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章

第 64 章

夜裏的風,帶着些許涼意。

陸掌印趕到沁園時,只見皇上的貼身侍衛匆匆從屋中出來,一臉驚色。

“屋裏究竟發生了何事?”陸掌印問。

“回掌印,小的們不敢說。”

“一群廢物。”

陸掌印顧不了那麽多了,他直接闖了進去,當時他想的很明了,若是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便親自手刃了皇上。

就算事後會被當成亂臣賊子處死,他也在所不惜。

哐當——

門被推開。

司空旭擡眸,他親眼瞧着自己的掌印擰着刺刀前來了。

“陸掌印,你這是何意?”

陸掌印的眸光瞥向司空旭胸前的一灘血,傷口被巴紮過,可是并沒有處理徹底,血也沒有止住。

這番形勢,想必是煙兒用什麽利器行刺了皇上。

煙兒好大的膽子,看樣子,不僅他瘋了,皇上也瘋了。

就算被心愛的女子刺殺,可還是不動聲色,不讓旁人介入。

“回皇上,奴才擔憂皇上的安危,所以才——”

“罷了,朕無礙,倒是吓着朕的煙煙了,陸掌印,你打小與娘娘一塊兒長大,今晚便留下來陪陪娘娘,朕擔心發生這樣的事,煙煙夜裏會做惡夢。”

“奴才遵旨。”

司空旭包紮完傷口,便打道回了昭和殿。

眼下,這個屋中便只有娘娘與掌印。

陸訣顧不了這麽多了,他一把将淩煙樓在懷裏,給她一點兒僅有的溫存。

“煙兒,是我不好,說好的要帶你離開,卻讓你被司空旭牽制,在他的淫威之下過活。”

這下,淩煙徹底情緒失控,她嗚咽地哭了起來,淚水落在了陸訣的官服上,哭了一會兒,衣衫都被浸濕了。

“阿訣,求求你帶我走,我不願再面對司空旭了。”

司空旭就是一個瘋子,他強迫她,從不問她的意願,他簡直不是人。

“阿訣知道,阿訣會想法子的。”

聽到這句話,淩煙不敢直視陸訣的眼眸,只因,她害怕阿訣鬥不過高高在上的皇權。

陸訣也想的徹底,要麽讓煙兒裝病,讓她假死在皇城之中,只是,這個法子怕是行不通,煙兒冒然生病,皇上定會讓太醫來瞧,總不能真的病倒。

要麽,便是帶着煙兒過着逃亡的日子,可是,這樣的日子,每一日都在受煎熬,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走這步棋。

“煙兒,你今晚好好歇息,別想太多。”

“那阿訣可以陪着我嗎?”

“可以,只是沁園有皇上的眼線,我只能站在屋外。”

“站在屋外也是好的,只要我知道阿訣就在我身邊。”

陸訣淺淺笑了笑,應聲說:“阿訣一直都在。”

司空旭回昭和殿的時候,路經了淑妃宮苑。

淑妃娘娘派人前去查探一番,得知了司空旭被淩妃行刺的消息,探子回來的時候還說,皇上瞧着臉色不佳。

淑妃娘娘輕抿了一口茶水,她輕點着桌臺,心想,看來這個淩妃娘娘為了不侍寝,連性命都豁出去了。

這又是何必呢,就算是心儀陸掌印那個狗奴才,可是,他是太監,留着這完璧之身又有何意義,到頭來,還不是行不了魚水之歡。

“來人,傳本宮命令,給陸掌印捎一封信過去。”

“諾。”

淑妃娘娘的信達沁園的時候,已是深夜。

陸掌印打開信封,上面是淑妃的字跡。

淑妃:【陸訣,若想讓本宮幫襯你,讓淩妃娘娘不必侍寝,今晚便到本宮的宮苑來。】

今晚?

今晚發生了太多事,若是他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這讓煙兒如何想。

可是,若是不去,煙兒又被皇上拉去侍寝,他不想讓煙兒備受這樣的煎熬了。

“掌印,可是淑妃的信?”裴安問。

“恩。”陸掌印點頭。

“裴安,信中說了些什麽,你不必知曉,也別在娘娘面前提起,若是你敢說出一個字,娘娘一時想不開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拿你是問。”

“放心好了,裴安絕不會說出去。”

這下,裴安倒是老實了,他也不敢多說一個字,今晚發生了這樣的事,娘娘已經夠難過了,若是讓娘娘知曉掌印還去巴結淑妃娘娘了,怕是連想死的心都有。

臨走的時候,陸掌印推門走了進去,他瞧了一眼娘娘,此時娘娘已經熟睡,看樣子不會醒來了。

“煙兒,你要信我,阿訣做任何事都是為了你。”說完,陸掌印便大步離開了沁園。

淩妃聽見屋門合上的聲音,便知陸訣人已經離開了。

她睜開眼眸,其實方才都是在裝睡,陸訣與裴安的對話,她也都聽到了。

事到如今,她反而不會去多想,重活一世,陸訣才是她的救贖。

所以,不管陸訣做什麽,她都會選擇相信他。

只是,夜裏好冷,渾身都感覺在發抖。

淩妃緊緊捂着被褥,可是,捂了許久,也不見身子發熱。

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不願再面對司空旭那副嘴臉,司空旭口口聲聲說喜歡她,想要保護她,可是,眼下所有的泥潭和風雨都是他帶來的。

司空旭是他的劫——

——

淑妃宮苑

夜雖然深了,可是,淑妃卻睡不着,她的眸光一直瞥向屋外,她在等,等待着陸掌印的到來。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聽見少年走路徐徐的腳步聲,這聲音頗為熟悉。

陸掌印走到了長廊中,他拂袖坐了下來。

“本宮等了你許久,陸掌印終于來了。”

“奴才來晚了,還請娘娘恕罪。”

“不礙事,本宮知道,今晚發生了一件不尋常的事情,陸掌印定是陪着沁園那位娘娘。”

陸掌印凝眸,直接切入話題。

“敢問娘娘,您有何法子能讓淩妃娘娘不必侍寝?”

“陸掌印這麽着急啊,敢來本宮這裏就來讨好處,你問本宮要好處,是不是先給本宮一些好處。”

聽到這裏,陸訣大步走到淑妃身後,為她捶打着肩背。

淑妃娘娘享受着陸掌印的手法,看來,陸掌印不僅梳得好女子的發髻,這敲背捶打的手法也是極好。

“還有這邊,也為本宮捶捶。”

“諾。”

陸掌印極力地谄媚,他忍受着惡心,只是為了為煙兒謀一條出路。

“既然陸掌印這般有誠意,那本宮定會幫忙。”

“娘娘要如何幫忙?”

“這馬上便是四月了,皇城每年一度的禮佛日,需要派遣宮中一位賢妃去禮佛寺為大商國祈福,到時候本宮會舉薦淩妃娘娘去。”

“去了禮佛寺,會待上多久?”

“去了之後,也不過數月而已,只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數月而已,這完全夠了。

到了禮佛寺,煙兒便裝病,到了最後再假死,屍身被運送至禮佛寺之外,如此一來,皇上也無從查辦。

“奴才多謝娘娘幫忙。”

“既然陸掌印想要感謝本宮,今晚便在淑妃宮苑留宿吧。”

留宿?這個老巫婆到底想做什麽。

“娘娘——”

“怎麽,這小臉紅的,難不成還羞臊了。”

“奴才失态了。”

“放心好了,你這個奴才身子又不完整,能與本宮做些什麽,本宮只不過是想有一個人陪着說說話而已。”

“奴才遵旨。”

夜深了,淑妃也累了。

于是,淑妃回了屋裏,并讓陸掌印留在她的屋裏。

淑妃與陸掌印說着話,不一會兒,淑妃便熟睡了。

陸掌印見淑妃熟睡,便推門離開了屋裏。

這老女人,屋子裏熏的什麽香,竟然如此沖鼻子,此外,他這一身衣裳都是熏香的味道,很是難聞。

陸掌印在屋外站着,他吹着冷風,想讓這香味兒散散,不然真的刺鼻。

卻在這時,屋裏的婢女侍奉完淑妃,挪步走了出來。

淑妃的婢女紫绡服侍了淑妃多年,她又是從張遠将軍府邸出來的,心氣高,看旁人也是低人一等。

“你這狗奴才,怎的還在娘娘屋外?”

陸掌印沒好氣地回頭,他瞥過一旁的婢女,這婢女可不是一般的嚣張。

“都是服侍主子的奴才,何必看人低一等。”

“我與你可不同,我是張遠大将軍府上過來服侍淑妃娘娘的,而你,不過是娘娘無聊時消遣的玩物罷了,你不會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吧,若不是娘娘在深宮寂寞,豈會拿你這閹奴當消遣。”

“就你高貴?”

“至少比你高貴,天色晚了,你這閹奴也不必站在娘娘屋外吹冷風了,回屋歇息吧。”

他可不願在這兒吹冷風,只不過是嫌棄身上這味兒,沖得很。

“快走啊,你這身子污穢,娘娘還當真想讓你爬上她的床,你別癡心妄想了。”

陸掌印真是無語了,他幹嘛要站在這裏被一個丫鬟數落。

淑妃娘娘就算想讓他爬上她的床,他還不稀罕呢,一個老女人,屋子裏還熏着沖鼻難聞的薰香。

“紫绡姐姐是吧,若是娘娘醒來,你替我告訴娘娘,本來呢奴才是想陪着娘娘,可是紫绡姐姐不讓。”

“滾吧,我會如實告訴娘娘的。”

“好。”

陸掌印拍了拍身上的拂塵,大步離開了淑妃寝宮。

正好,他落得一個清閑自在。

翌日

淑妃娘娘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屋裏只有紫绡侍候着。

昨晚主子頭一遭睡得這麽沉,紫绡還以為是她弄的熏香起作用了,于是,她小心地侍候着。

“娘娘,您終于醒了。”

“這什麽時辰了?”

“午時,娘娘起來後,便用午膳吧。”

淑妃按了按有些疼的太陽穴,她嘆息,問過一旁的紫绡:“本宮怎麽睡了這麽久?”

“許是這熏香起作用了。”

熏香?淑妃覺得并不是熏香的作用,之前紫绡也薰過這香,可是,該失眠的還是會失眠。

應該是陸掌印,有他在,便會覺得睡得安穩。

“紫绡,陸掌印呢?”

“待娘娘熟睡後,奴才便讓陸掌印走了,畢竟是個閹奴,哪能真正地服侍娘娘。”

“你讓陸掌印走的?”

“回娘娘,是紫绡讓陸掌印走的。”

“紫绡,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遣離本宮的掌印,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兒。”

“娘娘,陸掌印不過是一個閹奴,而且他待娘娘,毫無真心可言,娘娘将陸掌印當成玩物消遣消遣便好,何必當真。”

“本宮的事,難道也輪得到你來置喙,紫绡,別仗着你是從大将軍府上調遣來的婢女,就可以為所欲為,大将軍都得依着本宮的意願來,你算哪根蔥?”

紫绡聽到這裏,連忙跪下認錯。

“娘娘,紫绡知錯,還請娘娘恕罪。”

“罷了,出去挨十下板子去吧。”

“諾。”

紫绡被拖出去挨了十下板子,她咬着牙忍着痛,心想着娘娘當真是走火入魔了,陸掌印不過是一個閹奴,哪能讓娘娘如此大動肝火。

一個閹奴而已,豈會有真心。

可是,娘娘卻付出了自己的真心。

一個女人,一旦付出自己的真心,便是落入深淵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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