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同柳母一起在竈房裏做飯的時候,陳初陽無意間問了一句,他明日想去找春風一起做針線,他原本以為這不是什麽大事,不料柳母卻讓他別去。

“你既然嫁進柳家了,有的事也該讓你知道的,其實我們兩房并不像表面關系那麽好,你二嬸和阿奶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阿奶不喜歡春風到家裏來,你也別老去你二叔家裏,被阿奶知道了她會不高興。”

“婆婆,我知道了。”無需再多問,有了阿奶前日的那些話,陳初陽已經知道二嬸為什麽不喜歡阿奶,也知道阿奶為什麽不喜歡春風了。

阿奶覺得都是因為春風,二叔他們才不願意把家産給林子和他相公,而阿奶一直惦記春風的東西,人家阿娘自然不願意。

他就說春風怎麽不來找他玩,原來是因為這個。

陳初陽初到柳家,柳春風就幫了他的大忙,他自然希望和人親近,如今知道兩房其實有着矛盾,他心裏還挺難過的。

他在柳家村也不認識什麽人,靜靜畢竟比他大了不少,他們其實沒什麽話說,且靜靜還有幾個孩子要照管,也是沒工夫和他多來往的,更重要的是,靜靜也說了,他相公阿爺和阿奶不和。

哎,阿奶果然是個壞脾氣的人,誰都不喜歡她。

飯後,兩人要去家裏的地裏轉轉,阿奶吩咐他們早些回來伺候她洗腳,柳母應了便帶着陳初陽,阿奶也跟着出門了,許是去找村子裏找老婆子聊天了。

那日,柳母同陳初陽說過,家裏有二十畝祖田是沒有佃出去的,而是找了長工在種着,今日兩人一起出門,柳母便把家裏産業同他說的再清楚了一些。

“近年家裏收入的大頭是縣裏的酒樓,因着多是你大哥他們在經營,且家裏又還沒有分家,因此老二是分不到銀子的,至于家裏的田地倒是老二在經營,但家裏的水田除去祖田不過一百來畝罷了,旱地也差不多,租子和酒樓是比不了的。”

兩人并未去河對岸的那片水田,而是朝着家裏的祖田那裏去了。

“家裏的租田就在東山上,全是挨着的,那裏還有幾畝地也是家裏自己種着,過幾日可以去挖花生回家了。”

柳家村背後是大山,兩邊是像石階一般錯落有致的水田和旱地,這些基本都是村人自有的田地,河對岸成片的水田基本都是大地主家裏的。

至于村子裏,村人房前屋後都是自家的菜園,村裏平坦寬敞點的地方,則是些零散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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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往家裏水田去的時候,倒是不會再經過人戶,但路上也遇見了不少人,這幾天大家都忙着鋤田,他們要去的都是水田集中的地方,早上晚上的時候,來往田地裏的村人有不少。

陳初陽是新夫郎,對村子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柳母帶着他一起,只要遇上了人就會同人介紹一番,也會告訴他該喊什麽,往後見到了要招呼人。

“這孩子長得真好啊,以往我還想着誰能配得上我們家群峰,如今不就有人配得上了。”兩人在水田旁邊的一條大水溝那裏,碰上了柳群峰的大堂姑。

大堂姑年紀要比柳群峰阿爹小些,如今還不到五十,她身形雖然瘦小,可很有精神,同柳父也有兩分相似,也長着漂亮精神的眉眼,看的出來是一家人。

柳群峰的阿爺那輩只有兩個兄弟,他阿爺是老大,生了他爹和二叔,他幺爺沒有兒子只生了兩個女兒,他沒有親姑姑,喊兩個堂姑便直接喊的大姑小姑,聽着要親近不少。

“大姑。”陳初陽趕緊喊人,大姑聽了笑着上前抓着他手好一會兒都舍不得放。“真好啊,我們群峰也終于娶夫郎了。”

柳群峰的親事被耽擱了一次之後,便一直不順,眼下都二十一了,家裏人都擔心得很,大姑自然也不例外,她看着這個好不容易娶回家的侄兒夫郎,便是怎麽看怎麽喜歡。

柳母還要帶陳初陽去自家水田那裏,不能多耽擱,同大姑說了等柳群峰回來再帶陳初陽去她家裏。

說到帶新夫郎去走親戚,柳母又開始罵起了柳群峰。“這臭小子真是一點不懂事,等他回來我會打斷他一條腿,好生把他關家裏!”柳母是真的生氣,說着話還開始捋袖子。

大姑見狀笑得不行,“真回來了你哪裏舍得哦?好了,家裏什麽時候都能去,你們趕緊去忙啊,我得回去看看東平回來沒有,那臭小子這兩天也跑了,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大姑男人姓張,她丈夫是上門女婿,但兒子卻是跟着丈夫姓的,且這是幺爺要求的,旁人也不能說什麽。

同大姑分開之後,兩人再走幾步路就到了自家水田了。

如今,正是稻谷收成後不久,水田還未全部鋤出來,但看得出來已經沒剩下多少,過幾日就要種麥子了。

陳初陽家裏只有兩畝水田,且他爹又懶,從未好生照看,到了他哥這裏的時候,早年的良田都變成了薄田了。

看着眼前的一大片田地,陳初陽忍不住的蹲下摸了摸田裏的土,這麽多的田都是他家的,往後不管什麽年成,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因為心裏實在高興,陳初陽也沒在意他的動作,一邊的柳母見了卻沒有笑話他,反而欣慰的點了點頭。

農家人不愛田地愛什麽啊,兒子夫郎不厭泥地,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柳母娘家是高山上的,離着柳家村遠得很,山上的人家最羨慕山下的人家了,自己有田地就有白米吃,哪像他們啊,要吃頓白米還得讓牲口馱了土豆大豆下山換白米,或者賣了去糧行買。

柳母其實沒有覺得家裏的酒樓有什麽好,她覺得還是二叔家裏好,那麽多的田地,這輩子都吃喝不愁了。

兩人臉上都滿是笑意,心裏都高興,他們正打算去上面的花生地裏看看,下面的水田裏卻突然冒了個頭出來,等到那人開口,才知道她是柳群峰小姑姑。

“我說徐敏鳳啊,你家這新夫郎家教不怎麽好啊,這是跟他爹娘學的還是跟你學的啊,我看他們新婚隔日就去羅家了,我們這做姑姑的怎麽不見他們來看一眼啊,合着你們還分親疏遠近啊。”

小姑個子和大姑差不多,但身材要圓潤不少,就連臉蛋也是圓圓的,比較奇怪的是她年紀沒有大姑大,今年應該是四十二三的樣子,可頭發卻已經白了一大半了。

陳初陽原以為小姑和大姑一樣和藹,等到小姑話落,他見婆婆臉色不好看了,便沒有開口喊人,只是站到了婆婆身邊去。

陳初陽只以為小姑是說話不好聽,他不知道其實兩家是關系不好,所以小姑說話才會這麽難聽,這麽些年,他們兩家不知道吵過多少次了。

柳母性子果然是軟的,被人指着鼻子罵,她也沒有吭聲,只是解釋了兒子有事要忙,等他回家才會帶着夫郎走親戚。

可小姑沒準備罷休,她方才在秧母田裏埋糞,如今手上腳上不止有泥土還有糞味,她叫住柳母的時候,陳初陽心裏就有不好預感,他覺得小姑和村子裏的潑婦氣勢好像,保不準會找他們的麻煩!

陳初陽預感還真準,小姑還在往上面的田坎爬的時候,陳初陽就拉着柳母準備走了,可小姑一邊往上爬,一邊喊着柳母讓人別走,柳母也不知為何,小姑喊不要走還真的站在了原地。

小姑離着他們也就兩條田坎罷了,一會子的功夫就到跟前了。陳初陽看了看周圍,好在周圍沒有水田,這附近要麽還是帶着谷樁的谷田,要麽已經鋤好的麥田,便是摔了也也不會濕了衣服。

“正好了,我原本還想去你家找你呢,你看看你家那邊的田坎又垮了!你家長工幹啥吃的?這垮了都多少天了啊,還不趕緊立好,合着耽誤的不是你家的活兒啊。”小姑說的氣憤,陳初陽便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邊有棵漆蒿樹,那裏确實是有一節垮掉的田坎。

戒備的姿态瞬時沒了底氣,陳初陽自己也知道耽誤別人農活兒不對,可家裏的水田是給長工種着的,按說這是長工的事兒啊。

“小姑,今天有些晚了,明日我們會和長貴叔家裏說清楚,喊他們趕緊把田坎立起來,不會太耽誤你家活兒的。”陳初陽見婆婆不說話,只能說了自己的看法,哪成想他這一開口,算是惹了小姑的忌諱了!

“你個小輩,長輩說話哪有你插嘴的餘地?誰讓你開口的啊!”小姑拉下了臉,一邊訓人一邊推了陳初陽一下,陳初陽到底年輕又有戒備,腳下穩得很,倒是沒有摔了。

可他沒摔,小姑卻像是更生氣了,臉一黑直接推了一邊的柳母一下!

“你就是這麽教新夫郎頂撞長輩的?”柳母比不得陳初陽,被人一推,身子便有些不穩,陳初陽趕緊拉人,卻沒有拉住,還是把人給摔了!

“你幹嘛!你推我娘幹嘛!”陳初陽又怒又急!下意識伸手一推,小姑沒料到陳初陽敢動手,直接往後坐了下去,摔得要比柳母重多了,尾椎骨的疼痛瞬間穿到全身!

看着龇牙咧嘴的小姑,陳初陽卻沒工夫管她,他趕緊将柳母扶起來,還一臉莫名的看了地上叫喚的人一眼。

他從沒有見過這麽不講理的人,這還是親戚呢,怎麽能無緣無故的動嘴又動手的罵人又打人啊,真是太過分了!

心裏抱怨着,陳初陽卻已經将倒地的柳母扶了起來,柳母起來之後喊了陳初陽一聲便要走,小姑哪裏肯讓他們跑了,可惜柳母這會兒倒是不聽她說話了,她一喊腳下步子更快了。

兩人運氣倒是好,跳下了田坎到了小路上,很快的就到了旁邊的大路上,倒是後面追他們的小姑,追人的時候踩到了一捆沾了泥漿的幹谷草,又給摔了個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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