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臉上都燒起來了

臉上都燒起來了

自從那次在上學路上遇見秦盼後，祝赫每天就掐準了時間出門，于是兩個人次次都能碰巧在巷口遇上。

每天都發生的巧合，自然就不可能是巧合了。祝赫覺得這是二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約定，是在正式挑明關系之前，隔着一層窗戶紙的互相示好。

見面了打個招呼，然後一前一後地騎車去學校，這是祝赫每天最快樂的時間。他們在朝陽和晨風裏約會，每次回過頭都可以看到喜歡的人。

也有一次，祝赫在慣常的時間出門卻沒見到秦盼。他在巷口等了十來分鐘，眼看再等下去就要遲到了，只得先走一步。在巷子外的丁字路口等紅燈時，他的單車後輪突然間震了一下，回頭一看，是秦盼在緊急剎車時撞到了他。

秦盼腦袋上還翹着一叢沒壓平的頭發，對他笑道：“祝赫哥，你也睡過頭了啊？”

祝赫有些無奈：“快點吧，不然早餐都沒得買了。”

這樣的晨間約會從春天持續到了夏天，秦炎偶爾會加入他們一兩次，不過他現在讀書太拼命，大多數時候都出門更早。這學期魯冰喬住校了，祝赫見到她的次數變少了許多。偶爾也會在教學樓裏遇到汪雪凜，她總是獨來獨往，不會因為任何人耽誤自己的腳步。

随着高考越來越近，祝赫的壓力也逐漸轉變為了期待和興奮。他迫不及待參加考試，用三年所學為自己博得一個錦繡前程，然後去向心儀的少年告白，親手拆開那份等待了那麽久的禮物。

轉眼就到了考前的最後一周，老師已經不再上課了，大家可以自行選擇在家複習或者繼續來學校自習。祝赫覺得坐在教室裏能更專心一些，也為了每天早上跟秦盼碰頭，還是堅持天天到校。

直到最後一個下午，祝赫結束了高中生涯的全部學習，帶着一些不舍要離開學校了。騎車快到校門口時，他剛巧遇上了秦盼。秦盼看起來遇到了點麻煩，似乎是單車壞了，正站在原地束手無策呢。

在這種時候，自己身為準男友當然不能袖手旁觀，更何況，當初秦盼是不是有過一個願望？

祝赫在秦盼身邊停下，對他說：“我搭你回去吧。你的單車過後再來拿。”見秦盼愣着不動，他便又道：“快上來吧，你不是想坐這嗎？”

去年秦盼在河邊喝醉後不慎透露的心願，今天總算有機會實現了。

這下秦盼也不再糾結，把單車推回車棚後就跳上了祝赫的單車後座。祝赫載着他出了校門，一路往春井巷的方向騎去。

在祝赫看過的一些影視劇裏，類似情節經常發生在熱戀中的情侶身上，也難怪秦盼會想要坐上他的單車後座。此時如果秦盼的膽子再大一點，還可以摟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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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全程都規規矩矩的。祝赫雖然期待他能主動親近自己，但也明白他老實害羞的個性。他心想，不急。

六月的傍晚潮濕悶熱，大雨來得猝不及防。雨滴突然之間就落到了頭上，秦盼驚呼一聲：“下雨了！”

兩個人急忙找了個地方躲雨，來到路邊一家雜貨店的屋檐下。當時雨聲嘩嘩，雨幕厚重，像是把他們隔絕在一個只有彼此的小世界裏，即使沒有牽手、擁抱，甚至一言不發，也有種清淡的浪漫。

祝赫提議：“買點喝的吧。”

他拿了瓶芬達，秦盼拿了瓶可樂。一起喝飲料時，秦盼問起他的大學志願，他卻反問秦盼的想法。

他自己當然已經有了點主意——一個考慮到他們倆的未來的主意。秦盼現在才上高一，他們在一起後至少得經歷兩年的異地戀，兩年後也未必能在同一所大學裏相聚，退而求其次的話，能去到同一個城市也很不錯。武漢和南京都是高校林立的地方，能選擇的學校多，在那裏相聚的可能性自然也更大。

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了，到底能考得怎麽樣還不知道呢。真到了填志願的時候，還是得再跟秦盼認真商量一下。

兩人之間又歸于沉默。雖然祝赫也享受和秦盼安靜待在一起的感覺，但總覺得此時不跟他多說幾句話又有點可惜了。那些熱戀的人平時都聊些什麽呢？

他問秦盼：“你那個好喝嗎？”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真是個愚蠢透頂的問題，誰會不知道可樂是什麽味道呢？他第一次嫌棄自己的嘴笨舌拙，秦盼一定也在心裏笑他問得太傻吧。

“還行，有點太甜了。”秦盼說。

祝赫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芬達遞給他：“試試我的。”

秦盼沒接，祝赫感覺臉上都燒起來了，把芬達又朝他遞了遞。這回秦盼接過了芬達，還把自己的可樂遞給了他：“你也試試我的。”

兩個人交換手裏的玻璃瓶，咬着對方的吸管品嘗彼此的飲料。這樣暧昧的舉動——無異于是在間接親吻，而這代表了些什麽，他以為他們倆都明白。

那時候祝赫以為，即使自己和秦盼從未透露過只言片語，但他們早已對彼此的心意心知肚明，只是默契地還未說破，就像曾經的母親和外婆，曾經的魯冰喬和秦炎。

那場大雨沒有持續太久。等到兩個人把飲料喝完，雨也差不多停下了。祝赫把喝空的玻璃瓶留給老板，說：“走吧。”

雨後的傍晚清新涼爽，秦盼又坐上了祝赫的單車後座。這裏距離春井巷只剩下一半的路程，祝赫又騎行了不多久，把秦盼送到了他的家門前。

掉轉車頭要回自己家時，秦盼叫住他：“祝赫哥。”

祝赫回過頭去。

秦盼笑着對他說：“你考試加油。”

祝赫也笑道：“我會的。”

考試的前一天晚上，祝赫站在窗前，又望見秦盼獨坐在頂樓天臺。他在夜空下顯得很渺小，但祝赫知道他并不孤獨。

晚安，他在心裏對他說。

度過了兩天緊張的考試，祝赫感覺發揮得不錯，回家後上網對了答案，估分結果甚至有些令人驚喜。他早做好了打算，等成績一出來就立刻去告訴秦盼，然後向他讨一個獎勵，再順理成章地和他在一起。

光明的未來和喜歡的少年，都在前面等待他。那大概是祝赫至今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日子，每天都充滿了希望，直到臺風來的那一天。

時間不早了，祝赫放下手機，關燈睡覺，準備迎接本周的最後一個工作日。

一早來到工位，鄰座的同事手舞足蹈地跟祝赫打招呼：“周五周五，敲鑼打鼓！”

祝赫熟練地跟他對上口號：“周五周五，歡欣鼓舞。”

想到再上完最後一天班就可以回家見到外婆，路上還有秦盼作伴，祝赫不僅心情愉快，連工作都比平時更有效率了。午休時照例跟秦盼下樓喝了咖啡，熬過下午時間，五點半一到，他連一秒鐘都沒有多坐，立刻拎着背包打卡下班了。

他在一樓大廳等了一會兒，很快便看見秦盼也拎了個小包下來。兩個人在附近随便吃了頓晚飯，剛過七點鐘，母親給祝赫打來電話，說她馬上就到了，讓他在路邊等着。

“走吧，回家了。”祝赫對秦盼說。

“嗯。”秦盼臉上笑盈盈的，看起來心情也頗好。

兩個人一起出了餐館，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頭，去往前面的路口等待。周五晚上的商圈比平時要熱鬧得多，人們迫不及待在周末開啓時去尋歡作樂，那份輕松和快樂也感染了他們。

眼神不經意瞟向秦盼時，祝赫發現他的目光好像也在自己身上停留，再一細究，又仿佛只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