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淩和昶的身體越發不中用,走到哪裏都要人時刻服侍着,熏香已經蓋不住禦書房和後宮別院的藥味。他
強撐着精神處理完前朝那些瑣事後一心撲在太子的婚事上,大到皇宮值守的羽林軍小到婚宴上的美酒都是他親自挑選的,直到成婚前夜又将原定的羽林軍挨個換了一遭才放心睡下。
淩寒将喜袍上上下下瞧了個仔細,站在明鏡前比了又比不厭其煩地問宮女阿南可否喜歡。折騰到半夜鬧着要去喜房再檢查一次,若不是嬷嬷們哄他胡鬧壞了規矩,只怕他要留在裏頭過夜。
同樣未睡的辛尋南将丫鬟們都打發下去,自己看着這布置喜慶的屋子卻沒有個笑模樣。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魏蘭珠說将婚事看得太輕就沒了期許,她此刻竟真的半分都不期待。
辛尋南推窗而立,月光散落替枯枝鍍上銀衣,自上而下傳出悠揚的簫聲。她忽然興致大起在院內起舞,丁香色的披帛拂過臉頰露出柔情似水的雙眸,順着小臂垂落而下,翻指間輕輕抖動。
倏地,披帛盡數收進手中随後如劍一般筆直沖出,最終綻放成花。曲終舞落,她意猶未盡地望着屋頂的白衣男子,盈盈一笑。
得她一笑足夠。
等她回房閉上窗戶,宋言晚盤坐在屋頂,吹奏另一首曲子,直到起夜路過的采菱滅了屋裏的燭火才離開。
一早淩寒帶着眼底的烏青站在他跟前,問了又問,“真的不明顯嗎?”
宋言晚無奈地搖頭,恨不得給他左右眼各來一拳加深一下。得到回答淩寒放心地穿上喜袍騎馬而行,領着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往辛府去。
路邊觀禮的百姓有序地排成兩列,時不時地能接到隊伍裏散出的喜糖,熱鬧了一陣跟着簇到辛府門口。喜婆扭着腰肢走上前去,輕輕叩響門環。
府門的小厮應聲開出一道門縫,從裏向外打量着,最前頭是身着金繡紅色錦袍的太子,身後依次站着的是喜怒不顯的三皇子、面容清冷的宋言晚……再往後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迎親隊伍。
喜婆往前挪了挪,将府門又推開一些,将裏頭探頭的小厮請了出來。頃刻間府門便大敞着,衆人正要往裏擠着,辛玉陽帶着一衆兵家子弟踏門而出。
淩寒戴着牽紅被衆人推着往前走,羞澀地問:“阿南……”
宋言晚悄悄拉了拉他的喜袍在一旁小聲提醒他今日不宜喚乳名,他瞬間漲紅了臉,局促地撐住要關未關的府門,“請問辛姑娘可妝成?”
“新婿你這可不成啊,如此勢軟将來如何護住新婦?大家說是不是啊!”辛玉陽往前走上幾步大剌剌地橫在府前,與他一同出來的還有軍營的幾位紛紛跟着将府門擋得嚴嚴實實,湊熱鬧的百姓都跟着喊道:“是!”
淩寒聽着起哄的聲音,連忙掏出紅封塞到幾位攔門客的手裏,可這位舅兄揣着手怎麽也塞不過去。他收回紅封,憨憨地笑着對辛玉陽行了拜見禮,緩緩說道:“舅兄可有什麽要交代阿弟的?”
辛玉陽得意地微微擡着下巴,擡手輕輕按着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聽聞太子殿下名冠豐都,今日只說了一句姑娘可妝成實在太過敷衍,自然是賦詩一首看看太子殿下娶我們家阿南的誠意了。”
帳下燭間着嫣紅,明鏡臺前照春容。
靜待牽牛把眉弄,乞巧相迎兩心同。
小丫鬟急急将信抄下趕回喜房從頭至尾念了個遍,魏蘭珠瞧着正畫眉的辛尋南樂出聲,然後忍住笑意将她的身子掰過來仔仔細細地看着,調侃道:“不知太子殿下畫眉将是何情形,等你見着了一定要告訴我。”
辛尋南紅着臉慢慢回轉,瞧着銅鏡裏的人影又補上一點口脂,就是不搭話茬。魏老夫人站在她身後嗔了一眼淘氣的蘭珠,“你呀,沒羞沒臊的。回頭你阿父又要罰你抄《女戒》,到時可不要哭着來求我。”
蘭珠噘嘴偏過身去,手裏絞着帕子不肯理人。辛尋南輕輕扯着她的衣袖讨好道:“蘭珠姐姐你眼光好,替我挑挑簪子好不好?”
她傲嬌地不答應,手卻已經覆上半開未開的匣子,一雙眼睛瞟着旁邊的兩人。祖孫倆相視一笑,魏老夫人扶正她的身子,将頭發攏到一起。細密的梳齒沒入發絲,只留下頂頭系住的紅色綏帶,跟着手臂一道往下滑。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魏老夫人拿出早先備下的金玉簪子輕輕插在發髻上,慈祥地看着鏡中人,“這是閨中時你祖母贈與我的,今日戴在你的頭上,莫要辜負我們的期許,定安樂一生。”
辛尋南重重地點頭,眼裏閃過淚光,故作淡定地問:“外面如何了?”
小丫鬟面帶笑意說上幾句吉祥話,才緩緩道新婿眼下正被大公子堵在門口為難,無非是問些細碎的事情,好在太子都能答上來。只是當問起姑娘最愛的衣衫時,淩寒将以往見過的所有衣物細細盤了一遍也沒能找出答案。他在舅兄審視的目光裏急出一腦門的虛汗,後來是宋言晚偷偷告訴她阿南最愛紫色才得以過關。
吉時将近,淩寒才破開門口的層層圍堵進入堂內,辛尋南手執繡着石榴貓蝶圖樣的紅木柄團扇遮住面容與他站在一處。牽紅的一端握在她手中,另一端緊緊地攥在淩寒手裏,雙雙三拜之後辛尋南離府登轎。
辛遠崇追着她瘦削的背影到廊下便被魏祖母攔住,他知道這不合禮數,但自今日起阿南便真正地離開辛府,他不舍得。他遠遠地看着淩寒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馬車,站定身子後她對着府門深深瞧一眼坐了進去。
他只稍稍看上兩眼便被前來賀喜的賓客擋住了視線,任由他們拉着去吃宴席。
淩寒站在馬車旁邊隔着軒窗将手裏紅綢包着的果脯塞了進去,小聲道:“阿南,這是你素日愛吃的,若是餓了便吃上一些。今日禮俗繁多莫要将自己餓着,若是不夠,還有車內木匣子裏放的糕點。”
辛尋南接過那一團将它藏進廣袖裏,扶着軒窗道:“快些回去吧,讓人瞧見了不好。”
采菱跟在旁邊也催促着他快些回到前頭領着隊伍,若是讓旁人瞧見該說姑娘不知禮數了。好在他并沒有多逗留,只簡單囑咐了兩句便又翻身上馬,等着迎親的鑼鼓敲響驅馬前進。
天色漸漸黑了迎親的隊伍才回到皇宮,辛尋南由采菱引着端端正正地坐在鋪滿紅被的床上。她雙手扶額輕輕擡起壓在頭頂的冠子,用掌跟按揉經外奇穴。被褥上撒滿了紅棗與蓮子,随手摸出一把來塞給采菱,主仆兩人将就填滿肚子。
殿外淩寒正被大臣們拉着飲酒,醉眼蒙眬地提着酒壺往下一桌走。禮部的那幾個油頭滑腦的一見着他不由分說地就将人拉了過去,淩寒此時哪裏分得清有沒有祝過酒,自然別人稍一拉扯就跟着走了。
他端着酒杯正要往嘴裏送,忽地手裏空落落的。他轉頭看去,宋言晚沉着臉将他的酒一飲而盡,不悅地将酒杯扔在了席面上。他一面将禮部的人挨個瞪了一遍,一面架起不省人事的淩寒往婚房走去,心裏将淩寒從頭到尾數落一通。
“這……哎!”禮部的人眼睜睜看着他把人帶走,卻也說不出什麽阻攔的話。誰讓人家是太子跟前的紅人,索性幾人坐下來互相敬酒,大有一副要吃窮喝垮的架勢。
走到暗處,宋言晚拍了拍淩寒,“太子殿下,醒醒。”
淩寒迷迷糊糊地仿佛聽見有人喊他,睜着眼四下看了看又倒在他身上。他無奈地繼續扶着人穩步向殿內走去,距離婚房還有數十丈就不再往前半步,喚來服侍的小太監将人送了進去,便轉身向着宮門走去。
與此同時宴上只餘下淩遠的幾個耳目盯着場上的其他人的舉動,見他們并無異樣才偷偷點燃信煙。暖黃色的煙霧升騰而上,四個宮門口各積壓五千的兵馬蠢蠢欲動。哨聲一出淩遠所在的康寧門從內打開,軍隊長驅直入沒有受到一絲阻攔。
雖早早安插了內應,但羽林軍無一人值守太過異常。淩遠止住前進的腳步環顧四周,宮牆後并無箭手埋伏,再往裏去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輕蔑一笑,老皇帝真是大意啊,想到這便迫不及待地想見見老東西跪在面前求饒的樣子。
太子大婚之夜是阖宮上下俯首稱臣的日子,母妃,你瞧見了一定很開心吧。
淩遠冷笑着示意身後的斥候先一步探路,數十個人鬼鬼祟祟地往裏走,四處張望辨別甬道兩旁是否埋伏了人。辛玉陽跟着阿父躲在暗處,靜靜地等着他們将路況摸個透徹後才吩咐其他的人各歸其位。
不多久斥候全須全尾地從甬道回來,淩遠領隊繼續往裏走去。等兩萬人全部進了皇宮,四處宮門砰的牢牢閉上,消失不見的羽林軍從宮牆上一躍而下先手将落在最後的人逐個擊殺。淩遠肆無忌憚地往前,突然從兩旁的草叢裏蹿出辛家軍将他們牢牢包圍,陣陣厮殺聲淹沒在長長的匝道裏。
合圍絞殺之下叛軍幾乎全軍覆滅,辛家軍也折損近半數的人,辛遠崇着人綁了淩遠将他送到禦書房。随後正欲趕往其他宮門時腰間捅入一把尖刀,他不可置信地扭頭瞪着身邊穿着黑甲的人,“趙?”
趙穆擰着刀柄來回翻轉,皮肉攪動的聲音響在耳邊,猙獰着說:“永安侯,怪就怪你不知收斂。”他捂住辛遠崇的嘴,用力拔出刀後又刺進去,直到面前的人癱軟無力地滑下去。
“轟”,在不遠處點兵的玉陽聞聲回首只看到身披重甲的辛遠崇應聲而倒,他愣了幾秒飛奔過去憤恨地拔劍指着趙穆,“殺人償命。”
趙穆輕笑,示意他回頭看着宮牆上一排的黑影。頃刻間無數支箭雨沖着辛家軍落下,羽林軍則後退數步架起盾牌将人護得嚴嚴實實。
辛玉陽勉強躲過亂箭,已無力抵抗合圍的羽林軍,趙穆一聲令下他們便挑破他的甲胄,劍劍入身。他直直地跪了下去,從懷中跌出一枝碧玉簪子落在地上碎成兩截。細碎的玉塊在地板上跳動着,他費力伸出手指扣住一半,然後再也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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