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心意
心意
剛走進江淮序的屋子, 溫書渝像在看鏡像,裝修風格和她的房子相似度高達80%。
唯獨書房是保留了他的喜好風格,簡約的灰色搭配白色,沉穩、大氣。
秋日的暖陽穿透玻璃, 散落在溫書渝的發絲, 她盤腿坐在地上的毛毯上, 手肘支在膝蓋處,托腮望着盒子發呆。
糾結要不要打開,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
老舊的白色鐵盒子安安靜靜躺在地板上, 拐角的白漆掉落, 鐵皮生鏽, 染上了歲月的滄桑。
盒子上挂了一把小鎖, 三位數的密碼撥動鎖, 喚回了溫書渝久遠的回憶。
在學生時代的青春期, 要麽是帶鎖的密碼本,要麽是鐵盒子。
一般女生買得多,男生幾乎沒有人這樣做。
溫書渝靜靜看着盒子, 看了半個小時,終究抵擋不住“潘多拉的魔盒”的魅力,下定決心打開它。
“咔擦”一聲, 溫書渝只嘗試了一次,鐵盒便已打開。
密碼和大門密碼一樣, 240722。
溫書渝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他們兩個之間, 有什麽特殊的日子和0722有關。
她喜歡過別人, 縱然心裏有所準備,但當盒子裏的東西呈現在她的眼前時, 仍然被震撼住。
如果是物品還好,還有許多她的照片,不是側臉就是背影。
正面的照片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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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書渝随手拿起一張,她的模糊的背影,陌生的衣服,她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照片。
背後還有字,是江淮序的字,遒勁有力。
【魚魚突然不理我了,怎麽問都不說。】
【魚魚喜歡上別人了。】
【魚魚要和別人表白了。】
【魚魚和別人在一起了。】
【魚魚我想見你,又不想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樣子,會嫉妒、會吃醋。】
【魚魚傷心,我跟着她去了海邊,看她哭,好想抱抱她。】
【魚魚還是看不見我。】
【魚魚去相親了,相親對象還不錯,搶過來。】
【魚魚這次我不會放開你的,即使你讨厭我。】
【魚魚我們結婚吧。】
無數個以“魚魚”開頭的句子,一行一字都是他那些年的點點滴滴,彙成了文字。
彙成了辛酸的過往。
一張張照片看過去,她都不知道是自己幾歲時候的,溫書渝鼻頭泛酸,眼眶發熱,淚水怎麽都止不住地流下來,打濕了照片。
在相紙上暈染出透明的花朵,一顆一顆豆大的淚珠,連成一片。
魚的小皮筋、她的随手塗鴉、她買的名字印章、她買的姓名珠子……
溫書渝看到畫的那一刻,破涕為笑,“這麽難看,還收着,也就你會當成寶。”
向下翻,還有試卷,一張考了99分的試卷,難怪她找不到,溫書渝抽出紙巾,擦幹眼淚,“真迷信,你不說誰知道你喜歡,收着99有什麽用。”
最下方壓着的是白色信封,上面寫着溫書渝親啓。
很正式的封殼,平平無奇一點也不花裏胡哨,既然是給她的,拆開也無妨。
溫書渝深呼吸一口氣,撕開封口,是白色的信紙,同樣是最簡單的款式。
魚魚: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肯定會覺得奇怪,我為什麽會寫信給你。
這是一封表白信,表白想要正式一點,寫下了這封信。
魚魚,我喜歡你,從很早之前就喜歡,我很清楚不是對待妹妹的喜歡。
我們一同長大,我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淪陷,不能自拔。
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呢,也許是你為我出頭的那一次,也許是更早。
看到你、想起你的每一刻,悸動不停。
即使知道沒有下文,即使知道你會就此避開我,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落款時間是xx年6月10日,他們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
并沒有送出去。
信的背面用極小的字體寫了一行,【她和別人在一起了。】
簡單的8個字,卻道出了他的心酸。
江淮序以為她和陸雲恒在一起了,收起了表白信,不去打擾她的生活。
溫書渝看完信早已淚流滿面,他們因為誤會,而錯過的年歲。
在自尊強的年紀,不願問出口的誤會,不願解釋的誤會。
讓他們錯過,這麽多年。
她之前看到的一句話,愛意沒有宣之于口,但早已洶湧澎湃。
解釋他為什麽對她的喜好那麽了解,連生理期的浮動都清清楚楚。
只當是父母的所托。
溫書渝的淚水打濕了信紙,信紙上留下一個一個淺淺的水坑。
信紙邊緣被她的手攥出了皺痕。
溫書渝将信從頭讀了一遍又一遍,仍止不住流淚,小心翼翼收起來,收起地上所有的東西,放進盒子裏。
抱着藏有江淮序秘密的盒子回到了婚房,藏在衣帽間的櫃子裏。
不告訴江淮序她看見了,誰讓他騙她那麽久。
夕陽悄然沒入地平線,昏暗的光線悄然而至,溫書渝盤算着江淮序快回來了,趕忙洗把臉,整理好心情。
确定眼睛不紅了之後,坐在沙發上等待。
等了一小會兒,溫書渝聽到門口解鎖的聲音,門打開的一剎那,她跑着奔到江淮序懷裏。
溫書渝抱住男人的腰,“你回來了啊。”
“怎麽了?”江淮序輕摸了下她的發頂,受寵若驚,結婚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在他下班回來的時候,飛撲到他懷中。
溫書渝仰起頭看他,“沒事啊,想你了,你一下午總共4個小時30分鐘又8秒沒找我,冷落了你老婆這麽久。”
都精确到秒數,江淮序失笑,“我的錯,晚上補償你。”
溫書渝踮起腳,想親江淮序,結果沒親到,親到了下巴,他一天沒刮胡子,胡茬冒出來一點點,有一點點刺撓。
伸出蔥白的手指摸了摸,微微紮手,挺好玩的。
江淮序吻了下她的唇,眼神柔和,“不餓嗎?吃完飯再玩。”
溫書渝哀嚎,“餓啊,就等你吃飯了。”
阿姨做了幾道家常菜,江淮序夾了魚尾巴給她,“你什麽時候能休假?我們去度蜜月。”
她偏愛吃魚尾巴,即使尾巴刺多,而且要燒焦一點的尾巴。
“江總要提前一個月預約,所以……”溫書渝在挑刺,賣了一下關子才說:“我下周就有空。”
江淮序夾了一筷子挑好刺的魚肉,放在溫書渝盤子裏。
溫書渝繼續說:“在此之前,你要陪我去個地方。”
男人疑惑,“去哪裏?”
溫書渝眨了下左眼,嘴角噙着笑,“保密。”
江淮序擡眸,挑了下眉峰,“聽你安排,你把我賣了,我都心甘情願替你數錢。”
溫書渝睜大眼睛,故作上下打量,嘴巴裏還嘆氣,方才開口,“江總這顏值、身形、體力,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你還真舍得啊。”江淮序咬牙切齒地說,用力揉了下她的腦袋。
就喜歡看他不禁逗,又破防的樣子,溫書渝手抵着唇,咬住筷子,“那當然舍不得,從小養到大的‘豬’不能被別人家白菜禍害了。”
她是他養大的“白菜”,他是她養大的“豬”,江淮序欣然接受這些稱呼。
江淮序走到哪她跟到哪,男人垂下眸盯着溫書渝看,尋思最近沒有事情瞞着她,“怎麽了?有心事啊。”
“沒有,就是想抱抱你。”溫書渝從他的身後抱住他,臉頰貼在他的背上。
這麽多年,一直是你跟着我的腳步。
秋光如畫,城市逐漸染上一層溫柔的金暈,湛藍而純淨的天空,靜谧又美好。
溫書渝拿出兩件白色T恤,女士的胸前印了黑貓抱着魚,男士的胸口印了小魚。
巧思是,印花下方的字母,wsy愛心jhx。
她在彌補他的遺憾。
按照時間線,溫書渝帶江淮序首先去了南城游樂場。
游樂場相繼開發了二期、三期、四期,增加了許多游樂項目,她始終記得他欠她一次摩天輪。
秋日傍晚的風褪去了燥熱,大雁盤旋映晴空,江淮序被她拉着到處玩,“怎麽帶我來這?”
溫書渝故作神秘,“你跟着我替我數錢就好了,問那麽多做什麽?”
江淮序将自己的手交出去,“行,跟着老婆。”
一大一小兩只手,在夕陽餘晖下交疊。
游樂場最後一站,摩天輪。
溫書渝買好情侶轎廂,江淮序先踏進去,伸手去扶溫書渝。
摩天輪緩緩上升,地下的旋轉木馬、海盜船、過山車縮成微型模型大小。
溫書渝偏頭笑着問身側的男人,“你猜我們今晚乘坐的這班摩天輪,到頂點的時候有沒有煙花綻放?”
她的杏眼裏盛滿點點星芒,如同天際深處的銀河,又如同延伸到城郊的路燈。
有煙花綻放的話,我會吻你,這句話,溫書渝始終記得。
摩天輪越升越高,老天偏不如他們的願,每一次都卡不上游樂場的煙花秀。
“沒有也沒關系,因為這次是我想吻你。”溫書渝趁江淮序不備,身體向前一傾,吻上了江淮序的唇。
溫書渝的盈盈杏眼裏閃出璀璨的光,露出得意的笑容,“終于吻到了,這是我初中畢業時候的心願。”
“所以你知道第一個人是誰了吧?”
兩個人之間不能再有隔閡,那些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江淮序愣怔住,久久未能回神,初中、心願,每個詞每個字他都認識,為什麽連在一起,讓人不敢置信。
她說的第一個人是什麽意思?
上次溫書渝說的,她這輩子想過和兩個男人坐摩天輪,第一個人是他?
第一個人怎麽是他?
分明是明确的詞,江淮序不敢相信,“魚魚,你說清楚點。”
“等我們出去度蜜月的時候,我一一告訴你,不準使花招,使了我也不會說,你瞞我這麽久,我瞞你幾天,不過分吧。”
一席話語截斷了他所有的路,誰叫他理虧呢。
江淮序擁緊她,“不過分,我應得的。”
完成兩次摩天輪的傳說,他們一定可以長長久久。
人嘛,上了一定年紀,開始玄學起來。
翌日開啓第二站,一如昨天的好天氣,今天溫書渝拿出另一套T恤,兩人胸口各一個圖案,連在一起就是一條完整的魚。
從他們住的老城區的房子開始,他們的遺憾源自初中畢業,初中之前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很想完完整整走一圈。
老房子位于老城區一環位置,兩家人承包工程賺了第一桶金,買了這邊的房子,南城沒有幾家願意購買商品房。
20多年兩家人換了幾次房子,始終住在一起。
栢悅灣的一磚一瓦,他們都踩過。
溫書渝指着秋千說:“你還記得嗎?每次你都幫我排隊。”
她則去玩別的東西,排到她的時候,再過來。
“你從小就特別照顧我。”
零食大頭是她,吃不完的東西有江淮序,走不動路有江淮序。
溫書渝坐上秋千,江淮序從後面推着她,“那時候是父母說的,我是男孩子,要多照顧你一點。”
所有人,包括溫書渝都忘記了,她和江淮序明明是一樣的年紀。
溫書渝從秋千上下來,輕輕擁住江淮序,“你一定很累吧。”
剛開始肯定會不理解,後來慢慢習慣、欣然接受,溫書渝天天喊他“淮序哥哥”。
“不累,因為有你。”
爸爸不允許他挑食,只有溫書渝看出來他不喜歡吃肥肉,每次在餐桌上都悄悄說:“給我,我幫你丢掉。”
兩個八九歲的小娃娃在餐桌上學會了“暗度陳倉。”
後來溫書渝大了,學會了據理力争,肥肉是她第一次和江父做鬥争。
他們上的幼兒園在小區東南角,已經翻然一新找不到曾經的樣子。
溫書渝記得,當時班裏有個小男孩,比江淮序壯實,有一天想拉溫書渝的手,想親她,警告過一次不聽,第二天又來,被江淮序狠狠揍了一頓。
“那是你第一次打架。”人們常說,六歲之前是沒有記憶的,這件事溫書渝記了一輩子。
看似好脾氣的江淮序,和一個比他高比他重的人扭打在一起。
最後還贏了,雖然挂了彩。
江淮序握緊她的手,“保護你嘛。”
最後被江父責罵一頓,罰他在書房反思,明明可以和家長、老師說,選擇了打架這個下下策。
溫書渝悄悄偷了鑰匙溜進書房,給江淮序送吃的,全是他喜歡的。
全家都以為他不挑食,經常誇他,只有溫書渝知道他只是相對不挑食,不代表沒有喜歡的食物。
比如,最愛魚肉,喜歡牛肉大于雞肉,不吃榴蓮,不愛吃橘子和香蕉,最愛西瓜和芒果。
最後,溫母找不到溫書渝,兩家人找了一圈發現兩個娃娃靠在一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學在小區的西南角,這也是當初為什麽買這裏的房子的原因之一。
他們依舊一個班,接觸到新的朋友,溫書渝逐漸忽略了江淮序,放學和另外一個女生回家。
江淮序跟在他們身後。
有個同學,說溫書渝是他媳婦,還說他們回去睡在一起。
口無遮攔的年紀,看了一點動畫片和電視劇就亂說。
“是你第二次打架。”
依舊是對方有錯在先,又是用武力解決問題,再一次被關禁閉,溫書渝帶江淮序逃了出來。
“對不起,淮序哥哥。”
“你沒有錯。”
兩個孩子在小區玩了一晚上,溫書渝從廚房偷了幾個牛肉包子,她晚上偷偷藏的,江淮序愛吃。
初中的學校離家稍遠一點,有一天下大雨,他們撐着同一把傘,到家才發現,江淮序的衣服濕了一半。
他把傘面全部傾斜給了她。
當天夜裏,江淮序高燒不退,溫書渝害怕地哭了,一直趴在他的床邊,守護着他,用溫毛巾給他擦四肢,摸摸額頭有沒有退燒。
誰讓她回去睡覺,都不好用。
溫書渝:“你說你啊,靠得離我近一點,也不至于發燒。”
他那時候哪裏敢,心裏已經生出了朦胧的情愫。
就是江淮序不想走江父既定的道路,溫書渝去幫江淮序據理力争。
江父脾氣太犟,江母、溫父溫母都勸過沒有用,最後被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拿下,也許從那個時候,就埋下了日後要做律師的伏筆。
“謝謝你,魚魚。”幫我留住了我的夢想。
高中,是他們關系的分水嶺,兩個人在車裏換上藍白校服,提前與門衛溝通過,順利進去。
“江淮序,我們拍婚紗照吧,你幫我戴上。”溫書渝從包裏掏出一個白色頭紗,交到江淮序的手上。
“好。”她在彌補他的遺憾,覆蓋掉他心裏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教室裏、銀杏樹下、操場上……每一處都留下了他們的合照。
兩個人坐在草地上,溫書渝直視江淮序,“由于種種原因,我們三年說過的話寥寥無幾,我常常想,如果沒有那些誤會,我們會是什麽樣子。”
“畢業就會在一起,22歲的時候就領證結婚。”這是他曾經暢想過無數次的路。
溫書渝吻了下江淮序的唇,“幸好我們也只是遲了4年,沒有很久。”
看着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仿佛回到蟬鳴鼓噪的盛夏,溫書渝湊近他的耳朵說:“我覺得我會偷偷纏着你早戀,等不到高中畢業。”
江淮序:“……”而他大概率守不住他的底線和原則,這兩樣東西在溫書渝面前,基本為0。
大學,即使他以為溫書渝和陸雲恒在一起了,為了能經常看見她,還是報了同一所大學。
他像個一個陰暗的人,時刻爬行,想着怎麽将溫書渝搶過來。
尤其是看着溫書渝和陸雲恒和情侶似的進進出出。
“你是不是經常來偷看我?”她在圖書館,不遠不近剛好可以聞到松木的清冽香氣。
這種氣味,她只在江淮序身上聞過。
“是的,我想過很多次,直接搶還是想辦法聯姻,最後都沒有下文。”
一天的南城之旅,圓滿結束。
他們站在大學的操場中間,四目相對。
溫書渝粲然一笑,“江淮序,你再也不用P圖了,15歲開始欠缺的合照,我全補回來了,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會有新的合照。”
“魚魚……”江淮序感動得無以複加,一時間詞窮,一把拉過溫書渝,垂眸吻上了懷裏的女人。
頭頂是漫天銀河,腳下是葳蕤生機。
有些遺憾已經形成,彌補比哀嘆悔悟更重要。
黑色轎車疾馳在南城的街頭,江淮序忍了一天的情愫終于在踏進房子裏爆發。
來不及開燈,江淮序攬住溫書渝的後腦勺,用力吻上她的唇。
直奔主題,舌尖探進,要将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衣服從門口開始掉落,直到卧室。
室內響起經久不息的喘氣聲,一次又一次,江淮序似乎不覺疲倦。
此起彼伏的喘息、暧昧蒸騰的室溫,溫涼的秋夜,需要空調的運轉。
不知道幾點,不知道多少次之後,江淮序終于結束,從前方抱住她。
不想放開她。
汗水浸濕了頭發,溫書渝撓撓他的下巴,平複下呼吸,“和你第一次春.夢裏一樣嗎?”
那天溫書渝問他,怎麽确定喜歡的是她。
江淮序的答案是,春.夢。
“不一樣,夢裏什麽都沒發生,但我第二天洗了內褲。”
夢裏其實什麽都沒有,沒有接吻、沒有做,甚至沒有擁抱,有的只是朦胧的意境。
結果他在淩晨換了新內褲。
溫書渝瞬間懂了他為什麽要洗內褲,“哦,那你結婚好能忍。”
中午方醒的溫書渝,嘶啞的嗓音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放了一整夜?”
江淮序被她逗笑,“不是,它沒你想得那麽厲害,早上才放進去的。”
趁她睡着,悄悄塞進去的。
休整了一天,溫書渝和江淮序踏上蜜月旅行的第一站,去山頂看日出。
暑假商量好,沒有去成的地方。
爬到山頂,餘晖落下,映紅了滿山的雲朵。
第二日要早起看日出,誰都沒有鬧,溫書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手邊有一罐啤酒。
男人擦着頭發出來,露出勁瘦的軀體。
溫書渝拍拍旁邊的位置,“江淮序,我們來玩最後一次坦誠游戲吧。”
江淮序将毛巾搭在椅背上,“可以。”
背後拿出白色鐵盒子,溫書渝:“你的表白信我看了,抱歉,我這麽聰明,猜對了你家的密碼,猜對了你的秘密盒子的密碼,所以我想親口聽你說,你當時準備怎麽表白?”
信裏的內容,江淮序時不時拿出來看看,早已熟讀于心。
面對溫書渝,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江淮序思忖幾秒,凝視她的眼睛,緩緩開口。
“魚魚,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
清冽的嗓音萦繞在溫書渝耳邊,她驀然彎了下唇角,“好巧,我也喜歡你,江淮序。”
不約而同對視而笑。
又問:“240722是什麽意思?”
249898她偶然發現了,九宮格打字,打愛魚魚正好是249898這6個數字,屬實想不到,一個男生用這種方法。
但240722她猜不到,想破腦袋都不知道。
江淮序牽住她的手,“24九宮格打‘愛’用到的數字,0722是我确定喜歡你的日子。”
室內靜默須臾,溫書渝想着還有什麽要問的,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那些異常的現象,随着江淮序15歲就開始喜歡他,而有了清晰的答案。
溫書渝袒露,“第一個想一起坐摩天輪的人,是你。
因為我發現我對你有好感,想約着你中考之後一起坐摩天輪,我還在想怎麽吻到你,想了半天,只能用最俗套的意外,結果聽見你說不喜歡我。”
親耳聽見和猜到得震驚程度完全不一樣,江淮序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魚魚,對不起。”
因為他的話,害得他們“走散”了11年。
溫書渝撫平他凸起的眉頭,“我們也是雙向奔赴,跨越了11年的雙向暗戀。”
“下次不需要再用左手寫信給我了。”
江淮序眉峰擰起,“你怎麽知道的?”
他做的很隐蔽,特意練的左手寫字,投信也是拜托郵遞員删除了寄件聯系人。
溫書渝告訴他答案,“有一次你左手寫字,我拍下來對比了。”
該說不說,她還是聰明。
江淮序揉着她的鼻頭,“什麽都逃不過我聰明美麗的老婆。”
淩晨四點,溫書渝被江淮序喊醒,睡眼惺忪。
踏出房間的那一刻,瞬間清醒。
山頂風大、氣溫低,江淮序帶了羽絨服,她整張臉只剩下兩只眼睛露了出來。
在陽臺上坐下,溫書渝半躺在江淮序懷中,眺望東方。
時間慢慢流逝,雲海變幻無窮,東方露出魚肚白,兩個人十指緊扣,戒指摩擦,手繩相吸。
溫書渝摩挲他的手心,“江淮序,如果我沒發現,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說?”
隐隐有猜測,但不敢相信,一個人會這樣隐忍。
江淮序握緊她的手,将她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那也不是,等我們老去的時候,我會告訴你,魚魚,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只喜歡你,從15歲開始。
魚魚,我不想你有太大負擔,你對無關緊要的人是毫不在意,但對于你在意的人,你會自責難過,怎麽沒有早點發現。
我沒想過道德綁架你,你現在能喜歡我,已經是我最開心的事了。
而且本來就是我的問題,我說錯話導致的。”
又說:“我們現在就是最好的。”
溫書渝:“一切是最好的安排。”
翻滾的雲海層層疊疊,東方破曉,露出金燦的光,太陽躍出地平線的一瞬間,兩個人默契地注視着彼此。
江淮序攬住溫書渝的後腦勺,吻了上去。
沉寂而溫柔。
光影交錯,曙光跳動,柔和的光灑落在他們的側臉上。
感受彼此的心跳,他們在日出時分一同出生,在晨與昏的交界點來到這個世界。
從出生開始的羁絆,延續至今。
葳蕤正香的春日,蟬鳴鼓噪的夏日,金黃落葉的秋日,雪花紛飛的冬日。
此後歲歲年年,亦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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