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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慈寧宮中, 布木布泰中午休憩了一會才起身，她年紀大了免不了會瞌睡。

蘇墨爾一邊梳着頭，一邊輕聲和她禀報着：“幾位大人都來, 遏大人是最先到的, 其次便是索大人和蘇大人, 最後才是鳌大人。”

“倒是他們幾個人的作風, 不過這次遏必隆要來的早一些？”布木布泰閉目養神, 讓蘇墨爾替她上着妝發, 不鹹不淡地問道。

“奴婢倒是聽說了一些事，恐怕遏大人就是為了這事提前來的吧。”蘇墨爾垂眸笑着回答着, 她手很巧, 不一會就将布木布泰的發飾一一弄好了，“弄好了, 格格您看看。”

布木布泰睜眼看着鏡中的自己，摸了摸頭上的發簪，笑意滿面，“這麽多年, 還是你這巧手最得我心。”

蘇墨爾聞言只是看着布木布泰輕笑道，“是格格本就好看。”

“你啊，是越來越會誇人了，我都成了老婆子了哪還有什麽好看不好。”布木布泰笑着搖了搖頭, 起身準備朝大殿內去。

蘇墨爾随身跟在她的身後，布木布泰年紀大了之後就不喜讓旁人扶着自己, 常說自己又不是老的走不動了，用不着旁人攙扶, 除非是特殊場合需要的時候，這一習慣蘇墨爾一直都記得, “哪有，格格一直都好看，奴婢還記得那時候剛見您時都看呆了。”

布木布泰笑了笑，一邊走着一邊問道：“說吧，你聽說了什麽。”

別看布木布泰久居宮中，可朝中、京城發生的風吹而動依舊瞞不過她的耳朵，她本來是打算等福臨想通了，将這些交給福臨的，只可惜。

她擡眼看見大殿中正等着她的玄烨和四位輔政大臣，好在她還有個好孫子，想到這，布木布泰笑着走進了殿內。

短短一段路的功夫，蘇墨爾已經将那日安親王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給布木布泰了。

她眉微動，面上卻絲毫變化，瞧見幾人時，依舊向往常一樣對着他們說道：“不必多禮，起來吧。”

玄烨倒還好，直起身後，便站在了右側。

其餘四人應了一聲後，這才起身，态度也恭恭敬敬地看着地面等候着太皇太後的號令。

布木布泰看着這幾人，笑着坐到了上方，一邊對葉烨說：“皇帝，坐吧。”一邊看向下方的幾個人語氣和藹地說道：“今日叫你們過來，是皇帝有些事要和你們商量，我身為婦孺人家不變參與政務，所以便由皇帝和你們說說。”

幾人聽到這話都不由得楞了一下，只有遏必隆猜到了是什麽事，态度要淡定一些，但也沒有開口說什麽。

靜默了半晌，索尼作為裏面最年邁和最有資歷的人，這才躬身對玄烨問道：“不知聖上有何旨意。”

玄烨看着他們幾眼後，才帶着幾分嚴肅地問道：“朕今日勞煩皇瑪嬷召請你們幾位來，是有一事想問問各位的看法，朕覺得，若是處理不好，恐怕會影響我大清根本，”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雖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事，但見玄烨這麽說都紛紛提起了精神，索尼更是率先跪在地上，恭謹地說道：“皇上您盡管說，臣等定會竭盡全力，絕對不辜負您與先皇，還有太皇太後的信任。”

看見他的動作，鳌拜忍不住在心裏低罵了一句，索尼這老頭，平日幹什麽都是慢的，一到這種時候就發誓的快，硬是要拖着我們三人，但這會顯然和皇帝說沒空是不行的了。

其餘三人也只能也紛紛拱手，異口同聲地說道："臣等必當竭盡全力！"

“好，不枉皇阿瑪最信任你們。”玄烨點了點頭，臉上也浮t現了笑容。“如此，我就放心說這件事。”

他頓了頓，眼神掃過下方神情不明的四人，繼續說道：“前些日子，朕聽聞發生了一件大案子，鬧得整個京城都熱鬧了起來，朕記得是鳌拜你主審的吧？其中關系可能要你說才能更清楚，朕也只是知道個大概，鳌拜？”

玄烨将視線落在了鳌拜身上，語氣中帶着幾分詢問。

鳌拜聽到玄烨喊他，立馬上前一步，“臣在。”

“其他三位大人可能不太清楚，你來說說。”玄烨看着他問道。

直播間的觀衆看着他這一連串的動作，紛紛忍不住給他拍手點贊。

【說起來，你們發沒發現，崽崽真的越來越有皇帝樣子了！】

【實不相瞞，主播的第一視角，常常讓我覺得我在當皇帝。】

【沒錯！突然面對一堆老狐貍的我，已經開始緊張起來了。】

【強烈要求第三視角。】

【不！我喜歡第一視角，嘿嘿。】

“回皇上的話.....”鳌拜斟酌着措辭，開始娓娓道來，“前些天，确實發生了一件大案，那案子牽扯甚廣，江南一代官員、才子、富商、鄉紳甚至普通老百姓都有涉及。”

他頓了頓，“具體事情是一本書，此書名《明史輯略》，講的就是明朝年間的史實，由江南富商莊家父子所箸，若是它只是莊家父子私藏還好，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将此書流傳出來，尤其是還是被人告禦狀告到了京中。更重要的是此書中不止胡亂編寫了一些宮闱秘事，還仍然采用“弘光”、“隆武”、“永歷”這些叛軍用的名號，甚至還颠倒黑白，說我大清是叛逆，更甚着稱呼太祖為”

說到這，鳌拜顯然氣憤難當，他早年間就跟随太宗掙紮沙場，是愛新覺羅家族絕對的擁護者，作為愛新覺羅家族第一人的太祖，自然而然也受他崇拜。

聽到這，玄烨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嚴肅，也一拍桌子道：“此事的确是該好好整治，不過。”

“不過什麽？”布木布泰聽到這話，難得替下面幾人問出了口，她和玄烨對視了一眼，也故作發脾氣地道：“做此書的人的确改千刀萬剮，皇帝，我看你就別再問了。”

玄烨忙躬身解釋道：“皇瑪嬷，我說的不過不是說的這箸書之人，而是那些被牽連無辜的旁人。”

布木布泰聞言挑眉道：“此話怎講”

“皇瑪嬷，朕仔細看過卷宗，這其中不少人都是被那對箸書的父子記上了名字，增加名字，實際并未參與。”玄烨說到這還停頓了一下，看了下方的幾人，好一會才像是帶着幾分不确定地說道：“朕覺得此事影響甚大該殺的的确的殺，可不該殺的呢？不說那些貪官污吏，朕看到其中許多都是被牽扯無辜的江南才子，現在大清根基本就不穩，又有餘孽在暗處，若是他們利用此事，煽動江南百姓，那剛剛收回的南方豈不是又要大亂。”

說完這話，玄烨又看向下方的鳌拜問道：“鳌拜你在審理此案的時候，可成想過這些。”

“....臣...臣有罪。”鳌拜說完之後，跪了下來，他本來就是武臣，見到此書時候，第一時間就氣憤的想砍掉這箸書人，要不是下屬拉住，說不定整個江南涉事之人都被他砍的差不多了。

布木布泰見他這樣，也嘆了一口，“此事的确要仔細斟酌一番。”

“老臣慚愧......”

“罷了罷了，”布木布泰擺擺手，“念在你是老臣，對太宗忠心耿耿，要不然也不會犯此不該犯的錯，你們三人也出出主意，看看此事如何辦才是上上良策。”

“是。”其餘三人連連應了。

遏必隆擡頭看了看玄烨的神色，見他與太皇太後都不打算追究鳌拜的責任後，這才開口說道：“臣鬥膽，此事臣認為還是要起到一些威懾作用，涉事的江南才子不如罰沒不能參加下一任科舉？其餘其他老百姓應當讓當地縣令等下令，焚燒此書，禁令口口相傳。”

“不妥，此乃下下簽，”玄烨看了一眼他說道，“若要百姓不在多言，光是禁止不夠的，至于那些受牽連的才子，此等懲罰還是過于重一些，總不能別人拿了你的名字做了件你不知道事，你就得跟着受罰吧？這樣太沒道理了，說不準會鬧出多少冤案，再想。”

聽到這話，其他人也覺得有道理，開始積極想着辦法。

随後幾人紛紛一一開口提起自己的辦法，但都被玄烨一一反駁。

一時間場面有些安靜，三人對視了一眼，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麽辦法才能讓皇上滿意，再說他們過了皇上這一關，太後那一關還不一定呢。

最後還是一開始提議這事的遏必隆站出來說道：“皇上，臣有一計，既然這些書生因《明史》此書受了牽連，不如由禦史院與翰林院牽頭，讓這些才子編寫出一本真正的《明史》出來，也算得上是将功補過。”

“皇上，不妥，若是《明史》寫出，豈不是更會擾亂我大清民心？遏必隆，你這是什麽心思！”一聽遏必隆這麽說，蘇克薩哈便忍不住開口反對了，他皺着眉的樣子顯然是極其不贊同。

遏必隆聽他這麽一說就不開心了，他瞥了一眼蘇克薩哈道：“蘇大人此話嚴重了，你可別忘這明史後半段可也不是多光彩的事。”說到這，他朝玄烨和布木布泰拱手道：“臣認為，若是讓他們修繕出完整的《明史》，反而會讓那些一直口口聲聲說想要回到大明的逆臣美夢破滅，而此書還能和讓那些老百姓當成說書來聽，他們知道了那些荒唐的後半段明史，就不會被那些逆黨煽動蠱惑了。”

一聽他們這麽說，衆人都覺得這個辦法的确不錯。

“至于那些貪官污吏、還有箸書父子等自然是要嚴查嚴辦，這樣一松一嚴才能得民心。”說完，遏必隆朝着玄烨躬身行禮後才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辦法的确不錯。”布木布泰放下茶杯，點了點頭，算作是認同了。

見狀，玄烨也點頭說道：“不錯，那此事依舊交由鳌拜你來辦吧，遏必隆給了江南才子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朕也給你一個，你可不要辜負。”

鳌拜聞言忙躬身回道：“臣謝主隆恩。”

說完這件事，其餘人紛紛告退，遏必隆因有事要禀留了下來，玄烨跟着他們一同出了慈寧宮。

鳌拜幾人躬身向玄烨行禮，玄烨看了鳌拜一眼，嘆了一口氣提點道：“鳌拜，這件案子裏恐怕遠不止這麽簡單，還要細細查驗才是。”說完這才起駕離開了慈寧宮。

“嗻。”鳌拜應了一聲，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裏或多或少得察覺出今天這件事恐怕也不止這麽簡單，分明是太皇太後與皇上兩人聯手敲打自己，看來他要在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