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夜未歸
一夜未歸
章喬語也着實沒想到霍景珩會站在門外, 并且聽到了她們的談話。
她此時有一種微妙的情緒在蔓延,像是被關在小黑屋太久了,在快要氣悶至死時, 突然得見天日的開朗。
她理了下發髻忽然站了起來, 沖到了霍景珩面前,着急忙慌地為漾漾解釋:“世子,你別誤會, 漾漾她不知道你在外面。”
霍景珩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眸光緊擰盯着漾漾, 似乎在等漾漾解釋。
漾漾也是心裏慌了一瞬, 她低頭拿起掉在地上的茶杯, 重新放回桌上, 擡頭間唇邊含着笑意:“我不知道你在外面。”
霍景珩吐納了一息, 再度控制了自己的情緒, 再也沒有看漾漾一眼拂袖而去。
這時他身後的祁仲景瞪了漾漾一眼追了上去,徐馳冉默默盯着漾漾, 那眼神好像漾漾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似的。
漾漾無辜地眨了眨眼, 徐馳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目光蓄起了寒意, 轉身離開。
祁仲景和徐馳冉先後跟着霍景珩上了馬車, 車夫見狀, 便問道:“世子,是回宮還是回府?”
霍景珩冰霜附面, 緊繃着臉沉默不語。
祁仲景看了看徐馳冉, 徐馳冉的臉色也不好。
半晌, 霍景珩往窗外看了一眼,面色更沉了。
“回宮。”霍景珩冷冽開口。
馬車頓了一下行駛起來, 徐馳冉往窗外瞥了一眼,食語齋來往的客人很多,可是不見唐漾漾追出來的身影。
若是以前,景珩惱了,唐漾漾必然是要纏着他哄他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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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有一回景珩有一回染了風寒,有點咳嗽,唐漾漾就急得不得了,親自熬了川貝枇杷露,手指都燙的起了泡,明明那麽怕疼的姑娘,她愣是說不疼,只看着景珩将枇杷露喝完,她就歡喜起來了。
是那樣在乎景珩的姑娘……
只要景珩的一點關心憐憫心疼就能高興一整天的姑娘,如今也能輕飄飄一句話,将景珩傷的體無完膚。
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霍景珩回宮,徐馳冉和祁仲景半路下了車,看着馬車離開,祁仲景鄭重道:“你看到了吧?”
徐馳冉等着他的下文。
“蘭歡和唐漾漾不一樣,她對你是真心的,你別将來後悔。”
徐馳冉沒有應答,過了一會,忽然笑了一聲,似是無奈又似是苦澀。
“我和景珩也不一樣。”
祁仲景不懂。
徐馳冉看着他,直截了當:“我早說過,我對蘭歡除了兄妹之情,絕無其他。”
**
“漾漾,你還好吧?”章喬語給漾漾重新倒了杯茶。
漾漾想起方才霍景珩的眼神還心有餘悸,回答的也有些遲鈍:“我要回家了。”
她說着起身離開,章喬語跟着她出來,竟然看到自家的馬車停在食語齋門前,她尚且疑惑,車門就開了,齊赫川從車上走了下來。
“夫君?”章喬語意外喚了一聲。
齊赫川已經走到她們面前:“下人說你在這。”
章喬語眼底閃過一絲歡喜:“所以你特意來接我嗎?”
她笑着挽上齊赫川的胳膊,齊赫川看看向了漾漾:“這位便是你時常提起的漾漾?”
章喬語立刻警覺起來,笑道:“是啊,她就要走了。”
齊赫川道:“漾漾小姐是要回第二山莊了?我們可送你一程。”
章喬語連忙道:“漾漾有人來接的,漾漾是嗎?”
漾漾沒在意突然出現的齊赫川,心裏煩亂極了,便順着章喬語的話回道:“是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有些神游太虛的缥缈,眼神看上去就有些朦胧,她朦胧遲鈍地看了齊赫川一眼,只知道他就是章喬語那位郎君,是個大官,便行了個萬福禮。
“小姐不必多禮。”齊赫川幾乎是同時要去扶她,卻在快要觸及到她的手臂時又收回了手。
漾漾行了禮轉身就走了,袖斓擦過齊赫川的指尖,他微攏捏住了指尖。
“夫君覺得她美嗎?”
坐上了馬車,章喬語見他一直一言不發,終于忍無可忍,冷言出口。
齊赫川看向她,女人的心思,他自是明白:“不過是沖你的面子罷了,何至于惱了。”
章喬語狠狠甩了他一袖子,轉過身去不理他,齊赫川又想起漾漾的袖斓擦過他的指尖,忽然覺得她這幅樣子,甚是無理取鬧,惹人厭煩,便沒心情哄她,随她去了。
**
漾漾沒讓蘇黎來接她,獨自走在長街上,忽然覺得有點暈眩,她擡頭看了看,只覺得烈日刺目,對了,今日出門忘記帶傘了。
她立即跑到路邊的陰涼處,此時醒過神來再看,那地面冒起來的熱氣都好像是一層一層白煙,直灼人,怪不得總覺得一向熱鬧的長街有點安靜,原來那些連上街的人都少了,街邊的攤販都懶羊羊躲在陰涼的地方乘涼,不肯叫賣。
漾漾索性去了路邊的涼茶鋪,坐下來要了碗冰飲,咬了一顆晶瑩剔透的冰塊含在嘴裏,團扇一下一下地扇着,頓時覺得一陣涼爽,她眯上了眼,一手托住下颚,一手将團扇的邊邊搭在額角上,覺得舒服極了,舒服地嘴角都噙着笑意。
此時,她心裏的那些不寧才漸漸散去。
“這是哪兒來的小貓咪,這般懶怠?”
漾漾一驚,放下了團扇,睜開眼去,就看到塗山清站在跟前低頭看着她笑得溫潤如玉。
“山清?”漾漾很是意外,“你怎麽在這?”
塗山清提了提手裏的包裹:“天熱,正要找個地方避暑,路過此處,就看到一只小貓咪在小憩,小貓咪怕熱,想着要不要把小貓咪拐了去一起避暑。”
漾漾臉上一紅:“我才不是小貓咪,你要去哪兒避暑?”
塗山清挑眉:“一起?”
漾漾歡喜點頭。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回去了也是憋悶地慌,不如去散散心,将心中的郁悶都散光。
他們二人便出了城,竟還是那處玉帶溪。
之前塗山清帶她來時,還是春日裏,只覺得山清水秀,令人心曠神怡,這會再來,才發現,那面山嚴嚴實實将那烈日隔擋住了,一點光也照不過來,溪面上吹來的風都是涼爽的。
躺在竹筏上,更是将渾身的熱氣都驅逐了。
雖然曬不到太陽,塗山清還是貼心地插了一把竹傘,遮住了半片竹筏。
漾漾懶羊羊地伸了個懶腰,塗山清從琉璃碗裏叉了一塊切成小塊的冰鎮西瓜送到漾漾跟前,漾漾笑吟吟地接過了,坐了起來咬了一口,她看着好看的點心,切好的水果,好奇道:“你真是精致。”
塗山清沒有說,他只是備着,萬一遇上她呢。
“對了,七夕那晚你去了紫夜洲嗎?沒瞧見你。”
紫夜洲很大,或許塗山清去了,她沒碰到而已。
塗山清卻道:“我沒去,這種日子太危險了。”他挑了下眉。
漾漾先是不解,後來想起那日在梨園那些對他虎視眈眈的夫人,覺得好笑,朗聲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在潺潺溪水的應和下愈發悅耳動聽,塗山清靜靜看着她,靜靜聽着。
從沒覺得,原來惹人煩躁的仲夏午後也會令人心曠神怡。
但看着她的笑容,他又擰起眉頭來:“聽說昨晚你落水了?”
漾漾笑容漸斂,過了一會又揚起笑容:“沒事了,喝了幾口水而已!”她此時的笑容卻顯得勉強的多,塗山清突然故作惋惜地嘆了一聲:“早知如此,我便去了,畢竟你的救命恩人這個頭銜可是很貴重的。”
漾漾又被惹得笑了起來:“下次吧,下次!”
兩人嘻嘻哈哈玩到了日落十分,漾漾吃了他這麽多點心水果,就帶他去了街角的一家小馄饨鋪子:“你別小看這個鋪子,雖然不起眼,味道卻是一絕。”
塗山清嘗了一口:“果然一絕。”
漾漾歡歡喜喜,眼睛瞟見路過的風車攤主,是個佝偻着背的老頭子,頭發幾乎花白了,那插着滿滿風車的杆子壓着他的肩。
大概是今日烈日灼人,又沒有風,所以風車還有許多,漾漾想了想,去買了兩個,給了塗山清一個,自己拿一個。
塗山清拿着風車看着她,漾漾盈盈一笑:“最近有點倒黴,轉轉風車去去黴運。”
塗山清看了眼她,又看向風車老頭子樂呵呵地将手裏剩餘的風車都送給了路過的行人,他又轉過來看向漾漾。
漾漾嘻嘻一笑:“大家都轉一轉嘛。”
塗山清看着鼓起臉對着風車吹了一下,風車轉了起來,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塗山清也笑了,學着她吹了一下。
他這樣的男子拿着一個風車邊走邊吹,其實有點違和,但又因那張英俊的臉惹得路過的姑娘心花怒放。
他拿着風車回了家,門一打開,察覺到屋裏有人,他瞬間臉色一凜,轉眼看去,驀地錯愕惶恐閃過眼底,急忙将風車藏于身後。
“父親。”他垂眸低首,聲音盡管壓得鎮定,還是顯出一絲慌張來。
這是一間兩間的房屋,只有偏廳那處點了一根蠟燭,并着窗外的月光照進來,依稀能看到坐在偏廳的男人,松弛的神色下是冰冷無情的。
他掀眼看向塗山清時,那雙銳利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的狼王,令人膽寒,可那雙眼睛的低下卻是平靜的,平靜的卻讓塗山清更加警惕起來,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潇灑與從容,這是他的父親,也是他一生最為敬畏的人。
“去哪了了?”塗父沉沉開口,像是一句尋常的問候。
塗山清卻心頭一顫,颔首道:“剛辦差回來。”
塗父笑了,他的聲音很沉,笑起來像是一種威脅:“身後藏了什麽?”
“回來路上買的,一時興起,不值錢的小玩意。”
“不值錢的小玩意?”塗父又笑了兩聲。
話音剛落,塗山清尚來不及反應,只覺周身一陣勁風而過,牆壁上的燈燭瞬間亮了起來,他一擡頭,心神一震,塗父已經站在了跟前,手裏拿的是他的風車,細細端詳着。
塗山清臉色大變,下意識要奪回來,終究還是理智讓他頓足:“父親。”
燈燭亮了起來,他看清了父親的臉,刻骨刀似的臉冷峻異常,只是輕輕一瞥,仿佛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讓人不寒而栗。
塗父看向他,語聲清淺:“長大了,有心事了,會瞞着為父了。”沁着一絲危險。
塗山清惶惶:“孩兒不敢。”
“不敢?若非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怎會連自己的身份敗露都不知道?”
塗山清訝異擡眼,立刻明白過來:“是霍景珩?他查到了多少?”
塗父眸光冷厲:“查到了平川,知道了你戶籍作假,并且牽扯出了戶籍和分堂主的關系,平川的分堂已經盡數搬離,便是你的大意。”
塗山清凜然:“他在皇上跟前卻不動聲色。”
“因為我已經命人将平川所有的戶籍都燒毀了,沒有證據,他不會平白指認你,即便皇上信他。”
“可是要除掉霍景珩?”塗山清目色一冷,動了殺心。
塗父擺手:“留着他,至于你......”
塗山清臉色晦暗:“是孩兒大意。”
“因為此物?”塗父将風車抵到他的跟前,塗山清臉色一白。
“不是,”他要否認的話音還未落,又驚喊一聲,“父親!”
眼睜睜看着風車在他眼前,塗父的手裏碎成紙屑。
“別忘了你來京都的目的,那些亂你心神的人,就不該存在。”
門突然被打開,塗父的聲音也像是從遠處傳來,他的話音尚留在這個房間,人卻已經消失了。
塗山清眉頭緊蹙,突然他瞳孔驟緊,慌了神智疾步追了上去。
**
夏季的京都比其他季節都熱鬧些,白日裏懶怠出門的百姓,都會在晚上出來,長街熱鬧的與白日無差。
燈籠照得長街夜如白晝,漾漾在街上晃悠,等着莺莺談完生意一起回家,今日下午吃的點心,晚上只吃了一碗小馄饨,這會有點餓了,她跑到一家包子鋪跟前,一股肉包子的香味襲來,她立刻買了一個肉包。
漾漾捧着肉包,正要咬下去,忽然一陣陰風吹過,長街的燈籠一瞬間全暗了下去,百姓們頓時驚叫連連,也有激動的人大聲喊了起來,街上一頓恐慌的奔走,月光下漾漾被人撞到包子掉在了地上,滾了出去。
她的心猛地一顫,擡眼間就見一個玄衣男子立于眼前,渾身寒意迫人,漾漾也算是被追殺過的,立刻感覺出來者不善,她撒腿就要跑。
“你最好別動,這裏都是百姓,你若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話。”來人緩緩開口,冷冽的聲音說的話令漾漾不寒而栗。
漾漾捏緊了手指壯着膽子喊道:“這裏是天子腳下,你敢動手!巡城營和金吾衛的人立刻會把你抓起來繩之以法!”
男人輕嗤一聲:“皇家那群酒囊飯袋,只怕我将這裏的人全殺了,他們都還沒趕來。”
漾漾心底一沉,緊接而來的是憤怒,蝕骨的憤怒:“你的主子究竟是誰,他到底要什麽東西,三番兩次要至我于死地!”
就算死,她也要死個明白吧!顯然她是誤會了,以為這次要殺她的人是那次在懸崖追殺她的人。
“主子?還沒人配做我的主子,看來你的得罪了很多人。”
漾漾罵道:“怎麽不說你們這些人兇殘霸道!一眼不合就要殺人!”
“還真是伶牙俐齒。”
“你都殺上門了,我還不能分說一二嗎!”
塗父冷哼一聲,狂風乍起:“你真該死!”
話音剛落,他已經掠過人群直沖漾漾而來,漾漾只覺得被一陣勁風擊中瞬間退出好幾尺遠摔倒在地。
斜刺突然沖出來的一個人影,生生截住了塗父的肩。
塗父餘光一掃,沉聲低喝:“你敢!”
他一震肩,塗山清就被甩飛了出去,撞在街邊的攤車上,這時周圍慌亂點燈的百姓終于注意到這裏的動靜,驚叫起來。
塗山清掌心陣震地一躍,沖上去再次截住塗父:“漾漾快走!”
“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的行為徹底惹惱了塗父,震開他的手臂時塗父一掌擊中他的胸口,塗山清一口血噴出來,倒在漾漾身邊。
“山清!”
漾漾扶起他,急中生智,大喊一聲:“彧安世子來了!”
那些驚慌失措慌不擇路的百姓果然像是見到了救世主一般沖了過來:“彧安世子!”
塗山清趁亂帶着漾漾沖出了人群。
漾漾要帶着塗山清回第二山莊,但是塗山清卻帶她去了一間巷子裏的宅院,屋子收拾的雅致整潔,漾漾想,這大概是塗山清的小別院。
她扶着塗山清躺在床上:“我去請大夫順便報官!”
塗山清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他受了傷,力度沒有準頭,情急之下,使力大了些,漾漾整個人被他拽到了床上,撞了他的胸口,他痛得吸了一口冷氣。
漾漾花容失色:“你怎麽樣!”
“別去報官,也別請大夫.......”
“為什麽?”漾漾輕聲問道。
塗山清顫抖地從懷裏拿出一個藥瓶:“我吃一顆就好。”
漾漾趕緊接過來,倒了一顆一處喂他吃下:“為何不讓我報官?”
這個藥大概是個奇藥,塗山清吞下一顆臉色好像都變好了,臉上都有笑意了:“你呢,為何喊彧安世子?”
漾漾微愣:“京都誰都知道彧安世子厲害,他敢在京都殺人,一定心裏也發虛,我一喊彧安世子,他一定會怕呀,你看他都沒有追來。”
塗山清弱弱地笑了一聲,她對他的父親一無所知。
他的父親沒有追來,只有一個原因,那一刻他不想殺漾漾了,或許是因為他的出現......他的神色有一陣晃神,會是因為他嗎?
“山清,你怎麽了?你看上去有點悲傷......”
塗山清看向她,捂着胸口道:“嗯,傷口太痛了。”
“那怎麽辦?我去請徐馳冉!”漾漾慌了神,手卻還是被塗山清牢牢握着。
“別去,今晚的事,我不想別人知道,漾漾,答應我。”他看着漾漾的眼神中含着一絲乞求。
“為什麽?”漾漾問着,卻還是在床邊坐了下來。
“我現在沒力氣,需要休息,以後再告訴你好不好?”他哄着她,慢慢躺了下去,眼睛也漸漸閉上了。
漾漾不敢吵他,輕聲道:“好吧。”
明明是大夏天,他的手卻是冰冷的,她連忙去櫃子裏找了一床被子給他蓋好,自己則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過一段時間她就用手指探探他的鼻息,見他還有氣,便放了心。
就這樣一整夜,漾漾都會突然從夢中驚醒,慌亂地去探他的鼻息,然後再靠着床板迷迷糊糊睡去。
等到再次驚醒時,天已經亮了,猛地驚坐起,就見到塗山清往後撤的身子,臉上的神色還有些讪讪。
漾漾沒在意大喜過望:“你醒了!”
“嗯,我已經沒事了。”塗山清柔聲道。
漾漾看着他臉色的确有了血色,她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唬地站了起來:“天都亮了!我一夜未歸,姐姐一定急死了!”
可是她又不放心地看向塗山清。
塗山清安撫道:“你回去吧,我沒事了。”
漾漾見她說話也有力氣了,才道:“那我先回去,晚些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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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一路小跑的回了第二山莊,第二山莊的門房一見漾漾回來了,歡喜的淚流滿面,大聲嚷嚷:“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門房往裏跑着嚷着,庭院裏的丫鬟小厮看見她都跟着喊了起來。
一進庭院,就看到莺莺從正廳裏沖了出來。
“姐姐!”
“你去哪兒了!”莺莺上來就輕輕拍了她一下,紅了眼眶。
“我!”漾漾正要說,卻想起答應過塗山清的話,打住了話頭,笑道:“出城去玩了,在城外住了一晚。”
莺莺正待細問,又聽到門房大聲嚷了起來:“彧安世子來了!”
漾漾錯愕轉身,就看到霍景珩疾步而來,明明從大門到正廳隔着那麽大的庭院,他卻好像三兩步就已經到了廳裏,看上去風塵仆仆的樣子,沒有了往日鎮定矜貴的模樣,眸光緊緊揪住了她,沉沉的。
就聽到莺莺低頭小聲道:“你昨晚沒回來,大街上又發生了一些動亂,我就報了官,他知曉了,親自帶金吾衛找了你一宿。”
漾漾微愣,莺莺上前笑道:“有勞世子惦記着,漾漾已經平安歸來了,就不勞煩世子了。”
霍景珩凝注着漾漾,眼底冷沉,緩聲道:“莊主既然報了官,按例,我需向本人問詢一些細節,還請莊主找個房間。”
漾漾緊張地拉住了莺莺的袖子,莺莺正要拒絕。
“大曌律例,莊主可要拒絕?”霍景珩睨向她,眼底清冷一片。
莺莺也架不住地打了個冷顫,她是商,自然不能與官鬥,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何況彧安世子光風霁月,自然不會對漾漾做什麽,便答應了。
“可需安排下人為世子記錄?”
“不必。”
漾漾只能拖着腳步跟着霍景珩進了內院的一處書房。
霍景珩走了進去轉過身來,就見漾漾停在了門口,再不肯進一步,他擰眉,冷淡開口:“把門關上。”
漾漾正要拒絕,卻架不住霍景珩的氣勢,關上了門,背緊緊貼着門。
誰知霍景珩卻坐在了書案後,鋪開宣旨,拿起了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昨晚你去了哪?”
他這樣,倒是讓漾漾有了一絲松懈,她清了嗓子道:“城外。”
“城外哪?”
“忘了,就一處農村的人家,具體地方忘了。”
城外那麽多弄農戶難不成你還一家一家去查不成。
霍景珩記着,掀眼看向她:“和誰一起?”
“沒有啊,我一個人。”漾漾睜大了眼睛。
霍景珩目色微沉,捏着筆的手摩擦出聲,房中一片寂靜,霍景珩看着她,漾漾心裏發虛低頭去整理頭發。
“昨晚塗山清也沒有回府。”霍景珩終于開口,他說這話時,聲音壓的很沉,似乎在克制什麽。
他看着漾漾,眼看着她訝異地睜大了眼睛:“他不見了?”
霍景珩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這一刻他驚覺自己如此了解漾漾,并且為這份了解而感到錐心,一時沒有把握住捏筆的力度,“啪”的一聲,那支上等的狼毫筆就折斷了。
漾漾錯愕地僵住了臉,看到他起身朝她走來,周身盡是冷寒之氣,她驀地心漏跳了一拍,轉身去開門,才打開一條縫的門“砰”的一聲,被後門撐過來的一只手按了上去,再度關上了。
漾漾轉過身去,正要做出強勢的模樣逼退他,卻撞進他震怒的眼眸,她的氣勢頓時矮了一大截,下意識要往後退,卻緊緊貼上了門板。
“你昨晚和他在一起?”這像是一句問話,卻是肯定的語氣。
漾漾避無可避,打也打不過他,所幸就閉上嘴不說話。
可她的這種沉默徹底激怒了霍景珩。
“是因為他?”霍景珩力持着聲線的平穩,腦子裏似乎一根弦繃緊了。
漾漾不懂他在說什麽,但是她清楚自己三言兩語就會被霍景珩套出實話,所以撇過臉去也不看他。
他卻忽話捏住了她的下颚,強逼着她轉過臉來,他的眼尾已經微微泛紅:“你說你玩膩了,因為找不到更好的人,所以,你現在找到了?塗山清,是那個更好的人?”
他說話間尚且平穩,但內心已經千瘡百孔,他不相信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漾漾對他只有玩弄,不相信她這麽多年為他做的事全是因為無聊,但他無法解釋她突然的冷漠,突然的不近人情,直到她一夜未歸,他急瘋了去找她,卻得知塗山清也一夜未歸,他的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絲線包裹住,絲線拉面全是尖銳的銀針,包裹一層,就緊一層,紮的他血肉模糊。
那根弦突然就“啪”的一聲斷了。
“說話!”那近似狂暴的怒吼,霍景珩眼底沉痛地看着她。
漾漾被他吼得一個激靈,終于正視他:“說什麽?從何說起?從你帶回頤谙郡主說起?還是從你的生辰宴說起?還是從你讓我知難而退說起!”
她大聲喊着,心怦怦直跳,因激動而雙手顫抖,驀地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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