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海貝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個恰好能裝下她的大貝殼裏。

潔白如玉的貝殼裏空空蕩蕩，光潔的內殼上發散出乳白色氤氲光芒。貝殼呈現扇形，扇形的邊緣是如浪花一樣的波浪紋。凸起的地方硌得海貝十分想起來翻個身。

心裏雖然這樣想，海貝依舊懶懶地躺在原地，打量着這個狹小的空間。

一個能容得下一個成年人的大貝殼，嚴絲合縫緊緊閉合，看不到也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訊息。海貝首先閃過的念頭是，這貝殼若是天然長成，也不知道要長多少年才能長這麽大。

密閉的空間，讓海貝憂慮着自己是不是會缺氧。然後才是憂慮自己為什麽出現在了全然陌生的地方。

環境變了，海貝身上依舊穿着自己的一身純棉淺藍色睡衣。睡衣柔軟舒适，因為幾度清洗而産生褪色。褪色的程度恰如海貝記憶中的樣子。除了這身睡衣，海貝身上再無其它東西。

她還在茫然，怎麽睡了一覺醒來，就不見了自家鴿子籠一樣的小卧室，光潔如玉的白色貝殼突然就寸寸龜裂。

白色貝殼像是酥脆的薄脆餅幹一樣，先是碎成無數小塊，然後碎貝殼簌簌向下飄墜。無數小水流從碎裂的裂縫間湧入。原本空曠的貝殼內空間，轉瞬間被水流淹沒。

海貝眨了眨眼，捂住雙眼避免被水流所傷。感受到身上淺藍色的純棉睡衣很快被完全打濕。海貝自己也完全被水淹沒。衣料冷冰冰黏在身上，水流拂過五官的觸感格外鮮明。

即使是這樣貌似非常危險的情況，海貝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她一向随遇而安，這份随遇而安裏也包括了生死。

沒有感受到外界強烈惡意的時候，海貝往往也很難自發産生激烈的情緒。這種激烈的情緒既包括不好的那方面，也包括好的那方面。可以說是天生淡漠，萬事不萦心頭。

感受到水流不再激烈，海貝在水中艱難地睜開雙眼，發現身下遍布顏色各異的珊瑚，不認識的各色小魚在珊瑚裏游弋。海貝原本栖身的貝殼，已經化身無數碎片散落在水底。

海貝屏住呼吸，神奇地發現，屏氣凝視對現在的她而言并不艱難。海貝在水底愣了一會兒，依舊沒有感受到窒息，眼睛甚至開始适應在水中視物。

這似乎是很深的海底，光線昏暗，寂靜無聲。海水非常清澈，水底有不少自帶螢光的水草，螢光輕松照亮水底的沙地。

海貝猶豫了一會兒，并沒有試着浮出水面，而是在漸漸适應海底的光線後，嘗試探索自己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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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腳踩在地上，激起渾濁的泥沙。五顏六色的小魚驚慌而逃。

海貝明顯感受到水流對身體的擠壓力，但神奇的是，她在水裏感受到一點不适，卻也僅有一點不适。

随手撈起一個堅硬的海螺殼，海貝試着挖掘腳底下的泥沙。

泥沙比想象中的更加松軟。挖開的泥沙堆積成一個小丘，大概挖開了半米的深度後，泥沙下露出水泥的建築，像是某所高樓的屋頂。

熟悉的太陽能熱水器上還有斑駁的字跡，是海貝所熟悉的文字，不過品牌的名字和地址，都是海貝所未曾聽聞過的存在。

這似乎是海貝所熟悉的世界，又似乎不是。值得慶幸的是，看起來似乎不用做一個文盲。

海貝對着太陽能熱水器放飛了一會兒思緒，直到身體的不适明顯加重，這才努力向水面上方游去。

純棉的睡衣在水中格外有份量，不過海貝沒舍得把它們扔下，這已經是她唯一的一套衣服。

上浮花了一段時間。海貝所處的海底水位非常深，上浮耗費了海貝不少體力。好在，在缺氧之前，海貝還是浮出了水面。

貪婪地呼吸一口新鮮口氣，汪洋海水看不到盡頭。附近沒有一塊礁石，天上也沒有飛機飛行過的蹤跡。

睡衣黏噠噠地貼在身上，海貝覺得自己在一點點喪失溫度，更糟糕的是，奮力上游了這麽久，肚子已經在叫嚣着饑餓。

海上的風浪不大，但海貝依舊被波浪推着遠離了最開始的地方。

放眼望去，除了水就是水。天空別說是飛機，連海鳥都沒有一只。眼看着海面上很難填滿肚子，海貝吸飽空氣，深吸一口氣，再次沉入海底。

水下至少還有點小魚小蝦，不管有毒沒毒，海貝都不打算做餓死鬼。

再次沉下水底的時候，已經另外一片珊瑚礁。這附近的海域似乎沒有什麽大型魚類，也幸好沒有什麽食肉性的魚群，否則身無寸鐵的海貝還真沒有什麽能保住自己的法子。

放棄浮游之後，海貝自然而然向海底緩慢墜落。這種感覺十分神奇。海貝就仿佛化身魚類，可以自然而然地在水中長時間憋氣，即使一下子墜下深海底部，內髒也沒有因為海底的水壓而受到損傷。

明明是自己所不熟悉的環境，醒來後的身體卻已經可以不借助科技設備在水中暢行無阻。

海貝一邊緩慢下墜，一邊很欣慰地想着，這下子至少能省一套潛水衣，再省一套氧氣供給設備。就是可惜身上沒有手表，還不能确定一次可以在水中憋氣多久。不過就海貝自己估算，應該不會低于兩個小時。

雙腳觸摸到松軟的泥沙。

這是一片全新的珊瑚礁，整體都有一種烤過的牛骨一樣的白色。因為沒有自行發光的動植物，只有從頭頂投下的稀微的光，照亮這片白色沙地。

非常遺憾，海貝這次落下的地點沒有海蝦，沒有貝類，也沒有水草，只有比指甲大不了的小彩魚在白色珊瑚礁裏穿梭。

海貝摸了摸咕嚕咕嚕叫的肚子，深覺自己落得不是地方。在海水中艱難轉頭舉目張望，遠處的海底都黑沉沉的，只有一個方向撐起一個朦胧的弧形光環，也不知道是有會發光的植物，還是有什麽寶貝。

海貝一無所有，所以也無所畏懼，滑動雙臂奮力向發光的地方游去。

這光圈看起來近，實則讓海貝撲騰了好一會兒才抵達。若是再不到，海貝都已經打算放棄上浮。畢竟海貝只是能憋氣，依舊需要到海面上呼吸新鮮空氣。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海貝還是在缺氧之前抵達了發光的位置。灰褐色的泥沙上，一個只有巴掌大的魚正在發光。魚鳍和魚鰓一動不動，這條魚看起來并不是一條活魚。

海貝直接伸手撿了起來。這條魚的手感像是木頭，然而并不能輕易用雙手折斷，看起來比一般的木頭要堅硬的多。

這條魚雖然連鱗片和魚須都栩栩如生，可摸上去沒有一點溫度，魚頭和魚身都是一種和泥沙相似的土褐色，只有魚肚子一塊潔白如雪。

海貝心血來潮，用右手食指關節輕扣一下魚肚子，被叩擊的地方亮起白點，随即擴散為白色光圈向四面八方散去，光圈只在雪白的魚肚子上閃現，擴散到魚肚子的邊緣時消散。

光圈徹底消散之時，魚肚子上閃現一行漆黑的墨字“功德值+1”，當墨字完全消散，海貝發現自己有了一個木魚大小的随身儲物空間。這個儲物空間完全是心随意動，似乎并不存在于海貝身上，又似乎無處不在。

天降金手指。

海貝彎起嘴角提起眉梢，整個人肉眼可見的高興起來。食指關節再次輕扣木魚，又是“功德值+1”，海貝的随身空間又增加了一條魚的容量。空間并沒有變成兩條魚的形狀，而是原本的魚形變得胖大很多。

海貝很快敲擊了第三下。空間又增大一條魚的大小。可惜三下之後，不管海貝再怎麽敲擊，随身空間也沒有再增加。不知道是只能有這麽大的金手指，還是需要時間充能。

缺氧的感覺已經越來越明顯，海貝把到手的木魚寶貝扔進天降的随身空間，然後頂着饑餓奮力游出水面。

寶貝雖好，可如今還是要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