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撈錢的正确姿勢。

徐二舅是挑着擔子回來的, 一路行色匆匆,進門後也顧不上屋裏還有許多外人,着急忙慌嚷道:“三娘, 還有飯菜嗎?快快裝起來, 我給孩子們送過去。”

沈徐氏見就他一人回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心跳都吓得漏跳了半拍, 聽到這話才緩過來,忙起身想去找東西盛飯菜,低頭一看徐二舅擔子裏頭還有幾個食盒, 好奇問:“這是店裏給顧客送菜用的食盒嗎?”

“對, 姝娘說用食盒裝, 蓋上蓋子就不怕落灰了, 正好店裏的食盒也大, 裝得下這些飯菜。”兩人說話間, 手上動作也沒有耽誤。

沈徐氏很想問問孩子們情況怎麽樣, 僅剩的理智提醒着她家裏人多口雜, 要是說話間, 二哥不小心說漏了嘴,透露了跟金額有關的消息,以後就沒法假裝低調了。

便只得忍住這份沖動, 抿唇道:“這麽晚才吃,飯菜都涼了。”

“店裏有鍋竈,熱一熱就能吃了。”

看沈徐氏和徐二舅忙着打包, 秦五娘等人也都暫時放下手裏的活上來幫忙, 她們可不像沈徐氏似的顧忌這顧忌那, 有人已經大咧咧打聽起來, “她二舅,怎麽還要你回來送,店裏生意這麽忙,姝娘他們連飯都沒功夫回來吃?”

徐二舅當然不會告訴她們,姝娘正忙着帶兄弟們清點這開業一個半時辰的收入,才沒功夫親自回來吃飯的。

他在沈徐氏緊張又期待的目光中,笑得一臉憨厚無害,“開店确實比擺攤要多幹許多活,雖然顧客們早早吃完離開,可我們光收拾碗筷,就忙活快半個時辰了,孩子們為了招呼客人更是跑上跑下沒得歇腳,腿都跑細了。忙完我就叫他們歇一歇,在店裏坐着等我回來取飯,再說也就能歇上一個多時辰,寅末卯初時分又要開門營業了。”

聽他說的這麽辛苦,鄰居大嬸們也從日進鬥金的幻想中走出來,點頭感慨,“那這錢掙得也不容易,一般人吃不了這份苦。”

“可不是,幹活的那麽多都是孩子,太不容易了。”

“呵呵呵是呢,賺的都是辛苦錢。”徐二舅笑着附和了一句,剛好飯菜也被打包好了,拒絕了沈徐氏再去拿碗筷的提議,匆匆回了句“店裏都有”,便挑着擔子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徐二舅今天的工作量同樣不輕松,他不但一早從鎮上挑着滿滿當當的食材趕進城,上午還揣着錢滿大街補貨,在外面跑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回來後又在後廚和沈四伯兩人,重複着挑水燒水洗碗又挑水的機械性工作,看起來沒技術含量,其實都是體力活。

但凡他們力氣小點都忙不過來。

所以沈麗姝才把這份工作交給他倆而不是其他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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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超負荷的工作過後,平時總是一臉輕松說打工比種地香的徐二舅,今天也終于切切實實體會到了打工人的艱辛。

想要在城裏讨生活,需要付出的汗水和辛勞,一點都不比在鄉下種地少。

但即便感受到了疲憊和艱辛,此刻的徐二舅精神反而前所未有的亢奮,讓他可以忽略身體的疲憊,渾身充滿了幹勁,恨不得再戰三天三夜。

因為從店裏離開前,他正好看到沈麗姝和小夥伴們正熟練把錢都倒在桌上準備清點的一幕。

徐二舅當然知道,他們每天晚上回家都是這麽數錢的,但他從來沒見過,只能靠想象。

終于在有生之年,讓他親眼見證了這種大場面,徐二舅受到的震撼和沖擊可想而知,當場原地滿血複活也不過是常規操作罷了。

不知疲憊的徐二舅挑着滿滿當當的飯菜,依然身輕如燕,哼着小調腳步輕快回到店裏。

一進大門,果然就像他跟鄰居們形容的那樣,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了,就連員工也沒見幾個,偌大的一樓大堂,就沈四伯孤零零坐在那裏。

徐二舅忍不住問:“孩子們呢?”

惜字如金的沈四伯只是擡擡頭,示意他們還在樓上。

他離開前,孩子們也是在樓上數錢。畢竟大白天的一樓不好關門,外頭人來人往的,在樓下數錢,豈不是通知所有人随時來偷來搶?

一聽都在樓上,徐二舅便以為還在數錢,一時間又失望又驚喜,失望是不能第一時間知道半天的收入,驚喜的則是他們數得越慢,說明數量越多。

這要是只有兩三貫錢,怕是姝娘一個人就輕輕松松數完了。

算錢可是第一要務,徐二舅不能打擾他們,便壓低了聲音對沈老四道:“行,那你繼續在這看着,我先去廚房把飯菜熱一下,再給孩子們端上去。”

雖然他壓低了聲音,可剛進來是那一嗓子卻沒收斂,木質建築也沒啥隔音效果,小夥伴們都聽得真真的,這時徐虎便從二樓欄杆處把頭探出去,摸着肚子對樓下喊:“二叔,飯菜就別熱了,這天兒又不冷,直接吃涼的也沒事,再不送上來我們都快餓死了。”

其他人雖然沒有探頭出來,但也紛紛出聲應援,徐二舅無奈道:“別催了別催了,我這就上去,開業大吉的日子,怎麽能說那個晦氣字。”

徐虎趕緊呸呸兩聲以示無心,然後迫不及待守在樓梯口等着接應他叔,其他人也等不及紛紛起身迎了出去。

沈麗姝同樣也站起了身,卻沒有去樓梯口湊熱鬧,她只聽見了一人上樓梯的動靜,來到欄杆前一看,沈四伯果然還巋然不動的守在那裏,她揚聲問:“四伯怎麽不上來吃飯?”

“你們先吃,我還不餓,在下面給你們守着。”

“沒事,把門後那個‘中午休息,暫停營業’的牌子挂出去,然後虛掩上大門就行了,這樣即便有人排闼直入,推門也要發出動靜,咱們都能聽見。”

一聽還有這個好辦法,沈四伯便也不再堅持cos門神。

饑餓只是一方面,他畢竟是大人,耐餓能力自然不是小朋友們能比的,還不至于因為這點疲憊和饑餓就有氣無力的。

只是沈四伯心裏也惦記着他們這半天的具體收獲,想要盡早得到答案,這才立刻改變了主意,按照侄女說的把牌子挂好并掩上大門,三步并作兩步就上了二樓。

這時大家也已經把飯菜和碗筷擺好了。

沒有消毒櫃,但餐飲行業衛生又是重中之重,沈麗姝便告訴大家餐具清洗時先在沸水裏煮一遍,煮的時候加點草木灰,油污都能被煮掉,再用清水沖一遍就幹幹淨淨了。

這樣一來,店裏的餐具自己也能放心使用。

小夥伴們各自端起飯碗,連菜都來不及夾,迫不及待先往嘴裏扒了一大口飯,徐力美滋滋道:“真好,三姑蒸的是白米飯,涼的也香軟可口。”

跟常吃的麥飯豆飯比起來,大米飯卻是堪稱舌尖上的享受,越嚼越甜、空口吃都能幹一碗的白米飯,還要啥自行車?小夥伴們啊嗚啊嗚吃得無比享受。

沈麗姝對美食的要求比他們高多了,雖然扒飯的動作不見絲毫停滞,語氣卻痛心疾首,“附近這些大酒樓,瞧着那麽豪華氣派,居然也那麽固守成規,錯過飯點就吃不上飯,能不能人性化一點?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本來依着她的意思,光上午開門紅,就讓大家賺得盆滿缽滿,既然忙完家裏的飯菜都涼透了,就懶得回家去吃,大家下頓館子犒勞自己,于是拉上興沖沖拉上兩個小夥伴去隔壁,一問居然午休了,要吃晚飯的時辰才營業。

沈麗姝當場傻眼。

辛辛苦苦搬了半天磚,居然只能吃冷飯冷菜,還有比這悲劇的嗎?

因此她現在怨念深重,對街上這些酒樓的經營模式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都比他們的正經老板更真情實感了。

只是她這精神資本家的嘴臉看得小夥伴們無言以對,氣氛一時靜默,當然每個人幹飯的動作不受半點影響。

徐二舅和沈四伯正好就在等這個時機,趕緊把嘴裏的飯菜咽下去,急急問道:“對了,今兒這一個半時辰賺了多少?”

提到這個,小夥伴們埋頭幹飯的熱切才稍稍緩解些,紛紛擡頭看向沈麗姝,習慣性等她來宣布這個好消息。沈麗姝卻不想為此耽誤她幹飯的進度,笑嘻嘻看向張彬,“彬哥記的賬,他說得更清晰詳細。”

張彬:……

頂着大家尤其是二舅和沈四叔的格外熱切的視線,他只能默默放下碗,把暫時放在桌子底下的賬本拿出來,一項項給大家念,“上午的燒烤收入共計五千一百一十文,酸梅湯、薄荷水、枇杷糖水加上小菜的收入,共計四千零五百三十六文,另外還有兩位客人要了三樓的包廂,先給了五兩銀子叫照着招牌給他們上,吃到一半又給了顆二兩的碎銀,叫人去給春風樓給他們要一壇上好的梨花白來,多餘的算咱們的跑腿費,那壇梨花白只用了一兩銀子,因此包廂的總計六兩銀子,三項加起來便是十五貫六百四十六文。”

小夥伴們剛才參與了盤點過程,對具體數目心知肚明,聽到最後仍是紛紛露出了歡喜的笑容,毫無準備的徐二舅和沈四伯可就直接驚呆了,沈四伯震驚之下甚至不小心被嘴裏的飯粒嗆着了,撕心裂肺咳嗽起來,徐二舅趕緊幫他拍了半天的背緩解尴尬,之後才清了清嗓子問,狀似鎮定的問:“姝娘,你、你們沒算錯吧?”

“沒有,裝錢的箱子就在咱們吃飯的桌子底下,二舅若是不放心,待會吃完了可以親自确認一遍。”

徐二舅還真想這麽幹來着,可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只能無奈搖頭:“這麽多錢,叫我來數,必定數不清的。”

沈麗姝抽了抽嘴角,“今兒收了幾回碎銀,銅錢約莫七八貫,還是很好數清的。”

沈四伯也終于從咳嗽中緩過勁來,年前親眼見過姝娘是如何飛快又準确數錢算賬的,對她的信任倒比徐二舅多一些,他插話道:“以前比這更多的也算得一文不差,今兒也不會有錯,只是才開業不到兩個時辰,怎麽就快趕上咱們以往一晚上的收入了?”

很難得,沈四伯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之前還淡定的小夥伴也坐不住了,灼熱的目光又齊刷刷落到了姝娘身上。

沈麗姝心想她就知道,一旦聊起收入,大家就會有十萬個為什麽等着她,所以她之前才争分奪秒幹飯。這會兒正好吃飽喝足,把碗筷一放,又慢條斯理掏出圍裙口袋裏的手帕擦了擦嘴,才開始今日份的小葵花課堂,“是這樣的,開店以後,咱們的收入比擺攤多了兩項,以前擺攤只能賣烤串,但現在卻能同時賣飲品和小菜。大家也都聽彬哥報數了,在達到一定門檻就送酸梅湯、薄荷水或其他小菜的前提下,光是這幾樣就賣出四貫多,差一些便要趕上烤串,可見這其中的利潤,并不低于烤串,以後咱們開發出更多的品種,賺得只會越多。不過這就是題外話了,總之,單是增加的飲品和小菜,就讓咱們的收入翻倍了。”

“再來說說貴賓包廂,咱們店裏共有五間,和其他店差不多,最低消費都是三兩銀子,這個不用特意提,點包廂的貴客心裏都有數,他們出手也各不相同,有給三五兩的,也有一出手就一二十兩的,這個看運氣,具體沒人說的準。那就算最低收入,每天只要能定出三間,咱們就能賺九兩銀子,你們仔細想想,在夜市擺攤時,刨除每晚總能出現的那一兩個貴客,單單算烤串的價格,一晚上約莫十兩左右?”

看着小夥伴們似懂非懂的表情,沈麗姝總結道:“所以只是總數聽着誇張,因為咱們多了兩個和烤串一樣賺錢的項目,暫且把這兩項去掉,那一個半個時辰賣烤串的收入五貫多,跟擺攤就差不多了。”

這麽一分析大家的思路就清晰了,沈大柳沉吟道:“所以姝娘要開店,其實就是為了增加這兩項收入吧?咱們的烤串除非再添加新的、或貴的菜品,否則在收入上很難有大的突破。”

沈麗姝剛給了小堂哥一個肯定的眼神,那邊表哥宋向民也恍然大悟了,“那姝娘想要把冰弄出來,也是要把這份收入再提高一些吧?是了,酸梅湯這些不像烤串,需要那麽久才能烤熟,酸梅湯一次可以熬一大鍋,只要客人喜歡,要多少咱們都能熬出來。”

沈麗姝也給他點了個贊。

沒錯,努力開發新産品才是撈錢的正确姿勢。

由于他倆沒有展開說說那神奇的制冰術,小夥伴們聽到宋向民說“把冰弄出來”也只是微微一怔,随即就不再關注了,此時最值得關注的還是他們從此增加的兩棵搖錢樹,已經有人掰着指頭開始算賬了,“上午才一個半時辰,就賺了十五貫多,晚上還能開兩三個時辰,是不是還能再賺二三十貫?”

沈麗姝謙虛的表示加上州橋夜市擺攤的收入,晚上保守估計能有二十貫,主要是新店勢必要吸走攤位的顧客量,今天擺攤能賺個五六貫就不錯了。

不過他們不放棄那塊陣地,主要也是為了店裏做免費廣告,就算只有三五貫也值得好好做,生意好就多安排兩個小夥伴去夜市攤幫忙,生意一般就少安排點人手。所以大家都不嫌棄夜市攤即将遭受的生意沖擊,已經紛紛暢想起晚上的巨額收入了。

這樣他們一天賺三四十貫,不到兩個月就能把開店的所有成本收回來,還白賺一棟鋪子,要啥自行車?

小夥伴們越想越興奮,只有徐二舅和沈四伯還在努力消化這個事實,尤其是徐二舅,感覺聽了又沒完全聽到,腦子裏還有很多疑慮,卻不知道怎麽表達,急得都開始用手腳比劃了,“姝娘,那個、那個……”

沈麗姝一頭霧水的看着抓耳撓腮的徐二舅:“哪個?”

徐虎很體貼的替他叔組織語言,“二叔是不是想問,咱們今日開張搞了好多優惠,烤串不是全場半價就是買三贈一,還有滿五十減十,一百減二十的,實在是少賺了很多,怎麽還能跟擺攤時賺得差不多?”

叔侄倆還真有些默契在身上,徐二舅一拍大腿,“對,對,我就是想不通這個,咱們這什麽活動可少賺不少銀子呢!”

沈麗姝笑道:“那二舅就沒看到後廚用了三臺燒烤架嗎?今日烤串也比燒烤攤快了兩倍,再加上有了桌椅可以坐,許多顧客不再一兩個人光顧,而是更願意呼朋喚友、拖家帶口的來,所以瞧着開業時辰不算長,其實顧客真不少,咱們賣出的烤串也快趕上平時一晚上的量了。”

“是這樣啊。”徐二舅和沈四伯也才恍然大悟。

沈麗姝看他們沒疑問了,飯菜也得幹幹淨淨,便提醒道:“都吃好了,咱們還可以一個時辰,快別耽誤功夫了,各自去找個桌椅趴着睡會兒,椅子後頭的抱枕可以派上用場。”

小夥伴們經過了三個多小時的搬磚勞累,又剛吃飽喝足,正好開始犯困,于是按照沈麗姝的叮囑各自去找喜歡的座椅午睡,沈四伯也很自覺的起身:“那我去樓下,別叫人悄悄潛進來了。”

“好的四伯,您去樓下也別撐着,累了打個盹沒關系。”

“那我也下去。”徐二舅見狀也要起身跟上,當長輩的,給孩子們看看門理所應當,沈麗姝卻叫住了他,“二舅今日也忙得夠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又要一早回來的。”

徐二舅頓了頓,心知姝娘說得有道理,店裏大約跟夜市攤一樣,下午要到傍晚或天黑才能熱鬧起來,他現在留下來,也幫不上忙,畢竟天黑前他必須出城門關,但他還是不舍得這麽快離開,倔強的道:“那我也打個盹,晚些再回去。”

“也行,二舅你這來來回回跑了許多趟,歇歇腳也好。”

徐二舅點頭點得很爽快,但是當沈麗姝和小夥伴們睡醒起來,該準備開門營業的開門,收拾收拾出攤的出攤,他卻又不肯走,面對外甥女抽空的關心,繼續倔強:“天還沒這麽快黑,等客人來了我再走。”

沈麗姝知道徐二舅就是舍不得離開,大概是中午生意太火爆,讓大家有了更高的期待,臨近飯點越患得患失起來,她也就不再堅持讓徐二舅提前回去了,“那二舅自己注意些天色,可千萬別錯過關城門的時辰。”

徐二舅點頭保證,沈麗姝相信他有分寸,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提醒道:“對了,明日備兩百六十斤的烤肉吧,今日的兩百斤就少了,菜也多備些,如果鎮上沒這麽多肉,正好在城外買些,二舅您一個人挑這麽重的貨,委實太辛苦了,這兩天不如找個人跟你一塊送貨?”

備貨量再次激增,徐二舅也不敢說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畢竟從鎮上到城裏要走一個多時辰,萬一他中途吃不消,壞的可是幾十貫的大生意,不能瞎逞強,他便接受了這個提議,并很快有了自己的想法,“要不我去找找你幾個伯父,看誰明日有功夫?這樣一來,上午又多了一個能幫忙打下手的人。”

沈麗姝也覺得很棒,“好的,就這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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