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寧宇飛說我腦子有病！

我跳起來一拳把他打倒在沙發上，氣乎乎地又對着他的後腦勺捶一記重拳：“現在你特麽腦子也有病了！”

終于明白寧宇飛為什麽要築起精神壁壘，他早算到我會揍他。

寧宇飛暈乎幾秒鐘才重新坐起來，意外的是他沒有還手，他只是擦擦被我揍到流血的嘴角，無所謂的笑：“怎麽辦，我只是說說你就這樣生氣，要是你知道陳軒把你害成什麽樣，你會不會想要殺了他？”

我不想再聽這混蛋胡言亂語，陳軒對我這麽好，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飛了的，他怎麽可能會害我？！寧宇飛還和從前一樣惹人厭，一定是因為我們夫夫恩愛刺激到這只單身狗，他才會在這裏狂吠。

我坐沙發上喘着粗氣，決定緩過勁就走。寧宇飛繼續說：“你得面對現實啊楊逸，真相人人都知道，可是他們都不肯告訴你。知曉真相的我事發後被遣送到很遠的地方，現在我回來了，你有權利弄清楚一切。”

“你再說我把你嘴撕了！”

“你可以選擇離開，為什麽不走？你也想聽我說對不對？”

胡說，我只是累了想歇一會兒。

“楊逸，那次受傷後每年學院體檢你都和大家不在一起，你以為是給将軍兒子的特殊優待是麽？其實不是，因為你腦子裏的傷需要更精密的檢測，這四年你都沒有發病，但今年的檢查報告我偷看了，結果很不好。你我的父親，他們肯定知道的，所以允許陳軒來見你，企圖用他的向導力安撫你，讓你的哨兵能力退化得慢一點。”

昨天陳軒問過我，如果我變成普通人能不能習慣，如果能力日漸變弱我能不能接受，還有今早，我的精神體突然消失……

寧宇飛站起身撤除精神壁壘，他大概是要走了，“說實話我不太理解陳軒的做法，用婚姻彌補當年犯下的過失？他根本不明白對于一名誓為帝國效忠的哨兵來說，實力消退意味着什麽，而你變弱之後，他這個和你綁定的向導也失去應有的價值。楊逸，我不求你會原諒我，你我天生就站在對立面，但是現在我真心同情你，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像你父親一樣，成為一個真正的英雄了。”

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像你父親一樣，成為一個真正的英雄了！

這句話徹徹底底殺死了我。

我獨自在酒吧坐了很久，回想起在軍事學院那麽多年的日日夜夜，在那裏我從因為想媽媽躲在宿舍偷偷哭鼻子的幼童，成長為和父親一樣高大的青年。我吃過多少苦流過多少血汗，只要目标還在前方，我都甘之如饴。齊銘他們，學院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秘密嗎？如果他們都知道，曾經那樣努力的我，該有多可笑啊？

還有陳軒，我以為我得到傳說中最美的愛情，結果是愛人親手捏碎我的夢想。我不該怨恨陳軒，演習中的偶爾失誤是被允許的，想要坑我的是寧宇飛不是他。可他是真的愛我麽？還是為了補償我才勉強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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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亂作一團。

陳軒找到我的時候我還在發呆，他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大概也猜到發生什麽事，他握着我的手說：“楊逸，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我現在願意用我的命換你的命。你可以恨我，但不要放棄，結果沒你想的那麽糟！”

“你下午跟誰開會的？”我木然地問。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跟醫生或是我父母報告我的情況，身為哨兵連精神體都召喚不出來，我大概是離退役不遠了。

陳軒不再瞞着我：“我跟楊淩将軍通話，他把你的狀況轉告帝國最好的醫生，他們傍晚就會過來。聽話楊逸，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會幫你，只求你相信我！”

“信你什麽？愛情對我來說還重要麽？身體裏流淌着哨兵血液的我，不可能一輩子只靠愛情活着。陳軒，你根本不知道我最看重的是什麽。”

被砍掉根基的大樹，怎麽能活在虛無缥缈的空中樓閣裏？

很快醫生們來了，父親也來了。他們讓我試着召喚精神體，用專業儀器測試我的各項體能狀态和精神屏障的牢固度，最後給我開了一堆沒用的藥物。

我不說話也不反抗，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陳軒憂心忡忡的跟着我，是啊，他從未見過如此頹廢沒有生機的楊逸。

父親可能更理解我的痛苦，他也是哨兵，于哨兵而言，戰死疆場是榮光，死在戰場之外任何地方都是恥辱。他命我進屋和他好好談談，我們父子倆各自占據一個角落，現在的我，沒有勇氣靠父親太近，我這個毫無建樹的兒子或許會成為他光輝一生唯一的污點。

“楊逸，你不該怪陳軒！你重傷後是他背你上的救護車，你昏迷幾天他也不眠不休的照顧你幾天。之後這四年，他一直在默默關心着你，是我不允許他來學院見你。我楊淩的兒子，在這樣的狀态下也能以最強哨兵的身份從軍事學院畢業，足以讓父親為你感到驕傲！”

那又如何，我那麽努力只是為了成為學院的最強哨兵麽，我的人生目标僅止于此麽？從今往後，我要靠這個安慰自己度過餘生麽？

“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有人夢想成為畫家，偏偏做了政客做了公司職員，這樣的例子一抓一大把，你不用太執迷于一個目标。”

那怎麽能一樣呢，如果那個夢想成為畫家的人，也像我這樣努力的話，他肯定會是個成功的畫家而不是政客！

楊淩将軍也發現他的勸說我根本沒聽進去，于是他打開手環在牆壁上投影出一張照片，是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的照片，長得和我有□□分相似。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才剛滿十八歲，而父親已經這樣老了？他是你親哥哥，走的那年，十七歲。”

不得不承認我受到巨大的震撼，從未任何人提起過我還有位親哥哥！一直以為父母親是因為太忙才會在人到中年時生下我，原來我是家裏的第二個孩子。

“他叫楊羽，和你一樣是優秀的哨兵，性格也十分開朗，結交的朋友很多。父親今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答應他在十七歲那年參戰。再厲害他也不過是個沒畢業的學員，為了救起重傷的戰友，犧牲了自己。楊逸，四年前你重演他走前那一幕的時候，知道父親的心有多痛嗎？我寧願你們都是自私的只顧惜自己性命的孩子！”

我的淚水洶湧而下。甚少流露私人情緒的高山一樣雄偉的父親，也在我面前流下悔恨的眼淚，他是如何捱得過喪子之痛的？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将和哥哥如此相似的我親手送進軍事學院？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父親對我很冷淡，或許他只是不敢了解太多我的消息。哪一次我在訓練中受傷，他都會聯想到哥哥在戰場上死去的情景吧？我覺得很愧疚，我從未真正理解過父親對我的愛。

“楊逸，男人有遠大的理想是好事，但對父親來說，你好好活着，過得幸福，才是最讓父親驕傲的事情。你和陳軒，我不想多勸你什麽，最開始我也怨恨過他，但他做了很多，讓我相信他是你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原不原諒他選擇權在你，父親只希望，你不要選擇一條為難自己的路去走。”

離開前楊淩将軍遞給我一枚徽章，上面刻着哥哥楊羽的名字和編號，是他在學院學習時佩戴的校徽。還給我發送了哥哥生前的視頻，讓我保存好不要被母親發現，她看見會傷心。我明白父親的用意，他希望我好好活下去，連帶哥哥的那份。

晚上我沒有回我們的蜜月套房住，不是在跟陳軒置氣，我只是需要點時間來消化掉這些不幸和負面情緒。我讓侍應給我開了間偏僻的房間，躲在裏面看着哥哥的視頻又哭又笑一整夜。

他閃耀的一生如流星般短暫，我想，哥哥如果在天堂裏看着我，一定希望我堅強勇敢的面對厄運，還有，希望我照顧好父母，不要讓他們再為子女操太多的心。

第二天早上我解開所有心結去見陳軒，打開房門卻已人去樓空。我找遍度假村的各個角落，不僅是陳軒，連寧宇飛也憑空消失了一般。陳軒甚至刻意切斷與我的共感，他是有心不想讓我找到他。

我一個人渾渾噩噩的過了一上午，奢侈至極的度假天堂變成了無趣的囚籠。吃完午飯我忍無可忍給父親打電話，告訴他陳軒和寧宇飛都不見了，請他動用軍方力量幫我找人。

很快就有消息，父親說，陳軒那個瘋子聽信寧宇飛的鬼話，兩個人偷開軍用飛行器去桫椤海灣抓幽靈鬼母替我治病。

陳軒是真瘋了，瘋到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