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論——一個人的腦洞究竟有多大

第16章 論——一個人的腦洞究竟有多大

葉昭從皇宮回來。

“江子期？”

他剛走到家門口，便見門邊蹲着個熟悉的身影。

等的頭上都快長草的江子期一看到葉昭，頓時激動的兩眼放光，如惡虎撲狼一把撲了過去，“葉昭昭，你終于回來了！！”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我從早上就來你家找你，結果伯母說你去城南茶樓打理生意去了，我就又跑過去，結果足足等了一上午都不見你人影，然後又跑回你家等到現在！你去哪兒了！！！”

一大堆話，葉昭也就記住了最後一句，明白了江子期大概等他很久的事實。

他摸了摸鼻子，“額……跟着魏統領進了趟宮。”

江子期誇張的表情一頓，“進宮？！”

葉昭點頭，“是，皇上想見我一面。”

嚯！

江子期登時就露出驚奇的模樣，圍着葉昭轉了兩圈兒，上下打量着，最後盯着葉昭的臉，意味深長的道：“沒想到啊，當初我還真沒猜錯，你果然不是你爹娘親生！”

那一臉早有預料的自得樣子，看得葉昭覺得他是欠打了。

“你想什麽呢？腦子裏整天想那些烏七八糟的，你就不能想些正常點兒的？”

江子期呵了一聲，“我看是你腦子轉不過來吧？現在這麽猜的人可不少。你看看你那張臉，不跟伯父長的有半分像，反而跟天樞公子像了個十成十！而且……”

江子期瞄了瞄他別在腰間的折扇，思索着道：“我看你的這把扇子來頭恐怕也不簡單，你知道，傳說天樞公子手中也有一把黑白折扇。你覺着，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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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什麽會！不會！就算真的是他的，那又怎麽樣？他自己遺失了到了我手裏不行兒？”葉昭當即就明白他想說什麽了，直接道。

江子期一噎，“行，怎麽不行。不過，你不覺得這也太巧了嗎？”

葉昭坦然道：“萬一要真就有這麽巧呢？”

兩雙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對方，一雙萬分肯定，一雙滿是懷疑。

突然就聽江子期默道，“……葉昭，你怎麽對自己的身世這麽肯定啊？”

從小到大被懷疑多了，葉昭早已适應良好，所以他這次仍不覺得有什麽，連一絲懷疑都産生不能。“我自己的爹娘，我還用懷疑？？？”

他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江子期，反問，“你怎麽不懷疑你是江大人撿回來的？”

問得好！江子期一噎：“……”

雖然他從小到大時常會産生這樣的懷疑，但心底到底從未動搖過他爹是親爹的信念。

不過可能是拜葉昭那最後幾個字的啓發，江子期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臉上大驚，“葉昭，我覺得你可能真的是伯父伯母撿回來的！”

葉昭：“我覺得你是個傻子。”

然後，跟傻子說話，自己也會變傻，所以葉昭擡腳就想走。

江子期一把拽住葉昭的衣袖，急急喊道：“你忘了你每年生辰那天伯父伯母都會讓你夜裏去不世山上香嗎？！！”

暗處，某些蹲守着的人聞言一驚：感覺好像要說出什麽大事兒的樣子！

羽林衛的筆頭兒更是已經準備就緒。

葉昭回頭，有些茫然，“啊，是啊。”

“你就沒想過，為什麽要是在夜裏？”

“因為我爹娘當年就是半夜去不世山祈的願啊，然後再半夜去還願。嗯，确實很有誠心。”這麽說着，葉昭也是這麽覺得的。

可江子期不啊！

他幾乎是瞬間就在腦中還原出了當年月黑風高時，在不世山腳下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他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的咽了口唾沫，“祈願之事，虛無缥缈，哪能當真呢！”

葉昭贊同，“是啊。”

但他還是不明白江子期到底想說什麽。

然後，就聽江子期鄭重道：“葉昭，你就沒想過，若是當年伯父伯母他們祈願的時候遇到什麽意外呢？比如……”

“……比如正好在山腳下撿到一個嬰兒，他們會不會把他當作這是天樞公子賜給他們的孩子，然後抱回了家，從此，便有了葉家獨子，也就是你！”

嘩——

暗處有人心底掀起滔天巨浪，眼睛亮的吓人。

葉昭愣在了原地，好似被江子期的話震住了。

江子期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對，就是這樣！^

“話說當時月黑風高，他們迅速抱着一個孩子回了家，從此偷偷養在家中，而對外，葉夫人再假裝懷孕，待到十月之後，孩子出生！”江子期說到激動處又猛的一收聲，緩緩吐吶了一口氣，語氣深沉的道：“一切，順理成章，毫無漏洞。”

葉昭聽他說完半晌兒，開口道：“完了？”

“完了。”江子期淡定點頭。

然後就見葉昭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認真的回望着他，道：“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麽嗎？”

“什麽？”

葉昭臉上徒然露出一抹僵硬又猙獰的笑，“最想打死你個腦子進水的家夥！”

說完，葉昭掄起扇子來敲，江子期吓的一跳，剛才的睿智模樣全消，反應極快的趕緊跑。

“你打我幹什麽啊？”

葉昭：“不打你打誰？！就屬你想象力最豐富，腦子裏都能跑馬了！！！”

然後，兩人就開始了你追我趕的游戲。

羽林衛數人守在暗處，遠遠的看着這兩人就在這一塊地兒，跑來跑去，菜雞互啄，然後他們就像照看幾歲小朋友的家長一樣，安靜又無聊的在一旁看着。同時，不住的在腦子裏想着江子期的話。

品了又品，竟慢慢覺得，好像……這真的很有可能就是當年的真相！！！

然後，就順理成章的忽略了葉昭陰森森的逮住江子期在他耳邊說出一句聲音極低的話，“說，你最近又看什麽奇奇怪怪的話本了！還能編出這麽個故事來，我還真是低估你的想象力啊。”

葉昭如此說道，一聽小夥伴那抑揚頓挫的調調和那裝的有模有樣的高深姿态，他就知道這家夥又犯病了。

問：小夥伴極度神經愛腦補一大段故事自我感動怎麽破？！

葉昭平時那麽一個平心靜氣修身養性的人，都忍不住要打他了。他感覺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能因江子期重燃熱血少年的激情！

兩人折騰好一會兒，葉昭才義正言辭的跟江子期道：“我不可能是天樞公子的兒子！”

“萬一呢？”被教訓了一番的江子期老實了。

葉昭嚴肅臉兒：“哪有萬一，萬中無一。我敢肯定我不是。”

“你怎麽肯定？”江子期很想問，但看小夥伴一幅堅定如鐵的模樣，他又沒說了，心裏将信将疑。“哦，行吧。不是就不是吧。”

葉昭聽他這口氣，怎麽的？還不信呢？

吐出一句，“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要是，還能混成現在這樣兒？肯定早帶着你雞犬升天了！”

确實，葉昭要是能繼承天樞公子一半兒的智商，雞*江子期*犬現在也不能天天被他爹罵不成器。

江子期憂傷的嘆了口氣，已經慢慢信了葉昭的話，還不禁遺憾，怎麽就不是呢？

很想被帶升天的江子期如此想道。

他突然想起一件正事兒，“啊對了！差點忘了，書院那邊兒說是查清了當初你被退學的那件事兒，叫你回去上學呢。”

葉昭第一反應不是欣喜，皺了下眉，腦中只覺這事兒不對，都過去這麽久了突然說給洗清冤屈，他有點不信。

“找到陷害我的人了？”

江子期想了想道：“這倒沒有，只是說不知道是誰給你作證，說你當時進了課室倒頭就睡，根本就沒醒過，這書自然不關你事。”

哦，那這理由還是聽聽就算了。

葉昭臉上沒多高興，江子期見了，拍了拍他的肩，“唉……反正你要去，也就只剩一年了，明年年底就能從致遠學院結業了，左右忍忍也就過去了。葉伯母應該也還是希望你能回去接着進學吧……”

他說的忍，不是說葉昭難以忍受去學院上學的辛苦，事實上，他其實也會自己看書學習，但不知怎麽回事，好似跟致學書院犯沖一樣，年年成績不理想，久而久之，這又成了他擺不脫的污點。

而是，葉昭為何又能進學院了，先前葉夫人怎麽使力都沒用，突然在那個傳聞出來後，又說他是冤枉的了，叫他回去。

江子期又不是個傻子，是個腦子正常點兒的人都能想到這背後有貓膩。

只是這般行為，着實叫兩人反感。

葉昭心下自然也是清楚的，垂眸，沒有直接回答江子期。

片刻後，只聽他道：“好。反正不過一年，與我十幾年的歲月相比，真是不足為提了。”

一年的什麽，十幾年的什麽歲月，葉昭好像沒說清，但十幾年的默契，江子期怎麽可能連這點兒含義都沒明白過來？

他陽光的臉上一默，“……葉昭，你很好。”

他說。

語氣是少見的認真，這回不是裝的，而是真情實感的。

葉昭不過是一時的感慨罷了，見狀，心裏也被暖了一下。

“謝謝誇獎。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他笑道。

江子期又笑了，“你個厚臉皮。”

……

第二天，謝玉凇打聽出葉昭最近的動向，尋去茶樓，卻還是撲了個空。

“裴雲庭？”謝玉凇從一家酒樓門口路過時，正巧撇見樓上窗邊站着的人，低聲喃喃了一句。

他看裴雲庭好像一直專注的看着一個方向，不禁心裏一疑。等走到樓上，和他站在一處時才發現裴雲庭是在看什麽。

在拐角一個賣面的小攤子上，坐着兩個客人，其中一個正是他這趟要找的人——葉昭，而另一個，是裴世安。

那兩人一邊吃面，一邊不知在說着什麽時不時惹的對方發笑，氣氛溫馨而和樂，就像一對普通又感情極好的朋友，滿街無人認出那個滿身閑适又洋溢着快樂的老人就是聞名天下的裴老丞相。

“沒想到在這兒再見到國公，也是巧了。”

聽到謝玉凇的聲音，裴雲庭方回過神，垂下了眼睑，不再去看那地方。

謝玉凇開口，說：“過去？”

裴雲庭的臉上依然冰冷，默了一下，拒絕道：“不了。”

父親不會想看到他……

謝玉凇看了一眼那個方向，微微一嘆，“明明你才是與天樞公子最像的人，可卻還是抵不過有人的一張臉……”

撇見裴雲庭不自覺攥緊的手心，謝玉凇又輕飄飄的移過了視線，看着那不遠處的一老一少，唇邊溢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輕淡的讓人看不出，或許唯有他自己才懂其中的含義。

謝玉凇眼光流轉間，忽然瞥見不遠的街邊一個熟悉的人影，目光一頓。“蘇瑾舟……”

幾乎是瞬間，他就明白對方出現在這裏的原因。無外乎，又是來打探情報的。

裴雲庭聞言也望了過去，正好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蘇瑾舟先是一頓，顯然也是剛發現裴雲庭，後矜持的一颔首，算是打了個招呼了。

倒是對方望在見他身邊的謝玉凇時，幾乎是瞬間就轉過頭去，表現的極是冷淡。

裴雲庭有五年不在天上京，不太明白這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你與瑾舟之間是怎麽了？”

三人并稱為天上京三大公子，裴雲庭居首，他記得，從前二人關系挺好的，因此有些疑惑。

謝玉凇淡淡的微笑道：“算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吧。他如今秘密在榮王手下做事，你可知道？”

他還真不知道這事，但他知道，謝家是站太子一派的。裴雲庭道：“原來如此。”

只聽謝玉凇接下來問，“你此次回京，可有入朝之意？”

裴雲庭思量了一下，道：“暫時還未有此打算。”

話裏的意思謝玉凇聽出來了，也就是說以後就說不準了。他折扇輕掩下半張臉，垂着眼皮掩過了眼中那一抹沉思。

兩人安靜了片刻後，謝玉凇突然說道：“太子和榮王，你更看好誰？”

裴雲庭神情一頓，轉頭看向身邊的好友，他知道，謝玉凇在試探他的态度，朝堂上，榮王和太子鬥的水深火熱，他是知道的。

但……

他冷聲回道：“兩人都是陛下的皇子，陛下覺得誰好，我就看好誰。”

兩人的目光短暫的交接了一瞬，謝玉凇突然露出個笑，瞬間沖淡了方才莫名的安靜，“這麽嚴肅幹什麽？不過是私下的閑聊而已。”

裴雲庭沒說話，然神色也緩和了一分，他與謝玉凇畢竟多年的朋友。

然，他們裴家和衛家都是深受皇上信任的兩家，從安國公和鎮國公兩位的封號便能看出，一人安國，一人鎮亂。

君臣之間關系甚親，從陛下尚年幼時便一路相随，至今，已有幾十年的情誼。

朝堂之上的紛争，他們兩家是沾都不會沾的，硬要說的話，當是個堅定不移的保皇黨吧。

至于謝家……本該也同樣如此的，但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