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明天就放寒假了，班上的同學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高中學習任務重，假期不多，大家都期待又珍惜短短十四天的假期。

各科的作業亦接踵而至，餘小桐看着程望星抱來的一大摞試卷，哀嚎：“我以為數學八張試卷已經夠多了，物理竟然有十張試卷，幹脆布置十四張，一天寫一張得了。”

“一天寫一張，這想法挺好，嫌少的話我辦公室裏還有試卷。”喻景若剛才走進教室，恰好聽見了餘小桐的抱怨。

餘小桐頓時焉了，擺擺手：“沒有沒有，十張已經夠了。”

下課後，餘小桐确定喻景若已經走出教室了，瞪了眼程望星：“望星，當時你怎麽不提醒我一下。”

“你說得太快，我來不及提醒。”程望星憋着笑。

“望星你真呆，你應該去喻老師那裏吹吹耳邊風，讓她少布置點作業，十張試卷要命啊。”

半晌，餘小桐沒聽見她那同桌說話，她正疑惑着，瞥見身旁的人面上沒什麽表情，耳朵卻紅了一片。

她說的話哪句值得害羞啊喂！

晚上放學後。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不再一前一後地走，而是并肩而行。

“明天就是寒假了，你不回家過年嗎？”喻景若問。

“我不回家過年，我呆在這邊。”

“這一塊一般都是陪讀的家長在這租房，放寒假在這邊的人大多回家了，這邊更不安全。”喻景若凝重地說。

“我知道，只是……我只有這裏可去了。”程望星聲音有幾分艱澀。

喻景若聽到這話，心裏似被重錘一擊，沉沉的，悶悶的。

她突然想起之前程望星說一個人住在這邊，她以為可能是程望星的父母很忙，可如今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氣氛因這句話變得有些壓抑，程望星想笑笑說自己不要緊，打破令人難受的氣氛，但她心裏的情緒緩了半天也笑不出來。

喻景若先她一步說：“我過年不回家，留在學校附近我租的房子裏。”頓了頓，她眼神落向另一處，似是猶豫又似有些難開口，“你可以去我那，那一塊安保比這邊好。”

收拾好東西坐在車上時，程望星才意識到這不是在做夢，十四天的假期，她要和喻景若住在一塊！！！

喻景若租的屋子在離學校不遠的虹方小區。來到一棟單元樓，上三樓，喻景若打開門，拿了一雙拖鞋給程望星。程望星換上拖鞋，關好門。屋子不大，只有兩間房，喻景若給另一間房的床鋪上床單，拿過來了一床厚被子。

“你睡這間房，床單和被子都是新的。”

程望星“嗯”一聲，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麽，尴尬地杵在那。

喻景若發現她一動不動站着，還背着書包，拘束的樣子。

“你可以整理一下你的行李。”喻景若有幾分無奈地笑着說。

“哦，好。”程望星放下書包，把書從中拿出來擺在桌上。程望星的東西并不多，除了書就是幾件衣服。

“你要先去洗澡嗎？”

“我等會再去吧。”程望星裝作還沒收拾好東西的樣子。

程望星坐在椅子上發呆，她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喻老師竟然會讓她到這裏來，自己竟然也就這樣過來了。

腦袋正放空，突然胃裏一陣絞痛，猝不及防的陣痛讓她不自覺彎下腰。

程望星從書包裏拿出藥，顫着手打開保溫杯發現裏面沒水了。她走出房間，想去廚房裏倒點水 ，客廳沒開燈一片黑暗，她不知道廚房在哪，半天也摸不到燈的開關。程望星只能借着浴室那邊的光慢慢地走過去，找到廚房，她一時沒注意，碰倒了一個玻璃杯。

喻景若洗完澡出來，聽到“嘭”地一聲，似是玻璃碎了。

她打開燈，廚房的地上是碎玻璃，程望星就站在一地碎玻璃旁，很是無措。

喻景若注意到程望星此時臉色并不好，本就沒什麽血色的唇被她抿得泛白，一只手按着胃，另一只手扶着牆。

“這些玻璃我等下掃，你哪裏不舒服，是胃疼嗎？”喻景若語氣帶了幾分急切。

“我準備喝藥，保溫杯沒水了來廚房倒水的。”

“回房間坐着。”喻景若拿了一個沒用過的杯子，倒了杯溫熱的水。

房間裏，程望星喝下藥，臉色并沒有緩和多少。她不想讓喻景若看到自己這幅樣子，于是把臉埋進了自己的手臂裏。

“要不要去醫院，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喻景若看她這麽難受的模樣，心中不免擔憂。

“不用去醫院，等會就好了。”程望星艱難地擠出一句話，胃疼得聲音發顫。

喻景若倒了杯更熱的水，又灌了熱水袋讓她捂在胃上，“喝點熱水。”

過了一會，程望星直起身，有些虛弱地笑了笑：“沒事了。”

程望星發現喻景若頭發濕漉漉地披在肩上，似乎還在滴水，催促道：“喻老師，你快去吹頭發，這樣會着涼。”

經她一提醒，喻景若才察覺到自己剛才着急，忘記了還沒吹頭發。

喻景若吹完頭發，發現程望星不在房間裏。她走到廚房，果然，程望星正拿着掃帚掃地上的碎玻璃。

剛才那麽難受，稍微好一些就不好好休息。

“程望星。”喻景若叫了她一聲，好看的眉微擰着。

程望星看到她好似不高興的樣子，心中忐忑，“對不起，我一來就給你添麻煩。”

喻景若聽到她的道歉一怔，心裏的氣驀然消了大半。她從程望星手裏拿過掃帚，輕聲說：“你不是麻煩。”

程望星洗完澡，一進房間，看到喻景若正在翻她的物理筆記。她心裏一緊，快速回想着筆記本上有沒有寫什麽與學習無關的東西。

突然，喻景若笑了一聲，指着筆記本上畫得憨态可掬的小狗說：“畫得挺可愛的。”

“筆記本我過幾天還你。”

程望星沒理由不同意，只得點點頭。

關上燈，躺在床上，程望星還覺得這一切像夢。

床單和被子柔軟，睡着很舒服，程望星輕輕捏着被角，她時常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陷入其中，不要貪心。可喻景若的好就像是可怕的毒藥，她明知這些并不長久，可能很快就會消失，但她依舊貪戀着，哪怕只是一個溫柔的眼神，她亦覺得心中歡喜。

該怎樣才能回報這些好？

翌日清晨。喻景若去浴室洗漱後，看到程望星在廚房裏煮面條。

喻景若輕靠在廚房的門邊，廚房裏的人有條不紊地忙碌着，瘦削的肩，挽至手肘的袖子，認真的神情。

看着看着，喻景若覺得心裏有一塊變得柔軟，不自覺噙着一抹笑意。

程望星将煮好的面倒進碗裏，正準備端出去，擡頭看見喻景若靠在門邊。

不施粉黛的臉更顯清麗，如墨的秀發散着，眼神溫和，那一抹笑像融于暖陽下的冰雪，又似萬物複蘇之際和煦的微風，輕輕拂過程望星的心。

程望星不想移開目光，甚至不舍得眨眼，此時此刻，她只想把這個笑容烙印在心裏。

喻景若見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微微別過臉。

程望星收回目光，把兩碗面端到桌上。她看着喻景若：“你嘗嘗。”

喻景若慢悠悠地吃着，旁邊的人幾次欲言又止，她拼命壓着上揚的嘴角，擺出面無表情的樣子，硬是等到一碗面吃完才笑着說：“很好吃，小朋友。”

程望星聽到前面那句話剛露出的笑容在“小朋友”三個字出來後僵在了臉上。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微信也響了幾聲。喻景若點開微信，猶豫了一會，還是去開了門。

葉婉等了半天門才打開，正準備進門吐槽，喻景若擋在門口，一副不想讓她進門的樣子。

“你今天怎麽過來了？”喻景若面色平靜。

身為喻景若多年的好友，葉婉憑着直覺，她不想讓自己進去一定有貓膩。

葉婉擺出嚴肅的表情：“你說怎麽了，看看樓梯那。”喻景若将信将疑，挪了幾步，朝樓梯看去。葉婉趁着這個間隙，把門一推，幾步跨進門。

葉婉得意地笑，在看到程望星的那一刻，眼睛驀地瞪大，沒等喻景若解釋，她大聲叫道：“這……這不是上次那個小同學嗎，她怎麽跟你一起，喻景若你什麽時候跟別人同居了？！”

喻景若知道她說不出什麽好話，但聽到這個形容還是不由得眼前一黑。

喻景若瞪了葉婉一眼，急忙說：“什麽同居，你亂說什麽！”她把前因後果跟葉婉解釋一番，葉婉聽了後沒再說話，但眼神還是止不住地懷疑。

“我還沒吃早飯呢，還有面嗎？”葉婉探着頭往廚房裏看。

喻景若頗為無情的說：“沒你的份。”葉婉哼了一聲，笑着對程望星說：“小朋友，面條是你煮的吧，幫我再煮一碗，我不要蔥……”

喻景若蹙着眉，直接打斷：“不用給她煮，別理她。”

葉婉沒說完的話噎在喉嚨裏，咽不下去又說不出來，幽怨地看着喻景若。

程望星看她們關系很好的樣子，裝作好奇地問：“喻姐姐，這位阿姨是？”

喻景若“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葉婉難以置信：“不是，她是姐姐，我是阿姨我看起來那麽老嗎？”

喻景若強忍笑意：“這位阿姨是我的朋友。”

葉婉無語地撇了撇嘴：“好啊，你們兩個聯合起來損我。”

吃完早飯，程望星主動收拾碗筷，去洗碗。

葉婉感慨：“這麽勤勞能幹可愛的小朋友，真羨慕你。”喻景若睨了她一眼：“你又想說什麽。”

“近水樓臺先得月啊，這麽合适的女……”

喻景若忙捂住她的嘴，頗為頭疼：“您行行好，別再語出驚人了行嗎？她只是我的學生。”

葉婉見好就收，不再打趣：“就算她是女生是你的學生，你也不能把她帶來一起住啊，你不是喜歡……，咳，你小心日久生情啊。”

喻景若不以為然：“怎麽可能，她在我眼裏就是一個孩子，你可別在她面前胡說八道。”後半句有幾分威脅的語氣。

“好好好，喻老師。”葉婉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