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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這一起身伴随着心悸。
他臉色白的吓人, 猛地撐起身體對他來說還是有些損耗。
溫別桑皺了皺眉,道:“你瞎激動什麽。”
承昀抑制住胸前的氣血,平靜道:“你過來。”
溫別桑朝他走回來, 眉頭依舊皺着。
承昀朝裏側挪了挪, 道:“坐一會, 我歇一歇,就幫你換衣服。”
溫別桑卻沒有坐,他看着承昀,安靜了一陣,道:“我不要你幫我換衣服了。”
“你聽話……”
“你看你這副樣子, 你要怎麽幫我?”
“我說了我歇一下就好了……”
“任何人都可以幫我換衣服,又不是非得是你。”
承昀呼吸急促, 道:“別人, 哪有我照顧的好……”
“任何人都可以把我照顧的很好。”
承昀安靜了一瞬,驀地用力吞咽了一下,他靜靜地靠着床頭, 只是渾身冷汗淋漓, 因為唇色蒼白,唇內的血跡顯得格外豔麗。
是的, 所有人都可以把他照顧的很好, 而自己此刻只是廢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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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別桑的手在身畔動了動,道:“我去幫你叫大夫。”
“我不要你幫我叫大夫。”承昀開口, 語氣強硬,眸中卻似有水光:“我希望你走過來,抱抱我。”
溫別桑擡步走了過去, 卻只是站着,道:“我不能抱你。”
“那你坐下, 我抱你。”
溫別桑只好在床邊坐下,被他伸手摟住,他感覺對方身上有些潮濕,只這一陣,竟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溫別桑略作思索,道:“你應該……”
“對不起。”承昀擁着他,溫別桑能感覺他在用力,但那力氣卻是重了又松,最後,他的手臂只是略有些無力地搭在他的腰間:“我食言了。”
“我知道現在不能去……”
“不止是這個。”承昀閉着眼睛,低聲道:“阿桑,我食言,是因為我答應過你,即便你不愛我,我也會好好愛你,可是在你說喜歡我之後,我卻……總覺得你對我不夠好,總想要的更多。”
溫別桑立刻道:“我都說喜歡你了,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很好。”承昀低聲說:“是我不好,我期待的太多,想要的太多……可是阿桑,你如此優秀,你連明都都炸得,他們說的對,我如今已經是大梁不容置疑的儲君,你給了我這麽多,可你呢,你無欲無求,我又能為你做什麽呢……”
他的嗓音越來越低,溫別桑非常用力才勉強聽清,他将肩膀擡了擡,道:“承昀,你弄的我很不舒服。”
承昀艱難地把下颌擡起來,重重靠回床榻,溫別桑肩膀輕松了一點,道:“等你好起來,就可以繼續做我的夫君了。”
承昀望着他,緩緩道:“我如今也并非廢人。”
“你怎麽不是了。”溫別桑道:“你現在連抱我這麽吃力,把我肩膀壓得生疼,幫我穿衣服還要讓我等,我還想去甲板上玩雪呢……你好好躺着吧。”
溫別桑從床邊站起,承昀卻忽然翻身下了床,他的步伐極穩,來到櫃子前之後,卻還是扶着櫃門站了兩息。
溫別桑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那只骨節突出的大手很快從櫃門離開。打開櫃門之後,他朝溫別桑走來,鼻尖凝聚豆大的汗珠兒。溫別桑看到他先是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又用力眨了第二下眼睛,那是看不清周圍的東西時才會有的動作。
他感覺今日這只手尤其的迅速,接着,承昀又将外衫給他穿好,腳步飛快地回到了床邊,他躺了下去,嗓音低到溫別桑必須要看着他的嘴唇,才能勉強領會他的意思:“去吧,多穿一點,不要着涼。”
溫別桑沉默着,來到門口,踢門。
齊松将門打開,看到他衣領有點歪斜,腰帶也未曾系好。
溫別桑看着他,眸子裏濕漉漉的,他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大氅,齊松走過去給他披在身上,道:“殿下他……”
溫別桑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齊松下意識跟上,道:“公子,您的衣服。”
溫別桑一直走過好幾個房間,才道:“幫我整理一下。”
齊松為他将衣領擺正,又将腰帶重新系好,還未開口,又聽他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你去找大夫看看吧。”
他說罷便去了甲板,蹲在地上将被木板捆着的雙臂垂下去,用手掌上微弱的力量,慢慢搓起了雪。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投下一個陰影,常星柏道:“堆雪人呢?”
“嗯。”
常星柏繞過來,道:“你的手現在能行嗎?”
溫別桑轉了過去,繼續滾着自己的雪球。
常星柏眼尖地看到他臉龐又挂着淚。
他頓了頓,在一旁的臺階上坐下,道:“是不是承昀惹你生氣了?”
溫別桑沒說話,但是做出了非常用力的樣子,把雪球砸在了地上。
“哎呦。”常星柏做出吓了一跳的樣子,即便溫別桑那笨拙的手臂并不足與做出巨大的力量,那雪團甚至連散都沒散。
他看了一眼溫別桑的表情,道:“等他好了,我幫你教訓他?”
“他就是神經病!”溫別桑道:“讓齊松幫我穿衣服他還不讓,讓他穿也穿不好,還不是得讓別人幫忙?我再也不跟他說話了!”
“再也不說了?”
溫別桑想了想,道:“至少三天。”
“三天?”
溫別桑語氣冷硬:“至少!”
溫別桑果然說到做到,當天就直接住到了隔壁。
承昀一睜開眼睛,便習慣性地尋找溫別桑的身影。
這一次一如他每次重傷醒來之時一樣,溫別桑依舊沒有在身邊。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他回神,是常星柏。
“醒了,你有點發燒,大夫說這次似乎是心有郁結,若繼續如此,內裏的傷口破裂,一旦出血可就麻煩了。”
“讓表兄擔心了。”
他的目光漂移,常星柏朝身後看了看,拉過凳子坐下,略有些不忍,道:“他住到隔壁去了。”
承昀嗯了一聲,道:“怪我,今日沒有照顧好他。”
“我幫你勸了,但是這位小友……”
“我知道。”承昀道:“他若是打定了什麽主意,想做什麽事,無人能攔得住。”
“他……”
“之前說要炸明都便是如此,我循着他留的痕跡找到他,他堅持不肯跟我一起走,他那性子,我也不敢将他強行帶回,實在是怕了他。”
不等常星柏再次開口,他繼續道:“好在明都之行有驚無險,他那機關果真巧奪天工,無人能及,倒是我跟着沾了光,咳咳……”
“……”
常星柏伸手,輕輕拍了拍他。
室內短暫陷入寂靜,常星柏蹭了蹭鼻子,道:“其實……”
“我想自己待會兒。”
常星柏跟他畢竟不是太熟,他起身走出去,一陣後,有腳步聲傳了進來。
承昀安靜地閉着眼睛。
直到齊松開口:“殿下,您若再不看一眼,公子的心血可就要化了。”
承昀睜開眼睛,一偏頭,便見齊松斷了個盤子,上方放着一個手臂高的小雪人,溫別桑在這方面天賦獨特,那雪人渾身光潔滑溜,栩栩如生,只有畫上去的那個歪歪扭扭的弧形嘴巴,暴露了制作人的笨拙。
他臉色微變,道:“他的手……”
“堆的慢。”齊松道:“這點您倒是不用擔心,公子有分寸着呢。”
這倒是,他斷斷不是會虧待自己的主兒。
“他讓給我的?”
“是。”齊松道:“雖然他現在很生氣,不想來看您,但他還是想給您看看自己堆的雪人……您随便誇兩句,我還得回去轉告呢。”
承昀感覺自己這顆心似乎給他搓扁揉圓了一百遍。
他長嘆一聲,伸手碰了碰那冰涼的雪人腦袋,道:“真是巧奪天工,簡直像是天生地長一般。”
“看好就端出去了,下次再想看就要等您自己下床了。”
承昀依依不舍,道:“放屋裏吧,炭火端出去,我想多看會兒。”
齊松:“殿下……”
“就一會兒,我不會讓它化掉的。”
齊松只好将托盤一起給他放在身上,道:“方才常小将軍有話讓我轉達。”
“嗯?”心情好了,承昀便也願意聽了。
“他說,公子此刻不理您,應當還是因為擔心您的身體。”齊松道:“他還說,病中之人情緒敏感,總是容易想得多,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如今公子發誓三天都不理你……估計還得你自己去哄。”
“……”承昀又看了一眼那個雪人,再次感覺到了溫別桑應當是喜歡他的,道:“知道了。”
溫別桑懂不懂的擔心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溫別桑此刻心裏的确有他,有幾分不知道,但總歸是比旁人多上一些的。
面前晶瑩剔透的雪人,似乎将他的心也一瞬間變得晶瑩剔透起來。
回憶這一路走來,溫別桑所有的索求,說到底……
承昀恍惚發現,他的索求,其實與此刻的自己一樣。
他也希望溫別桑愛他,離不開他,盡管他并不想真的看到溫別桑傷心,可他承認,對方為他流淚的時候,他依舊有種被在乎的感覺。
溫別桑……或許在雷火營的時候就已經對他有意了。
這個發現讓他心跳加速,他很快平息了一下,防止自己的內傷因此再犯。
即便他有時候,嗯,經常,說話氣人,但那只是他的天性,這并不能影響溫別桑對他的喜歡,否則他也不會向自己說喜歡了……
溫別桑斷斷不會輕易抛棄他……首先,他……他。
他大梁皇太子的身份溫別桑根本不在乎,他給他的喜歡也不過如謝令書一般,他對他的照料他随便買個仆役便可做到……
而溫別桑,火器天賦,機關之才,甚至敢孤身一人去明都與沈如風叫陣……
他又想起了懸空的三足木雀,還有馬車遠去之時,明都隆隆的炮火。
布衣之身,毀千年古都,這世上還有何人能夠做到?
他又伸手,輕輕碰了碰雪人的鼻頭。
人真奇怪,得不到的時候苦苦哀求,得到了,卻又患得患失……
他不過只會索取而已,根本不懂給予……
他又想拿這個借口來說服自己,仿佛只要如此,他便不會再胡思亂想,不需要從自己身上找到更多的優點來與他匹配……
不用去想,自己此刻的期待與失落是否應該,奢想中的一切是否還應該繼續?是進,去索求更多,還是停在此處……
只要他還是個‘尊貴’的牛馬。
就像溫別桑所說的那樣,他是人,不是神。
一個區區的承諾都無法踐行,他是如此的讓人失望。明知溫別桑有多重諾,這本該是他唯一可以将自己與那些庸人區分開的東西……更可笑的是,他甚至連與他認真商議下次的勇氣都沒有。
只能插科打诨的混過去。
還在心中勸自己,不過是個牛馬……
牛馬而已,做不到也無所謂。
溫別桑不會對他抱有太大期待。
上一次被申悅容所傷,此次又被沈如風所傷,他這副身軀遠遠沒有他想象中那樣強大。
皇太子的身份并不能讓他變的無堅不摧。
幼年之時心比天高,那些勤學苦練,自以為是的高高在上,皆成了笑話。
無人知道他是個笑話……
溫別桑也不知他是個笑話。
但他終歸是個笑話。
“宮承昀,你還在嗎?”
溫別桑的疑問劃過耳畔。
……在的。只是一個膽小鬼的內核,早已支撐不起一個高傲的皮囊……
雪人的冰被他手指的溫度融化,承昀忽然回過神,道:“齊松!”
雪人離開視線,他搖了搖頭。
他總會恢複的,他如此告訴自己,他總會恢複的。
腳步的沉重,胸口的創傷,箭孔留下的痕跡……
一年之內傷兩次,宮承昀,你可真行。
他在昏沉之中睡了過去。
第二日,溫別桑沒有來看他,他靜靜地計算着,還有兩日。
第三日,溫別桑沒有來看他,他靜靜計算着,還有一日。
第四日,他早早便醒來,卻依舊沒有見到溫別桑的身影,掃了一眼身旁的漏刻,他意識到還有一個時辰才到足足三日。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經退燒了,但大夫不許他出艙門,如今外面刮着風……他幾乎要成了病秧子。
一個時辰後,溫別桑依舊沒有來看他。
他想他也許要收拾一陣。
他又聽到了溫別桑的聲音,似乎在與誰說話,這幾日他總是聽到這樣的聲音,可溫別桑從未進過他的房間。
他聽着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從門口走了過去。
當天晚上,他撐起身體,去看了溫別桑。
發燒對他來說并不是大病,他睡的很沉,沒有為他擔憂,也沒有為他落淚。
這樣是極好的。他伸手,指頭停在對方的鼻尖。
這樣,他便無需擔心自己無法踐諾,會惹他難過。
他離開了卧房,輕輕關上門,一出門,便用兜帽圍住口鼻,前往了隔壁的房間。
又兩日後,船靠了岸。
溫別桑走出門的時候,承昀也剛剛從隔壁出來。
四目相對,溫別桑忽然轉身,徑直朝外面走去。
“阿桑。”後方傳來聲音,溫別桑馬上回頭,他抿了抿嘴,道:“你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承昀走過來,幫他把帽子戴在頭上,将胸前的系帶系緊,道:“靠岸更冷,當心着涼。”
他偏頭,看了一眼甲板,雪人被保存的很好,一直被一塊油布虛虛罩着,依舊還是老樣子。
承昀走過去,把它端起來,驚訝道:“好像凍的更結實了。”
溫別桑哼了一聲。
承昀沒有在意,他擡步跟下去,讓齊松帶着那雪人,道:“多謝你給我堆的雪人,你的手如何了,大夫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可以把木板拆掉?”
“你現在才想起來問我。”溫別桑停下腳步,道:“你這幾日退燒之後,為何不來找我。”
“……你一直等我去找你?”
“不然呢。”溫別桑道:“我說至少三天不理你,想着三天你的傷怎麽也養好一點了,可你居然五天都不找我,天天找那個破雪人!”
“我這不是在聽你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養傷……我總要把自己照顧好了,才能給你做夫君吧?”
聽到自己的話,溫別桑眼睛亮了亮:“你聽我的話?”
“不聽你的還能聽誰的?”
“好吧。”溫別桑大發慈悲,道:“我原諒你了。”
馬車又行了兩日,終于到了白玉城。
溫別桑有幸見到了北疆的千軍萬馬,比之亓國明都毫不遜色。
他們在一衆歡呼之中入了城,溫別桑從車窗往外看,便立刻有人跟他打招呼:“溫公子!好樣的!”
“鳳鳴君!”
溫別桑把腦袋縮回來,皺眉道:“真吵,你剛才為何在那些人面前把功勞都歸到我身上?要不然他們此刻喊的便是你的名字。”
“本就是你的功勞。”承昀道:“你不想帶着功勞回盛京去跟父皇要賞嗎?”溫別桑眼睛一亮,道:“他能答應賜死周蒼術嗎?”
“除非我們拿到更多的證據。”承昀淡淡道:“但明都成了如今這樣,他蹦跶不了太久了。”
“怎麽說?”
“現在明都百廢待興,亓人恨不得對你啖肉飲血,可他們偏偏又逮不到你,自然只能遷怒,周蒼術與他們合作多年,必定首當其沖。”
“有道理……”溫別桑道:“若他動,我們便不怕抓不到他的把柄。”
回到北疆安排的住所之後,溫別桑便徑直鑽入了屋內。
承昀被常振龍叫去談事,直到午夜才回。
溫別桑一夜好眠。
翌日,有大夫過來幫他拆除了手上笨重的木板,千叮咛萬囑咐,接下來至少兩個月,都不許讓手臂吃力,不然很可能造成永久性的勞損。
承昀一一記下,回頭讓人給他熬了藥,道:“晚上外祖為我們準備了接風宴,只有我們一家人,應當有不少好吃的。”
“我們一家人?”
承昀試探,強調道:“我們一家人。”
溫別桑點點頭,神色間有些矜持,但并無排斥,道:“好吧。”
當天晚上,兩人一起參加了常家的接風宴,如承昀所說,并未太過鋪張,也只有常家人而已。
北疆的雪比盛京大得多,溫別桑到地方的時候,便發現已經是萬裏雪封,只是他們來的巧,這兩日暴雪剛停。
他們此次住的院子裏有一樹梅花,溫別桑剛來的時候便有些眼饞,到了第二日,到底還是沒忍住折了幾支,回到屋內,承昀正坐在桌前看着地圖。
溫別桑一邊找花瓶,一邊道:“齊松說你在船上的時候就在看地圖,怎麽落地了還在看?”
“我在想如何能夠避過北亓想要我們命的密探,還有楚王和周蒼術的人手。”
溫別桑走過來,坐在他身邊,伸手推他。
承昀短暫從地圖上移開視線,入目是被随意插在玉瓶中的梅花,還有後面一張無暇精致的臉龐。
他将花瓶拿下,湊過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立刻道:“吃山楂了?”
溫別桑笑:“好吃。”
承昀抿了抿口中的酸澀,道:“怎麽突然愛吃酸的了。”
“舟車勞頓,沒胃口,吃酸開胃。”溫別桑把花瓶放在他面前,道:“你還沒誇我呢。”
承昀再次抽空投去一眼,道:“跟誰學的?”
“娘。”溫別桑馬上道:“我們以前在雲州的時候,娘每年冬天都會折梅插瓶,就是在屋裏活不幾天。”
承昀頓了頓,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又重新望向桌上的地圖,道:“盛京在北疆的東南位置,我們要一路往東,所能走的只有這幾條路……”
他講得認真,溫別桑也聽得認真。
“我們如果想要離開,最好明日或者後日出發,軍師說五日後北疆會有暴風雪,一旦暴風雪來到,再想離開,可就難了。”
“那我們到的還算是時候。”溫別桑伸手去指:“這條河已經結冰了嗎?”
“這裏還未入十一月便被凍上了,我們只能走陸路,若來得及,或許可以從喜洲換乘船,那裏江水要凍上應該要十二月去了,但前提是我們能在月底的時候到達喜洲。”
同樣的地圖,被畫上了不同的标記。
這一次,是周蒼術主動找的楚王:“他們想要回來,必然會從喜洲換乘,走水路往東,順流而下,倘若運氣好,今年氣溫穩定在一定程度,說不定整個江水都是通的。”
“萬一他們要走陸路呢?”
“走陸路的話就要途徑這片山。”周蒼術語氣平靜,道:“正好截殺。”
楚王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神色複雜,道:“當真,要下手……”
“如今亓國帝都被滅,留在南梁的探子絕對不會放過他們,我們趁亂下手,這是最好的時機!不能讓溫別桑回來……你也不能讓宮晟回京,否則,我們兩個一起玩完。”
他神色冷厲,楚王心中微涼,又道:“就算,承昀回來了,我也……”
“你是不是忘記了,他派人去喜洲查你母親,還有前段時間常振龍抓到的那個奸細,我們派出去的人沒能把他殺死,反而讓他逃了,至今還下落不明,那可是你的人。”
“那,若是殺不死,怎麽辦?”
“若他們回到盛京,我們便只有最後一條路了。”
他沒有明說,楚王卻心中更冷,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周蒼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宮承昀必然會對我們使出障眼法,水路陸路各派一路死士,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大部分的籌備工作都是常家人在做,承昀對他們是百分百信任。
常振龍還特別派了一隊精銳護送他們,離開北疆的時候風和日麗,一路往東,卻逐漸能感覺空氣越來越冷,行路的第三日,天空飄起了碎雪,遠處的山頂陰雲密布,隐隐可以看到狂風大作。
暴風雪果真如預料中那樣,席卷了整個北疆。
一直盯着溫別桑等人的死士和南梁探子,分別向自己的主人送了信。
楚王接到信之後便立刻去找了周蒼術,道:“他們在白玉城耽誤了一天,沒能及時走出北疆,如今已經被困在邊關的客棧裏了!”
“通知埋伏的人盯緊,他們極有可能趁着暴風雪的時候提前離開。”
不久之後,楚王又接到了來信,笑聲中帶着幾分譏諷,道:“果然,宮承昀半夜的時候和溫別桑一起跳了窗,兩人徒步穿過暴風雪,在一處隐蔽的角落乘了車,第二日風雪暫停,驿站的馬車才假裝離開,齊松便跟着後面一輛。”
周蒼術看上去絲毫不意外,道:“繼續盯着客棧,後面埋伏的人可以準備動手了。”
“還要盯着客棧?”
“萬一兩個都是障眼法呢?”
楚王愕然,道:“是。”
幾日後,齊松立在江面,神色凝重地望着前方并行而來的幾艘小船。
他身旁立着一個帶着兜帽的男人,對方低聲道:“還是來了。”
“這江水可冷得很。”齊松道:“我們直接告訴他們真相吧。”
“也好。”男人摘下兜帽,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等到幾條小舟來到船下,齊松立刻低頭,道:“兄弟,咱們別打打殺殺了,這麽冷的天,掉下去可真爬不上來了,你們上來搜一搜,若真能遇到皇太子,帶走便是。”
對面:“?”
楚王接到密信之時冷笑:“果然是障眼法,承昀根本沒走水路。”
周蒼術道:“現在就等陸路的消息了。"
陸路,碎雪飄搖,峽谷之上,黑衣人頭攢動。
一隊被精銳護送的馬車緩緩前行。
随着山上一人揮手,無數箭飛速地射向了馬車。
“兄弟們!快跑啊!”精銳隊裏有人驚恐道:“快跑,大家各自掩護,快逃啊!”
北疆留下的精銳們很快跑的無影無蹤,峽谷上方的人紛紛來到被丢下的馬車旁邊,猛地推開了車門。
“空無一人?!”楚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道:“怎麽可能?”
“我就知道。”周蒼術依舊是勝券在握的神色:“他們,必定還留在客棧,傳信過去,掀翻客棧,也要把人找出來。”
然而,客棧裏并沒有兩人的身影。
信件再次送來的時候,周蒼術的臉色也變了,他終究無法坐住,一把搶過信件,手指發抖地凝望着上方的字跡,呼吸急促,道:“怎麽可能……我們埋伏的均是回盛京的必經之路,他們怎麽可能逃得掉?!”
“難道是,他們留在了北疆?”
“如此煞費苦心,做了三道障眼法,你覺得他們會留在北疆?!”
楚王神色迷茫:“那,他們去了何處?”
此刻,溫別桑正睡眼惺忪地從馬上車爬起來。
幾日前,他們從北疆出發,因為一些原因,出發的時間延遲了一日。
這讓他們本來算好的日期出現了偏差,在将要離開邊境的時候,正好碰到了暴風雪的邊緣。
彼時瓊花亂舞,衆人都被暴雪吹得睜不開眼,馬車裏沉睡的溫別桑忽然被承昀喚醒,他還未來得及反應,承昀便用大氅将他裹住,抱着他迅速跳下馬車,在混亂之中潛入了恰好與他們一同經歷暴風雪的商隊之中。
與此同時,另外一輛馬車在雪舞迷離之中,替換掉了那輛空掉的馬車,停在了客棧之外。
之後,溫別桑便一直跟着承昀,和商隊同行。
這個時候,溫別桑才發現,商隊竟然也是由北疆士兵假扮,他們一路冒着風雪,帶着貨物,提前來到喜洲,遇到了接應的十銀。
“怎麽這一路如此平靜。”
溫別桑迷迷瞪瞪地直起身體,透過車窗朝外去看,深山之中,蒼柏青青,隐有鳥雀傳來聲響。
馬車辘辘,溫別桑逐漸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标志:“涼州,承昀,我們走錯路了。”
他轉身回來,道:“以前我和娘買硝石的時候來過此處,若要回盛京,我們要從喜洲轉往蕲州才是。”
“誰說我們要回盛京?”
溫別桑愣住,外面已經傳來粗粝如砂石般的嗓音,“前方便是雲州地界,我們的人已經按照殿下的吩咐,準備妥當了。”
溫別桑看着承昀,好像忽然之間不認識他了一樣。
承昀神色平靜,眼底卻有笑意:“怎麽?驚喜的動不了了?”
溫別桑睫毛閃動,眼睛裏撲簌簌地掉着小珍珠,他笑了一下,竟然意外的有些腼腆和羞澀。
承昀取出帕子,溫別桑已經咬了下嘴唇,直接朝承昀貼了過來,把臉埋在了他懷裏。
承昀撫了撫他的腦袋,第一次感覺到他心跳的如此之快。
溫別桑的腦袋在他懷裏滾了幾下,才終于仰起臉來,濕潤的臉龐上滿是開懷:“那你在船上跟我說,你要食言了。”
“我當時的确要食言了。”承昀用帕子給他擦着臉,道:“你我身受重傷,一旦下船便是群狼環伺,這個時候,越早到達盛京,我們便能越少一分危險。
“我想提前告知于你,免得你兀自期待,到時候空歡喜一場。”
溫別桑笑,又把頭紮在他懷裏,用力地拱着,軟軟道:“那為什麽又突然想給我驚喜了?”
“不是你說的嗎?以為我一直瞞着是要給你驚喜?”終于得以踐諾,這讓承昀得以有勇氣直視溫別桑的眼睛,也終于有勇氣可以用無比認真的語氣告訴他:“你說的話我記得,我說的話我也記得,此次若非實在看不到希望,我也不敢對你說那些話……在船上的時候,我一直很內疚,覺得虧欠于你,也對自己的無能感到難過。”
“你才不無能!”
“但你說的對,我是人不是神,我總會有預料不到的事。”承昀道:“不過那之後我一直在尋找機會,想着若有一線希望,也定要對你踐諾。”
“哼。”溫別桑環住了他的脖子,開心道:“然後呢,是什麽讓你看到了希望?”
“你這般冰雪聰明,豈會猜不出來?”
“我不要猜,我就要聽你說。”溫別桑道:“我喜歡你這樣跟我說話,跟我說你心裏每一個想法,我喜歡聽。”
“你喜歡我這樣說話?”
“喜歡!”溫別桑道:“你要多跟我說,開心了跟我說,不開心了也跟我說,生氣了跟我說,難過了也要跟我說,你不說的話我就不知道,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那天為什麽要逞強……齊松說因為你太喜歡我了,但我不懂,你都傷成那樣了,已經不能喜歡我了,為什麽還要喜歡我呢?”
确定一般,承昀輕聲道:“我受傷了,便不能喜歡你了?”
“嗯。”溫別桑道:“你受傷了,便不能像以前那樣……你,沒有能力喜歡我了,我不喜歡你沒有能力。”
“你方才還說我不無能……”
“我是說,你受傷了,然後,還要逞強,我不喜歡,不喜歡那樣的你,你那樣我就不喜歡了,我很生氣,就不喜歡了。”
有時候是真的不能讓他說話。
承昀吐息,生無可戀地點了點頭。
門口忽然傳來聲音,十銀沙啞道:“公子的意思是,不希望看到您為了他傷上加傷,生氣是因為他心疼您。”
承昀略立刻看向溫別桑,後者摸了摸胸口,然後點頭:“嗯,不喜歡,不舒服,生氣。”
“……心疼?”
“心疼!”
“心,疼?”
“心疼!!”溫別桑的鼻尖幾乎要撞上他的,無比認真地道:“承昀,你受傷了,我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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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