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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翌日, 溫別桑醒來的時候承昀已經不在屋內。
早上的村落空氣潮濕,窗臺上都落着一層露水。
天空飄着低低的霧氣,偶爾可以從上方看到蒼翠的山柏, 一眼看去就像是從白雲裏生長出來的。
他靠在窗口坐了一陣, 呼吸着山間清新的空氣, 欣賞着空中樓閣般的美景,閑适地眯了眯眼。
承昀不知去做了什麽,中午才回來,身後跟着滿身狼狽,明顯一夜未眠的齊松和以樓招子為首的安定司衆人。
溫別桑這才知道, 昨日他們在山林裏和亓國人交手了。
對方使的正是謝令書當時所說的蛇手劍。
承昀道:“可查出他是哪個家族的人?”
樓招子道:“我們猜測是太叔家的人,應該是太叔清的三子, 太叔真, 只有他去過東海拜師。”
“難怪。”承昀看向溫別桑,道:“想來不知從何處知道了你的身份,要來帶你回家的。”
“誰要跟他們回家。”溫別桑毫不猶豫, 道:“他若再敢來, 我定把他打開花。”
本來太叔氏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概念,但如今有了太叔真這個人, 圍殺太叔問道的仇家便完全具象化了, 害母親失去父親的人,于他來說只能是仇人。
離開村落之前, 承昀又讓樓招子去看了一下廖伯。
回來之後,樓招子搖了搖頭:“年紀太大,而且是去年冬日傷的, 時間太久了,此刻再次治療對他來說只能是徒增痛苦。”
承昀斂眸, 道:“你這段時間辛苦一下,看能不能想辦法讓他好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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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招子點頭應下。
出村子果然要翻過一座高山,山路蜿蜒,陡峭,溫別桑好幾次回頭去看,都感覺自己随時會掉下去。
承昀在陡峭的時候會護在他身後,溫別桑一回頭,就會看到讓人安心的面孔。
幾處崎岖的山石處,他又來到了前面,伸手拉着溫別桑向上。
如此這般,大家到了天擦黑的時候才總算翻了下來。
“我之前總是聽他們說山路難行,這次可算是體會到了。”重新落在平地上,樓招子擦了擦臉上的汗。
齊松也深以為然:“那山坳裏人還不少,祖祖輩輩也不知怎麽生活的。”
溫別桑對此沒什麽看法,他累壞了,一落地就爬上馬車,搖搖晃晃之中,又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腿肚子沉重酸痛。
溫別桑吃了點東西,洗了個澡,又一次爬上了床。
睡意沒有,但就是想癱着,小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溫別桑在床上翻了兩下,将承昀帶來的話本拿出來,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這話本講的是一個王爺和一個伶人的故事,兩人在南樓相識,初遇之時,王爺對伶人生了色心,包了他的初夜。
前情描述也就一頁,可初夜卻足足細致地寫了三頁,還配了五頁的插圖,溫別桑一路讀下去,越看越覺得這初夜可真夠長的。
他無意識将在床上蹭了蹭,又翻騰了幾下,來回看着兩幅連環畫似的插圖。
耳畔忽然有動靜傳來,溫別桑一仰頭,便發現床帏被人掀了開,承昀開口:“還不起。”
溫別桑眼眸水汪汪地望着他,白嫩的臉頰泛着點點微紅。
承昀定睛,看到了他手裏的書,上方正好是兩張插圖。
溫別桑并沒有刻意避諱這件事,他微微側身,伸手将衣服下擺拉起,露出兩條小腿,軟軟道:“腿疼。”
那兩條腿細白光潔,此刻正一條微曲,徐徐磨蹭着下面一條。
腿的主人眼珠柔潤,眸色澄澈。
承昀:“……”
他撩袍在床邊坐下,伸手把對方的腿拿過來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捏着,道:“那就再睡會吧。”
溫別桑半趴下去,将兩條腿都伸到他腿上,一條給他捏着,一條亂蹬,承昀握住他不安分的腳,道:“我稍後還有事,乖。”
溫別桑悶悶趴下去,道:“什麽事。”
“正事。”
承昀說有正事不像是說假話,接下來兩日,溫別桑便時常見不到他人。好在溫別桑的腿好了之後,也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忙,偶爾揉着肩膀從煉藥室出來,登高遠望,隐隐能在遠處的礦山中看到皇太子的車馬。
溫別桑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麽。
自打從那山崖下上來之後,他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日晚膳,溫別桑剛剛坐下,便見對方撩簾而入。素來體面的長袍被他掖在了腰上,身上帶着一些泥濘。就着下人端來的木盆淨了手,承昀在他對面坐下,随手拿了個饅頭,輕咬一口。
溫別桑垂眸,也安靜地吃着自己的飯。
承昀終于發現了飯桌上異常的安靜,略從自己得思緒中抽離,道:“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溫別桑搖頭。
他看上去特別的乖,承昀後知後覺地發現,自打他說了自己有正事之後,溫別桑從來都不主動找他說話了,晚上若是給他抱着,便小貓一樣朝他懷裏蹭蹭,若是他不伸手,對方也安安靜靜,一點聲音都不發出。
就像一個怕給大人添麻煩的小孩。
承昀拖動椅子,朝他靠了靠,道:“怎麽了,看上去不太高興?”
溫別桑道:“你忙完了嗎?”
“還好。”承昀道:“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溫別桑放下筷子,老老實實地看着他。
“……但你好像也有話想跟我說?”
“我的事比你的事更重要嗎?”
他似乎在擔心自己的事情會影響到承昀的事情。
“當然了。”承昀馬上道:“你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溫別桑似乎有了信心,要開口的時候,忽然又扭開了臉,拿起饅頭重重咬了一口。
從乖小孩切換到生氣包只是一瞬間。
顯然是相當投入的準備跟他談問題了。
承昀配合地拿起筷子,夾了牛肉送到他嘴邊,哄他。
溫別桑沒怎麽多想就吃了下去,非常容易地就被哄了。
他咬着香香的牛肉,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這個話題實在是出乎意料,承昀條件反射,道:“怎麽可能?”
“嗯。”溫別桑說:“我本來在想這個問題,但是我現在不那麽想了,你應該還是喜歡我的,這段時間是真的很忙。”
那你還擺出那麽生氣的樣子……
承昀有點想抱他,又忍住了,道:“我确實很忙,這幾日我都在礦洞那邊,想多了解一下萬龍山的地勢。”
“那你又去了村子裏?”
“你看出來了?”
“中午那邊有雲,你的腳上又都是泥,顯然是入了山。”
“真聰明。”承昀毫不吝啬地誇獎,溫別桑矜持地喝了口稀飯,擦擦嘴,道:“你去看廖伯了?”
“嗯。”承昀道:“也不只是看他,我,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他伸手,溫別桑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了他掌心。
承昀到底還是沒忍住,将他抱到了腿上,雙手環着他的腰,道:“我了解了下,像廖伯那樣的村落,在這山裏有不少,青壯年還好,若是年紀大一點,出事的就很多,這是地勢造成的問題,想要幫到他們,只有一個辦法。”
溫別桑歪頭,道:“什麽辦法?”
承昀凝望着他,嗓音輕緩:“開山。”
溫別桑既意外,又不是那麽意外,道:“你是說,用炸藥,開山?幫他們通路?”
“嗯。”承昀垂眸,握住他的手,道:“你覺得可行嗎?”
“可行。”溫別桑道:“你跟他們說了嗎?”
“沒有。”承昀似乎松了半口氣,道:“此處硝石衆多,我心中沒什麽譜,只能去跟着大家邊看邊學……”
“你再學也只是半桶水。”溫別桑道:“你找老孫呀,他常年呆在雷火營,對硝石的特性極為了解,家又在附近,同樣也對地勢比較清楚,若要開山,必須要知道地形的具體情況,好決定火藥的劑量和位置……”
“若告訴了他,那麽整個雷火營,從将士到礦工,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承昀來回捏着他的手,道:“但是開山是個大工程,我不能保證一切能夠順利進行,我也不能保證可以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如果失敗……”
“你為什麽非要做到所有人都滿意?”
“不然豈不是讓他們空歡喜。”
溫別桑勾着他的脖子,把他的下巴朝上托了托,承昀不得不微微擡起下颌,與他對視。
“你幹嘛要怕他們失望。”溫別桑的手指在他下颌來回撫着,道:“你只是提出要開山,就足以讓你名聲大振,萬龍山的所有村民都會對你心懷希望,至于後續能否真的順利進行,有那麽重要嗎?”
承昀眉高眼深,此刻瞳孔幽暗,更顯深邃。
“開山是造福千秋之事,若當真能成,如廖伯一般的老人就再也不用在晚年受此折磨,但若不成……”
“若不成,也與你無關。”溫別桑道:“你有這個能力,并且有這個心思,願意去做已經是對他們天大的恩典,能否成功,那是命運的安排,與你有什麽關系?”
不等承昀開口,溫別桑便接着道:“你就是前半生太順風順水了,才會覺得所有成功都是理所應當,宮承昀,你是人,又不是神,人總有無能為力之事,讓別人失望本來就是所有人每天都在做的事情,多你一個又有什麽關系?”
“我只是覺得,開山事關重大……”
“所以才更需要大家齊心協力。”溫別桑認真道:“你一個人琢磨這麽多天,可有什麽眉目?”
“我想,帶你去勘察一下地勢,還有硝石脈的走向……”
“你不必擔心硝石,它本身是相當穩定之物,不處理的話基本不會爆炸。我要跟你一起去,也是浪費時間,宮承昀……你是不是特別怕,拿到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承昀一時沉默,不禁将臉埋在他的胸前。
開山是造福千秋之事,此事若能成功,必是功德無量。可若是得了開山的名聲,最後的結果卻一敗塗地,即便所有人都可以接受命運,對于宮承昀來說也必然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他似乎很在意,能力與名聲相匹配這一點。故而只是随手投給乞丐一錠銀子,也從來不敢承認自己是個好人,被誇一下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
并非是他對‘好人’這個詞彙有多敏感,而是因為他覺得那些事情對于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他對自己的能力認知很清楚,對自己的尊貴和特殊也相當認同,在他眼中,以自己所擁有的身份和地位,大概要做出造福千秋的功績,才能坦然承認自己是個好人。
真別扭。
溫別桑低頭,看着他的發旋,伸手戳了戳,道:“告訴老孫吧,他會幫你的。”
“你呢?”
“我當然也會幫你啊。”溫別桑理所當然地道:“我會盡力弄出更厲害的火藥,如果你們确定了位置,我定然不拖後腿。”
承昀似乎笑了下,下巴壓在他的胸口,再次揚起臉來,道:“你真的覺得這件事沒問題?”
“問題很多。”溫別桑道:“但擋不住你想做呀。”
承昀彎唇,道:“你覺得我們能行嗎?”
“我們肯定能行。”溫別桑道:“就是不知道山行不行,它要是不行,那就是它的問題了。”
“你怎麽這麽多歪理……”
“怎麽是歪理。”溫別桑有理有據,道:“小時候我被絆倒,我娘都會把石頭狠狠抽一頓,我要是打翻了碗,娘會把一整套都扔掉,我把染料弄到爹身上,娘會罵他沒有看好我……難道你不是這樣的嗎?”
“……”你是真信啊。
承昀捏了一下他的臉,重重在他嘴唇親了一口,道:“你說的對,若不成功,那也是山的問題。”
“嗯!”
溫別桑很高興自己開解到他,他抱住承昀的脖子,道:“那你現在還忙嗎?”
“不忙。”承昀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溫別桑眨眨眼,道:“我想洗澡,熱。”
“雷火營硝石衆多,應當不缺冰塊。”承昀一邊命人去打水,一邊抱他回房,道:“煉藥室沒放?”
“放了。”說到這個,溫別桑好奇道:“你打小出生在盛京,是不是從來沒挨過熱?”
“确實沒有。”承昀道:“冰塊都要成盛京特産了,暑熱時分更是物美價廉,平民百姓家裏也是常備。”
“雲州可熱了。”溫別桑道:“夏天大家基本都待在樹蔭下,或者去河裏泡着,特別特別熱的時候,娘就會把鋪子關了,找一輛馬車,帶我和爹一起去山間小住。”
承昀故意道:“君子城熱不熱?”
“熱的。”溫別桑道:“雖然沒有雲州熱,但也總會有熱的受不了的幾天,不過還好,我做火器總能用到硝石,倒也不缺冰塊。”
浴桶進來,承昀轉身去幫他拿了衣服,回來的時候,溫別桑已經解開衣服坐在了浴桶裏。
挽着頭發,眼巴巴地望着他。
那眼神裏隐隐帶着幾分期盼,仿佛一朵搖晃着花莖,誘人采摘的幽蘭。
承昀平靜地走過去,舀起水澆在他的肩膀,道:“過來一點。”
溫別桑聽話地從水裏朝他靠過去,背對着他,眼珠轉動。
承昀的目光落在他盤起的發頂,又偏頭透過他肩側朝水裏看,依舊只是舀着水,輕輕給他沖刷着肩膀。
半刻鐘後,溫別桑終于忍不住,扭臉看他,道:“你怎麽不碰我。”
“我擔心惹你不高興。”承昀柔聲道:“畢竟你又不喜歡我。”
溫別桑皺眉,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了?”
“怎麽會呢。”承昀道:“我最喜歡你了。”
溫別桑看他,似乎有些懷疑。
承昀繼續往他身上澆着水,随口道:“怎麽了?”
“我覺得你在敷衍我。”溫別桑道:“你要是明明不喜歡我了,還要假裝很喜歡我,我會很難過的。”
“……為什麽難過?”
“若你本來是騙我,我卻一直當了真,那我不就是笨蛋了嗎?”
“你又不喜歡我。”他每一個字都沒說到承昀心裏,承昀淡淡道:“我騙你又怎麽樣?”
“可是我現在有一點點喜歡你啊。“
舀水的動作停下,承昀克制了幾息,繼續平靜道:“是麽?”
溫別桑一動不動地望着他。
承昀微微避開視線。
溫別桑忽然朝後退了退,道:“我不要你幫忙了。”
承昀意識到不對,“怎麽了?”
“你變了。”溫別桑望着他,道:“變得讓人喜歡,但是又讓人傷心。”
“……”你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的?
承昀嘴唇動了動,麻木道:“我怎麽惹你傷心了?”
“我說我有一點點喜歡你。”溫別桑說:“你應該很高興的,但是你一點反應也沒有。”
“誰讓你那麽吝啬的。”承昀道:“你就直說喜歡我,不行嗎?”
“可我還沒有喜歡你。”溫別桑道:“我就是想讓你喜歡我,一直喜歡我,不要喜歡任何其他人。”
承昀:“即便你不喜歡我?”
“即便我不喜歡你。”溫別桑說:“我也想讓你喜歡我,一直喜歡我,最好想到我不喜歡你就很難過,想到我要離開你就食不下咽,若是見不到我,就百爪撓心,日夜不寧,不管做多麽重要的事情都要時時刻刻想到我……”
承昀逐漸有點被他氣到:“溫別桑,你要不要臉?”
溫別桑盯着他,道:“要的。”
“……”承昀再次讓自己平靜下來,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講點道理,你這樣,跟宋千帆,有什麽區別?”
“自然是有區別的。”溫別桑理直氣壯:“他是許諾了卻做不到,膽小鬼,懦夫,我和他天差地別。”
“你不喜歡我還要強迫我必須喜歡你,和他做不到去君子城還要讓謝霓虹不許和別人在一起,不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溫別桑毫不猶豫,道:“我沒有強迫你,我只是告訴你我的希望,你做不做是你的事情。”
“如果我做不到呢?”
溫別桑安靜了下來。
他又看了承昀一陣,然後轉過去,扒着浴桶邊沿,一會兒才輕聲說:“我會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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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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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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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