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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金雲臺內主殿, 裏外雖只用兩道簾子隔絕,溫度卻恍若天差地別。
郎中令沈萬千身型較胖,拿着手帕不住擦拭額間汗珠, 似是等的越發焦躁, 偏偏殿內其餘人皆是閉口不言, 他目光掠過花有經, 瞧向楊家兩兄弟。
阿殷如今尚未及冠, 雖未進朝做官,卻已時常進宮伴天子身側, 似是成了天子心頭頗為重要的玩伴,在貴族之間越發得臉。
表兄楊荞年歲不大,亦已官居太仆,這兩兄弟時常進宮, 又皆是頗為善談, 沈萬千見久等不見人來,擦着汗道, “殿下為何要燒如此熱的地龍?”
他話語裏不免有些許不悅。
這金雲臺內,一花一木,片片裝飾, 皆是宛若雕梁畫棟的天宮一般, 每每天子賞賜送入金雲臺,扛着的木箱遠遠都能追尋數裏。
明明是個殘廢, 卻受如此謹慎對待,承這等浩蕩榮華,如何不令人豔羨?
“殿下身體不好, ”楊荞今日穿一身錦衣,墨發用金冠束起, 他貌似也是覺得熱,原本抱在手裏的金手爐都擱到了一邊,“郎中令自該多多擔待,若是郎中令實在體熱不适,可去外間透氣。”
沈萬千拿着手帕連連擦着悶出來的熱汗,沒有理會楊荞,嘴卻閑不住,
“也不知此次殿下是否會理會某等,憐惜天子一片赤誠之心,定還抱持着兄友弟恭重修過往之意,若此次殿下也能解開那小小心結,與陛下重修親人血脈之情,某等光是看着也心滿意足啊。”
阿殷年歲小,卻不是個傻子,郎中令沈萬千是天子心腹,換在平日裏,阿殷與楊荞自是樂得随他一同說些誇贊天子之言,但如今他來了金雲臺依舊對明玉川頗為針鋒相對,阿殷只覺得他瘋魔。
“郎中令說的是,此次還要多多辛苦郎中令為天子與殿下周旋,若殿下能出金雲臺參與今年冬盈祭祀,天子必然會為殿下喜不自勝。”
沈萬千剛笑兩聲要說話,便聽外頭竹簾掀開。
一時之間,四人僵持不動。
裏間綿簾被拉起,明玉川被豐充背進來,那未束的墨發幾乎快要拖地,花有經只看一眼,便蹙起花白的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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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萬千目光微斂,四人磕頭行禮,耳畔聽那人被放下主座,似是身體不适的樣子,輕咳了幾聲,越發顯得體弱多病。
從前的傀儡天子明玉川,自幼便身有弱症,本就斷定活不過十五,偏偏又遇變故,僥幸救回一命,本以為定會不久便傳出死訊,誰知其在金雲臺內茍延殘喘,還因病弱殘廢性情驟變,成了人人提起都心覺後怕的瘋子。
似乎是從外面一路過來染上風寒的緣故,那輕咳聲不停,殿內熏香氣味頗濃,聽着這咳嗽聲,鼻息間聞着這越發馥郁的熏香,莫名要人喘不上氣來。
“起來吧,”明玉川淺蹙着眉,似是咳的有些不舒服了,“諸位今日過來,有什麽事情。”
官職最高的花有經跪地起身,先道,“回殿下的話,臣等受天子囑托,來告知殿下前去參與冬盈祭祀一事。”
明玉川看完豐充遞來的紙片,他面無表情,将紙片攥在掌心之中,随手朝着他們四人的面便扔了出去。
那紙團扔下矮階,倒是恰巧滾到了楊荞面前,楊荞閉口不言,頭越發低了。
花有經眉心微蹙,“殿下——”
“冬盈祭祀年年都辦,為何偏偏今年喊我。”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溫順柔和,扯拽着垂落的過長墨發,瞧着他們一聲不吭。
“冬盈祭祀本便是祈求來年國泰民安,豐收充盈之意,本便是皇室宗親具該參與,”花有經道,“往年未喚殿下,是因天子擔憂殿下勞頓,而如今,殿下身體頗好,為何不去?”
“身體頗好,我?”
他話音冷不丁顯得陰森起來,“我一區區殘廢,諸位健全之人前來金雲臺嘲諷我是覺得很有意思?”
楊荞額間冷汗都下來了,花有經身居高位,且這老頑固是崇尚貴族派系,對半奴的天子意見頗深,誰也無法拿他如何,唯獨明玉川這瘋子誰知他會做出什麽,花有經一人死便罷,他楊荞還有大好年華在呢!
楊荞忙忙磕頭道,
“殿下勿要多思多想!臣等自然絕無此意,只是天子不知從何處聽聞殿下如今身邊有了一女子的傳聞,得知此事,才覺殿下身體漸好,可參與冬盈祭祀,若殿下身體不适,臣等自為殿下回絕便是!”
方才言之切切要帶明玉川前往冬盈祭祀的沈萬千亦是随着楊荞磕頭行禮,唯獨花有經不與他們統一戰線,
“殿下既已享成人之禮,便再不似從前一般,如今是切切實實的身體康健的男兒之身!如何去不得冬盈祭祀?”
“殿下若是不想便罷,左相又何必強求殿下前往那寒冷之地呢?”沈萬千道。
他二人在底下你怼我一句,我杠你一頭,楊荞與阿殷越聽越心慌,卻遲遲未聽上首之人有任何表示。
直到花有經臉都吵紅了,沈萬千滿身熱汗,狼狽不堪,才聽上首之人輕笑出聲來,似是看了場好戲。
“諸位當真都有一副令我這殘廢羨慕的好體魄,”
他扯拽着發尾,漫不經心的樣子,
“未瞧不起我這殘廢便罷,還一個個皆如此盼望着我能前去參與冬盈祭祀,既是皇兄之命,臣弟不得不去......不如這樣吧?”
明玉川淺淺彎起眉目,“諸位身強力壯,此次輪番背我上山,如何呢?”
四下驀的一靜,都不吭聲了。
*
邱綠在偏殿聽倩奴念了一整個白日的話本。
用飯時,她特意找孟娘要了清嗓的藥茶,倩奴一邊喝茶一邊給她念,邱綠總覺得她念出的每個字都怨氣頗深。
邱綠去浴堂之前,打斷了倩奴,“今夜殿下不知會不會過來,如果他來了,我就說我聽膩了,你不要念了,回去休息吧。”
倩奴念着話本的聲音一頓,她擡起頭來,注視着邱綠,片晌又低下了頭。
“綠姑娘好有手段,倩奴沒有綠姑娘一般厲害,得不到殿下的待見,可不敢擅自停了命令。”
言下之意,我可沒有你勾引男人的高明手段,明玉川不僅不喜歡我還會折磨我,我可不敢不念。
邱綠真無語了。
她手裏拿着浴帕甩到肩上,瞧着倩奴這副怨念濃重的樣子,她也不再想伺候了。
邱綠這個人,別人對她好八分,她能回十分,尤其是對女兒家,她天生就會對待她們更友好溫善許多,但這并不證明她是個蠢傻子,若人家反過來對她不好,敵意還頗重的樣子,她也不會再多關照。
“你知道殿下為何如此喜歡我?”
她擡着有些瘦瘦的小臉,明明是一張溫溫軟軟的相貌,肩膀上還搭着浴巾,行為動作不僅毫無女子溫柔美麗之處,還有點像個快要去下地的農婦,卻莫名——
莫名有點像個惡毒妖妃。
倩奴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幻想搞得心裏咯噔一下。
邱綠故意露出一個神秘的笑來。
“我給他下蠱了,雲南降頭,你聽說過嗎?”
她說完,迎着倩奴又驚又愣的神情,輕輕昂了下下巴,拿着自己的小浴巾摸黑去了浴堂。
哎呀,洗澡咯!
金雲臺內,夜間無燈火,只有明玉川一個人可以打燈籠,其餘,便是浴堂都只能摸黑去,邱綠之前本想讓負責放水的粗奴在白天的時候放水,但他們根本就不理會她,每到夜間,固定打完水便走。
萬幸邱綠并不怕黑,而且夜盲症好了之後,适應了夜晚,也能看到些東西,她整個人泡在溫暖的浴水裏,雙手玩鬧着拍打水面,舒适之下,腦海之間忽然出現了一個詭異,阿不,甚至恐怖的想法。
倩奴應該不會把她剛才的話告訴明玉川吧?
應該、不會吧?
算了,不管了,就算出了事兒,那也是之後的事。
現在先享受,才是最重要。
*
邱綠從浴堂出來時,便望外頭有隐隐光亮,像是在黑暗裏落了滿地的月輝。
原本一直在讀話本的倩奴不知去了哪裏,偏殿內安靜到仿若落針可聞。
邱綠聞到了那股馥郁的臘梅花香。
走過去的一路,就像踏入一條虛假的臘梅花林,臘梅花的香味太過濃郁,才因此顯得虛假,好似夢境一般。
她望見了明玉川。
少年穿着身藤紫色的長衫,藤紫色外袍上繡同色微深的錦線在光影下渡出點點光亮,墜在衣擺之處,像開出片片繁花。
他微垂着頭,滿頭墨發未束,過長拖在地上,正一手抱着懷裏的宮燈,一手圈繞着金鎖鏈,拖拽着神金玩樂。
可憐的神金每每要爬到卓沿,就被他手指簽回來,來來回回。
停!
不要這樣對她的跑路費!
邱綠忙忙到他跟前,明玉川扯拽着金鎖鏈的手半分沒停,十分殘忍的把要爬下桌子的神金再次拖回來,神金偏偏也随着他玩,又往桌邊爬。
“呵呵呵......”
他像是得了趣味,淺淺笑起來,坐在紫檀木藤花椅裏,擡頭瞥向邱綠。
一雙鳳目彎彎的,光影就被他抱在懷裏,卻融不進他瞳仁兒半分暖色,黑空空的一雙眼,只映着她的倒影。
“綠奴,雲南降頭是什麽?”
邱綠:......
行了,這個世界。
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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