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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陳大兩口子一點頭同意，陳繼安立馬的讓人寫契書，等到契書寫好，按下了他們兩兄弟的和見證人的手印，再把東西分了，這家就是真的分了。

陳家原本就窮，家裏的東西也沒有什麽好分的，如今都六月了，家裏也沒有什麽存糧，兩兄弟只分到了一口袋谷子和一口袋苞谷。至于肉，那是一點沒有分到，陳繼安氣急之下，把竈房的油罐子給搶走了。

當然，陳繼安搶油罐子的時候，也沒忘了到竈頭上去撬鐵鍋，魏大美攔着不讓，只說方才分家的時候，他沒開口要鐵鍋，沒分出去的東西自然就是他們的。

鐵鍋可不便宜，便是小鍋，一口也得幾百文。

陳繼安沒搭理魏大美，只自顧自的動手撬鍋，一邊的陳初陽趁着他大嫂為難他二哥的功夫，趕緊的将早上撿的菌子背走了。

陳繼安年輕力壯的，一個婦人根本攔不住，他撬了鐵鍋之後，也不管哭鬧的魏大美，扛着鍋就走了。

“陳家大嫂子，你就知足吧，這家分的你們已經夠占便宜了，就別計較了吧？再說了，誰家分家不分鍋啊，這沒鍋怎麽做飯啊？難不成你想讓他們兄弟兩個，日日來你的竈頭做飯不成？”

說話的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她年輕的時候同陳家幾兄弟的阿娘交好，雖說陳阿娘沒了之後，她和陳家就沒啥往來了，可看着昔日姐妹的兩個孩子遭難，還是難免的說了一嘴。

魏大美如今正氣得胸口疼，她努力的順了順胸口，瞪了一眼那說話的嬸子，往旁邊啐了一口直接翻了個白眼，“站着說話不腰疼！拿的不是你的東西，你倒是會裝大方！你心疼那兩短命鬼，你把你家鍋撬給他們啊！”

“嘿！你婆娘什麽脾氣？”或是天氣熱人的火氣也大，那婦人也是個不肯吃虧的，一撸袖子就要上前和人理論，還是陳大把人攔着，又把自家婆娘給拉住了。“閉嘴吧你！”

陳大雖說幹盡了不要臉的事兒，但總想要給自己留點臉，往後還得在村子裏住，也不能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

再說了，他二十兩銀子都得了，也不在乎這兒點。

有陳大發話，魏大美也不敢鬧得太過，陳家分家分好了，熱鬧自然也就散了。

陳初陽和他二哥，将分到的所有東西，都搬到他們分到的房間裏，之後，陳初陽準備去地主家裏将菌子賣了，可他二哥卻把他拉住了，還背着菌子準備出門去。

陳繼安是去哪裏，陳初陽哪裏能不知道，他趕緊把他二哥喊住了。“二哥，我和你一起去。”陳初陽心頭有些懊惱，他到底還是不夠懂事，今天梅家幫了他大忙，他二哥定然是背着菌子去感謝人，他怎麽就沒想到呢，只想着拿菌子去賣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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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在家裏吧，把門關好了之後，去屋後面搬點平整的石頭回來，等我回來搭個竈，不然咱們下午飯都沒地兒做。”陳繼安說着這話的時候，面上不止沒有一點愁緒竟然還帶着笑，惹得陳初陽也跟着笑了。

是啊，從今以後，他們就不用在大哥大嫂手底下讨生活了，他再也不用擔心被無故打罵，再也不用擔心鍋裏有飯卻不能吃了。

陳初陽想着日後的好日子，高高興興的往自家屋後去，方才受了窩囊氣的魏大美趁着人都走了，幾步到了陳初陽跟前，叉着腰對着人罵道：“你個小賤人不要得意的太早！老娘以後再慢慢收拾你！”

魏大美今日一直在吃癟受氣，她知道心裏的話不能說出來，可她就是忍不住，就想要過過嘴瘾心裏才舒坦。

魏大美指着陳初陽罵，甚至還想上手，可想想終歸是算了，她到底還是害怕陳繼安待會兒又鬧起來，想着過兩日陳繼安又得走了，到時候她再好好收拾陳初陽。

魏大美難得只開口沒動手，陳初陽驚訝了一瞬之後，才憋着笑往屋後去了，等到了屋後他才敢大笑了出來。

“分了家真好。”

陳家屋後有條大水溝，這條水溝裏的水是山裏的山泉水，是可以直接喝的。

他坐到水溝邊，胡亂的掬了幾捧水到臉上，山泉水冬暖夏涼，清涼的溪水打在臉上，讓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這會兒，就連樹上的蟬鳴他都不覺得吵了，甚至覺得那些小東西在唱歌，怎麽聽都是悅耳的。

陳家屋後有一片青瓜藤，青瓜這東西村裏家家戶戶都有，且産量奇好，沒什麽人稀罕，雖說這片青瓜沒分，但陳初陽也不怕被他大嫂罵。

他一邊找石頭，一邊看了眼頭上的青瓜，想着下午炒個青瓜，再煎個青辣椒，家裏雖然糧食不多，但今日是他們的第一頓飯，就煮一次米飯吃吧，總要開個好頭。

想着下午有好吃的，陳初陽身上便有使不完的勁兒，他一會兒的功夫就搬了一大堆的石頭回去，大的小的都有好些呢，等到他覺得石頭應該夠了，他二哥也回來了。

“初陽，我回來了。”陳繼安聲音響起不一會兒，陳初陽又聽到一聲摔門聲響，隔壁在發脾氣，将大門給摔上了。

沒搭理隔壁的人，陳初陽看了一眼空空的院子，想着改日定要将院子也隔開，真的和他們分的清清楚楚才行。

陳繼安出門的時候是背着菌子出門的，可回來的時候背簍裏明顯還裝着東西。陳初陽睜着一雙大眼睛，眼神詢問着已經走近的二哥，陳繼安把背簍放了下來，給他看了裏面的東西。

“怎麽這麽多東西？！”陳初陽驚的不行，心裏又高興又心酸，胸口突然覺得滿滿漲漲的，眼睛鼻子也覺得酸澀難忍，一個眨眼罷了，眼淚珠子便不停往下掉，可嘴角卻在上揚。

“好多吃的啊。”忍不住的上手摸了，陳初陽一邊摸着裏面的東西，一邊對着他二哥笑，他二哥帶回來的東西，便是不問他也知道是誰給的。

“二哥，我明日早點兒上山去，要是還能撿到菌子，我再給梅家哥哥們送去，我偷偷送，不會再拿他們東西了。”

陳繼安從梅家背了一大背簍的吃的回來，背簍裏面米面肉都有，甚至還有一包鹽，就連菌子都給他們剩了好些回來呢，足夠他們吃一頓了。

陳初陽埋頭在背簍裏清理東西，邊往外面拿邊笑，陳繼安看弟弟那傻樣，不由想到了他們小的時候。

他才十歲不到他爹就沒了，那時候弟弟也才四歲。爹沒了之後便是大哥當家，他們原本以為賭鬼阿爹沒了，日子能好過一點，哪知道，大哥也沒比他們阿爹好到哪裏去。

他和弟弟那會兒才多大啊，卻什麽活兒都要幹，倒是已經十三四歲的大哥，整日只知道躲懶，天晴下雨的不肯出門就算了，桌上有點什麽好吃的也全都進了他的肚子。

這些年，若不是梅家兩個夫郎都喜歡他弟弟，常常給弟弟吃的，而弟弟又總是想着他，不管吃什麽都要偷偷藏着一點給他帶回來，他怕是早餓死了。

看着仍舊在忙碌的弟弟，陳繼安又想到了小時候的一件事。

他記得有次初陽給他帶了肉回來，他吃着香噴噴的肉正滿足呢，初陽卻急哭了，他一問之下才知道，弟弟是只給他帶了肉忘了給他帶雞蛋回來，才會哭的。

“三兒，往後咱們不會再餓肚子了。”長出了一口氣，陳繼安壓下心頭酸澀，開始同弟弟一起整理東西。

這些東西是梅家大哥和二哥給的，米面都有十斤左右，還有半袋子的荞面，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包鹽和兩吊肉。

那兩吊肉都是七八斤的豬後腿肉，有精有肥不說，還有厚厚的膘，光是那層厚膘就能熬不少豬油，足夠他們吃上好幾個月。

兩兄弟一邊規置東西，一邊商量家裏的事兒，期間一直有摔摔打打和罵罵咧咧的聲音，但他們都沒管，往後就是兩家人了，管他們作甚，那兩口子便是把東西都摔了，也和他們沒關系。

“二哥，你住在豬圈上面總歸不是個事兒，這屋子不小呢，隔成兩間完全不成問題，竈房的話，搭個茅草房也就行了，但是貴重的東西不能放在竈房裏，不被別人偷也會被他們偷。”陳初陽已經打算好了，屋子他們建不起就慢慢的建，一間一間的來。

等到手裏有錢了，就馬上去買石磚建房子，等到有了多餘的屋子，他二哥就能娶媳婦兒了。

陳初陽想着往後兄弟兩人的住處，卻不知道在他二哥心裏，他不知道，他二哥不準備留他在家多久。

“三兒啊，我方才去梅家是托他們給你說親的。梅家親戚多，定然能給你尋一門好親事，我同他們說好了，我們不需要多高的聘禮，只要人好脾氣也好就成了。”雖然舍不得，但陳繼安知道，弟弟跟着他也是只能吃苦。

他們家田地都太少了，若想要掙錢買田地，陳繼安便要出去做工賺錢，可他們隔壁就住着財狼，若是他長期不歸家，陳初陽怕是要被欺負死，且只是欺負都是輕的，就怕隔壁又起歹心，又要将人給賣了。

“最好能在年底就成親，我都同他們說好了。”

“二哥。”一聽說自己又要說親了，陳初陽心頭一下子千愁萬緒，他好不容易可以和二哥單獨過日子了，想來日子定然是會越來越好的，可他又不是蠢人，他二哥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兩兄弟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之後，陳初陽才在臉上挂了笑，高高興興說道：“二哥，我長大了嘛肯定是要嫁人的。你放心吧，成親後我一定會孝順公婆伺候好相公，讓婆家滿意，讓他們能允我每年回來看你。

不止是你，梅家哥哥們我也還沒有報答呢，總不能嫁了人就什麽都不管了。”

“嗯！是這個理，忘恩負義的事兒咱不做，咱們這些年吃了人家多少東西啊，你還學了人家的手藝呢，往後二哥掙了錢也會報答梅家哥哥們。”

兩兄弟都不知道，他們今日才說到陳初陽的親事，明日就有媒人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