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隔天，程望星就來上學了。一到教室，餘小桐問：“望星，你昨天是胃不舒服嗎？”

程望星怔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餘小桐笑着說：“我猜的。”頓了頓，她臉上帶着神秘：“昨天喻老師問我你平時有沒有好好吃早餐。”

“你…怎麽回答的”程望星拿書的動作不由得慢下來。

“我說我也不知道啊，你平時也不在食堂吃早餐。”餘小桐聳聳肩。

一天的課結束，很快到了晚上放學。程望星照常一言不發地走着。

“胃還難受嗎？”後面的人問。

“已經沒事了。”

“你平時是不是沒有按時吃早餐”聲音有幾分沉。

程望星腳步一頓，她轉過身，果然，此時的喻景若微擰着眉，神情嚴肅。

“我……早上沒胃口，不想吃東西。”程望星看向一旁，躲開她的視線。

程望星以為接下來是一番說教，沒想到卻聽到一聲“抱歉”。

喻景若眼神中帶着歉意：“腸胃虛弱一般吃了冰的會難受，那個冰淇淋是我沒考慮到。”

程望星生硬又慌亂地解釋：“我以前就時不時胃疼，是老毛病了，跟冰淇淋無關。”

“看來以後不能再給你買冰淇淋了。”

程望星聲音低下去了，“哦。”

喻景若努力地壓着上揚的嘴角，“想吃冰淇淋以後就必須按時吃早飯。”

神色變幻之快，讓程望星幾乎以為剛才看到的歉意是錯覺。

“以後每天晚上都得跟我說早上吃了什麽。好不好，我的課代表。”

“我的課代表”幾個字一出，心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着，程望星斂下眸子：“好。”

成為課代表後，程望星去物理辦公室的次數多了起來，隔幾天就要把物理作業收起，送到辦公室。

“下次可以找一個同學和你一起搬作業，作業挺重的。”喻景若淡淡說。

“嗯。”程望星抱起一大摞作業，離開辦公室。

回到教室，發完作業後，程望星翻開自己的習題冊，發現裏面夾着一顆橙子味的水果糖，還有一張紙條：怕你又不吃早餐低血糖暈倒了。

程望星心中暖暖的，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這端正秀美的字，不知不覺地笑了。

餘小桐看到她臉上自然的笑，有點好奇：“什麽事這麽開心”

聞言，程望星意識到自己上揚的嘴角，抿了抿唇：“沒什麽。”

程望星沒吃那顆糖，而是把它放在一個小盒子裏收好。

她以為這是第一顆也是最後一顆糖，沒想到後面每次作業發下來，裏面都有一顆水果糖，有時是橙子味的，有時是青檸味的，還有荔枝味的……

隔了幾天，程望星去辦公室搬作業。她正準備抱起這摞作業，喻景若站起來，直接分了一半拿着，讓她拿剩下的一半。

程望星笑了笑，拿着剩下的作業，和她一起下樓。

“其實不用每次給我糖，我現在每天都在按時吃早餐。”

“糖不好吃嗎？”喻景若對前面的話避而不答。

“很好吃。”程望星對上她柔和的眼眸，怔了怔。

講臺上的她不茍言笑，嚴謹認真，課下的她溫和又細心，舉手投足、字字句句間藏匿着點點溫柔。

以前從沒人會在意自己吃沒吃早餐，從沒人會關心自己難不難受，更沒有人會這樣給自己糖，陪自己放學回去。

程望星不知道該怎麽回報她的好，提高物理成績會讓她開心嗎？

課間，程望星沉吟片刻，問餘小桐：“如果有一個人對你很好，你會怎麽回報她”

餘小桐眼中閃過震驚，她的同桌，一個只知道學習的學習機器，竟然會問與學習無關的問題。她興致勃勃：“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對那個人很好很好，讓她每天開開心心的。”

程望星思索着，點頭表示贊同。

時間過得很快，到了高二上學期。臨近期末，程望星不敢有絲毫松懈。她和喻景若的關系越來越好，喻景若對她來說，是老師也是朋友。

考完6科，程望星從考場回到教室。教室裏鬧哄哄的一片，其他同學雜七雜八聚在一團對答案。

餘小桐過來說：“望星，其他課代表都去找老師要标答了，你也去問問喻老師物理的标準答案呗。”

程望星考完就覺得這次物理估計又沒考好，她不想主動去物理辦公室，于是對餘小桐搖了搖頭。

“物理的标答在這。”鄒妍對那一塊的同學說。

餘小桐向那邊一看，“估計是彭言希找老師要了物理答案。”說完，她跑過去對答案了。

程望星不想對答案，但他們的聲音很大，還是能時不時聽見幾個選項的答案。

選擇題錯了多少暫且不說，這次考試中她在選擇題最後一道上費了些時間，留給後面的大題的時間不多，三道大題，有兩道的第二問都沒做，這裏就要扣将近十分了。

終是忍不住，程望星心一橫，拿出卷子，聽着後面報答案的聲音，對起選擇題的答案。

單選加多選，錯了一大半，心裏徹底涼透了。

程望星此時害怕見到喻景若，更害怕她問自己考得怎麽樣。

偏偏下午是有物理課的，喻景若講解這次考試的試卷，成績還沒出，喻景若講完一道題便會讓做對的人舉手，以此來估計班上學生考得怎麽樣。

程望星無比煎熬，她感覺周圍的人好像都做對了，都舉起了手，她無法違心地在沒做對的題上舉手，只能低着頭，忍受着心中的酸澀。

喻景若看了一眼低着頭的那人，沒再讓做對的同學舉手，只是更細致地分析講解後面的題。

課間，鄒妍和徐芮芮圍在彭言希身邊：“言希你真厲害，對了這麽多，班上物理第一肯定又是你。”

彭言希勾了勾唇：“成績還沒出來呢，但第一我還是挺有把握的。”聞言，”鄒妍和徐芮芮又開始誇她。

程望星不自覺停下了筆，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當時想着要用實力證明，可這次又沒考好。

我真的配得上的嗎？程望星閉上眼，自顧自發問。

晚上放學，程望星默不作聲向前走。

“怎麽了，心情不好？”

動聽的聲音似在耳邊，程望星心中陣陣苦澀，扯起嘴角僵硬地一笑：“我沒事。”

喻景若一眼看穿她生硬的僞裝，“你這個笑比哭還難看，是和同學發生矛盾了，還是家裏出現了問題”

程望星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苦澀：“都不是。”

“對不起，我……沒考好。”

喻景若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一次考試罷了，以後還有很多能考好的機會呀。”

“我覺得我配不上課代表。”程望星垂下眼眸，“我物理很差，平時也沒像其他科目的課代表那樣積極上進……”

“張嘴。”喻景若打斷了她。

程望星擡頭，“啊？”

喻景若剝開一顆糖，就着糖紙喂給她。

水蜜桃味的糖，甜甜的，程望星錯愕地看着她，對上柔和的眼神，“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心思細膩的小程同學。”

已經是一月份了，天氣有些冷，程望星卻覺得臉上止不住地發燙。嘴裏的糖和她柔和的眼神，撫平了心中的難受與不安。

期末成績幾天後出來了，程望星全科成績在班上排第十二，年紀排名也退了一些。這次物理并不難，她考得不好，在這一科上與其他人差距比較大，即使其餘五科考得很好，總成績排名還是倒退了一些。

程望星看着自己的物理成績，皺着眉。

與此同時，喻景若在辦公室裏看着程望星的物理試卷，秀眉微擰。坐在她對面的袁老師笑着問：“喻老師，5班6班這次進步這麽多，還皺着眉不滿意呢。”

喻景若舒展眉頭，無奈地說：“是我的課代表考得不盡人意。”

“是5班的那個女生？”袁予欣說出的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喻景若一愣，6班的課代表是一個男生，她怎麽知道是自己說的是5班的課代表。

袁予欣笑出聲：“喻老師，你沒發現平時你提到5班那個女生的時候是‘我的課代表’，提到另一個課代表的時候是6班課代表嗎？”

喻景若确實從未注意到稱呼上的區別，因為這并不是有意的區分，而是心裏無意識的親近。她不想讓其他老師覺得自己對兩個班有失偏頗，主動提起另一個話題，将這個話題翻篇。

榆川的冬天很冷，今天外面飄起了小小的雪花，愈下愈大，成了片片鵝毛般的雪花。

課間，學生們跑到走廊上看雪，有的學生跑到操場上，也不怕冷，用手把雪捧回教室。

張秋華和那群男生捧回一大團雪，在教室門口堆了一個小雪人，雪人的眼睛是橡皮，兩只手是用完的兩根筆芯，鼻子是一根白粉筆，這個雪人被命名為“5班的守護神”

程望星看着大家興沖沖地用雪做出小雪球、小雪團，走廊上笑聲不斷，程望星也被這快樂的氣氛感染，揚起嘴角笑着。

在這一層的還有4班和6班，他們也在各自的班門口堆了雪人，少年們在雪人上較起勁來。

餘小桐說：“4班的雪人是用灰白的雪堆起來的，看起來髒髒的，6班的雪人沒鼻子沒眼睛，是無臉人，這一層還是咱們班的雪人最好看。”

程望星笑着贊同：“對，我們班的雪人最好看。”

豈料，幾天後，走廊上的雪人都被保潔阿姨清走了。大家覺得惋惜的同時也頗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