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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吳良輔,你跟着朕多少年了?”順治剛将手中的奏折遞給吳良輔,由他遞給下首的太子,像是突然興起一樣問道。
吳良輔想着他近日心情不錯,便也笑着回道:“回皇上,奴才跟着您已有十八年了。”
順治點了點頭,感嘆了一句,“是啊,從朕登基起你就在朕身邊了。”随即看向吳良輔說道,“朕記得當初你在朕跟前最忠厚老實,是個難得的人才。”
“奴才謝皇上誇獎!”吳良輔聞言眉開眼笑。
只是他話還沒落音,便聽順治接着說道:“都過去這麽久,朕變了,你也變了。”
順治這話輕飄飄的,落在吳良輔耳邊如同驚雷一樣,忙躬身跪地表着忠心,“皇上,奴才就是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變啊,奴才對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
順治笑了笑,沒再多言,但是卻讓吳良輔覺得心底一片冰涼,難不成今日皇上就要拿他開刀?腦子裏卻在想着有什麽辦法自救,還是還說皇上只是敲打敲打自己。
卻不想,順治帝轉身湊到了玄烨身邊,似乎在看着他的課業如何,徒留吳良輔跪在原地,躊躇不敢動彈。
好半響,才聽到順治帝開口道問道:“玄烨,你可知當皇帝最忌諱什麽?”
玄烨像是上課被突然點名的學生驚了一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帶着幾分遲疑地回道:“兒臣以為是偏聽偏信、濫用奸人,擅用良臣?”
“有幾分道理,但不全是。”順治帝看向玄烨,臉上挂着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看了眼吳良輔方才繼續說道:“應當忌諱宦官越權、臣子專權,至于你說的忠奸之辯,你只用記住他們在你手裏都不過是一把刀,不論是小刀還是寶刀,只有用刀的人用好了,才能發揮他們最大的能力,他們若是奸,你用好了他們也能忠,倘若是忠,也有戳你心窩子的時候。有利有弊,全靠自己把握,當然以朕之見,不好用的刀早日折了便是。”
聽到這話吳良輔愣了愣神,心跳加速,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這時候吳良輔他才突然想起,當初自己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時候,那時候皇上穿着一身明黃色龍袍,頭戴金冠,不過幾歲就已有了帝王威嚴,但又與其他帝王不一樣,通身氣勢偏柔和,看起來十分好說話一樣。
可是吳良輔忘記了,他與順治第一次見面就是,順治帝下令将從小伺候在他身邊的乳母賜死,理由便是,仗着君王年幼,借勢壓人,試圖蠱惑君王。
他不記得小皇帝在上一刻輕描淡寫賜死乳母,只記得皇帝來到他面前歪着頭問道,“你就是吳良輔,你可願對朕效忠。”時,自己己欣喜若狂跪地表忠心,從此就成了皇帝的心腹。只記得從攝政王死後,他就越發自得,一直耀武揚威地活到了現在,卻不記得曾經得勢的攝政王在死後被順治帝掘墳。
“吳良輔,你說對朕一直忠心,朕信你,可其他人不信。”說到這,順治嘆了一口氣,笑着說道:“朕給你一個機會,表忠心,你可願意?”
明明順治帝臉上依舊笑着,甚至還頗有耐心的又叫了一句吳良輔,但吳良輔知道,他是逃不過了,是了,他做了那麽多事,皇上怎麽可能不知道,只是不去追究罷了,如今恐怕是不行,順治帝身體每況愈下,皇三子登基在即,需要功績。
想到這吳良輔磕頭道:“多謝皇上開恩,奴才吳良輔願為皇上分憂。”
順治仿佛是極為滿意他這個答案,甚至彎腰将吳良輔扶了起來,拍了拍他肩膀開懷道:“朕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
吳良輔扯動着嘴角跟着笑了笑,但到底是不是開玩笑,他與順治帝心裏都是明白了。
這一幕,別說吳良輔了,就連一旁的玄烨都看得有幾分大氣不敢出,他這才發現歷史上所描述的“情種”皇帝順治,并不是那麽簡單,旁人只道康熙八歲登基,奠定了清朝興盛的根基,開創出康乾盛世的大局面。
卻不曾想順治帝六歲時就已經登基了,在位不過十八年,完成了遷都北京、整頓吏治兩件事,還成功了穩定清朝初期秩序,這才給了康熙一個好的開局。遠不像電視上空有任性妄為、被情所困兩字,也不單單只是愛新覺羅家出了名的情種,也不曾細想想他若是胸無點墨,就算是有孝莊扶持,不也是爛泥扶不上牆。只能說很大的程度上,電視劇、野史對人的誤導性太大了。
“玄烨,看懂了嗎?”待吳良輔白着臉退出了內殿,順治坐在龍椅上阖眼問道,處置吳良輔不只是為了肅清內務府,更重要的是給玄烨鋪路,也是殺雞儆猴。
“兒臣看懂了,汗阿瑪的教誨,玄烨謹遵在心。”玄烨恭敬道,這一刻他也深刻的察覺到,當皇帝并不是那麽簡單的。
“折子看的怎麽樣了?”
“處理的差不多了。”玄烨如實回禀,這幾日順治基本上都将奏折交給了他處理,只有他不會的,才會從旁指正,并不強求玄烨依照他的方法處理。
“既然如此,時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順治帝擺了擺手,示意玄烨出去。
玄烨看着坐在龍椅上的順治帝,低頭說了句:“兒臣告退,還請汗阿瑪注意身體。”快走出殿門時,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順治帝,看着高坐在龍椅上的他,卻恍然明白了什麽是孤家寡人,什麽是萬人之上,那一刻仿佛有t什麽重擔也壓在了他的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中各種想法,樂觀地想着既然走到了現在,努力去實現自己的想法不就好了。
第二日,玄烨照例一早去慈寧宮去給皇太後請安,董鄂氏雖死,但中宮權力并沒有回道皇後手中,而是被順治帝交由皇太後掌管,因此晨省時,嫔妃們也以往來慈寧宮更加勤快一些。
玄烨到的時候,恰逢皇後帶着一幹嫔妃正向皇太後請安,見到太子來了,低分位的妃嫔早早就開始行禮了,分位高家世不錯的本想仗着身份打趣太子幾句,但瞧着他板着小臉的樣子,還真不敢多說什麽,畢竟現在皇太子是除了皇太後、皇上、皇後三人中身份最尊貴的人,盡管心中不定怎麽想,可面上還不敢逾越。
“孫兒給皇瑪嬷請安,給皇額娘請安。”玄烨倒是沒理會那些人,恭敬地給皇太後與皇後請完安之後,才看了一眼角落裏的佟庶妃,不過兩母子并未說上話。
瞧着皇太子都來了,皇後也知道不便多留,便領着一幹嫔妃起身告退。
“玄烨,來,這是蘇墨爾特地為你準備的糕點。”皇太後頗為慈愛的将玄烨叫到身前,看樣子還特地為他準備了一些糕點。
玄烨接過蘇墨爾遞來的糕點,乖巧地說道:“多謝蘇麻姑姑。”說罷,他将糕點放在嘴邊咬了一口,頓時滿意地眯起了雙眼,然後擡頭問道:“果然,蘇麻姑姑的做的糕點最好吃了。”
聽着他的話,皇太後不禁笑道:“我看你每日早早來請安,就是饞這口吃的了。”
“皇瑪嬷說的不對,孫兒是真心來給皇瑪嬷請安的,只不過蘇麻姑姑的糕點實在是不錯。”玄烨連忙說道。
聞言,皇太後與蘇墨爾都被他的話逗笑了,蘇墨爾更是開口道:“若是太子殿下吃,奴婢将方子抄一份給您便是。”
“那多不好意思。”玄烨雖是這麽說着,但已經動作很快的招過一旁的趙昌說道:“還不快拿筆墨來,讓蘇麻姑姑把方子寫下來。”
趙昌忙躬身應好,說完就忙不疊的出去了。
皇太後噗嗤笑出了聲,伸出右手點了點玄烨,笑罵了一句,“真是個機靈鬼。”
“可不是嗎。”蘇墨爾也跟着打趣道,“奴婢這點壓箱底方子都要被太子殿下給挖走了。”
玄烨都不帶不好意思的,吃了不少糕點,又喝了一杯牛乳才停下來,好一會才接着說道:“皇瑪嬷,時候不早了,孫兒先行一步,去汗阿瑪那邊報道了。”
“去吧去吧,你再不去,我這慈寧宮的糕點都要被你吃完了。”皇太後聞言擺了擺手,作驅趕狀。
玄烨嘿嘿一笑,臨快門,才回頭說道:“皇瑪嬷放心,我會幫您看着汗阿瑪的,一定叮囑他好好用膳,休息。”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皇太後嘴裏的笑容都未散,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倒是個好孩子。”自從那日順治與她談話後,身體突然暴瘦,神色也不見好,盡管對他有些怨言,可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皇太後看着他的樣子哪有不心疼的,沒過多久就強制送走了靜妃,并讓宮中其他人對靜妃此人都緘默,她能做到的就是讓對方再也不出現在順治面前。
“格格,您放心,皇上會想通的,他素來最心疼您了。”蘇墨爾低聲安慰道,她也是一直見證了兩母子的感情跌宕起伏,有時候也覺得更多的是無可奈何,是身不由己。
“但願吧。”皇太後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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