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暗線明牽會舊友

暗線明牽會舊友

自那夜後,二人對這話題談的極少,感情生活是照樣過的,但各自心照不宣地專注事業。

杜白以杜大人并遙西王親眷的身份跟了齊帝派來的馬車,赴都城開會商讨了半旬的治沙方案。齊帝和項目相關的官人對項目各處修繕,改了少說二十遍,杜白才帶着方案回魔王荒漠搞項目試點。

魔王厭倦不勝其煩的事項核對,只前兩天開會待了一陣就跑了,等杜白回來,主要負責些煽風點火,打鳥驅蛇的活。杜白在時,這魔頭竟肯不興風作浪,也是奇事。

幾個月間,治沙項目試點的幾處陸續開了個頭。項目幾大主陣地逐漸形成了小鄉落的規模,到任的知府和各個人手很會做事。杜白喜聞樂見地點亮了地圖中的幾處據點。那一路引了水,趁雨季長了植被,大小基礎設施很迅速沿着水路伸展。

只是氣候問題終究有難度,等到杜白在荒漠中竟然開出一片濕地沼澤,遠望去沙漠裏綠洲村鎮星星點點。這會,距離杜白第一次踏入這片荒漠,已六年有餘。

興許是杜白助遙西王治沙有功,跟他項目的人真心喜歡他的才幹,連帶着也并不議論他和孟星的關系。零散遷居來的鄉民甚至編了些詩詞曲兒,換着花樣唱他們的愛情故事。甚至,民間一些同志以他們為榜樣,跟心上人訴衷情,最後走到一起的,有幾對特意趕來給遙西王府送了特産答謝。杜白心想,劇情裏大國師說,恐怕王朝盛行龍陽之好,竟不是假話。

杜白并不清楚,大國師是否得知,鬧龍陽之好,最早的源頭并不是孟星,而是齊帝本尊。因着皇帝喜歡國師卻愛而不得,才有意養一個傾國傾城的杜白出來。

齊帝為大國師一人,寧可犧牲杜白。為他一人,寧可不要天下。呵呵。

皇帝委托孟星在封地做出業績,而孟星如約給世人開了個王侯級別的榜樣。朝廷裏的知情人士,對皇帝與國師的那一腿,也漸漸容忍了起來。

名義上官方宣揚的是這孟星和杜白有勇有謀,為民謀利,忠誠義氣之類,可民間流傳最廣的,還是對他們生活的大肆想象。

也不知山裏哪個夥計嘴巴大,孟星和杜白兩人愣是被說成從早到晚、春夏秋冬、時時刻刻、風雨無阻、恩愛無比、羨煞旁人。更不知誰信的謠說孟星愛杜白愛得深沉,要不是皇帝喊杜白助遙西王退沙還林,孟星跟杜白恨不得日夜不分離之類。

杜白覺得,他跟孟星的故事被誣蔑得這樣誇張無度,對于皇帝與大國師的純潔真情有着顯著的反襯效果。

是誰造的謠,就沒人想明白嗎?杜白的基建版圖日益擴大,他和孟星作為封地頭頭,經常這處去那處跑,親自督工,出差是家常便飯,分明是聚少離多。

皇帝不知跟孟星什麽心思,能哄孟星每天上班就算了,還能哄他去封地外做事,美其名曰跟其他巡撫交換工作經驗。杜白心裏翻了幾個白眼,怕不是皇帝要向天下更多人秀他親自推的cp,讓這種兄弟情傳遍天下,好哪天皇帝名正言順地嫁了大國師。

杜白也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孟星告訴他的。雖然,一直以來,是齊帝布局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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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白跟皇帝做事,也跟了六年,平時書信往來,物資交換,節假日聚餐,某種程度上,杜白跟皇帝算是成了熟人。在齊帝的心腹衆臣中,杜愛卿的名號榜上有名。

另外也有一層,杜白也算皇帝的好閨蜜。畢竟,一開始推杜白在兄弟情道路一去不複返的人,就是笑吟吟的狗皇帝。

其實論年紀,皇帝并不比杜白大多少歲,兩人私下交談,逐漸不顧什麽禮儀,彼此說得太恭敬,反倒生疏了。

齊帝支開孟星的這幾天,杜白就很有準備他要喊自己來喝茶談心事。杜白從善如流地坐了朝廷派來的馬車,悠悠進了都城。

照舊的拜見禮儀後,皇帝屏退閑雜人等,就懶懶地靠在卧榻上,讓杜白陪他下棋。杜白照舊執了白子,等齊帝的時候默默盤着水果,倒也不吃。

“說吧,什麽事?”杜白覺得皇帝跟國師偷摸在一起之後,生活過得很順遂,而近期朝廷裏一派祥和,不像有什麽大事。

或者,是皇帝開始擔心繼承人的問題了?

可杜白早聽說,齊帝有幾個小他二十幾歲的弟弟,正讀書識字,大臣知道現任皇帝彎了都不愁,杜白愁什麽?就更不明白皇帝此次喊他來的意義。

敘舊?無聊找人陪?還是鬧了什麽矛盾他沒看出來?

兩人來回鬥了幾步,杜白心裏盤了一遍又一遍皇帝找他何事,直到杜白不願想了,呆看着棋局。

齊帝落了一子,終于開了尊口,“杜白,這些年,你可有後悔麽?”

“……”杜白覺得挺突兀,皇帝要向他心理咨詢?

“怎麽說?”

分手了??

皇帝換了個動作,拿杯子喝了口茶,看了他一眼,又神游般說,“寡人為一己私欲,将你拖了下水。杜白你果然不失所望,托你辦的事情,寡人都甚滿意。如今,寡人得到當初想要的,才知……”

“……”杜白隐約覺得這個話題,似乎他曾經跟孟星争執過。

皇帝難得的斟酌措辭,考慮他的感受,但一般來說,沒有國師的輔佐,皇帝跟孟星一樣喜歡語出驚人。

“寡人與你相識這幾年,其實清楚……”

清楚個什麽玩意?

皇帝話鋒又轉,最後憋出來一句,“杜白,你要是不樂意,可以離開遙西王。”

“陛下的腦回路也是清奇。”杜白忍不住吐槽。

剛才盤了許久的果子,杜白心煩就吃了,雖算好吃,但不及山裏種的鮮美,嘗起來沒什麽味道。

“我不懂你什麽意思。”

離開孟星?你離開一個我看看?

說起皇帝想追狗國師,所以想辦法找了他這個冤大頭這件事來,杜白每想一次就一陣火氣。

原諒是不可能原諒的。

下輩子吧。

皇帝看他,只是嘆氣。嘆着氣,又笑道,“魔王跟你,也算是倒了黴。”

杜白已不想聽皇帝說,他如何與國師從小玩到大,時刻待在一起,彼此知根知底,過了幾年無憂無慮的二人世界,待皇帝年輕時情窦初開,發現理想型竟是自己伴讀也就是未來的大國師,忽然起了決心要向他告白,卻以不符人倫被拒,年輕的齊帝為了将國師光明正大追到手,不惜花重金養了杜白,恰好大魔王出現,就編了個由頭送他過去等等往事……

杜白搞不懂齊帝彎彎繞繞的思路,倍感困惑,“陛下要怎樣?”

他看着皇帝,皇帝看着他,兩人沉默許久,齊帝繼續放了一子,“杜白,寡人希望,你多愛孟星一點,雖然,對你來說為難。”

“……陛下還有什麽事麽。”

“近期事情不多,之後,或許就是你想過的閑散生活了。”

戀愛腦皇帝不是一般的煩人,杜白起身行了一禮,“臣明白了,臣告辭了。”

皇帝見杜白不耐煩,也不惱怒,留着未盡的棋局沒動,向他吩咐了一句,“一會國師送你出城。”

“……謝陛下。”杜白頭也不回。

國師已在廳裏等,外頭馬車旁邊,柳媽正跟管事盤點這回賜遙西王府的物資。東西沒裝完,杜白又不好腆着臉找齊帝把棋下完,只好立在廳內,默默跟狗國師保持着距離。

按理說,世人看來,國師和皇帝還是很符合他們審美的,三十來歲,保養得很好,按現在的話來說是很有線條感。兩人暗地裏戀愛之後,威嚴高貴之餘,每天和顏悅色看狗都深情。可惜,對杜白來說,他們只是會發任務、可以培養信賴值而且長得還可以的npc而已。

不出所料,狗國師發話了。

“鄙人近日夜觀星象……”

“……”杜白默默等他大放厥詞。

“有顆星黯淡了。”狗國師不知怎麽往他這裏深深瞅了一眼。

“所以?”

“杜白,世人不識你,此杜白非彼杜白之事,所知者或許二三人而已。”

杜白心裏一跳。

他穿越的事,觀星象也能觀得到的?

“鄙人擔憂一事。”國師忽然相當沉肅,“若異象回歸原狀,不知有誰鎮得住遙西王。”

按國師的意思,也許杜白不久将會離開這異世界了,無論是何種方式。

“你有何法?”杜白覺得腦子裏嗡了一下,不知怎麽心有些虛虛的慌。

“解鈴還須系鈴人。”

“……麻煩您說人話。”

“在下所知,未必比杜大人更多。其中緣由,得看杜大人造化。”

“……”

所以狗國師意思是,他的爛攤子,他收拾。

杜白覺得不安,“就這?沒了?”

“在下和那位,都相信杜大人能化險為夷。”

杜白想起來剛才皇帝麻花似的扭話題,最後說的是讓他跟孟星好好談戀愛,結合國師所言,這對cp粉頭的中心思想大概是,勸杜白還健在時多安撫大魔王一點。

“……多謝。”他們這般誠懇,杜白不由得禮貌了幾分。

杜白與國師各行一禮分別了,待杜白上了馬車,柳媽掀了簾子。

杜白問,“柳媽媽。”她低聲吩咐道,“我道是什麽大事,我看你和孟王,跟那倆小子一個毛病,因着繁雜事多,從未仔細談情說愛罷了,別盡慣着那位,給他打了十幾年工,好好放假散個心怎麽了。嘁!”随後放下簾子,喊道,“恭送杜大人!”

柳媽辦事果真幹脆利落。

馬車悠悠,杜白得了空,開始琢磨這幾個熟人的言外之意。于杜白而言,他在魔王大婚之日替了原主的殼,第二日才與齊帝國師認識,跟柳媽更是住到遙西王府了才見面。

可按柳媽意思,原主十來歲已在齊帝手下養着了,只是不知關系是否如傳聞親近。

如今見了,他們早知杜白不是之前那個,卻其實從未虧待過他,竟如親友一般,而杜白只嫌npc們聒噪,頗有些過意不去。

原來的傾城美人在哪?假如有朝一日,杜白要離開這個異世界,孟星、柳媽、齊帝和國師他們又當如何?

都城主街道人聲鼎沸,經過市集路口難免堵車。杜白正愣神,忽然簾子又一掀,一道黑風卷起,帶着雨和樹木的氣息,卻是孟星擠進馬車來。

方才跟老熟人碰面,各個都跟他談孟星。魔王出差,杜白跟他已有幾日未碰面,此時見了他,眸中神色微動,“你怎麽來了?”

孟星是魔王,形态是可以捏的,就是這張皮幾年未變,其實與杜白認識他那天別無二致。肅黑的卷發半舒半束,披墨紅色衣袍,仍是俊魅的模樣。只這幾年裏,身上那股肅殺之氣斂了,竟成熟溫潤了不少。

“你讓我好找。”魔王撫了他臉頰,兩人靜靜吻了一會,杜白想起還在馬車上排隊,這會興許要出城過安檢了,輕咬了孟星舌頭,大魔王才戀戀不舍地松口。

孟星道,“近日事情已畢,在都城逗留幾天,如何?”

杜白想起,自己出差時不時來都城皇帝的書房喝茶,大多忙着兩點一線跟項目,路過街市或許有幾百回,卻從未仔細逛過。近期又無事,杜白不難贊同,“好。”

可巧柳媽和那對CP粉頭挨個向杜白勸了,要多跟孟星培養感情,這頭孟星辦完事情就尋過來,想必幾天前,也有皇帝明裏暗裏的操作。

要是齊帝樂意兼任月老,生意必定紅火,不僅親手組cp,甚至還帶售後。

兩人下了馬車,吩咐車夫将東西送交遙西王府管事,就提了随身物件留在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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