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哦，那周末來吧。”有陽光照在陳弈臉上，他擡起手，手指尖輕觸他的眼尾。

“嗯，周日都有時間。”程皙松開按着扶手的手，“我得先下去了。”

程皙下了兩層臺階，就被陳弈拽住。她轉身，馬尾辮甩得飄起來，“陳弈，你松開我帽子。”

陳弈的手伸到程皙帽子裏，往外一掏，“你帽子反了。”

程皙扭頭對着陳弈笑得甜滋滋的，“啊，謝謝你。”

陳弈松開程皙的帽子，“嗯，不謝。”他也笑了，勾起一側唇角，露出來尖尖的虎牙，笑得壞，卻隐隐的勾人。

程皙是跑着下的樓梯，長長的馬尾辮會蕩起來。陳弈在樓梯間上，默默的看了會兒她的背影。

劉思浩：“陳弈，你幹嘛呢？”劉思浩從陳弈身後，勾住了他的肩膀。

陳弈捏了下自己鼻子高挺的山根，“上樓取外套，下節體育課。”

劉思浩：“陳弈，你知道我前天接到誰的電話嗎？竟然是你爸打過來的。”

“他跟你說什麽了？”陳弈兩個手插兜兒，眉頭皺在一起。

劉思浩如實告訴陳弈，“問你在學校的情況，學習什麽的，還問你是不是在六班。”陳弈身上散發出來的冷，讓劉思浩自覺松開了勾着他肩膀的手。

陳弈：“哦。”劉思浩覺着陳弈這副樣子，才是最可怕的，像個沒有情緒的人。

劉思浩想安慰陳弈，一時間也不知道說點兒什麽，想到或許玩游戲能讓他暫時忘記煩心事兒，“咳，陳弈，晚上你和路嘉軒到我家打游戲呗。”

陳弈：“我晚上得回家學習。”劉思浩拍了下陳弈的肩膀，“那行吧，bro，有什麽事兒随時call我。”陳弈轉身後，劉思浩在樓梯上多逗留了一會兒，陳弈的背影是瘦削的，瘦得肩膀處的骨頭凸起，他總能在陳弈身上感受到某種不可言說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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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十一點多，陳弈捧着數學卷子做，做完卷子，他在數學卷子的左側空白處，寫下持之以恒四個字。

“小弈，你出來下。”徐雨琴的聲音輕柔，她在陳弈房間門口喊完，陳弈沒回應，她緊接着敲了敲門。

陳弈摘了一側的耳機，“進來！”

“小弈，媽過幾天，要去趟你外婆那兒，你可以跟我一起嗎？”徐雨琴就站在陳弈房間門口，沒有要往前走，進他房間的動作。在陳弈坐的位置上看她，她的臉非常白，白得沒有什麽血色。

陳弈換了套英語練習冊擱在桌子上，“嗯，好。”徐雨琴去拉房間的門，手搭在門把手上，壓了一下沒壓下去。陳弈聽到動靜，起來幫徐雨琴開門。他在後面兒，大力擡了下門把手，“這個門把手，有時候壓不下去的。”

徐雨琴的眼神飄到陳弈的手背上，“小弈，你真的長大了。”

陳弈揉了揉發酸的腕骨，“嗯。媽，你是不是又要去上海了？”

徐雨琴：“嗯，快了。去看完你姥姥，我就走。學習很累吧。”她的注意力被他桌上擺滿的書和筆記本引過去，“你們班李老師總跟我誇你，說你特別厲害，各科成績都能考班級前三，數學和英語還考過好多次第一。”

陳弈抱着手臂，和徐雨琴一起審視自己亂成一團的書桌，“嗯，最近挺累的。快高三了，大家都挺拼的。”

徐雨琴：“這一轉眼，你也快上大學了。”

“媽，是不是沒別的事兒了。”陳弈心裏還想着那篇沒看完的英語文章，“我得繼續學習了。”

徐雨琴：“沒什麽事兒，我就是想到了，你初中的時候學英語，也是這樣學到淩晨。”

陳弈不太想回憶過去，“嗯。”

——

陳弈是在周六傍晚和徐雨琴來看望姥姥的，陳弈姥姥雖然已經年近七十，不過腿腳麻利得很。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羊絨大衣，脖子上戴着一條黑色的紗巾，在小區門口的水果超市等徐雨琴和陳弈。

徐雨琴：“媽！”馮麗茹晃着手臂，迎上來接徐雨琴和陳弈，“可算來了，快給我看看我外孫兒。”

陳弈兩個手插兜兒，“姥姥，好久不見。”

“你小姨呀，前兩天還來給我送了一堆現包的包子和餃子，還有你愛吃的松仁小肚呢。”馮麗茹抓着陳弈的胳膊，“雨琴，小弈好像瘦了一圈兒。”

“嗯，媽，我跟小弈來來看你，過兩天我要走了，回上海。”徐雨琴攬住馮麗茹的肩膀，“媽，我下次來看你，可能就是過年了。”

馮麗茹：“那邊兒工作累不累？”她攥緊徐雨琴的手，“我呀，總惦記着你。”

徐雨琴：“媽，我在那邊兒挺好的。”

馮麗茹：“嗯，你們姐倆呀，我最惦記你，舒婉不讓我操心的，除了當年她非要加給林大宇的時候，但是現在看，她小日子過得還挺好的。”

徐雨琴：“媽，我現在過得也好，自己一個人挺好的，小弈現在也大了。”

馮麗茹：“嗯，也是小弈現在也長大了，快高考了。小弈呀，待會兒姥姥給你做個鍋包肉吃。”

“好。”陳弈掏出來手機看時間，想起來劉思浩好像約了他打籃球這事兒，“媽，姥姥你倆先上去，我給劉思浩打個電話。”

徐雨琴：“嗯，那你打電話吧，我和你姥姥先上去。”

陳弈目送徐雨琴和馮麗茹上樓，才撥通劉思浩的電話。

劉思浩：“陳弈，你怎麽還鴿人呢？我都等你半小時了。我要是不等你，我就和柯笑笑去吃飯了。”

陳弈站在樓下白楊樹底下打電話，一擡頭，頭頂便是新冒出來的嫩葉，“我今天和我媽來我姥姥這兒了。”

劉思浩：“哦，原來如此。陳弈，你知道我來臺球廳路上碰到誰了嗎？”

陳弈：“誰？”春天的風，吹得他心情大好，換做往常，他是不會反問劉思浩的。

劉思浩：“你班程皙呀！我在臺球廳這條街上的飾品店看到她的，她後邊兒還有一個男生。”

“男生？”陳弈心裏焦躁，等不及劉思浩那邊兒回話，“說話。”

劉思浩：“诶呀，你急什麽？那個男生手裏還提了兩箱東西，他好像不是學生，穿了一身西裝。”

“挂了。”陳弈秒挂電話，切出來vx界面，上邊兒第三個是程皙。

頭頂的驕陽照在水泥地面上，地面上一半是陰暗的，一半是明亮的。陳弈站到陰暗的那一塊兒空地上，點開和程皙的對話框，按了按她的頭像。

程皙換頭像了，頭像是一個小熊，小熊還捧着巧克力。陳弈拍了拍程皙，在樓下待了差不多十多分鐘，她還是沒給他回消息。

——

馮麗茹家住北程南區的興彙小區，興彙小區是老小區，住的都是些老北程人。近幾年小區的大門兒，翻新了幾次，只看小區大門兒，挺像是個新建的小區。從新彙小區出來，可以看到陳弈以前上的初中，北程六十三中。北程六十三中是市裏的重點初中，在六十三讀書的學生，也都是要考北程中學的尖子生。

陳弈頂着太陽光，眯眼看北程六十三中的校門口兒，除了回憶起那幾年的不快樂，突然還想起了一個人，叫遲桓。過去他們兩個挺交好的。但是上了高中之後，他和那人沒怎麽聯系過。陳弈記得遲桓這人一直形單影只的，那會兒學校裏有挺多人議論他，他們倆交好是因為一次籃球賽，他倆配合特好。

遲桓打球特兇，沖得狠，球場上沒人敢攔他。

陳弈的手機在他手裏震了幾聲，“媽，怎麽了？”

徐雨琴：“上樓呀，在樓下幹嘛呢？鍋包肉都給你做好了。”

陳弈上樓，一進到室內，濃濃的醋味兒，就撲面而來。這味道，沖鼻。

馮麗茹拉着陳弈到廚房，端出來大一盤兒鍋包肉。鍋包肉的表皮是金黃色的，還透着點兒紅，表皮挂着一層醋汁兒。

徐雨琴：“媽，你這鍋包肉做的真好。”

陳弈夾了一大塊兒，“嗯，真酸。”

馮麗茹：“嗯，我去跟隔壁的大廚學的。小弈瘦了這麽多，多吃點兒。這一眨眼，小弈就要上高三了。”

徐雨琴：“嗯，快上學了。”

陳弈吃了幾塊兒，從實木桌上拿起手機看。他手機上彈出來幾條消息，有路嘉軒的兩條，問他什麽時候再去踢球，還有幾條是學校裏同學建的，打籃球的群聊裏的消息，程皙還沒有給他回消息。

陳弈的手指一下一下的，點在手機屏幕上。

not bad.：【在幹嘛？】

程皙和她小舅媽在家裏聊得熱絡，話題是晚飯要不要加一道水煮肉片吃。

“小舅媽，還是吃水煮肉片吧，水煮肉片多好吃呀。”程皙撿起來一個砂糖橘，一口吞下去一個，說話的聲音是囫囵的。

程皙小舅媽：“皙皙，你手機響了。”

程皙扔下馬上要剝開的第二個砂糖橘，撈起來手機看。是陳弈給她發的消息，他還拍了拍她。程皙小舅媽挨着程皙，“皙皙，是不是你媽媽快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