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第 40 章

面對五條悟的調侃, 禪院蒼吶吶地說不出話。

他和五條悟的相處并不多。被五條悟從禪院家帶出來的時候,五條悟已經成為了【最強】,訓練和任務将他的時間安排擠得滿滿。

更不用說抽出時間和禪院蒼這個連姓氏都不一樣的表兄弟培養感情。

禪院蒼既沒有天賦, 也不是那種性格開朗讨喜的人,被忽略甚至是被厭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五條悟卻還是救了他。

不止這一次,而是在更早的時候, 就将他從禪院那個地獄裏帶出來。

“對不起, 我好像又給您添麻煩了……”

五條悟很忙,忙得連讓自己多休息一點的時間都沒有。

但這樣的大忙人,卻要因為他這種沒什麽關系的人來這裏和禪院家的人起沖突浪費時間。

“咚!”

額頭猛地被彈了一下,很用力。

哪怕不照鏡子,禪院蒼也知道額頭肯定紅了一大片。

但禪院蒼看向罪魁禍首的時候, 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怨怼。

五條悟有些生氣但又更像是苦惱地抓了抓頭發, 他抓得有點用力,好在他的發質很好, 這麽用力也不怕禿頭。

“啊, 氣死我了!”做什麽都很擅長的五條悟唯獨在這件事情上是個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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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小孩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他真的搞不懂啊!

五條悟生氣, 遭殃的就是禪院弓了, 他從折疊禪院的踩腳凳上跳下來, 洩憤似的在他身上狠狠地踹了幾腳:“全部都是你的錯!”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混蛋的話, 梅子阿姨就不會受那麽多罪!如果不是這個混蛋的話,蒼就不會有那樣的童年陰影, 總之全部都是這個該死的禪院人渣的錯!

“啊……”

五條悟對着禪院弓踹了又踹的時候,這個剛才還高高在上的中年男人已經看不出任何的體面, 就連痛苦的呻.吟聲也不敢太大。

不知道是偶像包袱太重,還是怕叫得太大聲惹五條悟生氣了引來更重的毒打。

成宮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被打得只能無力抱着自己身體降低存在感的禪院弓, 臉上看不出任何科學三觀被震碎的震撼和剛才才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恐懼。

“這就是‘陰陽師’的厲害嗎?!好酷好酷!吶吶蒼的悟哥,我有那個成為陰陽師的天賦嗎?”

五條悟架在鼻梁上的黑色眼鏡往下滑了一點,露出了那雙像天空又像海洋的藍色眼睛。

雖然是被不認識的普通高中生搭話了,但五條悟的眼睛裏卻看不出任何的蔑視和鄙夷,反而是因為對方那句“蒼的悟哥”的稱呼嘴角上揚了一下又一下。

“你的身體很健康,但很可惜沒有那種天賦呢!”

“欸~好可惜!”成宮鳴感慨了一句,雖然嘴巴上說着“可惜”,但眼裏卻沒有多少失落。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只能放棄拯救世界繼續打棒球了啊!”成宮鳴抓住了禪院蒼的手,并且将他的整支胳膊都緊緊抱住,目光期待地看向五條悟。

“蒼之前和我約好了,我們要一起打進甲子園,帥氣的蒼的悟哥,蒼還能和我一起繼續打棒球嗎?”

帥且自知,但沒有人會讨厭自己被誇帥氣的五條悟沖他比了一個大拇指,并且大聲地給予了肯定的答複:“當然可以!我家這個不成器的笨蛋弟弟就拜托你了!”

“悟哥,我——”禪院蒼剛想開口說什麽,天臺的門就被推開了。

“嘩啦啦——”

“悟,別玩了,過來開家長會。”

被堆了一大堆雜物的門輕而易舉地就被推開,天守稚的身影出現在禪院蒼的面前。

“稚醬你剛才去哪裏了?別丢下我啊~”五條悟熟練地沖着對個子比他更小的天守稚撒嬌。

“理事長的頭不是被砸破了嗎?我去讓他閉嘴了。”

成宮鳴和天守稚打過一次照面,對他的态度就更加熟稔了:“什麽什麽?把理事長那個臭老頭也解決了嗎?太好了!”

那個家夥可是剝奪了禪院蒼的上場資格,這種不把別人夢想當一回事随意摧毀的垃圾,只被砸破腦袋真是便宜他了!

天守稚含糊地說:“差不多。”

咒術界不是那麽安全的,咒術師也不是少年漫了在背後默默守護世界的救世主,所以天守稚和禪院蒼都盡可能地不将成宮鳴牽扯進來。

“還有一些共識要達成一下。”

雖然是這麽說,但五條悟既然出現在這裏,就證明這個“共識”=“五條悟的意志”。

五條悟和理事長、禪院弓以及禪院家的代表來了一場更加深入的交流。

“成宮同學,蒼的傷口要處理一下,可以麻煩你去醫務室拿點外傷用藥過來嗎?”

被天守稚這麽一提醒,成宮鳴這才想起來禪院蒼剛才都被打飛出去了。

“我馬上回來!”成宮鳴以沖刺的速度跑向醫務室。

但實際上成宮鳴一離開,禪院蒼的皮外傷和內傷就好全了。

天守稚的術式叫【飛光】,能夠操縱時間,簡單的觸碰就讓禪院蒼的身體狀态回到了一個小時前。

但禪院蒼知道,天守稚特意讓成宮鳴去拿外傷藥,是有涉及到咒術界的東西不想讓成宮鳴牽扯更多。

禪院蒼做好了準備,但天守稚卻遲遲沒有開口。

“天守前輩,您有什麽告誡要對我說嗎?”

天守稚愣了一下,然後才解釋:“不是告誡。我只是在想怎麽才能讓你知道悟的心意。”

“悟哥的心意?”禪院蒼感覺這個詞有點奇怪,“天守前輩您不需要斟酌用詞,悟哥的命令我一定會——”

“所以說不是命令啊。”天守稚打斷了他,清麗的臉上露出了濃濃的苦惱,或許是和五條悟待久了,一些習慣完全成了五條悟的形狀。

他将讓自己煩惱的根源全部歸結于禪院蒼:“蒼你太乖巧了!偶爾也依賴一下悟啊!他是你的哥哥不是嗎?!”

禪院蒼大概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驚愕地瞪大了雙眼,嘴巴也微微張開。

天守稚這句話在社會的常識裏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但是、但是……

這句話對禦三家的人來說就是一個笑話。

尤其是對一個禪院而言。

哥哥愛護弟弟什麽的,根本不成立啊!

非術師者非禪院,非禪院者非人。

作為在禪院家出生的“非人”存在,連和自己血脈相連的父親都覺得他是一個恥辱希望他能早點去死,更何況“兄弟”這樣本身就帶着一些競争意味的關系呢?

甚至……他和五條悟都算不上是正經兄弟。

姓五條的堂兄弟,五條悟在五條家有一大堆,他這個姓禪院的——

“但蒼不是‘禪院’,是悟親自挑選的兄弟啊。”天守稚溫柔地摸了摸禪院蒼的發頂,“悟在學校的‘家長聯絡電話登記簿’上填寫了自己的聯系方式。所以在理事長頭被打破叫嚣着要喊家長的時候,悟立刻就趕過來了。”

禪院蒼呆住了,或許因為從未想過能獲得這樣的幸福,他的大腦過載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曾經會給禪院蒼帶來溫暖的人只有五條悟,所以他拼了命地想要成為咒術師,想要幫上五條悟的忙,但是很可惜,他沒有才能。沒有才能的人,無論如何也是成為不了咒術師的。他看不見咒靈,也不是天與束縛,他只是……最最普通的普通人。

好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啊。什麽忙都幫不上,只能遠遠地看着憧憬的那個人。

禪院蒼一切的不甘心,都來自自卑,也因為自卑,他不敢靠近五條悟,不敢麻煩他,不敢打擾他,撒嬌抱怨什麽的……自然也不敢。

他已經認清了現實,但天守稚對他說——

“蒼,你是悟珍視的家人。”

“悟很笨拙,他不擅長和人剖白自己的內心,但将蒼視為重要的家人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禪院蒼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不用着急要做出回複,蒼只要慢慢長大就好。悟是哥哥啊,會幫蒼你遮風擋雨的,蒼你只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一下接收的信息量太大,禪院蒼的CPU過載了。

簡單地來說,宕機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禪院蒼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但是……我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咒術師、不,我連輔助監督的工作都無法完成……悟哥會對這樣的我失望嗎?”

天守稚想了一下,才認真地做出了回答:“人類的一方也好,咒靈的一方也好,對我來說,都沒有區別。但是,悟在這邊。——哪裏都一樣的話,我更想待在所愛之人的身邊。”

“咒術師的這一邊?還是普通人類的這一邊?悟很重要,但是蒼,你的未來并不只有成為咒術師這一條路。”

“嘩——”

理事長室的大門猛地被打開,五條悟壓迫感十足地闖入禪院蒼的瞳孔中。

“不要考慮我!蒼你自己的想法呢?!你有想要做的事情嗎?!現在非常迫切非常想做的事情!”

“——”禪院蒼的大腦一片空白。

“噠噠噠——”

“哈、哈……”

沉重但拼命奔跑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喘息混合在一起,越來越近。

但CPU過載的禪院蒼卻沒有注意到一絲一毫。

“我——”

大腦處理信息的功能沒有像五條悟那樣能領悟反轉術式在瞬間提升。

但越是極限,腦海中那個身影就越是清晰。

“我想和鳴一起去甲子園。”禪院蒼幾乎是哀求地看着五條悟,“拜托了,我想繼續打棒球,和鳴一起站在甲子園的賽場上。”

“我想和鳴一起去甲子園——”

禪院蒼顫抖的聲音傳入成宮鳴的耳朵,闖入腦子,不停地重複播放着。

“這不是很清楚嘛!”五條悟勾唇,緊接着伸出手狠狠将禪院蒼向後推去。

禪院蒼和驚訝的成宮鳴視線撞了個正着。

“鳴……”一直好像被抽幹了悲傷的禪院蒼在看到成宮鳴的那一瞬間,幹涸的淚腺好像終于有了濕意。

“我想和你一起打棒球,我想和你一起去甲子園……”

禪院蒼緊緊地抓住成宮鳴的衣服,像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鳴,我想和你一起站在甲子園的冠軍領獎臺上,一次又一次。”

“白癡,這種事情要早點說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擔心你嗎?!”成宮鳴想要狠狠地把禪院蒼罵一通,但罵着罵着,聲音和眼淚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約好了,我們要一直贏下去的啊,一起去甲子園!”

狼狽又滾燙的淚水砸在地上,分不清到底的是誰的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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