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年華已逝,婦人的一雙眼,如蒙了一層極薄的缟素,經回憶中的情景飛梭而織,扭結成了淚的胚芽。遺憾的是,如今它沒了春的發陳之力,在破冰成水的瞬間,再次凍結成冬季的冰冷刺骨,堆裂為永奠于心的傷痕。
雲相憶不僅聽到了雲媚兒微不可察的嘆息,也聽到了深藏在歲月背後,那無數次悶如決絕雷霆般的,碎心、悲泣、哀恸。
......
在藏星宮流傳的故事,雲媚兒背負得起罪惡二字,雲相憶深知傳聞不可盡信,但還是對雲媚兒頗有厭疑。
當她像柳維揚求證的時候,柳維揚卻眸色沉沉,說:“她是怎樣的人,我希望你将來親自告訴我。畢竟,她也曾同你父親,同病相憐。”
頭腦中将傳聞中的故事迅速過了一遍,雲相憶背脊發寒:“雲媚兒中了了十念空,心神迷亂,錯殺摯愛楚塵......以及爹爹失蹤,還有......不知要從何說起,不知何名何姓,據說在這場局中“枉死”的娘親。”
‘無論如何,毒娘子結的毒繭,一日未得破解,每個與之相關的人都在承受不同的痛苦,柳姐姐是,爹爹是,雲媚兒是......還有,誰?’
‘或許,狂哥哥也是!’一個猜想浮過,雲相憶不去判斷,已略信一二。‘何止他們,何止狂哥哥......'
......
雲相憶放松身體,伸出雙手,向困在記憶中的未亡人,挪近了一些。她握住雲媚兒的手,擡頭凝視她的眼睛,乖巧喚道:“竟是這樣,姑母。”
雲媚兒眼圈一紅,笑着哽咽:“孩子,你當真信我?”誰能想到,楚雲山莊莊主,竟會慌亂不自信得,像個學堂裏不會默書的小兒,期待又膽怯地問:“可會怨恨我?”
雲相憶身子一縮,無賴地撲在雲媚兒懷裏,環抱住她,調皮笑道:“姑母,你可真壞呀,那個問題我點頭搖頭都不對。相憶日後還要仰賴您,依靠您,我可不能輕易就上您這當,把您得罪喽!”
懷中女娃軟軟的,暖暖的,她是兄長的女兒。
‘我有多少年沒這樣懷抱過自己的孩兒了呢?’雲媚兒摩挲雲相憶的背、頭、臉頰,她早已枯的淚,此刻湧了出來,她擡手抹了抹,笑得晶晶瑩瑩。
“是姑母壞,姑母壞,姑母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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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媚兒要将故事講下去,卻被懷中貓兒似的女娃,伸出一根粉嫩的小爪尖兒封了口。
雲相憶嬌聲嬌氣地說:“姑母,相憶很想聽故事,但請姑母千萬記得,故事裏的雲媚兒被迷了心智,行事不得已。現在講故事的雲媚兒既已清醒,就不必陷入其中,自責自苦了。”
雲媚兒的心中仿佛吹起一陣曠野之風,這風吹來了餘生的清涼和希望。
猶如一粒種子破土而生,它既長成了自己,也喚醒了如大地般撫育的深情。
她望着雲相憶,心想:‘原來孩子,都是上天賜予的溫暖。’她心起柔腸,默默想着,不由自主,來自過往的微笑,挂上了今日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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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雲媚兒再次從甜夢中醒來,她的小腹漸漸大了。
她的愛意和偏執肆意孳生,找到雲易成了她每日都會下達給楚塵數次的命令。
雲家堡上下都陪她演戲,聽她杜撰着與失蹤許久的雲易之間的海誓山盟。雲家堡堡主和堡主夫人安撫住總要跑出去尋人的雲媚兒,叮囑她養護好自身和腹中的孩兒,才是為妻為娘的本分,如此才不會辜負與她兩情相悅之人。
雲媚兒聽從父母的勸誡,她絕不會帶着雲大哥的孩子涉險,定要讓孩兒平安降生。
可那之後,不管天高海闊,路途險難,再也沒什麽能阻擋她去尋找雲易。
雲家堡堡主經多方探查,始終沒有得到毒娘子的線索,卻漸漸發覺江湖和朝堂上的一些動亂,似乎都與之有着若有似無的關聯。他深知茲事體大,其背後的緣由以及幕後的操盤者,除了難以撼動外,還讓他感到一種無法言明的恐懼。
他不打算讓楚塵涉險調查,決定攜夫人站出來做明處之人,縱使以身犯難注定險之又險,可總要有人入這棋局,甘當這棋子。
再者,不入其中,如何找得到毒娘子,又如何覓得喚醒愛女的方法?于是夫妻二人将雲家堡印信,及大小事宜全付交托給楚塵,離堡去了。
自父母離堡後,雲媚兒心情大好,她認為尋找雲易是唯一的大事,如今父母親遠行,她只需安心等着,想來不久就會和雲易相見了。
冬雪、春草、夏實,她的身邊總有楚塵無微不至的陪伴照料,她只道大師兄是極好的人,有着世間難尋的溫柔性情。她總說要為他尋個絕佳的女子當娘子,為他生兒育女,好與她腹中的孩兒一同玩樂。
楚塵在旁邊聽着卻不應,他或是為她添上溫熱的茶,端一碗酸甜可口的粥,或是為她披上帶着自己體溫的外衣,掖住稍不平整的被角。
陪她看雪、陪她數星、陪她聊雲易、陪她做夢。只是雲媚兒的話題裏,從未出現過老乞婆。
......
足足滿了十月,那孩兒才不慌不忙地出世,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到雲媚兒恍惚間忘了所有的痛。
雲媚兒看着孩兒的眼睛,被新生兒的兩汪深邃深深吸引,她被拉入了寂靜之中,猶如暗夜的寂靜。
這寂靜給了她如水泡般微薄的片刻清醒。
真實的記憶像一陣烈火,燒透空洞的腦海,她記起了從前。只可惜,顯現的曾經,如起伏的煙花,随現即忘。
雲媚兒雙眼迸淚,捉住床榻邊楚塵的手臂,她急切地,哽咽且無助地嘶喊了一聲:“楚郎!”
楚塵接住突然撲來的她,望着她,不确定,激動地回應:“媚兒?”
雲媚兒旋即忘了些什麽,身體僵住,停下動作。她松開一只手,護住自己要被抽空的頭。
她看向那副胸膛,明明她的歸宿,怎麽就到達不了了。
楚塵沒讓這一刻成為遺憾,他一把将這個就要再次被混沌挾制的人兒擁在懷中。
......
“夫君......我們的兒子,叫他碧岸,楚碧岸,我記得,我記得......”雲媚兒攥緊楚塵,她的眼淚,打透了他的衣衫也打透了他的心。
她突然雙手摳住頭,絕望的看向楚塵,看着這一張臉在摯愛和陌生間徘徊。
......
“可是,我不記得為什麽了,怎麽辦,為什麽?那個人是誰呀,是誰呀.....”雲媚兒仰着頭,陷入鴻蒙。
楚塵心如刀割,他慌亂地吻她的額頭,吻她的淚,試着用內息去調勻她的錯亂,可是任何辦法都無濟于事。
一記耳光,一個帶了十分功力的重推襲來,楚塵胸口頓痛,退開數步,他的嘴角溢出了血。
他垂眸看向床榻,雲媚兒錯愕又氣惱,她的氣息已經恢複,眼神不再是方才的迷離。
“大師兄,我不知是你,我剛剛怎麽會不知是你,對不起,看來是我錯把你認成雲大哥了。你大可不必,不必什麽都縱着我。”
說着,雲媚兒抱起床榻上咿呀的孩兒,十分欣喜,卻犯了疑惑:“孩子啊孩子,你爹爹不在,誰給你起名字呢?”
楚塵擦了擦嘴角,向前幾步說:“他叫碧岸,你方才取的。”
“是了!”雲媚兒如夢初醒似的,“就是碧岸,好像早就約定好了,我怎麽給忘了,是雲大哥告訴大師兄的吧,雲大哥總是這麽貼心。”
“碧岸,碧岸,娘親的小碧岸,雲碧岸!”雲媚兒沉浸在幻夢中,其他的世界都和她無關。
楚塵看着這一對兒妻兒,本應十分歡喜,卻要多品百分苦澀。他再也按捺不住要為雲媚兒尋找“解藥”的心。可師父的囑托,還有雲家堡擔在身上,他的一聲重嘆,拉扯下明月高懸的夜,黑暗沉重。
——————
碧岸滿了周歲,在這段時光中,雲媚兒沒收到父母以及雲易的任何消息。她早有出行的打算,然而母子連心,她與孩兒的牽絆更勝其他沒着落的癡想,她心甘情願留在家中。
她很感念大師兄的辛勞,楚塵每隔數月就會替她出堡尋覓一番,帶來了父母安好,雲易不知所蹤的消息。
雲媚兒日日伴着兒子,她是個十分心急的娘親,生怕教不好這孩子,辜負那龍姿仙骨的雲大哥,硬是給搖籃中的孩兒讀誦了近百部文章、心法、韬略、典籍。
孩子總是聽着她讀誦,眼睛卻盯着雲啊、花啊、蟲啊咿咿呀呀,呵笑自娛。
雲媚兒全當他是努力好學,于是除了文章,又将雲家堡的各路武功招式、劍法輕功,在孩子面前舞了又舞,練了又練。
碧岸伸出小手,把她帶起的風捉了又捉,十個指頭仿佛撥弄着空中的無弦琴,清靈躍動,專注認真。
......
楚碧岸堪堪會走,楚塵風塵仆仆歸來。
這次他離谷半年,期間遇到了柳維揚,将雲家堡毒娘子一事告知于她。事關雲易,柳維揚毫無遲疑,立刻同他一道,終于找到了毒娘子的蛛絲馬跡。柳維揚見他心中多慮,讓他先回雲家堡将瑣事安排妥當,再來彙合。
楚塵帶着希望回來,他雖然疲憊,但看到雲家堡的祥和平靜,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可以擁有的,最好的未來。
他踏上石階,走入堡內,不遠處的草叢中沖出一個小小人兒,還沒被馴服野性的雙腿生疏的跑了起來,楚塵噙笑蹲下,軟架住小小人兒的背。
“爹爹~”碧岸眨巴眼睛,笑嘻嘻,軟糯糯,喚着楚塵。
楚塵好生歡喜,“碧兒,乖,我兒,乖!”遠處的老家人向楚塵示意,微笑着抹去了皺紋裏窩着的淚。
此後不多日,楚塵再次出行,竟無緣再與碧岸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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