗為自傲。”

說到這，順治緩了一口氣，擡手止住了玄烨的動作，喝了一口茶後才接着道：“按理說朕是該放手，讓你自己闖這日後的龍潭虎穴，可今日你侍疾倒是讓朕有些不忍心了，尤其是皇額娘，她為了我忙碌了一輩子，沒道理再讓她為你操勞，既然如此，朕最後在考考你，這四位輔政大臣朕是立還是不立？”

玄烨楞了一下，沒想到順治會提及此事，要問他，他自然是不想立這幾位大臣，尤其是鳌拜，日後可是個大麻煩，可不立他幼帝又不足以威懾那些朝臣。思索片刻後，玄烨拱手回道：“回汗阿瑪，兒臣認為當立，但這立卻又別的說法。”

“哦？你說。”順治聽他這麽說，倒是來了幾分興趣。

“兒臣認為，汗阿瑪即是擔憂他們日後不肯輕易還權，随之在下一道密旨，言明他們需在我親政時還權，否則便是欺君罔上、違背聖旨，此密旨可以交于皇瑪嬷掌管，以做制約。”說到這玄烨停頓了一下，帶着幾分真心實意地勸道：“但兒臣願汗阿瑪能好起來。”

順治聞言盯盯地看了他好幾眼，待到外間太監通傳禮部侍郎王熙與內閣學士麻勒吉入在殿外候着後，才挪開了眼神，“傳他們進來吧，玄烨，你先回避。”

“是。”玄烨見狀躬身告退，出門口的時候還曾與兩位大學士見了一面，兩人卻卻不安的站在殿外，看着戒備森嚴的乾清宮心中惴惴不安，見到玄烨時，忙躬身行禮。

“微臣王熙（麻勒吉）參加太子殿下，給太子殿下請安。”兩人一口同聲，見玄烨只是擡手示意他們進去，心下就更加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