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金錯刀(九)

第108章 金錯刀(九)

蘇文卿由顧府仆從引着進了書房拜會顧淩洲一直待了将近一盞茶的功夫才出來。

顧忠照舊站在廊下,見人出來,颔首為禮。

顧忠是顧淩洲身邊老仆除了顧淩洲本人,無人敢随意支使。蘇文卿謙虛還禮,道:“文卿一早叨擾閣老實在失禮讓顧老見笑了。”

顧忠一笑。

“朝中如蘇大人這般勤奮的年輕官員不多後生們肯上進,閣老是樂見其成的。只是眼下時辰不早,蘇大人若還要趕着去當值,時間怕有些緊了。”

蘇文卿道:“無妨,下官是騎馬過來趕得及。”

顧忠點頭。

這樣的天氣特意騎馬過來自然是為了趕時間。

便道:“雪大路滑騎馬不容易,蘇大人可要注意安全。”

“勞顧老關懷。”

蘇文卿正要随仆從離開顧淩洲一身紫袍從書閣裏走了出去。

“閣老。”

衆人忙行禮。

顧淩洲看着恭敬垂袖的蘇文卿,道:“本輔恰好要進宮一趟既然順路你就坐本輔的馬車一道去吧。”

蘇文卿垂目道:“怎好驚擾閣老寶駕。”

Advertisement

“只是稍你一段路而已不必介懷。”

“是文卿謝閣老。”

顧淩洲出了名的勤勉重規矩無論是到鳳閣還是督查院辦公,都嚴格執行院中作息顧忠不敢耽擱,立刻着人去準備車駕。

出了顧府,衛瑾瑜直接坐進了斜對面一家包子鋪,點了碗羊湯,一邊喝湯一邊等明棠來接。

湯喝完,明棠也到了。

衛瑾瑜從袖中摸出塊碎銀子,放到案上,又讓堂倌打包了一份熱包子,出了包子鋪。

“公子。”

明棠剛下夜值,身上尚穿着錦衣衛官服,見衛瑾瑜出來,立刻迎了上去。

衛瑾瑜把包子給他,打量着他身上煥然一新的官服:“章之豹給你升職了?”

明棠點頭。

“昨夜快下值時,他單獨召見了屬下,問了屬下幾句話,便升屬下做了正五品的千戶。”

“大朝會錦衣衛折了不少精銳,他這是打算提拔你,是好事,不過,章之豹此人多疑,與他共事,還是要小心為上。”

“公子放心,屬下都明白。”

明棠撕開油紙包,咬了口新鮮出爐、熱滋滋冒油的包子,不由稱贊:“這家包子鋪包子倒是做的不錯。”

到了公主府馬車前,斜對面顧府大門大開,門前空地上已經停了一輛精致考究的馬車,顧忠正帶人将暖爐等物搬進車中。

顧淩洲已換上朝服,和蘇文卿一前一後從顧府出來,接着一道登上了馬車。

明棠自然也看到,頗是意外:“那位蘇大人,怎麽這個時辰在顧府,還與顧閣老同乘一車。莫非真如傳言所說,這位顧閣老要收這位蘇文卿蘇大人做親傳弟子?”

衛瑾瑜絲毫不意外。

他記得上一世蘇文卿被顧淩洲收入門下後,也是這般勤奮好學,經常待在顧府藏書閣裏,徹夜苦讀。顧淩洲極為愛惜這個弟子,遇到雨天雪天這樣惡劣的天氣,便會讓人用自己的車駕送蘇文卿回府,免得凍壞了心愛弟子。

這一世,雖然蘇文卿還未正式拜入顧淩洲門下,但顧淩洲的愛重之心不會變,只是同乘一車而已,實在沒什麽稀奇。

只是有了今日這麽一遭,蘇文卿拜入顧氏,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明棠道:“說起來這位蘇大人,也真是教人看不明白,他既如此熱衷刑名律令,當日為何不直接拒了衛氏,入督查院去,反而要繞這麽一遭。”

衛瑾瑜饒有意味揚了下唇角:“如今他以三品侍郎身份,如此纡尊降貴,虛心求教,豈不更顯得難能可貴。”

“我若是顧淩洲,也會十分感動。”

接下來的日子,衛瑾瑜照舊白日到督查院上值,夜裏和雍王外出飲酒作樂。整個上京幾乎無人不知,衛氏的三公子和雍王交好,幾乎好到了要穿一條褲子的地步。

不知不覺,年關将至。

這日,衛瑾瑜和雍王一道策馬從酒肆出來,迎面便撞上一列輕騎。

為首之人,一身煊烈的緋色繡白虎蟒服,腰挎長刀,耀陽下,那張俊美淩厲的面孔帶着迫人氣勢,襯着那雙星眸愈發冷寒。

“謝世子,巧啊。”

雍王帶着一身酒氣,先打招呼。

跟在雍王身後的一群勳貴子弟也跟着醉醺醺抱拳作禮。

這還是姚良玉投爐自焚之事發生後,謝琅頭一回露面。上京城的勳貴子弟平素裏都很畏懼他,此刻有雍王撐腰,再加上酒勁支撐,才能嬉笑以對。

謝琅笑吟吟回了禮,視線始終定在一處。

雍王眼觀鼻鼻觀心,朝身旁笑道:“瑾瑜,你和謝世子是老熟人了,怎麽也不打個招呼?”

衛瑾瑜渾不在意撣了撣衣袖。

“在下生在上京,長在上京,老熟人多了去了,難道人人都要打招呼不成。要論相交,還是與殿下這樣的性情相合的人相交比較有趣。”

雍王哈哈大笑。

與謝琅道:“世子見諒,瑾瑜今日喝多了。”

“殿下怎麽還替人醉酒呢。”

衛瑾瑜風度翩翩握起缰繩:“西市的燈會馬上要開始了,下官還等着看呢。”

語罷,他一身素色綢袍,兩袖鼓風,眼尾輕揚,露出抹暢意的笑,當先策馬消失在風雪中。

雍王笑着作了一禮,與衆勳貴告辭離開。街道重歸寂靜,李崖瞧着謝琅冷沉如鐵的臉,道:“世子,時辰不早,咱們還是回府吧,您傷還沒大好呢。”

謝琅許久胸腔裏才透出一股氣。

問:“這陣子,他便是日日這般與雍王厮混在一起麽?”

李崖點頭。

“是,雍王将三公子奉為座上賓,聽說府中有了好物,就第一時間讓人封了送往公主府。”

明顯感覺到謝琅身上冷煞之氣重了許多。

李崖補充道:“三公子自幼在宮裏長大,與雍王定是自小熟識的,如今衛氏一倒,雍王孤立無援,急需朝中力量支持,與三公子交好也在情理之中。”

年關一到,家家戶戶都開始張燈結彩,提前為過年做準備,謝府也不例外。

姚氏的案子也開始正式走三司會審的流程,為表示對案子的重視,天盛帝親自駕臨大理寺聽審,并特許定淵王與其世子旁聽。

這并不符合三司會審的規定,百官都明白,這是皇帝要給謝氏一個交代。

半年前校場比試,因為姚廣義這個兵部尚書從中作梗,京營将領半數未到校場,大淵險些失了顏面,謝琅這個謝氏世子險些命喪校場。

公堂上,姚府逃竄在外的管事魏海主動投案,當堂供認當初受姚廣義授意,去向京營将領傳話,讓他們稱病不到場。

姚廣義在公堂上暴怒,直接咬斷了魏海一只耳朵。

之後,所有涉事京營将領的供詞也都印證了這一事實。

他們無一例外都認出了魏海。

“那日早上,的确是這魏海來末将府中傳信,說姚大人有令,讓末将稱病不去校場。為了将事情做得逼真,魏海還帶來了一種能令人腹瀉的藥丸。”

“只憑一個管事的命令,你便信了?”

“魏海是姚府管事,末将去姚府時,經常見到他。自然,還有另一樁原因。”

将領遲疑片刻,道:“與西狄使團比試之事定下來後,姚大人曾當着末将和另外幾名将領的面破口大罵,說、說陛下不知輕重,自取其辱,一定要設法給陛下一個教訓。故而魏海過來傳信時,末将沒有懷疑。”

這個說法從幾名将領處都得到了認證。

“來傳話的管事名叫魏海,有回末将去姚府向姚大人請示公事,便是他侍奉在側……”

“姚尚書,不,姚廣義的确對陛下答應比武之事十分憤怒……”

大約知道大勢已去,之後的會審,姚廣義索性直接拖着鐵鏈盤膝而坐,對于任何指證,都閉目不發一言。

除了此事,魏海還揭發了姚氏侵占民田、草菅人命等十大罪行。姚氏一案,罪證确鑿,只待姚廣義簽字畫押,便可結案。

“父親,三司會審結束了。”

衛府,衛嵩第一時間到松風院,将結果回禀給衛憫。

衛憫并無多少意外色,只問:“姚廣義可簽字畫押了?”

“并未,他骨頭還算硬。”

衛嵩道。

不多時,衛寅也來到臺上,垂袖作禮,道:“父親,宴席已經備好,請父親移步烏衣臺,由孩兒們恭賀父親生辰之喜吧。”

烏衣臺上燈火通明,所有衛氏子弟分列兩側,清一色戴白玉冠,着衛氏子弟族服,肅然而坐。

即使在朝堂上剛經歷了一次慘敗,衛氏族內,依舊維持着上京世家大族才有的典雅奢豪之氣。宴席布置可謂隆重鋪張,絲毫不輸以往任何一次宴席規格。

所有衛氏子弟都明白,世家大族,從不看一時一刻得失,從衛氏立族至今,在權力鬥争中不知沉沉浮浮多少次,最慘重的一次,甚至險些被逼出上京。可衛氏最終都堅持了下來,并且根系越來越深,枝葉越來越繁茂,穩占上京第一世家的名號,數十年無人可撼動。

便是十年前那樁轟動天下的舊案,也因衛憫這個家主當機立斷,斷腕求生,衛氏非但沒有被其他世家趁機打壓,反而穩固了地位。

衛憫一身道袍,精神矍铄,兩目迥然,在衛嵩與衛寅陪同下入席。

子弟們齊齊起身,恭敬作禮。

因是給家主賀壽,今日參宴的不僅有本族弟子,亦有旁系子弟。

“都起來吧。”

衛憫平平道了句。

衆子弟應是,窸窸窣窣入席,不聞一絲雜音。

衛氏族規嚴厲,所有子弟都是在嚴格的教養中長大,便是生辰宴這種特殊場合,也恪守族規,不敢有一絲逾矩之舉,免得丢了這一系的顏面。

子弟們依齒序而坐,又有嫡庶之分,左右各坐着長長三列。

這種場合無人敢遲到,因為随着諸弟子坐下,席上唯一的空位便顯露了出來,因為屬于嫡系,便顯得格外明顯。

衛嵩冷哼一聲,問衛福:“那個小畜生還未到麽?父親壽辰,他竟也敢不出席,簡直忤逆不孝至極!”

衛福不敢答。

衛嵩起身,朝衛憫道:“父親,這孽障如今一次次公然與父親作對,是一點規矩都沒有,依孩兒看,必須依族規嚴懲,滅掉他那一身桀骜不馴之氣,讓他知曉忤逆衛氏忤逆父親的下場。否則,衛氏何存,族中子弟,豈不個個要效仿。”

衛憫沒有說話。

衆子弟更是噤若寒蟬,唯衛雲昊露出些幸災樂禍之色。

一片寂靜中,仆從忽來禀:“家主,三公子到了。”

衛福先露出驚訝色。

衛嵩則微微擰眉,顯然也有些意外。

接着又是一聲冷哼:“他架子倒是大,滿族子弟,獨他一個遲到,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大伯父如此關心瑾瑜,還真是讓瑾瑜受寵若驚。”

伴随着一道清亮如玉聲音,少年郎一身廣袖素袍,玉冠束發,手中捧着一個錦盒,在衆人視線注目中,一步步施施然出現在高臺上。

滿臺燈火,竟然都有些黯然失色。

“瑾瑜來遲了,還望祖父寬宥。”

衛瑾瑜沒有理會衆人的目光,徑直來到高臺之上,展袍跪落,将手中錦盒雙手奉上。

“瑾瑜祝祖父,得償所願,不負一生籌謀,也祝衛氏能越來越好,不負祖父辛苦經營。”

“此乃賀儀,請祖父笑納。”

衛瑾瑜擡眸,緩緩道。

衛府上前,接過錦盒,轉呈到衛憫面前。

見衛憫沒有特別表示,衛福便按照規矩,将錦盒打開。看清裏面之物,衛福一愣。

為了讨衛憫這個祖父和家主的歡心,衛氏子弟自然都絞盡腦汁,使盡解數,送出的賀禮,一個比一個名貴。

但衛瑾瑜呈上的這只錦盒裏,卻是一件粗布麻衣,甚至陣腳堪稱粗鄙的麻布衣裳。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