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轉折

轉折

後來回憶起兩個人在一起了多久，韓潇一直找不到一個準确的日期。

因為那晚趙豫表白，她并沒有答應。

一個醉鬼的話，韓潇不想這麽當真。

但是的确又繼續來往了，而且趙豫送的禮物越來越貴，見面的頻率也更高。

很快韓潇忙完了考研，搬回宿舍住。趙豫也順利入職新公司。

新公司比之前還要忙，但趙豫是策劃崗，不用值夜班，所以反倒更輕松了。

韓潇的同學都很佩服趙豫的執着，勸她早點從了這位青年才俊。

其實兩個人的相處和男女朋友也沒什麽兩樣了，韓潇也沒有再去接觸別的男生，不過對于确定關系，她還是有所顧忌。

這個顧忌來源于媽媽江館，她知道江館更希望她和學長在一起。

但是她覺得，随着趙豫的成長，媽媽會逐漸接受他的。

趙豫工作的寫字樓旁邊就是商場，周末兩個人常去吃飯。有一次在電梯裏遇見一個趙豫的男同事，兩人聊起來，提到一個學姐。好像三個人關系匪淺。

趙豫面相孤傲冷清，總給人一種從不和女生交際的錯覺。韓潇從沒想過，這麽多年他其實是有其他深交的女性朋友的。

這種震驚在兩個人一起看趙豫手機的微博熱搜的時候，彈窗裏一個英文名發來的消息“對啊，怎麽了？”時，又變成一種好奇。

她和趙豫的關系嚴格來說還沒有排他性，但是這個時候，如果趙豫有其他暧昧對象，韓潇一定毫不猶豫的和他絕交。

于是她單刀直入：“我可以問是誰發的嗎？是不是剛才你們說到的學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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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豫點開微信對話框，裏面是他和學姐的對話。

趙豫：聽說你回國了？

學姐：對啊，怎麽了？

再往前，就是近兩年之前的聊天記錄了，內容基本都是互發文件。

韓潇還沒開口，趙豫就積極地解釋了。

這個學姐就是之前拉他一起創業的富二代，趙豫從公司辭職沒多久，學姐也畢業出國去了，最近聽說回來了。

趙豫看起來很坦蕩，他把手機給韓潇看，兩個人應該是一兩年沒聯系過了，之前也沒有什麽暧昧。

聊天記錄不是很多，而且他們其實不太在微信裏閑談。

翻到最上面，韓潇發現，最開始兩個人不是這樣冷漠互發文件的關系。

明顯學姐是主動的，會和他分享生活，看到有趣的新聞也會轉給他看。

韓潇第六感靈敏：“這個學姐……之前喜歡過你嗎？”

趙豫頓了一下：“我不知道。”

韓潇笑笑：“反正和我也沒關系。”

趙豫緊張起來：“她沒明示過，但确實對我多有照顧。不過對她，我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

韓潇點開學姐的主頁。

學姐不是美女，單眼皮，戴着眼鏡，身材有點胖胖的，但是照片很多，對着鏡頭有一種落落大方的自信。

這是韓潇一直沒有，也一直羨慕的。

難道男生都這麽膚淺嗎？韓潇惋惜之餘又有點暗自得意，饒是趙豫天之驕子，也是個顏控。

韓潇故意套他話：“我覺得她喜歡你。你為什麽沒有往那方面想過呀？”

趙豫笑了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差太多了。”

韓潇前一秒的小得意跌到谷底，心裏一陣發涼。

這句話，她在心裏砸摸很久。

她滿以為，趙豫會說，她不是我的菜，或者我不是喜歡你嗎這種話。

但他的意思，似乎是在說，自己配不上。

他配不上她，但是覺得自己能配的上韓潇。韓潇隐約覺得，直到大二兩個人的關系才拉進，未必全是巧合，趙豫只是穩重，不是社恐。他實則是個非常主動，懂得争取的人。

這些認知讓韓潇深感郁悶，但拿這些話去問趙豫，趙豫喜怒不形于色，是問不出來什麽的。

室友李雯雯和她關系最好，對她和趙豫的事情也都了解。不過李雯雯不是戀愛腦，高中時候就有正式的男朋友了，上了大學也換過兩三個對象。

對于韓潇的煩惱，她總結其為初戀潔癖。

“這麽優秀的男孩子，也沒有前女友，你還糾結呢。”李雯雯滿不在乎：“那個學姐充其量就是心裏想一下，想還不讓想嗎？”

韓潇很不樂意：“為什麽我不能找個把我當白月光的？”

李雯雯說：“白月光麽，就是看得見，夠不着。學長倒是把你當白月光的，你不是看不上人家嗎？”

韓潇哽住了。

李雯雯繼續說：“對吧，要我說，你就不能既要又要。要麽，找個挫一些的，心心念念只有你。要麽，接受現實，嫁給趙總，趕走他身邊的莺莺燕燕。”

韓潇感覺前途無望：“還要趕走他身邊的莺莺燕燕？他哪裏是趙總啊，他只是個村頭窮小子啊。”

夜裏躺宿舍床上，韓潇感覺李雯雯這番話，自己是既聽進去了，又沒被安慰到。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趙豫一個男的，且不說她不是非得在學長和趙豫之間二選一，談戀愛在她二十幾年的人生裏，就不是一個必選項。

現在有比談戀愛更重要的事，比方說大家都在找工作。

韓潇的宿舍有四個姑娘，只有她一個人考研，其他人都打算直接工作了。

尤其是李雯雯，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已經被河市最好的劇院簽下來了。

其他兩個同學，都打算回老家小城市考個劇院的編制，安安穩穩過日子。

李雯雯還挺謙虛的：“這個劇院就是個合同工，韓潇，你家裏有人在這類單位上班的對吧，編內編外待遇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韓潇笑了：“我們那是區裏，能和你大城市一樣嗎？”

沒過幾天，韓潇考研成績出來了，專業加試和卷面成績都很好，排名也在有效名次中位，複試基本問題不大了。

江館高興的不得了，專程來了一趟河市，找人提前聯系好導師。

薛老板最近在河市的生意做的挺大的，江館就把他喊着一起吃飯。

當然，還叫上了同在河市的趙豫。

兩個人見面前都不知道對方會來，或者說，不确切的知道，但又隐隐覺得有這種可能。

趙豫這些年和薛老板一直有聯系，到了河市更是年節不落，都會去見面送點禮物。

如今又進了所謂“大廠”，薛老板對趙豫可以說是贊不絕口。

江館不是很懂這些，她還是有點惋惜：“小趙成績這麽好，不讀個博士不是怪可惜。”

薛老板擺擺手：“先找到工作再說，如今學歷貶值的速度，都要跟不上讀書的速度了。”

江館似懂非懂地看了一眼韓潇，顯然有點擔憂。于是自我安慰地說：“那也是，我們潇潇就想着混個穩定工作，有口飯吃就行了。”

期間幾人又聊到薛老板的生意，江館說：“趙豫這麽優秀，老薛你也在行業幹了這麽多年，當初怎麽沒讓小趙和你一樣學土木啊？這不白得一個得力幹将。”

薛老板喝酒喝的很開心，滿面紅光：“江同學啊，那你有所不知，咱們這個行業，也就将将要到頭了。小趙還年輕，總不能讓他35歲就失業了吧。”

江館笑道：“像你35歲，那不是已經賺夠退休的錢了嘛？”

薛老板說：“你說錢，你以為小趙少賺？你知道他現在收入多少嗎？”

他比了個數，誇張的瞪了下眼：“像他名校畢業，腦子活絡，又肯吃苦，沒多久能翻三個翻。”

江館屬實是吃驚到了，她轉身看趙豫，見對方眼睛正專注盯着韓潇看，韓潇和薛太太湊在一起，小聲說話。

吃完飯江館回賓館，趙豫開車送他們。

等薛老板和薛太太下車了，江館就問韓潇：“你們兩個倒是有緣分，這些年都在河市，平時還有聯系嗎？”

韓潇一時無言，趙豫主動說：“有的。”

江館沒有再繼續問下去，韓潇陪她上樓的時候，江館拉着她的手：“你和學長現在怎麽樣了？”

韓潇怕被責怪，沒敢說實話：“就那樣呗，還聯系着。”

江館說：“不行那個就算了吧，我看小趙這孩子不錯，長得也帥。”

韓潇嘴巴張老大。

江館說：“你別看我，不要嫌貧愛富，人家趙豫家裏是困難了一點，但是人家是潛力股。男人還得是自己能賺錢，你看看我嫁給你爸，當初是看中他家庭不錯，你爺爺當年是廠長，但是有什麽用呢？你爺爺去世了，你爸現在開出租，能給自己煙錢賺回來就不錯了。”

提起爸爸的工作，韓潇心裏說不出的別扭，她雖然已經不要家裏的錢了，但是每次花錢的時候，想起爸爸賺的都是辛苦錢，都有很深的負罪感。

很多同校家境好的男同學追她的時候，她都會想到初中班長媽媽為難她的那一幕。

江館覺得女兒聽進去了：“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吧。”

韓潇勉為其難：“我會考慮的。”

母女兩又在賓館聊了會，韓潇怕回宿舍洗澡吵到室友，又洗了個澡，江館那邊也沒什麽新鮮事，就叨叨戲是越來越沒人看了，都是老頭老太，好沒意思。這六七年單位也沒再進年輕人，還跑了一個，根本待不住。

十點半的時候，韓潇出賓館準備打車，發現趙豫就等在樓下。

天氣很冷，趙豫穿着單薄的沖鋒衣，眉毛似乎都結了霜。

韓潇沖他點點頭。

趙豫說：“我送你回去吧。”

韓潇猶豫了一下，沒拒絕。

車開起來，兩個人都不說話，韓潇看着窗外變換的景色，感覺人有點困頓。

趙豫忽然開口：“我仔細想了幾天，之前是我不對。”

韓潇沒說話。

趙豫繼續說：“我能感覺到她喜歡我，但因為她是我老板，不想撕破臉，我沒拒絕她。”

“和你重逢之後，我也不應該還和她保持聯系。”

韓潇看着他。

等紅燈的時候，路燈的光澤照在他臉上。

趙豫把手機丢給她：“我把學姐的微信，聯系方式都删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麽來往了。”

他很誠懇：“韓潇，我喜歡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或許硬要說，交往是從這一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