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加十八分

第18章 加十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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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在回想，褲腿卻被什麽東西墜着，一低頭，看見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是老板的那只小貓。

似乎是注意到頭頂的視線，小貓仰起頭，圓溜溜的眼睛望着奚琢，腦袋在他褲腳蹭了蹭，“喵～”

奚琢身體瞬間僵硬了。

小貓爪子扒拉着他的褲腳，還嫌不夠似的探頭鑽進去，四只爪子并用，抱緊了奚琢的小腿，還要往上爬。

奚琢手裏還捧着三個雞蛋，只得找了個貨架把雞蛋放下，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撩起褲腳，看鑽進去的小貓。

“哎呦喂小祖宗！”老板舉着個冰棍兒跑過來，“剛剛滿地方找你呢，怎麽跑這兒來了”，他拍拍奚琢的肩膀，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它老是亂跑……哎小奚，你眼睛怎麽這麽紅啊？”

奚琢捂着鼻子，聲音悶悶地，“老板，可以給我一個口罩嗎？”

眼見着他開始流眼淚，老板吓了一跳，趕緊去找了口罩。

小貓在他腿上滾了滾腦袋，忽然不動了，過了一會兒爬出來，盯着他喵喵喵地叫個不停。

奚琢擦擦眼淚，打了個噴嚏，老板急急忙忙拿來了口罩遞給他，“口罩來了口罩來了。”

他喘口氣，看看地上的貓，再看看奚琢泛紅的眼睛，嘴巴長大了，“不是，你不會是貓毛過敏吧？！”

奚琢點點頭，擦去再次溢出來的眼淚，低頭看着小貓。

老板一把把小貓提溜起來，滿臉懊悔，“早知道就一直抱着了，老亂跑……真是不好意思啊，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啊，我這兒離醫院還挺近的。”

小貓被揪着毛領子，無辜地看着奚琢，四只小爪子在半空中撲騰，好像是知道自己惹禍了，軟乎乎地沖着他叫。

奚琢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流，鼻子癢的厲害，可小貓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也萌的厲害，他朝老板搖搖頭，“我帶着藥，回去吃了就好，不用去醫院。”

“但這看起來也太嚴重了……”，老板看他邊說話邊流淚，實在不放心，“不行，我還是開車送你去一趟，不然我不放心！”

下定了主意，他轉身要走，卻被奚琢抓住手腕，老板腳步一頓，轉頭對上他那雙淚眼朦胧的眼睛，“咋了？”

奚琢指指他手裏的貓，悶聲道，“我能摸摸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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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雨過後，天空澄淨，星星分外明亮，戚寒洲站在窗邊，視線從漆黑夜幕一點點挪到底下燈火通明的人居，最後落在放在一邊的手機上。

過去十分鐘，屏幕黑漆漆的滅着，依舊沒有半點兒動靜。

他盯着那手機一會兒，終究是沒忍住，伸手抓過來點開，屏幕上的時間顯示亮起，剛好八點。

奚琢之前和他說會在八點之前來的。

戚寒洲就這樣攥着手機，過了會兒，沒忍住點開了兩人的聊天界面，消息記錄停留在他發的“OK”，再沒有下文。

都八點過了，難不成是忘了？

他丢了手機，躺倒在松軟的大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莫名覺得生氣，卻不知道該氣什麽。

手機忽然嗡嗡地振動，戚寒洲一骨碌坐起來，拿過來一看，是浏覽器随意推的新聞，刷到聊天界面，依舊沒什麽動靜。

他盯着聊天框半天，沒忍住，發了個表情包過去。

有一就有二，戚寒洲看着噼裏啪啦打下一行字，确認無誤，點了發送。

NC：今晚不來了嗎？

發出去，又覺得自己這句話看上去好像很期待似的，長按撤回，然後立馬又編輯了一條：不是說八點來嗎？

盯着看了會兒，覺得這條好像和剛才那條意思差不多，幹脆放棄斟酌詞句。

可消息發出去五分鐘後，還是沒有回應，戚寒洲皺起了眉。

或許是沒看到？

他又等了五分鐘，可對面依舊是毫無動靜。

信息看不到，人總是能看到的，戚寒洲定了主意，拿了手機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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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老板最終還是放心不下，開車把奚琢送了回來，奚琢推辭不開，只得讓老板把車停在離酒店還有點距離的路口，下車自己走回來。

夜裏空氣清爽，他鼻子通了不少，但依舊是流了一路的眼淚，等到上了樓，房間的燈一打開，刺激的眼睛都眯起來。

他摘了眼鏡，半眯着眼把手裏袋子放在桌上，那裏面是雞蛋和酸奶，小便利店老板過意不去，硬是沒收錢，把這些送給了他。

今晚本來打算做個小蛋糕的，現在是做不了了，奚琢嘆口氣，摘下口罩的時候又打了個噴嚏，趕緊倒了溫水喝藥，又找了條濕毛巾敷眼睛。

長時間的流淚讓他的眼睛酸澀的厲害，睡衣也沒顧得上換，窩在被子裏閉着眼睛休息，藥勁兒漸漸上來，鼻子不再癢了，眼睛卻還是累又困，剛閉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奚琢聽見敲門聲，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

門一開，看見外面站着的人，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眼前卻還是那張臉，迷迷瞪瞪地，奚琢試探着叫了一聲，“戚寒洲？”

剛睡醒的緣故，奚琢的聲音輕且低，喊名字的時候輕飄飄的，尾音無意識地翹起來。

還從沒在這人口裏聽過他完完整整叫自己的名字。

戚寒洲心裏升騰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他的名字從很多人口中流出，卻覺得現在好像和別人叫他名字時不一樣。

“是我。”他應了聲，看奚琢的手還是搭在門把手上，一點兒沒有要讓他進門的樣子，往前走近一步，看清了對方紅通通的眼睛。

再仔細一看，連鼻頭也紅，一副哭過的模樣。

心跳莫名亂了節奏，戚寒洲進了門，彎腰低頭，注意力全在他的眼睛上。

奚琢的意識此時終于回了籠，确認眼前這個确實是戚寒洲，瞧他離自己這麽近，下意識後退半步。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他這才反應過來門沒關，繞過眼前人，伸手去關門，門合上的瞬間，有人從門前經過，只能看見深色的外套一角。

奚琢沒在意，揉揉眼睛轉過身來，“前輩，你怎麽來了？”

說完，又想起來自己好像是說八點前去找他，他看了眼時間，快要九點了，于是立馬道，“抱歉，今天不太舒服，剛剛回來本來打算眯一會兒，沒想到直接睡着了……”，奚琢想到他可能還沒吃東西，挽起袖子，去拿裝着雞蛋和酸奶的袋子，“我做點兒吃的吧。”

戚寒洲一直沒說話，在他要走的時候抓住他的手腕，有過幾次的肌膚相接，他知道奚琢的體溫總是比常人更熱一些，可這會兒卻比平時還要熱，碰到的瞬間，仿佛被燙了一下。

奚琢疑惑地擡頭，正要開口，對方先一步張聲，說話時仍舊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看起來很紅。”

“這個……”奚琢還以為睡了一覺會好點兒，沒想到還是能一眼看出來，他伸出手，翻過兩只手掌，露出泛紅的掌心，“我有點過敏，一過敏就流淚、皮膚發紅”，話音剛落，似乎是小貓味兒回潮，安寧了很久的鼻子一癢，他趕緊轉過身，果然下一秒就來了一個噴嚏。

戚寒洲抽了張紙巾給他，看見他鼻頭更紅了，于是彎腰去看眼睛，奚琢擦了鼻子擡眼，冷不丁撞進那雙淺色的眼裏。

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下來。

“……”戚寒洲手上還捏着一張紙巾，眼見着那兩大滴眼淚就要滑進衣領，一伸手，拿紙巾給接住，做過了才發覺自己這舉動莫名，他幹脆替人擦幹淨了眼淚，手指往上，順帶着連濕漉漉的睫毛也一起擦了。

奚琢被他的動作搞的發懵，看着他抽走自己手裏的紙巾，一起扔進了垃圾桶，紙團兒砸在桶裏，輕聲的響，他才回過神來，感動道，“謝謝前輩。”

聽過眼前這人叫他名字，再叫前輩總覺得不願意聽。

戚寒洲摘了口罩，剛下樓時還盤旋在心頭的那點兒氣這會兒早就煙消雲散，他找了個地兒坐下來，幹脆提起稱呼這事，“其實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奚琢點點頭，“我知道的。”

戚寒洲道，“雖然出道早，但現在我們兩個是合作關系。”

奚琢嗯了一聲，“沒錯。”

“那就是同事了。”

讓人家幹坐着實在沒禮貌，奚琢去接了杯熱水，在戚寒洲對面坐下，同時回他，“沒錯。”

“謝謝。”戚寒洲接了水，指尖點點溫熱的杯壁，接着道，“對于演員來說，無論他有過多少經驗，每一部戲都是全新的開始。”

“嗯嗯。”奚琢覺得這句話很對，啪啦啪啦打在手機備忘錄上。

戚寒洲看眼他的手機，沒言語，等他記好了又道，“所以，在這部戲裏，我也是個新人。”

聽到這兒，奚琢覺出味兒來，覺得這話好像是有點兒導向性。

戚寒洲繼續說他的，“我們兩個是同事，還都是新人，那麽”，他身體前傾，眼睛直勾勾盯着奚琢，“你就不用叫我前輩。”

“話是這麽說……”剛才那番話挑不出毛病，奚琢琢磨了會兒，還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他擡頭看向戚寒洲，“那我該怎麽叫啊？”

戚寒洲很快道，“叫名字。”

直接叫名字？

奚琢叫慣了“前輩”兩個字，突然要改口，實在叫不出來。

戚寒洲乘勝追擊，“叫叫就習慣了，你現在試試吧。”

“也行。”奚琢猶豫了下，小聲試探，：“寒洲？”

喊完，他自己先受不了了，擋住了一張臉，也就沒看見戚寒洲變了的神色和紅了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