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逐朝追暮互真心

逐朝追暮互真心

都城有什麽好逛的,杜白也不懂,集市分着幾條街,賣那些吃食茶葉、藥材家具、布匹成衣、古玩字畫,路上有耍藝的,算卦的,什麽戲樓,茶館,書院,典當,賭場……都城不比遙西王封地那般天然質樸,兩人一路走着,默賞燈紅酒綠,莺歌燕舞。

杜白走在前頭,孟星跟在身側,兩個都算俊的,引來不少人側目。其實杜白沒什麽心思細看,魔王山上不少自産自銷的,不比這裏賣的差,稍微珍貴些的,很多已經從皇帝書房見識過。電視上播的古裝劇早換着花樣演過千百遍,原來橫店那些布景也算逼真。

但逛集市自然不能只看東西,人才是集市的亮點。都城人的精神面貌與遙西地帶的鄉民很不一樣,這裏的人大多衣着豔麗,材料講究,款式新鮮,連發型都格外細致些。人群随手抓個人來,都能跟你說書般講一個時辰不帶重複的故事。

街道另一頭稍靜的,時不時有馬車來往,是都城裏官宦人家的住處,杜白跟孟星與官場不親,倒沒什麽想登門拜訪的,就留在市集逛。

外面日頭正旺,杜白出了一身薄汗,開始琢磨要去哪處歇歇,孟星知曉杜白意思,提議找個棋院對弈。

轉過幾個巷道,兩人來到一家栽着樟樹的棋院,一樓大堂來下棋的大多醉心于棋盤,圍着看的也幾乎不知外物。隔壁幾間開着戲院,咿咿呀呀拉着些曲兒。孟星跟夥計要了一件廂房,付了茶水點心。這間廂房在棋院二樓,窗外綠蔭幽幽,室內通風透氣,光照正好,視野寬闊,與熱鬧的市集隔了些距離,算是清淨。

杜白心道,以前偶爾去過的清吧,好像跟這差別不大。

說起興趣愛好,杜白頗有些想念在柳媽眼底偷溜去釣魚的日子,一邊鋪了棋盤,一邊獨笑。

孟星見他高興,不由得問,“笑什麽?”

“在都城玩幾天呢?我忽然想回去釣魚。”

“待兩日吧。”

杜白對上孟星眼神,明白他意思,笑道,“好。”

兩人玩的是五子棋。其實圍棋也可以,杜白想着快到午飯,不習慣棋局拆開了下,于是先玩着五子棋解個悶。

下了幾局,夥計敲了門打了招呼,麻利送來茶點。于是杜白跟孟星撿了棋子,準備重開一盤。

今天三個老熟人,先後跟他強調與孟星的感情,杜白于是發問,“你覺得下棋好玩麽?”

Advertisement

孟星悠悠下了子,“你喜歡玩的,那自然是好玩的。”

“這跟沒說有什麽區別。”杜白随意點了一子。

孟星輕笑了一聲,“那你跟我說說?下棋哪裏好玩了。”

“嗯……”杜白試着将現代語言轉化為古代語言,“下棋得兩個人下,一個人下,沒那個意思。”

下棋是兩個主體的意識進行搏鬥,玩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要是一個人下,黑的知道,白的也知道,那不是下棋,那是看地圖。

“嗯?”孟星等他繼續說。

“棋子一黑一白,棋盤就這些格子大小,依照規則,卻有萬千種變化,每一局都不一樣,我覺得有意思。”

黑白象征陰陽,很容易帶出太極八卦那些理論,比如可将棋盤比作天地,黑白兩方比作兩種力量的搏鬥,小可看作數量的多少,大可看作戰争的布局,一方棋盤,一片天地,變化層出不窮,而怎麽看待每個棋子,怎麽取舍每次局勢,又帶來三觀的思考。因着杜白的習慣,有時也看見府裏的姑娘小子閑時下棋玩。

杜白心裏想的,比嘴上說的要多些,孟星看他思索,知他并未把話說完。

“我時常奇怪。”孟星落了一子,方才杜白不經意丢了幾個關鍵點,此時棋局孰優孰劣,一目了然。杜白也不氣,繼續執棋,好一會數棋子。

“奇怪什麽?”

“……我偶爾能聽到人內心渴求,初見齊帝,知道他要挾你的謀劃。見到柳媽,知道她膝下無子女,當你和齊帝如親生孩兒一般照顧。方才的夥計,不滿家中商業繁雜,癡迷棋牌已久。”

“可我認識你以來,從未聽過你的心聲。”

杜白不語。

可能是他廢話太多了吧。

又或者,現代語言跟古代語言有些隔閡?

兩人執棋,黑子白子落得頗有節奏,很快填了棋盤的格子。杜白垂眸,無奈一笑,“是我輸了。”

孟星忽然捉住他執棋的手。

“假如你聽得見我心聲……”孟星溫柔中又攜了幾分苦澀,“你還會這麽無動于衷麽。”

這話頗有點女兒國國王對唐僧說的意思。

又是這個問題。從他們相識那天,就圍着這個問題打轉,六年過去,魔王荒漠都養出綠洲了,仍然得不出結果。

杜白起身,垂着頭望孟星。也是很奇怪的,他們相處不久時,杜白常常流淚,而這兩年,愛流淚的,卻是孟星。

大魔王掉眼淚,杜白覺得很不應該,于是将孟星摟在懷裏,輕揉他的卷發。

“心很痛麽。”杜白問道,說完,心裏有點酸。

“很痛。痛到,想拉你一起死掉。”孟星的聲音強忍着點哭腔。

杜白苦笑。

“你喜歡我什麽呢?我是個普通人……什麽也沒有。”

“我讨厭你。”

“……讨厭我什麽呢?”

“都讨厭。”

杜白覺得這樣問話很沒效率,于是換了個話題,“你想要什麽?”

孟星起身,撫着杜白的臉深深吻了起來。

兩人其實保持了很良好的習慣。遙西封地治沙項目冗長,兩人忙公務不常碰面,若是見了面,至少也得親吻兩下,偶然公務都忙完了就做一次。早飯要是趕得上,孟星會等杜白起了身,等他吃完才出門。在公衆場合,孟星和杜白兩人也并不扭捏,大方牽彼此的手。

杜白已經習慣,因此并不躲閃。只是剛才他挑釁得猛了,待孟星放開他,眼中已有些朦胧。

杜白心道,這是棋院不是客棧,連張床都沒有,剛才挑釁的還是有些急了。他喘着氣,身體習慣地往孟星身上靠,“大魔王,去客棧罷。”

孟星眸色暗暗,撈着杜白飛身卷去,一陣煙似的踹開客棧一間空廂房,聽到動靜的夥計趕緊趕忙過來看,孟星随手丢給他幾顆銀錠,“住兩日,無事不必敲門。”

夥計頓時笑臉盈盈,到樓下登記去了。

孟星帶他進了客棧,只是抱着他在臉上親兩下,卻沒什麽動作。

大魔王這回鬧別扭,看來不好哄了。

剛才杜白挑釁的那句,孟星其實曾經回答過,只是臺詞過于羞恥,類似于霸總劇那種“我只想要你眼裏只有我”“我就是你的全世界”的臺詞,只是沒想到,他碰到的大魔王也是這款。

眼下大魔王不主動,意思是,要杜白來哄他。杜白推着孟星到床邊,兩人寬衣解帶,已熟門輕路。

住在客棧這兩天,杜白愣是房門都沒出過。

次日,杜白那些筋骨隐隐作痛,沒什麽胃口,懶懶地吃了孟星帶的飯菜,孟星要抱,就由着他抱。孟星要親,就由着他親。

大魔王真不好哄。問題是,他竟然還不滿意。

“你不開心。”孟星悶悶不樂道。

“……”

“我技術不好麽?”

“……”

少年,這不是技術好不好的問題,這是人與魔身體素質的差異問題。

杜白原打算讨價還價,卻是孟星将他撈了起來,一路回山中別院去了。

遙西王府已經充分開發了山裏的溫泉資源,十二時辰全天供應的熱水,已經通達數十個別院。孟星推開竹門,往熱水裏加了舒筋健骨的藥材,做熱敷藥包給杜白貼。

他自己倒不急,支棱好別院裏的紗簾窗戶,早晨微涼的太陽照進來,是一片鳥語花香。趁藥包熱着,魔王開始給他洗頭發。

杜白歪頭看他,忽然一笑。

“你笑什麽。”

“你好渣男。”

“……說我壞話的意思麽?”

“嗯,你太壞了。”

大魔王嘆了嘆氣,“我知道,你喜歡好的,不喜歡壞的。”

“哎呀,奇怪了,為什麽會有人又好又壞呢。”杜白伸手,纏孟星垂落的卷發玩。

“你喜歡壞人?”

“不是所有壞人我都喜歡。”

“哦,你喜歡有的壞人。”

“我也不喜歡有的壞人。”

“哦?”孟星挑挑眉,開始舀水洗去雜質。

“我覺得,那個又好又壞的不錯。”

“哦,所以你是喜歡陛下。”孟星面無表情。

“呸!鬼喜歡那個狗皇帝!”杜白氣憤,皇帝當月老牽線是真,坑杜白孟星當苦力也是真。“你明知道我要說什麽。”

孟星卻笑了,“你倒是說啊。”笑得邪邪的,恍然間,竟如杜白跟他初次見面那般。

杜白楞楞望他,往事樁樁件件,都是孟星護他的表達。

“……你先說。”

孟星笑着嘆了氣,望杜白額頭印了一吻,“杜白,我喜歡你。”

杜白聽了心裏軟軟的,捉住孟星扶他肩膀的手,“我也喜歡你。”

杜白的睫毛眨得孟星心底溫柔,他直言道,“我想跟你再做一次。”

“……你別想。”

“明天行麽。”

“後天。”

“哦……”

“一會吃什麽?”

“吃你。”

“……正經點。”

“我很正經。”

這會跟孟星沒法講道理,杜白改口道,“都城烤鴨吧,再讓廚房熬點粥。”

“嗯。”孟星捉着杜白的手,手指摩挲着手指,“杜白,我想你送我禮物。”

孟星很難得提了明确的要求。杜白跟他兩人相識幾年,魔王半句未提他如何出世,杜白不知原主生日,兩人竟從未慶過生,于是問他,“孟星,你生辰在幾時?”

孟星眸中顏色流動,起身擁着杜白,一人一魔頭,深深抱住彼此。

“遇見你那天,就是我的生辰。”

杜白知曉孟星意思,魔王真情實意,他也不願顯得無情,溫聲道,“孟星,既然我為你取了名,不若你也替我定個生辰罷。”

孟星望向杜白的眼,仿佛有星鬥流轉。

一瞬燦爛過萬年。

“……好。”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