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死循環

死循環

篝火發出了清脆的噼裏啪啦聲。

哈利咬着手指，在霍格莫德村圍堵斯內普是行不通的，他會死于納吉尼的毒液下。而就算他殺死了納吉尼，斯內普也會為救他而死。

所以是不是只要斯內普不出現在決戰那一天就能令他不死？

哈利想了想掏出口袋裏的聯絡硬幣将關于斯內普躲藏地點的一連串信息發送了過去，并且附贈一句不要傷害他。

于是哈利閉上了疲憊的眼在給自己施了一個防風咒，他輕輕地小憩。頭疼腦漲逐漸遠離，他睡着了。

在第二天的傍晚，好消息随之而來，斯內普被盧平他們抓到了！

哈利發送了消息過去，讓他們将他綁牢并派一個人看緊他。

他和羅恩趕去了霍格莫德村。

第五次殺死了伏地魔，哈利甩了甩發酸的手腕，這個光頭蛇臉已經不會再帶給他恐懼了——任誰殺死同一個人多次都不會再恐懼他，甚至他還覺得有些無聊。

哈利知道他在殺死伏地魔這件事上的心境有點奇怪，和最初已經不同了，似乎在上一次伏地魔在他的面前使用了索命咒殺死了斯內普時起，他就像快點結束這一切。

接下來鳳凰社開始全面搜捕四處逃竄的食死徒，他趁機聯系了看押斯內普的人。

“斯內普怎麽樣了？”哈利心情不錯的發出了信息。

“哈利，對不起。”

哈利在看見這句時心裏咯噔一下，突然他不敢繼續看下去，但是接下裏的信息來的特別快，他幾乎沒有眨眼就看見了。

“我的同伴西莉亞的母親在18年前死于食死徒的一次毒藥襲擊——而這個毒藥就是斯內普所制，他是一個十足的惡棍。所以西莉亞就折磨了他。我勸不動她，我很抱歉，當我阻止她時，斯內普已經死了。”

哈利手中的聯絡硬幣掉了下去。

他都做了什麽啊！

哈利滿目迷茫地望着四周歡慶的人群，四肢逐漸冰冷。

為什麽？

這已經是第五次了，他只是想要逃離這個噩夢啊！

為什麽他還是越陷越深？

哈利跪在地上雙手砸着堅硬的地面，雙手砸的血肉模糊，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而後他發洩似的拿出了魔杖對着自己的腦門快速念了索命咒。

也許這樣他就能夠解脫。

他睜開了眼，麻木地盯着對面的黃橙橙的火焰。

他無法解脫。

“哈利……”羅恩擔心地望着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阖眼的哈利，他的好友的黑眼圈深到就仿佛是中毒患者。

那雙翠綠色的眼睛變得墨綠，眼中滿是執念以及不知道對着何處的怨恨。

這還是他不被任何艱難險阻給打敗的好友嗎？

“我沒事。”哈利輕輕吐出一句。

他低頭望着手中的魔杖，長久沒有睡眠加上神經緊繃令他的太陽穴突突的抽疼，但是這些他都可以忍受。

他害怕當他一閉上眼就會看見斯內普死時的各種姿态。

而且第五次他還是受盡了折磨而死。

他究竟做了什麽啊！居然把斯內普交給鳳凰社，尤其這裏面還有很多遭受了食死徒不幸的人，就算沒有上一次的西莉亞，還會有其他人，他們也會想盡辦法折磨一個食死徒發洩他們的痛苦。

他不該把斯內普交給鳳凰社。

所以他只要不去阻止斯內普，然後在他趕到之前快速解決掉納吉尼和伏地魔——

那麽西弗勒斯就不會死了。

誰還能讓他去死呢？

哈利攥緊了手中的魔杖。

他睜着疲憊的眼睛，使用了精力藥水後，他的精神亢奮到極致。

他提前一天聯系了赫敏和盧平他們，現在他們已經布置好了。

決戰就在尖叫棚屋。

納威一劍砍死了納吉尼，哈利舉起魔杖和伏地魔決鬥，一擊必殺。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斯內普根本來不及去保護那個男孩。

哈利倒下去了，疲憊令他陷入了沉睡。

這一夢他夢到很多人，他在這些身影中尋找，直到全身無力地倒下，再也爬不起來，他都沒能找到那個黑漆漆的身影——為什麽不願意來見他？

哈利睜開眼睛，他又回到了篝火處。

而後他的腦海中多了一段“記憶”，那是在他昏迷之後，作為食死徒的斯內普被捕，他站在了威森加摩的審判庭上，沒有為自己申辯，沉默地認下了所有的罪責，而後被當庭宣判接受攝魂怪之吻。

斯內普還是死了。

他心甘情願選擇死亡！

哈利狠狠地抓着自己的頭發。

為什麽啊？他這一次次回來的意義究竟何在？

哈利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羅恩，他也不顧行跡是否會暴露，直接幻影移形來到斯內普的面前。

“好久不見，教授。”哈利舉起魔杖彈開了迎面而來的惡咒。

“波特？”斯內普皺起眉。

“很奇怪為何我會來這裏？”哈利依舊舉着魔杖，他的精神無法松懈，直直地盯着斯內普，眼睛暗淡如同被黑暗浸染。

這個男孩的精神十分不對勁。

斯內普暗中不動，“你不該幻影移形。”

“因為伏地魔會發現我？”哈利哼了一聲，抵觸地迅速開口，然而他的精神疲憊到他的恨意都提不起來，自靈魂深處的消極感席卷了他。

斯內普因為這個名字抓住了左手臂，他仿佛被觸及了逆鱗般瞪着面前不知好歹從不悔改的哈利，“別叫他的名字！”他嘶嘶出聲。

哈利無精打采地瞥了他的教授一眼，哦！原來他的教授還會憤怒。

“三天後他會出現在霍格莫德從尖叫屋棚攻入霍格沃茲，而你——我的教授，你會死于那一天，或許是納吉尼的口下，或許是伏地魔的索命咒，或許是鳳凰社成員的折磨。啊，如果這些都未曾發生，你還會站在審判庭承認那些罪行，接受攝魂怪之吻。”

他的語氣連起伏都沒有就好似說着一件無聊又沉悶的舊聞。

“你——”斯內普打量着哈利，“時間回溯者？”他猜測道。

哈利點了點頭，“教授你真是聰明，斯萊特林該加10分。”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已經死了六次了，其中我目睹了5次。”哈利冷漠地開口，他頭疼地望着面前的可恨的老混蛋。

他能夠理解那個折磨他的鳳凰社成員。因為他也恨着這個總是死在他面前的老混蛋。

“為什麽你總是選擇死亡呢？我不明白啊教授。”哈利苦惱的說。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斯內普打量着哈利，他走進了一步，全身上下依舊警惕地如繃緊的彈簧，随時準備着攻擊。

但是他确認了面前确實是哈利，加上他的神情萎靡又怪異，看上去他的話可信度有那麽一些。

“你死了，在我的面前。”哈利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斯內普，“我明明見了那麽多死亡，但是我卻無法放下你。”那個你用盡了他的力氣，他嘗到了舌頭被咬破的鐵鏽味。

“我做了一個月的噩夢，只要我一閉上眼就能看見你的死。”哈利接下去說，冷冰冰地就好似這件事并非發生在他的身上。

“為了擺脫這個噩夢我召喚了死神，歸還了死亡三聖器。而後死神答應我将我送回決戰三天前，來拯救你同時給我解脫。”哈利說到這裏停頓了，口中的鐵鏽味令他十分的快意。

就好似他的心髒也在粘稠血液的浸泡中緩慢的跳動着，而不是随着斯內普的死去而一次又一次被紮破，如同一個被粘回來複原很多次貼滿了膠布的殘破品。

“那麽這就是全部的事了，所以教授你的答案呢？”

“你的時間回溯是你和死神的交換？”斯內普語氣古怪地開口。

哈利點頭，他望着面前活着的會呼吸的看上去比他死了要棒上一萬倍的斯內普。

他是熱的。

他能夠和他說話。

他還是如此的冷漠，喜歡諷刺他，和他不對付，渾身都是刺。

他是一個老混蛋。

但是他是活的。

“多麽愚蠢啊。”斯內普冷笑，那雙黑色的眼眸中閃爍着惡意，熟悉的嘲諷裹住了哈利，如同一盆冰水臨頭灌下。

“憑什麽你要決定我的生死？因為你是救世主合該拯救所有人？但是波特，你該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的拯救。至少我的人生不需要你的參與。”

自他的腳底哈利被凍住了，他感受不到了溫度、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他看着斯內普，看着這個聲稱不需要他的老混蛋。

“波特，我活着并不是你需要的解脫。你該放下你的救世主的病，就算你真的拯救了魔法界，”他頓了頓，看向哈利的那一眼十分的複雜——哈利看不懂，他從未懂過西弗勒斯·斯內普，哪怕他擁有他全部的記憶。

“也不需要拯救我。”

“如果你真的想要尋求一個解脫的話，那麽就放下這一切，安靜地接受這個結局，不論它是否和你的意。”斯內普說着轉身就走了。

這個世界上不合心意的事太多了，波特最需要的是少操心。

他會有一個前途無量的未來。

“我知道你愛着莉莉。”哈利痛苦地大叫着。

斯內普停頓了一秒，他給這個聒噪的救世主施了一個石化咒，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三天後，哈利又一次目睹了斯內普死于納吉尼的口下。

他抱着這個老混蛋，哭得撕心裂肺，赫敏都看不下去了給了他一巴掌，但是他還是忍不住雙目流淚。

斯內普不需要他的拯救。

但是誰能拯救他？

誰能給他一個解脫？

他已經走不出去了。

“我很快就來見你，如果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哈利麻木地開口，雙眼失去了亮光，漆黑如同墨綠沼澤中冒着泡的泥淖。

他站了起來，走向了屬于他的決鬥臺，和伏地魔同歸于盡。

這并不能給他解脫。

他回到了三天前的篝火前，恨意如同木頭上的火焰熊熊燃燒，越來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