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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太子最終還是跟着去了。
美名其曰:“謝令書到底是一城之主, 多少要給他一點面子。”
溫別桑沒有提出異議,也沒有嚴令承昀最好不要去。
上車的時候,溫別桑看了一眼承昀身上漿洗挺括的金色衣袍, 雖然形制與朝服不同, 可穿在身上依舊金光閃閃, 一看就是重工織造,大氣雍容。
“謝令書是秘密求見,你穿的如此顯眼做甚。”溫別桑擔心他倆私會被人發現。
“既然他約在臨仙閣,便是已經打聽清楚,孤這張臉, 穿什麽都一定會被認出來。”
臨仙閣是宋千帆的地盤,溫別桑早就知道太子常去, 謝令書應該也是清楚這一點, 如此太子的出現才不會過于突兀。
話雖如此,可溫別桑還是覺得,穿着這身去飲酒作樂, 着實有失威儀。
他不再多話, 神色若有所思。
馬車裏,承昀試探地朝他靠了靠, 道:“阿桑?”
“嗯。”
“你覺得謝令書找我, 會是什麽事?”
“不知道。”
“會是因為你嗎?”
溫別桑看他,道:“若是要為我出氣, 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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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昀頓了頓,再朝他靠靠,道:“你看, 昨天齊松也幫你打我了,我還被你攆出去門外凍了一夜……之前的事, 你是不是能消氣了?”
溫別桑點點頭。
承昀繼續朝他靠,肩膀已經與他挨在一起,嗓音輕柔:“你上次寫信,有跟謝令書說過,我對你不好嗎?”
“沒有。”
承昀心中微動,道:“是怕他擔心?”
“不是。”溫別桑道:“我與他說不着這些。”
承昀忍俊不禁,道:“說不着……所以他對你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朋友?”
“與你相比,他算是我最好的朋友。”
“……”
承昀将肩膀挪開,徹底沉默了下去。
又一次來到醉仙樓的月門,與上次不同的是,溫別桑這次沒有受到守門姑娘的盤問。
如承昀太子所說,他那張臉便是臨仙閣的通行證,人一下車,姑娘們便向兩側分開,屈膝行禮。
兩人走進去,宋千帆馬上從上面跑下來,道:“殿下怎麽有時間過來?”
承昀一怔,溫別桑也朝他看過去。
看宋千帆的表情,似乎并不知道謝令書和謝霓虹已經入城,甚至都來到他的臨仙閣了,他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溫別桑道:“登月臺的客人約了我們。”
宋千帆不知道并不稀奇,除了他那一群狐朋狗友,有些客人約雅間并不會專門經過他的手。
宋千帆當即往最上面看了看。
臨仙閣的最頂上有一個小閣樓,足足五尺的護欄幾乎擋住了下方所有窺探的視線,夏天的時候,宋千帆和一群狐朋狗友最喜歡那裏,但現在是大冬天,高處不勝寒,冷風嗖嗖的,上去的人就很少了。
宋千帆明白過來,立刻屏退了一衆下人,道:“我帶你們上去。”
踏過階梯的時候,溫別桑看到戚平安正趴在窗口懶洋洋的曬太陽,常星竹則正在紙上畫着什麽。
“小侯爺怎麽也不回家?”溫別桑顯得有些好奇,感覺每次過來他們都在。
“青陽公主管得嚴,他不愛回去。”宋千帆笑笑,道:“侯爺剛剛才親自來過,帶了宮裏的禦醫,發現他在這邊住着還算健康,也就沒管了。”
承昀也朝那邊看了一眼,道:“他今年表現倒是不錯,沒讓姑姑擔心。”
“可不麽,就這個冬天沒怎麽發病,前兩日還飄着呢,說明天春征想去參軍。”
“常三都從北疆跑回來了,他倒是好,天天想往那邊湊。”
三人踏過旋轉的階梯,一路來到登月臺。
臺上風有點大,小閣裏門窗緊閉,宋千帆來到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裏面很快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房門吱呀一聲拉開,一個肩頭圍着紫色紗巾的少女走了過來,四目相對,宋千帆的腦子忽然嗡了一下。
謝霓虹當即一笑,道:“哥你看,我就知道他肯定會親自帶阿桑上來。”
“謝,謝女俠……”
“哎呀,快進來吧。”謝霓虹拉開門,眼珠轉到溫別桑臉上,眼睛更亮了一些,催促道:“快點,這兒風大,裏頭暖和。”
溫別桑沒客氣,直接先一步邁了進去,裏側的垂簾被掀開,一個皎月般的男子從後方走出,眼底帶着淺笑:“阿桑。”
“謝令書。”溫別桑開口便道:“你為何要過來?”
他語氣平平,全然沒有剛見面的欣喜,謝霓虹和謝令書的表情都有點垮。
後者開口道:“過來我看看。”
承昀馬上去看溫別桑,溫別桑沒多想地走了上去,謝令書又道:“轉一圈。”
溫別桑便在他面前轉了一圈,謝令書看上去似乎放下了心,朝他遞出一只手。
溫別桑正要伸手,腰肢忽然被人勾住,被迫後退,承昀越過他上前,道:“謝城主。”
謝令書擡眸,挑了挑眉,道:“承昀太子。”
“聽阿桑說,你特別請求,想要見孤?”
“正是。”謝令書側身,手向一側拂開,道:“太子請坐。”
承昀拉住溫別桑的手,徑直往裏面去。
溫別桑沒什麽異議地在他身邊坐下,只是看過來的眼神帶着點奇怪。
謝令書道:“勞煩宋小東家,上菜吧。”
“好!”宋千帆馬上離開,很快又去而複返,略紅着臉坐在謝霓虹旁邊。
謝令書則款款落座,正在溫別桑的身畔。
承昀端起熱茶,給溫別桑倒了一杯遞過去,道:“喝兩口,暖暖身子。”
溫別桑吹了吹,端起來放在唇邊。
謝令書則斟了杯酒,面對承昀道:“聽說太子夢妖之時,我的确非常擔心阿桑的安危,後來收到了阿桑的書信,才勉強放下心來,這一杯,多謝太子不計前嫌,照顧阿桑。”
承昀眼皮抽動,下意識看了一眼溫別桑,後者莫名其妙的看向謝令書,道:“什麽不計前嫌,關于夢妖之事,他已經跟我道過歉了,分明是他之過。”
宋千帆馬上去看承昀,一副被震到的表情。
謝令書也露出了訝異之色。
承昀臉上有些挂不住,只冷着臉道:“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宋千帆,你的飯呢?”
“我再去催催!”
宋千帆馬上又起身離開了登月臺。
謝令書将目光從承昀身上,再掃到溫別桑身上,緩緩笑了笑,道:“只聞承昀太子身份尊貴,未料品性也如此令人敬佩。不論如何,都要感謝殿下這段時間對阿桑的照顧,我們兄妹準備在盛京買一處宅子,接下來就不叨擾太子殿下了。”
溫別桑立刻道:“你們要留在盛京?”
“你的事就是我們兄妹的事!”謝霓虹道:“這次聽說你被通緝,我和哥哥都着急壞了,你從太子府搬出來與我們一起,到時候讓哥哥做兩個大秋千,過年的時候我們躺裏面看煙花!”
溫別桑眼睛亮起,還未開口,承昀便道:“不可。”
幾個人将視線投在他身上,承昀正色道:“如今周蒼術視阿桑為眼中釘,若是他和你們住在一起,你們的身份必定會暴露,君子城城主在盛京買宅子,這若傳出去引起亓國猜忌怎麽辦?”
溫別桑安靜下來,謝霓虹也覺得他說的有點對,下意識去看謝令書。
謝令書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道:“如今阿桑被敕封鳳鳴君,我們可以扮成他的管家和丫鬟,只要有正規的手續,就不會被發現。”
溫別桑點頭,承昀接着道:“你們想的太天真了,周蒼術是什麽人?連安定司至今都沒能将他完全摸透,憑你們就想躲過他的眼線?”
這時,門被推開,一道道色澤精美的菜肴被擺上了桌。
謝令書多看了承昀幾眼,眸色微暗,道:“太子殿下,是不願放人?”
“非孤不願。”承昀望着溫別桑,道:“各種利害我已經與阿桑私下讨論過,他留在太子府是最有利,也最安全的。”
謝令書詢問般去看溫別桑,後者慢慢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們談過。”
承昀将心中大石放下,随手拿起筷子給溫別桑夾了一塊炒牛肉,剛給他放在碗裏,就見謝令書夾了個藕片,直接送到了溫別桑嘴邊。
溫別桑張嘴含住,咔嚓咔嚓嚼了起來。
承昀:“?”
謝霓虹在對面笑,道:“阿桑,盛京的飯菜和君子城的比起來如何?”
“都好吃。”溫別桑半點沒有被投喂的不自在,道:“盛京的口味有點像我娘做的。”
“等回去了,給你找個盛京的廚子。”謝令書開口,随手剝蝦,承昀倒是比他快了一步,就在他猶豫是把剝好的蝦仁給溫別桑放在碗裏,還是投喂的時候,謝令書随手又遞到了溫別桑嘴邊。
謝霓虹看的眼饞,正要伸手也去剝蝦,忽然發現自己面前的碗裏已經被放了幾個剝好的蝦仁。
身邊的宋千帆臉龐通紅,低着頭默默吃着飯。
承昀好幾次都想夾菜投喂,但筷子幾次擡起,又都放了下來。
只眼睜睜看着謝令書熟稔至極,溫別桑也完全不排斥。
臉色逐漸陰沉。
宋千帆看在眼裏,忽然端起了酒杯,道:“我,作為醉仙樓的東道主,敬大家一杯!今日這頓我請了!”
溫別桑配合地站起來,其他人跟着起身,酒杯相碰,仰頭幹了。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能跟君子城的城主和太子殿下共坐在一桌飲酒。”沒給承昀繼續低沉的時間,宋千帆接着道:“我再敬大家一杯!”
連續幾杯酒下肚,溫別桑面不改色地繼續吃飯。
承昀卻是吃的漸少,喝的漸多。
一頓飯吃到最後,即便有宋千帆不斷緩和氣氛,可太子的臉色還是和心一樣,越來越沉。
手上的筷子越來越重,眼睛裏只有那只反複投喂的手,還有那張來者不拒的嘴。
飯後,溫別桑喝了一口稀粥,剛放下碗,面前便遞來了一個帕子。
他拿起來擦幹淨嘴,謝令書收回放在桌上,道:“你确定不出來跟我麽一起住?”
“嗯。”溫別桑道:“我還是住在太子府比較方便,還有封賞沒拿呢。”
“那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吧?”謝霓虹提議道:“我看城郊好多冰場,阿桑滑過嗎?”
“沒有。”溫別桑話音剛落,承昀便開口道:“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回去吧,萬一今日封賞下來,你不在家怎麽辦?”
溫別桑只能點頭。
宋千帆也起身,跟謝霓虹打了招呼,擡步送兩人下樓。
登月臺,謝令書推開窗戶,目送兩人的背影,神色微寒:“看來京中傳聞是真的,承昀太子對阿桑态度果然不一般。”
“真奇怪。”謝霓虹道:“之前不是說要殺了他嗎?害我們擔心了一路,結果到地方,忽然又變了态度。”
謝令書擰了擰眉,道:“目前來看,阿桑對他無意也是真的,留在他身邊,應當也不礙事。”
“哥今日為何不說我們真正的來意?”
“此事涉及亓國,還不知承昀是敵是友,城府如何。”謝令書凝望着溫別桑的背影,道:“抽時間将此事告訴阿桑,看能不能打聽出什麽。”
“不然今晚我夜探……”
“這麽多年了,她被轉移到哪裏誰也不知道。”謝令書沉聲道:“母親不會希望我們為了一個生死未蔔之人如此冒險。”
“可是母親等得了嗎……”
就在這時,已經走到樓下的承昀忽然擡眸,朝頂上看來。
謝令書下意識直起身體,将面容從窗外移開。
謝霓虹也迅速往後退了一步,一直等到太子重新上了院外的馬車,她才忙到:“他是聽到了嗎?!”
謝令書也顯得有些驚訝:“一國太子,身邊護衛無數,怎會有如此功力?”
“他可是北疆女判官的兒子。”謝霓虹拍了拍胸口,又朝外看了一眼,道:“難怪大梁宣帝曾經想要立太孫為帝,這宮承昀單論風采能力,确實甩了他那個膽小懼內的父皇幾條街。”
“此處不是君子城,這些話以後慎言。”
謝霓虹馬上拍了拍自己的嘴。
又聞謝令書道:“就是脾氣性格着實太差。”
馬車上也放着炭爐,暖呼呼的,溫別桑一坐進去,就開始昏昏沉沉地犯着困。
承昀臉龐微紅,單手托着腮,盯着他道:“溫別桑。”
“嗯?”
“……你是三歲小孩嗎?”
溫別桑撩開一只眼睛,顯得十分困惑:“不是。”
“你們在君子城,他,也這樣對你嗎?”
溫別桑:“?”
“我是說,喂你吃東西……你,自己是沒手嗎?”
溫別桑坐直,承昀無意識往後靠了靠。
溫別桑靜靜望着他,道:“我有手,但是別人對我好,我沒有理由拒絕。”
“好,也要分情況的吧……難道他給你擦臉……”他又想起了剛把人抓回來的時候,龐琦給他擦臉的時候。
是的,只要別人對他好,妖孽從來都不拒絕。
不光不拒絕,反而非常配合。
“所以,他以前,也跟我一樣,抱過你?”
馬車裏逐漸也染上了淡淡的酒氣,溫別桑想了好一陣,才道:“剛到君子城的時候,我自己去山中找礦,不小心崴到腳,是他背我下山的,後來還抱我進了鋪子。”
承昀下唇上拱,眼眸染上幾分幽怨。
溫別桑望着他,道:“你噘嘴幹什麽。”
承昀立刻把下唇放平,但依舊還是有點上拱。
馬車停在太子府門前,龐琦先把溫別桑扶了下來,道:“哎呦,喝酒了。”
“沒事。”溫別桑滿不在乎地往裏面走,承昀安靜地墜在他身後。
他走路的步伐看上去很平穩,但眼神卻越來越迷離。
上臺階的時候,忽然被絆了一下,一頭朝前面栽去。
承昀反應極快,急忙勾住他的腰,溫別桑撞到他懷裏,驚醒了幾息,逐漸又有點恍惚。
他其實沒喝多少,就在宋千帆熱場子的時候喝了幾小杯,但醉仙樓不愧是醉仙樓,這酒可比謝令書自己釀的烈多了。
承昀彎腰把他抱了起來,沉默地往寝室走。
溫別桑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目光盯着他的臉龐,伸手撥了一下他上拱的下唇。
感覺能挂兩個油壺。
承昀一言不發地來到寝殿,将人放在床上,順勢壓了下去。
他看着溫別桑,溫別桑也在看着他。
兩人的臉都有點紅,也都有點燙。
鼻息間皆是熏人腦子的酒氣。
承昀緩緩将臉湊近他,忍不住道:“我不想看到你接受別人的好。”
溫別桑勉強聽清,道:“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承昀抵着他的額頭,透過綿軟的皮膚感受他額骨的硬度,道:“溫別桑,我喜歡你……”
“你不是說不喜……”
“騙你的。”承昀緩緩将身體落在他的身上,情不自禁用嘴唇去碰他的,道:“溫別桑,我喜歡你……喜歡……”
“我不喜……”
一句話沒有說完,嘴唇忽然被重重堵住。
溫別桑猝不及防,下意識擡手去推,雙腕忽然被一把攥住,唇間滑入一條靈活的物體。
承昀感覺臉頰發燙,腦子也是燙的,他清楚自己此刻不該吻他,但他又清楚,若不吻他,他定又要說出讓人讨厭的話。
溫別桑的嘴唇又軟又香,貼上去便像是黏了膠水一般,努力想要分開,卻只是拉出粘稠的絲。
溫別桑頭暈眼花,手腕擡了好幾下都沒能将人推開。兩人分明都穿着厚重的衣物,可隔着那麽多的布料,卻依舊能感覺到綿延的熱意。
承昀的唇瓣不斷從他的唇瓣上劃過,擦過他的人中,甚至是下巴。
溫別桑竭力清醒,但卻逐漸從這濕漉漉的吻中感覺到了幾分的舒服。
頭越來越暈了。
外襖被丢出了床帏,襯襖也被丢了出來。
等承昀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裏衣也被丢了出去。
他貼着對方柔韌溫暖的肌膚,尾椎處忽然有一股酥麻的戰栗猛地沖向頭頂,帶着頭皮都在發麻。
讓他整個人忽然微微一震,猛地清醒過來。
妖孽眼神迷離,恰似夢中那般蠱惑人心的樣子,他不由自主地顫抖着,伸手撫摸着對方柔美的臉龐,喉頭聳動。
一個讓人不敢置信的事實擺在眼前。
溫別桑,正在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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