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捌]白骨生花
她終于見到了那個自己恨了一輩子的男人——她的生父,快活王,柴玉關。
只是她去見他,并不是以一個親生女兒的身份,而是一個柔弱無辜的,被敬獻上去的女子。
如此清晰地從生身父親的眼中看到驚豔和欲念,白飛飛覺得隐隐作嘔。
但是,她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崇敬、懵懂、缱绻且柔弱無措。
白飛飛覺得自己似乎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是那個溫柔膽怯的白飛飛,一個,是那個從來都不曾流淚的幽靈宮主。
她向來懂得如何利用女人的武器,眼淚與柔情,死死壓抑着心中的恨意,讓快活王相信自己的感情。
她心中是那樣惡毒地翻攪着一個計劃,一個毀滅了自己也毀滅快活王的計劃——仇恨消融之後,也不過唯死而已。
她要嫁給柴玉關,嫁給自己的生身父親,然後将自己作為快活王女兒的身份布告天下。
只是想起來,心中都洶湧着可怕的瘋狂和尖銳到近乎凄厲的歡喜。
可她在快活王那裏遇見了沈浪——沈浪沈浪,他簡直是無處不在,似乎她複仇的道路上,總是會出現這個人阻撓的身影。
她的理智懸于一線,她的瘋狂已露于皮骨,她像是露出毒牙的美人蛇,恨不得在下地獄之前再拖幾個墊背的。
她的笑容淬了毒,甚至刻意地在沈浪面前暴露了容貌,看着他錯愕的神情裏止不住的懊惱,心中就流露出報複般的快意。
她與王憐花私下有聯系,又與王憐花的母親雲夢仙子達成交易,自然知曉他們的事情。
她知道,金無望在去尋找她的路上為了重創王憐花而自斷一臂;她知道,沈浪在風雪之夜趕走了朱七七,甚至在朱七七的一心尋死之下險些殺了她;她知道,沈浪被王雲夢逼迫而不得不和她立下了婚約;她知道,如今的王憐花即将達成自己的夙願,如願以償地娶得對沈浪心灰意冷的朱七七。
發生了這麽多這麽多的事情,而她也達成了自己的目的,拆散了那一對自己最看不得他們在一起的愛侶。
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沈浪的懷裏,白飛飛知道他起了疑心,算計來算計去,那個說憐惜自己的男人還是在利用自己。
沈浪,沈浪……我們終究是一類人啊……
“若說那幽靈宮主不是你,世上又怎會有兩個如此相像的女孩子?”沈浪溫柔地看着他,眼中似含有無限的情意。
白飛飛含淚微嗔:“我難道就不能有個孿生的姐妹?只不過她的命運比我好,我一生受人欺負,而她卻在欺負別人。”
見他微微一怔,白飛飛又嬌柔地輕哄道:“這事聽來雖然像是太巧,但世上湊巧事本就很多,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是麽?”
“何況,昨夜你只不過是匆匆一瞥,又是在黑暗之中,你難道能斷定你完完全全瞧對了麽?”
沈浪被問得啞口無言,但是心中的懷疑不減,面上還帶着那般平和溫淡的笑意。
白飛飛頓時淚如雨下,傷心地道:“你既然不能斷定,你就不該如此說。你可知道,我一生的幸福,全在你手上,你又怎忍心将我一生斷送?”
沈浪默然半晌,卻是輕輕地撫了撫她的發,溫聲道:“我錯了……我錯了……你能不能不怪我?”
白飛飛伏在他的胸口,似是喟嘆,似是嘆息:“我一切都是你的,你縱然殺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四周一片花繁春深之景,世間最美的花兒在這裏肆意綻放,盡态極妍,而他們站在花叢中,就宛如天作之合的璧人那般般配唯美。
只是靠得再近,擁抱得再緊,彼此的心依舊罩雪寒霜,似有三尺之寒。
你來我往的試探與交手,沈浪用柔情作為僞裝,打探着自己想要的消息,而白飛飛用深情作為掩飾,故作懵懂地給沈浪想要的答案。
女子甜蜜的吐息裏含着□□,男子溫潤的笑容下藏着冰冷的漠然,好似愛侶,也好似仇敵。
柔情脈脈的話語,但誰都不知曉彼此心中的晦暗與胸腹間滴血的刀,利用與算計,也不知最終是誰栽入了誰的圈套。
王憐花假扮的疾風騎士打亂了這兩人的勾心鬥角,在沈浪的默許之下,王憐花暴露了沈浪和自己母親已有婚約的實情。
白飛飛面上錯愕又難過,流着淚匆匆而逃,但是心裏卻露出那樣嬌美甜蜜的笑意。
一個要娶王雲夢,一個嫁給柴玉關,真是好生相似,不是嗎?
一片朦胧的煙雨中,白飛飛微笑着折下一只牡丹,一點一點地碾碎,而目光卻注視着遠方,陰郁得宛如将要下雨前的天幕。
王憐花的小侍染香,被指派去伺候沈浪,卻被沈浪婉言拒絕,染盡風塵的女子竟然就這麽愛上了沈浪。
白飛飛看着她被王憐花強迫,被毫不憐惜地甩在泥濘的土地上,看着她木然着臉用石頭砸死了想要趁人之危的李登龍,看着她一個人赤身裸體地在雨中崩潰。
看着朱七七神情冷淡地為她披上了衣裳。
白色的牡丹花被撚成了殘枝枯葉,雪白的花瓣飄落在濕潤的泥土上,染了泥濘的髒,卻又帶着香。
白飛飛看着染香勸說着朱七七,苦口婆心地訴說着沈浪的身不由己,訴說着沈浪對她的一片癡心。
她看着朱七七冰雪般的神情恍若冬雪初融,化作明眸裏流不盡的淚滴,水潤明亮的一汪清潭,裏面仍然是對沈浪難以淡去的愛意。
沉甸甸的,仿佛帶着生命永恒的重量。
功虧一篑。
她漠然地站在一旁,神情恍若幽靈宮裏的玉石地面般的冷硬,一雙眼睛如同兩個空落落的黑洞,燭光都映不進她的眼底。
許久許久,久到兩個女子的哭聲漸息,白飛飛才溫柔地吐出嬌媚冰冷的話語:
“只會流眼淚的女人,都是呆子,都是飯桶。”
她那雙空洞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朱七七,仿佛能看透人虛僞的表皮:
“女人為什麽總是受人欺負?只因為女人往往只知流淚,只知痛哭,但眼淚卻是什麽事也不能解決的。”
染香被她這一眼看得內外冰冷,凄神寒骨,忍不住蜷曲了身子。朱七七卻是內外明澈,淨如琉璃般的坦蕩随心:“你難道從來不流淚的?”
白飛飛撚了一株洛陽紅,卻沒有如同方才那般撚得零碎,只是握在手裏,反複把玩,好似愛不釋手一般。
牡丹雍容,在這大漠的土地上栽培更是極難。
她方才,卻漫不經心地碾碎了一朵上好的昆山夜光。
她語氣随意地道:“從不。”
白飛飛有着流不盡的淚水,幽靈宮主卻從不為男人流淚。
“你難道從來未遭遇過痛苦?”朱七七的詢問單純得天真。
白飛飛的聲音淡淡的,冷冷的,還有些難以言說的涼:
“我所遭受到的痛苦,你們永遠也想象不到,但我卻從來不流淚……從沒有任何事能令我流淚。”
朱七七道:“你……你難道不是女人?”
白飛飛看着她,靜靜的,青蔥白玉般的手指輕輕點在花瓣上:“我不是女人……我根本不是人。”
這漆黑的洞穴中沒有光,細雨綿綿的天氣讓這裏說不出的涼。白飛飛站在黑暗之中,無端便生出了十分的陰冷與可怖。
宛如一朵在皚皚白骨上舒枝展瓣的花。
饒是朱七七膽大包天,此時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嗫嚅地問道:“你……你究竟是什麽?”
白飛飛仍然看着她,用一種平靜的,溫柔且空洞的目光凝視着她。
半晌,才緩緩地道:“我只是幽靈……”
“別人都将我喚做幽靈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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