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初見長公主

第8章 初見長公主

葉昭不緊不慢的搖着折扇，觀賞着路旁的花兒，悠閑惬意極了。

突然他聽到身後有人在喊什麽，聲音越來越近。

他回過頭去，一個老太太朝他似跑似走的奔來，身後還跟着一票人。

“？”葉昭望了望周邊，最近的一個人都離這兒有十丈遠，他疑惑的想問什麽，最後又沒說話，只微微側身，讓他們先通過。

他以為自己就是個讓路的路人甲，卻沒想，他們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徒然停下來了。

魏朦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情緒起伏太大，身體不停打着顫。

她望着那安靜的站在路旁微微垂首的人，眼中盡是淚光。

好一會兒，老太太像是小心翼翼，又像是不敢相信的顫聲道：“樞……樞大人？”

葉昭這回聽清了她在說什麽，擡頭，滿臉疑惑，“您在叫我？”

實在是這裏沒有第二個人了，他才會如此認為。

老太太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葉昭，慢慢走到葉昭面前，面上不知不覺淚珠滾落兩頰。“真的……真的是您回來了！”

啊？？？

葉昭還搞不清狀況，就莫名其妙被當成了大猩猩圍觀。

長公主右邊坐的是曦月郡主，左邊坐着葉昭，底下左右兩邊男男女女火辣辣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盯出個洞。

葉昭坐着一動也不敢動，屁股跟坐在一塊燒紅的鐵板上一樣，而他就是被鐵板燒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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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裹挾來的長公主殿下紅光滿面，看着跟年輕了幾十歲一樣，不停地将一盤盤精致果點移到葉昭面前，笑的極是開心，一邊又給葉昭斟茶，絮絮叨叨的說着許多話。

被這麽熱情以待的葉昭頗有些吃不消，“那那個，長公主殿下，我不是你口中的樞大人，您認錯了……”

老太太想也沒想，立馬道：“我怎麽能認錯您呢，天樞大人？”

葉昭可算是明白那個什麽書大人書大人的是指誰了。

可知道了，他反而更覺汗流浃背，這稱呼自個兒實在是擔不起，擔不起。

“長公主殿下，我叫葉昭，家父是戶部侍郎葉遠。并不是天樞大人。”

剛才不是沒有人這麽解釋過，奈何老太太像是壓根沒聽見一樣，鳥都不鳥別人。

聽到葉昭這麽說，老太太這下才頓了下來，盯着葉昭看，腦中好似在反應過來什麽。

底下的人見了，才終于松了口氣，心想這下長公主殿下該清醒過來了吧。

其實這些年來，随着歲數越來越大了，長公主時常會犯糊塗，今日還鬧出這出烏龍來。

半晌兒，便聽上首的長公主終于聲音平靜了下來，卻又帶着慈祥的道：“原來是昭昭啊，是我搞錯了。”

葉昭很是松了口氣。

誤會解除。

可顯然這口氣松的有些早了。

只聽老太太繼續說道：“你跟你爹長的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我還以為是你爹呢。”

她拉着葉昭的手，臉上期待又有些緊張，問葉昭，“你爹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來呀？”

“啊？”葉昭發出一個短音。

雖說他跟他爹是鐵打的父子，但是，恕他不能違心的承認他是照着他爹的模子長的，從小到大，這還是葉昭第一次聽人說他跟他爹長的像的！

葉昭滿臉莫名，據實回答道：“我爹去戶部當值去了。”

“你爹已經回朝了嗎？怎麽沒人跟我說樞大人回來了呢？”

不少人聽到這兒，總算是搞明白了老人家是怎麽個邏輯。

後面被問到的曦月郡主看了一眼葉昭，跟長公主解釋，“祖母，天樞大人沒回來。葉公子說的他爹是戶部的葉遠大人，是戶部的葉大人，他是葉大人之子，葉昭。”

曦月郡主跟在老太太身邊久了，知道有時候一句話要重複個兩三遍，要翻來覆去的說老人家才懂。

可這回長公主似乎有點難明白過來，她左看右看葉昭的一張臉，面上是顯而易見的不解，迷茫道：“曦月啊，不對，他是昭昭，他是樞大人的兒子。你看他跟他爹長的多像啊。”

她好似糊塗了，口中突然道出一樁往事，“當年，樞大人和我說了，他以後要是有兒子，單字叫昭，女孩……”她看向曦月，“叫曦月。”

在場諸人皆是一愣。曦月郡主也是第一次聽聞她名字的由來，也是一愣。

後有人反應過來，臉上似驚似疑，“這還真是巧了……”

“應該不會吧……沒聽說天樞大人有孩子啊！”

“你傻呀？這世上長的像的人又不是沒有，不過是名字撞了而已。”這是反駁上一個人的。

長公主年紀大了，三分像也能看成八分像也不一定啊。

那人未将後面的話說出，然這麽想的人不少。

那人也漸漸回味兒來，點頭，“也對。”

“當年愛慕天樞大人的男女不少，還真沒聽說他跟哪個女人有過……私情。”又有人道，最後兩字聲音壓的低的不能再低，四下不少人都在忍不住議論紛紛。

“葉昭怎麽可能是天樞大人的兒子？無稽之談！”

有一小姐起某些傳聞，不自覺脫口而出道：“倒是聽說天樞大人跟裴老丞相還有衛老将軍關系不一般。”

頓時，許多人視線朝她射去，其中還包括裴雲庭的目光。

“咳……”那小姐低頭掩面，裝作她什麽都沒說的樣子。

葉昭自己也是頭大如鬥，如坐針氈。

“我名字是我爹給我取的，只是巧合而已，或許我長得是有幾分像天樞大人，但不是就是不是，假的也成不了真不是？長公主殿下。”

被這麽一說的長公主，又頓了下，花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

葉昭有些忐忑，半晌才聽她道：“哦，昭昭你說你不是樞大人的兒子啊？”

長公主聽懂了他的意思，葉昭簡直要喜極而泣，肯定到不行的道：“不是！”

“哦，這樣啊……”誤會解開了的老太太，情緒低落了許多，臉上帶着無人能懂的惘思，好像在回憶那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往事。

葉昭坐不住了，站起來請辭道：“長公主殿下，我想起家中還有事，可否容我先行告退？”

長公主一愣，看着面前躬身而立的人，表情有些愣愣的，“你要走了？”

“額……是。”

“那你還回來嗎？”她看着葉昭，神情說傷心不像，說不舍也不像，說失落也不像。只是平靜的，像一個單純的孩子一樣問着一個即将要遠去的人。

葉昭擡頭，撞見她的目光，嗓音卡頓了一下：“我家住在天上京。”

“哦，”她點頭，後褪下手腕上一個與她的身份明顯不搭的雕紋銀镯，伸手遞到葉昭面前，笑的溫和，“昭昭有空啊，記得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我住在……住在……？”

她頓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我住在長公主府。”

她刻意說出的這句話，像是怕葉昭找不到她住在哪兒，但話裏卻透露出更深的期盼，期盼葉昭以後能去看她。

葉昭看着面前的銀镯，這一看就是個舊物，常年戴在手上不離身，充分的顯示着它的主人有多珍視這件兒東西。

他是想見見傳聞中的長公主，但也沒想到會承受如此大的厚愛。

這他不能收，但他卻拒絕不了，因為長公主一個勁兒的把東西塞到他手上。

頓時，他感覺到了在場好幾個人射向他的目光又火熱了幾度。

長公主對葉昭的态度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見，她似乎還是把葉昭當成了天樞大人的兒子來關愛，就算是誤解又怎麽樣？能得長公主如此青睐，也算是搭上個大船了，怎能讓人不羨慕？

最後，曦月郡主親自送葉昭一程。

葉昭仿佛能看見那些年輕公子頭上冒出的名為嫉妒的小火苗……

一男一女走在萬花園的小路上，氣氛靜默的可怕，在他們身後還綴着一個侍女，亦步亦趨的跟在曦月郡主身邊。

“青瑗，退下。”曦月郡主淡淡的開口道。

“是。”那叫青暖的貼身侍女稍微遲疑了一下，便聽令退下了。

顯然她是不放心曦月郡主這個京城第一美人和葉昭這個纨绔公子待在一起的。

四面是假山，充分的擋住了外來的視線，中間只餘一條小道，有人來了立馬就能聽到動靜，是個絕佳的隐避所在。

葉昭有預感對方想跟他說什麽。

果不其然，不多時就聽曦月開口道，“葉公子，有些話我便直說了。祖母與樞大人之間交情頗深，而你與樞大人又長的極像，近而一時對你青睐有加，也不是沒有緣由的。但有些話也不好當真，畢竟您不是天樞大人，天樞大人也沒有兒子。”

她也是今日方知，兩人初次見面時的那股眼熟感是從何而來，在長公主府中就挂着天樞的畫像，她曾是見過的。

“假的真不了，這一點你自己也清楚。”她婷婷站着，聲音不緊不慢。

美人兒冷若天上月，皎若山上雪，可惜說出的話卻是毫不留情，好似葉昭是一塊任人踐踏的污泥，被踩上一腳都嫌髒。

她伸出手，“祖母年歲大了，近些年來，身體還需好生将養着。葉公子今後無事，還是莫要攏她老人家清靜了。”

頓了頓，才接着前言像是臨時補充的一句，“有曦月能幫上忙的事，葉公子可以提。”

一番話說完，葉昭都沒有插話的機會，他笑了一下，笑的輕松自得，無悲無喜，甚至有種局外人的冷眼旁觀之感。

從前只知曦月郡主是個冷美人，如今才知，美人兒既然是站在高處的，說話做事自然是高高在上。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後面那句，聽聽就算了，當真的才是傻子。

昭昭，葉昭回想起方才老人家這麽喚他時的場景，會這麽叫他的，從小到大只有他爹一個，今日倒是又聽了一回。

他不過只沉默了兩息，便将胸中的萬千思緒壓了回去。

他将懷中的銀镯放到那只白皙又漂亮的手掌上，微笑：“您放心。今後就是您求我，我也不會去擾長公主殿下清靜的。”

這語氣……

甚是微妙。

曦月郡主下意識皺眉，以為他是心生不忿，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倒也不怪人家會這麽想。“葉公子誤會了，我此言并非輕視……”

她還未說完，就見葉昭一愣，直接開口道：“我也沒這麽說過啊。”

他臉上一片坦然，目光不躲不閃，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真誠，“那個镯子，本就是老人家的心愛之物，放到我這兒沒什麽用。物歸原主，才是物有所值。”

說罷，他轉過身，又突然頓足，回頭道，“對了，今日之事想必郡主也不想傳出去吧。那就勞煩您與各家夫人小姐還有公子知會一聲，畢竟，這個誤會不只對您有影響，對我也同樣如此。”

葉昭說完便走，毫不遲疑，一點兒也沒有想回頭多看一眼這個京城第一美人兒的意思。

葉昭表現的這般不在意，反倒叫曦月郡主心裏生出羞愧，那話聽來也好像軟刺一樣紮在她心上。

能得長公主的青眼，尋常人等哪個不是欣喜若狂，她本以為……

算了，是她想當然，看走眼了。

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曦月郡主冷冷清清的臉上神情複雜。

不一會兒，她的侍女找來，“郡主。”

“回吧。”

她确實不希望長公主府跟葉昭有什麽牽扯，不得不說，葉昭最後的話确實正中她懷，但看對方的态度，似也有此意，這倒不免叫她心生疑惑來了。

她長公主府何時如此不受人待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