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夜裏陳木踩着門禁回到宿舍, 他進門的時候已經滅燈了，漆黑的四人間裏, 三臺電腦亮着幽幽白光。

今年五月天氣不算太熱，但男孩子們火氣旺盛, 天花板上的兩頂電風扇早就開始工作，嗡嗡轉動，風中浮動着肉眼看不見的塵埃。

陳木随手把書丢在桌子上, 拿過杯子接水喝。

旁邊的張恒猶豫了下，“木哥，給你提個醒, 你這天天跟代碼混, 小心被人挖牆腳啊。”

陳木頓了下，一口氣喝到底, 挑眉，“怎麽說？”

張恒側身，“我在食堂看見你女朋友和校草一起吃飯了，有說有笑的, 聊得很好。”

他再次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 “不存在, 我知道。”

施桐打電話說了，當時他手頭的程序解析沒弄完，似真似假貧了幾句，沒讓她難做。

張恒驚詫, “你心可夠大。”

陳木漫不經心，“吃一頓飯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也就嘴硬。

他到陽臺刷牙，一邊單手打字發短信，“以後不許這樣了啊。”

半分鐘後未收到回複，他兩腮快速鼓動了幾下，吐掉簌口水，撥電話過去。

她聲音迷迷糊糊的，“喂？”

原來睡着了。

陳木笑起來，“沒事，你繼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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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桐隔日醒來才看見他的消息，她笑了笑，起床洗漱。

入了夏亮得早，天邊一大片橘紅色，似彩畫大家手筆，洋洋灑灑暈開。

陳木挺拔的立在施桐宿舍樓外，每走出來一個女生，都會向他投去注視禮。有的對上他不經意的目光，驀然臉紅。

這兒不止他一個男生，就他最打眼。外形高大英俊，五分陽光五分痞氣，挺迷人的。

青城大學校草榜上，陳木排第四。至于為什麽沒進前三？也許由于他有主了。施桐覺得有失公正。

她裙角翩翩走小跑到他身邊，幾絲黑發貼在櫻桃一樣顏色的嘴唇上。

陳木順手拿過她手裏的書，食指挑開她的發，撥到耳後，然後牽了她往食堂走。

清風徐徐拂來，把青草露水的氣息送到鼻尖。

陳木問：“怎麽不回短信？”

施桐說：“你又來。”

“你們吃了什麽？”

“砂鍋菜。”

“他請的？”

“AA。”

許微生說了請客，她覺得不好，堅持平攤，他也同意了。

“這就對了，只能讓我給你付錢。”陳木笑了聲，他說，“不過你以後離他遠點。”

施桐問：“多遠？”

陳木：“要多遠有多遠。”

施桐歪頭，好笑道，“你怎麽這麽霸道呢？我交朋友也管。”

陳木飛快碰了碰她臉頰，冰涼冰涼的，“女的随便，男的我要把關。”

即使他們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但她依然會為此臉紅，“不要你把關，我自己心裏清楚。”

他“啧”了聲，“社會複雜，人心不古，你太單純了，容易上當受騙。”

“……”

“只有你才會花言巧語騙我吧。”

“絕對不會，我對你坦誠不坦誠你還不知道？”

“說不準。”

“沒良心。”

吃早餐的時候，陳木對她說：“我表姐七夕結婚，她讓我問你願不願意給她當伴娘。”

高中畢業後，陳木就把談戀愛的事情跟父母宣布了。

陳忠和蔣貞梅對施桐印象好到炸裂。倆人一致認為，陳木一鳴驚人考進青城大學，全是這女孩的功勞。

他們把她看成未來兒媳婦，處處宣揚，家裏親戚都知道。

大夥兒喜歡開陳木玩笑，問他什麽時候把女朋友帶回家瞧瞧。

陳木自己也琢磨着這事。

正好表姐求助于他，是個好機會。

施桐當然不願意了，“為什麽找我？她朋友呢？”

陳木剝了雞蛋給她，“全都結婚了，她找不到其他人。我姐說不要你做別的，就儀式上給她遞遞捧花和戒指就行了。”

她還是不答應，“不要，等于變相見家長了，我好尴尬。”

陳木看着她，“有什麽尴尬的，反正早晚都得見。”

施桐說：“你不懂。”

陳木嘴角一扯，“我還不懂，你怕了？”

她羞惱，“不是怕不怕的問題，現在還沒到見家長的時候。”

他笑，“我媽可想見你了，她還叫我過年帶你回去。”

“你怎麽說的？”

“我說看你。”

施桐急了，“什麽看我呀，你不知道往後推嘛。”

女孩雖是埋怨，卻更像撒嬌。

“不推，我肯定想的。”

“……”

“我姐……”

“不行，但你別太直接了，幫我想個理由啊。”

“……”

陳木沒說動施桐，後來他表姐一個電話就搞定了。正主親自邀請，施桐愣是沒好意思拒絕。

怎麽說也是他的表姐啊。

他不服氣，“她幾句話你就同意了？

施桐反問，“你怎麽把我電話號碼給你姐了？”

“她硬找我要。”

“……”

施桐欲哭無淚，這叫什麽事兒啊。

接下來的兩個多月，她都緊張死了。

陳木安慰她，“又不是第一次見，以前家長會早見過了。”

施桐心想這算什麽安慰，“……”

“都長兩只眼睛一個嘴巴，都說中國話，再說還有我在呢，你把心放在肚子裏，安安心心當伴娘就好。”

“……”

她更想哭了，還沒想好怎麽跟周虹說這事。正好是暑假，不說也不行。

試伴娘禮服的前一天，施桐選擇實話實說。

那會正準備午飯，施桐幫着掐豆角，她鼓足勇氣，“媽，我跟你說個事兒。”

周虹“嗯”了聲，“什麽事兒？”

“陳木表姐快結婚了，她請我給她當伴娘。”

周虹擡頭，擰起眉心，“八竿子打不着關系，她做什麽請你當伴娘？”

“她沒有未婚的女性朋友，我和陳木關系好嘛，就找上我…”

姜還是老的辣，周虹敏銳問道，“你是不是和陳木談戀愛了？”

“……”

沉默兩秒，施桐點了點頭。

也不算話趕話，她本來就有想法。

說謊真的太累，幹脆坦白，大不了就是先接受批評，再尋辦法說服他們。

周虹愣住，面上表情幾經變化，最終沉住氣，“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施桐心裏有杆稱，沒敢把話說太實，“還沒多久，我大學可以交男朋友吧？”

周虹：“……”

現在問她？

她說不可以有用嗎？

周虹對陳木評價還行。

他們讀初中那會，她确實是說過他家裏不注重教育，以及擔心他性格野帶壞女兒，但她當時也誇他長得好還聰明。

後來這孩子成績越來越好，順順當當考進青城大學，周虹對他大大改觀，猜想大概男孩比較晚熟，懂事了就拎得清輕重了。

她說：“玩得好也就算了，既然你倆談朋友呢，去給他姐姐當伴娘不合适，像什麽話。”

“……”

“你答應人家了？”

“答應了。”

“……”

周虹嘆了口氣。

晚上施雲濤也知道這件事，他和陳木說的話如出一轍，“其他別管，當好伴娘就成。”

周虹依然頗有微詞，“你也真是，伴娘哪能随便當。”

施雲濤說：“女兒不懂嘛。人家裏長輩有數，沒事。”

周虹說：“我看你心比天都還寬。”

施雲濤笑了兩聲，轉頭教導女兒，“你成年了，都快吃二十歲的飯了，爸爸只有一句話，好好談戀愛，更要好好專注學業，自己有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周虹給女兒盛湯，難得和丈夫統一戰線，“你爸說得對，雖然我們是你永遠的後盾，但始終陪不了你一輩子。你現在的年紀，和喜歡的男孩交往，我們理解，但一定要分清主次，不能只顧玩了。”

父母的反應出乎施桐預料之外，說得她眼紅紅，連忙點頭，“我明白的。”

施雲濤贊賞，“你從小到大都乖，爸爸媽媽相信你。”

當晚夫妻兩人回到卧室，關上門，背着女兒說起悄悄話。

周虹對着鏡子抹臉，“你就一點不擔心？”

施雲濤把驅蚊液通了電，“擔心什麽？”

周虹“嘿”了聲，“說你心寬還真一點不冤枉，你就不害怕你女兒受傷被騙？”

“害怕就不允許了啊？小年輕正正常常談戀愛，我們伸不長手，你不也沒反對？”

“那你覺得陳木這小夥子怎麽樣？”

“我現在不說，等桐桐自己處，她處好了帶回家，我再觀察。”

“我覺得蠻好，诶，你是不說過他學的專業有前途？”

“沒錯，未來發展大趨勢。”

“他還挺會選。”

“……”

“就是我對他家庭不怎麽放心，教育不行，感覺他父母文化低了點。”

“你說這話就沒水平了，陳木不也考上青城大學了。”

“我就私下和你一說。”

“睡吧，你也別想太多，到那一天還早着呢。”

“也是，最後能不能成都是未知數。”

他們的談話，施桐一無所知。

此時她躺在床上，睡顏恬靜柔美。

今晚月亮彎彎，星子密布，明日又是豔陽天。

作者有話要說： 暫時不分手，再讓他們膩歪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