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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悅有點聽不懂齊染這話裏的意思,他本來不欲多詢問的。不過在看到齊染掩飾般拿起書在看的模樣,他微微一笑道:“太子這是何意?”
齊染沒有收起書,眼睛盯着書本淡淡道:“沒什麽意思,随口一說罷了。”
林悅低聲道:“太子這随口一說,會讓我誤會的。”
齊染終于把擋在眼前的書放下了,他望着林悅,眼眸幽深,裏面光澤難辨,他挑起狹長俊秀的眉峰悠悠道:“那你誤會了什麽,說給孤聽聽。”
林悅沒想到齊染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本能的想張口說,自然是誤會你這是對我有意思。只是話到嘴邊林悅又咽了回去,他想齊染是太子,又是個鋼鐵直男,自己不該說這種暧昧的話。于是林悅便笑道:“沒什麽,沒誤會,我也是随口一說。”
“哦。”齊染應了聲,而後又拿起書放在臉頰前。林悅看着他,很想說他的書拿反了。不過又覺得現在不大适合開口說這個,于是他道:“我去幫你看看朝堂上文武百官的反應。”
他們剛才在大殿,禦書房內就有林老太爺等人在等着,現在想必正在和皇帝商議這些事。
本來有臺階下了,齊染應該順着林悅的話讓他前去打探消息的好,但是看着林悅那急匆匆想要離開的模樣,他心裏有些不悅,淡淡道:“不用去了,父皇現在怕是沒有心情見那些朝臣。”
林悅拉長嗓音哦了聲,慢吞吞的說道:“既然宮裏沒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這身體白天睡夜晚睡,讓人看到了總是不好。”
齊染微微斜了下身子,露出雙眼望着他輕描淡寫的嗯了聲,林悅轉身飄走了。不知為何,林悅總覺得齊染望着他離開的目光刺背的很,他人也有點心虛。
林悅的魂魄離開後,齊染沉着臉把書随意的扔在了桌子上。不過力道和角度可能沒有拿捏住,書碰到了桌子上的雕刻着梨花的花瓶。
花瓶晃悠了幾下,最終還是落在了地上,嘩啦一聲碎了。期間,齊染一直盯着那來回晃悠的花瓶,但至始至終沒有伸手扶一把。如果他伸手,這花瓶也就不會碎了。
殿外候着的吉祥聽到了花瓶碎裂的聲音,他心中一凜,以為齊染這是因為齊瑛的事在生氣。他猶豫了一番還是在門外問了聲:“太子可無恙?”
齊染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道:“無礙,進來收拾一下。”
這聲音和往日并沒有什麽不同,但吉祥就覺得齊染不是很高興。他沒有多想,很多勸慰的話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吉祥親自進去把碎掉的花瓶收拾了,又把書案給整理好。
在他準備把東西提出去時,齊染突然開口了,他說:“吉祥,孤問你,若有你有一件東西,本是無奇,無意中卻發現他乃奇珍異寶,本來只屬于你一人。但有天你發現別人有可能會發現這件珍寶,你會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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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知道齊染不會無緣無故問他這話,只是他弄不明白齊染口中的這奇珍異寶到底是什麽,猶豫了一番,他笑着小心道:“太子殿下,奴才的家當都是您和宮裏的貴人賜下的,都是奴才的珍寶,奴才在您這裏還算得臉,也沒人敢為難奴才。若是打個比方來說,真有人可能會搶奴才的東西,那奴才就先把它藏好。”
“若是有天,藏不住了呢?”齊染又道。
吉祥偷偷瞄了他一眼,齊染正直直的盯着吉祥,那目光很陰沉,吉祥看的心中一跳忙道:“奴才的主子是太子殿下您,怎麽會藏不住呢?”
吉祥覺得齊染聽了自己這話臉色似乎更加難看了,他腦子一抽又補救了一句:“不過奴才覺得那珍寶既然是奴才的了,那就是和奴才有緣分,別人是搶不走的。”
齊染定定的望着吉祥,把吉祥身上的冷汗都望出來了,他才收回眼,他緩聲道:“退下吧。”
吉祥退下後,齊染把挺得直直的背靠在了椅子上。他對齊靖能感知到林悅存在的事有些介懷,林悅一開始以黑影子魂魄之姿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剛出上輩子回來,人還處在驚恐失措中,對林悅的狀态根本來不及多想。
事後兩人合作,林悅那人就如同他說的一樣,什麽都不在乎。兩人合作時,他對林悅有防備但并沒有出手試探毀了兩人之間的信任。而林悅連防備都沒有,他為人淡漠,站在自己身邊看着自己的所作所為卻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殘忍。
齊染有時很慶幸林悅在身邊,他是一個人,也有難受的時候。他這輩子陷害兄弟,落井下石,手段肮髒不堪。齊染并不後悔,也沒有想過讓人理解,就如同他能重活一輩子一樣,這種事沒有人可以理解的。
林悅不同,林悅見識過他所有的手段,卻沒有厭惡過他一絲一毫,他就陪着自己,仿佛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對林悅的防備也沒有了。他甚至已經習慣了林悅時不時跑出來,嘴裏說着不着調卻讓自己心情頗好的話。他也習慣了這個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魂魄,總看似無情卻對他很是關心的模樣。
林悅在很多時候都不着調,但齊染卻很喜歡他這樣的性子。
齊染當然還是很信任林悅,就算是齊靖能看到他,想必林悅也不會做別的選擇。但是齊染還是有些憂心,說來第一次齊靖隐隐能察覺林悅存在時,齊染心裏有些想法,不過并沒有太在意,很快就把這些壓在心底了。
這次他卻覺得有些惶恐,因為齊靖上輩子是成了帝王的人,還因為齊靖當時看向自己身邊時的眼神,鋒利又充滿了疑惑不安。齊靖身上有着帝王命格,而自己是占據了重活的優勢。齊染現在忍不住想,齊靖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真龍天子,所以連林悅這種狀态都能感應的到。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最終還是會輸,而林悅早晚有天會被齊靖發現。
難道真會機關算計滿盤皆輸。
齊染在恍惚中,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惠明大師。當日他們在惠明大師的禪房裏,惠明大師讓林悅出家避禍,以便輪回。又說自己執念過深命格已變,還讓他放下執念,讓一切回歸原本的位置。當時他一心為斐清點燃長明燈,對惠明大師的話并未多想,現在想想,那惠明大師是不是看出了什麽才這般開口的?
想到這裏齊染的頭都泛疼了,他搖了搖頭,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起來。他站起身,雙手摁在桌子上,他想,這一輩子,誰也不能阻止他成為帝王,就算齊靖有帝王命格也不行,而林悅誰也不能把他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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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悅飄回自己的身體裏後,整個人躺在床上有些出神,他覺得齊染今天有些失态,他隐隐想到了什麽,卻又拒絕自己多想。齊染是這大齊的太子,是這古代未來的皇帝。日後成家立業,娶妻生子,皇位才不至于動蕩。
而他是一個從異界無意中飄來的游魂,他雖然人冷漠了些,但一直那麽飄着也會覺得無聊,所以在發現齊染能看到自己,能觸碰到自己時,他覺得似乎也沒那麽無聊了。
齊染為人有些矛盾,一方面他是那個端莊溫和的太子,另一方面他卻可以面不改色的除掉面前擋着的所有人。林悅跟在他身邊,一是不想那麽無聊,二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能做到哪一步。
現在,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有點危險。想到這裏,林悅深深吐了口氣,他想,都怪之前自己嘴賤,不多問怎麽會有這麽多事?
正當林悅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時,有人來禀,說是南诏王子越秀來了。
林悅想把自己的胡思亂想趕走,便去見了越秀。
越秀在外人眼中仍舊是腼腼腆腆的模樣,林悅是不想看他裝,于是便讓四周服侍的人都退下了,然後道:“王子這時前來所謂何事?”
越秀雖然在大齊養了一段日子,但人還是有些瘦弱,臉色也不是特別好看。他朝林悅拱了拱手道:“我是聽聞南诏的清凝香在宮裏出了問題,所以特意來讨教恩人的。”
林悅神色淡淡,他道:“我這幾天沒有入宮,這事不大清楚。”
越秀忙道:“恩公誤會我的意思了,自打上次後,我是可以直接遞帖子拜見皇上的,只是這個時候不大好見。我想讓恩公幫忙引薦下太子殿下,我總要先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才好。”說到這裏,越秀苦笑了下,“南诏地處偏僻,糧食不豐,這些日子一直在往大齊送東西,我心裏有些擔心皇上若是因此再怪罪,南诏怕是支撐不下去。”
“你有這想法還不如直接跟皇上太子說,我只是一個沒有官職的小官,和太子殿下不熟,這話幫你傳到不了。”林悅對越秀所說的事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越秀有些着急,想說什麽,這時又有小厮慌裏慌張的跑來,道:“少爺,太子殿下來了。”
林悅微微一頓,訝然且不信的道:“太子殿下,他怎麽會來?”
越秀則有些郁悶,不幫忙就不幫忙,說自己和太子殿下不熟就太假了吧。
“聽林大人這口氣,好像不大歡迎孤前來。”一身白衣的齊染緩緩出現在林悅面前,他冷冷清清道。在看到越秀時,齊染微微挑眉,神色有些耐人尋味道:“越秀王子也在,越秀王子同林大人的關系似乎很不一般。”
林悅和越秀忙站起身,越秀隐隐覺得齊染對自己有些排斥,他忙道:“小王正準備去拜見太子殿下的,只是不知太子殿下心情如何,正在和林大人讨教呢。太子殿下和林大人有事相商,那小王就先告退了,改日入宮拜訪。”
越秀說完這話,同林悅拱了下手便快速離開了。
等人走後,林悅看着一身便衣的齊染,又看了看他身後,道:“你怎麽這個時候出宮了?”算算時間,齊染在他離開皇宮沒有多久就出來了,還直接來林家了。
齊染沒有回答林悅的話,他皺眉看了看林悅所住的院子,打量了一番道:“你住的地方倒挺安靜的。”
林悅扯了下嘴角:“地方有些偏遠,就安靜了。你出宮可帶人了?怎麽看着像是一個人單槍匹馬來的?”
齊染看着他道:“孤是準備去刑部的,門外有儀仗,恰好經過這裏,就來看看。”
林悅道:“哦。”氣氛有些冷。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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