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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我梳洗過了。”

君懷傷打斷了季瀾海的胡思亂想。

季瀾海轉過頭，只見王夫已經穿好衣袍，坐在輪椅上，一雙深幽的眼瞳不經意地掃來，傲氣淩人。

他連忙上前，恭敬地說：“王夫，王爺要去上朝了，奴才帶您去吃早膳吧。”

幾個小厮遠遠站着，江徽司獨自在面盆前洗漱，耳畔聽着那邊的動靜。

自己莫非是不用早膳便去上朝，不至于吧，身體都孱弱成這樣了，還不吃飯，受得了嗎？那名太監為何不喚她用膳呢？

話說回來，王爺用來洗臉的盆竟都是純金打造的，這一個盆堪比尋常百姓半輩子的收入。

從小錦衣玉食，金枝玉葉，倒是她羨慕不來的人生。

只是如今自己成為了這位王爺，不用白不用。

她用鑲金的盆子洗完臉，又拿起一條繡滿錦鯉的手巾擦了擦手，才邁步走出霁雲殿。

步辇早就候在殿外了，江徽司這次沒用人凳，踩着杌凳坐上步辇，回頭看了看君懷傷，他在殿內專注地喝粥，季瀾海侍候在側。

小厮們擡着步辇，沿着蜿蜒的小路，緩緩向府門走去。

江徽司閉目養神，盤算着朝堂上的事，雖然步辇走得很穩，但她還是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一晚上沒休息好，還要餓着肚子前去上朝。

她哪兒懂上朝的事，電視劇倒是看了不少，卻不知朝堂之中有多少明槍暗箭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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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道潇王是一閑散王爺，皇帝賜予她一閑職，并無實權，亦無要事，僅是挂個名號罷了。

然其身份地位擺在那兒，總歸是要上朝的，哪日着實不願前去，索性裝病，躲在府中逍遙自在，任憑誰都不能多說什麽。

可今日不成，皇帝與滿朝文武皆等着看她的笑話，她推脫不了。

江參棠這皇帝只會拿她這個皇姐尋開心，五日或十日一次朝會，全憑江參棠一時興致。

朝會上根本無甚要事，無非是看看潇王是生是死，再給她添些堵。

盛國千百年根基的衰敗，早就有跡可循。

內憂外患交相逼迫，反而是皇帝與貴族們的紙醉金迷，不思進取，即便是無災無禍的太平盛世，長此以往，也必将走向衰亡。

更何況江參棠成了宰相的傀儡，任意妄為，獨斷專行，能征善戰的武将皆被其誅殺，不久之後，君懷傷所打下的城池，也終将被盡數掠奪。

“江徽司！你給我下來！”

一聲驚呼将江徽司吓得身形不穩，險些從步辇上跌落下來。

來人身着枯柳色縷金萬年青紋長衫，飄逸出塵。

丹鳳眼細長，顧盼神飛，墨染般烏黑的長發用一根青玉簪束在腦後，額前兩縷鬓發自然垂落，花瓣唇紅的似火。

面容不知塗了多少胭脂，以一種十分嚣張的姿态攔在步辇前。

端的是飛揚跋扈，容貌明豔，真可謂第一眼驚豔，第二眼仍覺驚豔的長相。

“本王拖欠你多少銀兩，遣管事的償還給你。”江徽司拍了拍胸口，心道，潇王怎麽還在外欠了一屁股債，連要債的都找上門來。

聯想書中潇王平日的作風，她不禁皺了皺眉。

一位王爺竟欠人錢，行事如此荒唐，在外胡作非為。

“你裝什麽傻充什麽楞，下來，我今日定要讨個說法。”來人眼底帶着一縷詫色，眉頭又高高的揚了起來，恨不得撸起袖子沖上步辇将她拽下。

不是讨債的？

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宛如旁人欠他錢一般，這到底是哪位啊？

江徽司一個頭兩個大，要是季瀾海在這，或可套出他的話來，可惜季瀾海不在，她只能自己揣摩。

潇王府裏的男子，還膽大潑天……

突然一個念頭在江徽司的腦海閃過，她好像看過類似的情節，有一位潇王的側君，名喚冷卿眠。

不知道什麽時候與潇王相識，一直跟着潇王，直到潇王死後，他也随着潇王去了。

冷卿眠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作天作地，我行我素，常常因為一些小事與潇王争吵，但潇王卻從不怪罪他，反而對他更加縱容。

潇王為他做了很多事，幾乎到了寵溺的地步。

江徽司頓時明白了眼前這位便是冷卿眠，難怪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攔住自己的步辇，原來是有所依仗。

她居然把這茬忘了，原主寵他，自己可對他毫無興趣，還是盡快尋個理由将後宅諸男子盡數遣散為妙。

“本王這就下來。”江徽司沒打算跟他争執，她對冷卿眠并不熟悉，生怕吵起來，會暴露她的身份，也不好轉變太快，只得模仿原主的言行。

她擡手命小厮停住步辇，清寒的眸子泛起冷意，一步步走到他身前，沒有絲毫意動，神色一派冷然。

“何事讓你如此激動？”江徽司平靜地問道，眼底帶着幾分疏離。

冷卿眠怔愣片刻，随即怒意更盛，他張開雙臂擋在江徽司面前，咬牙切齒地道：“你說我為何激動？你昨日大婚，我獨守空房，你倒全然忘了早些時候答應夜裏來陪我，虧我還給你做了早膳。”

原主怎麽會答應大婚當晚去陪個側君過夜，哪有這種道理，放着正君不管，卻留宿側君房中。

她略微思索，随即了然。

潇王平日縱情聲色，沉迷男子，自然會答應冷卿眠這種要求，原主如此寵溺他，她如今反悔，豈不是要被他找麻煩？

時候尚早，去他那裏用個早膳再上朝也來得及。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正好待會去了找個由頭将他安置出去，是給他些銀兩放其自由也好，給他安排個名頭送去別處也罷，總之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本王昨夜身體不适，未能去陪你。”江徽司敷衍地回答。

冷卿眠眼裏的怒意消散了幾分，但他并未就此罷休，反而伸出手挽住了江徽司的胳膊，問道：“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江徽司拍掉他的手，聲音中暈染了一層淡淡的冷漠，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涼薄感越發明顯，“此事莫要再提，去你那吃個早膳吧，吃完本王便去上朝了。”

他不懂見好就收，再度挽上江徽司的胳膊，心下有了計較，也不再追問，話鋒一轉：“那就走吧，還愣着幹什麽，生煎涼了就不好吃了。”

說罷，他拽起江徽司便朝自己院兒裏走去。

“慢點，本王身子不爽利。”江徽司面色微僵，忍不住說道。

以前從未與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這讓她有些不适應，但她現在是潇王，只能暫時忍耐。

冷卿眠生性跳脫，做事不按常理出牌，若想打發他出去，怕是要費一番周折了。

本就睡在坐榻上一夜沒休息好，腰酸背痛，走路深一腳淺一腳，還要被他拽着走，她更覺得胸悶氣短。

冷卿眠八成以為她是在忸怩，故意裝出病恹恹的樣子，想要讓他心生愧疚，不再提及此事。

可江徽司并沒有這個意思，她是真的身體不适，累得渾身酸疼，腦袋也暈暈沉沉的，只想盡快找地方躺下歇息。

冷卿眠頓下步子，摸了摸她的額頭，道：“是不是昨個兒累壞了？快吃顆藥。”

這位側君為何總是對她動手動腳，不像妻夫間的親昵，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明明挽胳膊和摸額頭都是尋常親昵舉動，可他做出來就是感覺哪裏不對勁。

江徽司戒備地問道：“什麽藥？”

“我自制的八珍丸，你不是挺喜歡的嗎？”他從袖中掏出一顆藥丸遞給她。

冷卿眠還真是個事兒精，江徽司冷眼看着他。

她算是騎虎難下了，不知原主平日裏在吃什麽藥，八珍丸會不會有毒。

電視劇裏演的那些天生體弱之人，往往都是被身邊人下了慢性毒藥，她該不會也中毒了吧。

冷卿眠見江徽司沒有動作，不由分說地把藥塞進了她嘴裏，“快吃吧，兩個女人之間你害什麽羞，今日怎的事事都反應遲鈍，醉倒在煜北将軍的溫柔鄉裏了？”

兩個女人？

周圍可沒有別人，就他們二人，兩個女人指的是誰？

江徽司只得囫囵吞下藥丸，随着他的腳步來到枕雲院裏。

枕雲院一個下人也沒有，院內別致清幽，一眼望去，假山池塘，花草樹木，極盡風雅。

院中還有一株參天古柏，枝繁葉茂，遮蓋了半個院子，古柏下有石桌石凳，可供人休憩。

此刻，冷卿眠已擺好了早膳。

早膳頗為簡樸，僅有兩碗白粥、一盤生煎、一盤小籠湯包，外加幾碟開胃小菜。

香氣四溢，直抵鼻尖。

江徽司坐在石桌前，望着香噴噴的早膳，不覺腹中鳴叫，薄唇亦不自覺地抿了抿。

以往在公司早飯不是一個面包，就是一杯牛奶，哪裏會有這樣食欲大開的早膳。

這些看上去味道可不寡淡，白粥熱氣騰騰，令人垂涎，生煎色澤金黃，餡料飽滿，小巧玲珑的小籠湯包，皮薄餡大，湯汁豐富。

昨晚的飯菜她只略略動了幾筷子，如今這豐盛的美食擺在眼前，定要大快朵頤一番。

江徽司剛咬下一口生煎，後腦勺便遭一拍，耳邊響起一聲怒斥：“你還吃上了？！”

我難道不是來吃早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