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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顧飛然臉頰一熱，忙給太子行了一禮，再擡頭時，表妹的身影已融進人群中，他有些悵然若失，喃喃了一句，“表妹肯定生我氣了。”

太子懶得聽，也順着人流走了出去。

座位是一早就排好的，謝雲訣身為公主，和謝雲瑤、謝雲玥她們坐在一起，她懶得搭理謝雲玥，偏頭和謝雲瑤交談了兩句，等衆人全部落座後，皇上先說了幾句感謝衆人特意入宮為太後慶生的話，接下來宴會便正式開始了。

不僅有太後喜歡的戲班子登場，還有皇家禦用舞姬為大家獻舞，往年也有貴女登臺獻曲，沒想到今日謝雲玥竟也上了場，跳的還是高難度的祈福舞。

前段時間，因出了醜，她一直很低調，為了讨太後歡心，特意練了一個月，就想在宴會上，大放光彩。

她步伐輕盈，身姿纖細婀娜，跳起來行雲流水一般，甚為賞心悅目，一舞結束時，她微微喘口氣，上前一步，笑道：“孫女獻醜了，祝皇祖母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太後笑道：“玥丫頭有心了。”

良妃臉上也帶了笑，只覺得前段時間，對她的敲打沒白費力氣。

皇後娘娘慣會籠絡人，她瞥了眼良妃，說：“祈福舞可不好學，其中有好幾個高強度動作，整個京城只怕都沒多少人能學會，玥丫頭這次估計沒少花心思練習吧。”

太後笑道：“确實不好學，一看就用功了。”

她從手上退下一個翡翠玉镯，讓身邊的內侍賞給了謝雲玥，謝雲玥滿心歡喜，連忙謝恩，退下時，目光下意識望向方灏的位置。

他難得沒穿紅衣，一襲淺藍色紋流雲錦袍，那張過于妖孽的臉，都顯得素淨兩分。

他單手支頤，正懶洋洋飲着酒，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反而沖斜對面的謝雲訣晃了晃酒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謝雲玥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镯子，不論何時他的目光，好像都停留在謝雲訣身上，就因為她和方凝是好友？還是說，他其實心悅謝雲訣？

謝雲玥輕咬貝齒，心中的喜悅都沖淡兩分。好在接下來的節目與往年無異，她算是最出彩的一個，就在她以為，她最得太後歡心時壓軸節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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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節目，演的正是方凝的話本，講得是戰亂時期，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為了替姐姐、姐夫報仇，不遠千裏帶着幾歲的侄子，入京告禦狀的事。

她父母早亡，是姐姐和姐夫将她養大的，姐夫戰死沙場後，她和姐姐便失去了庇佑，欲要争奪財産的小叔，還企圖将年幼的她獻給其他狗官，姐姐為了保護她，永遠停在了二十五歲。

方凝原本只寫了女子為了生存入京途中女扮男裝，發生的一系列奇遇，路上還被土匪活捉了去，她靠自己的聰慧，不僅逃過一劫，還救了其他無辜女子。

原本告禦狀的內容着墨不算多，重點突出的是路上的奇聞，謝雲訣提完意見，她将姐姐的小叔子從惡霸強紳，改成了有權有勢的官員。他欺男霸女，為了從戰争中獲利，還曾勾結外敵，致使無辜戰士慘死。

謝雲訣之所以讓修改最後這一點，其實也有試探之意，太子既有意為他父親翻案，說明拔褚之戰，之所以慘敗肯定另有隐情。

這十幾年來，世人對鎮國公的評價一直褒貶不一，有人說他前半生骁勇善戰，後半生卻急功近利，才釀成禍端，也曾有人說，他戎馬半生，絕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話本若火起來，肯定會有人聯系到拔褚之戰，當年那場戰争，死得也不僅是她父親，還有好幾個想去邊疆立功的貴公子，若他們的家人，生出警醒之心有意查探，說不準會查出點什麽。

單靠她，一個處在後宮的女子，能出宮的次數都寥寥無幾，也沒幾個可用之人，猴年馬月才能查出來？

謝雲訣藏了私心，怕暴露自己，她特意了叮囑方凝，別将自己提意見的事說出去。

話本中的最後，小梅告禦狀時因官官相護，險些被打死，被丢到監獄後，她也不肯放棄，最終在牢頭的幫助下，見了大理寺少卿。

由大理寺卿出面，禀告給了聖上，最後，她不僅為姐姐姐夫讨回了說法，還為慘死的戰士，受剝削的百姓讨了個公道。

狗官被砍時，她并未觀看，而是抱着小侄子去了姐姐的墳前，那句哽咽的，“姐姐，下輩子我們還做姐妹。”唱完後，便落下帷幕。

因着有陸菁幫忙潤色，許多話語都讓人潸然淚下。

謝雲訣一直留意着太後的神情，見她又抹了抹眼淚，心中大抵有了底兒。

果然，班主帶着大家彎腰致謝時，太後道：“曹班主有心了，新戲曲很好看，既做到了懲奸除惡，宣揚了善念，還能讓官員警醒，很有意義，得重賞才行。”

班主也沒敢居功，笑道：“太後有所不知，這部戲，其實是由話本改編成的，寫下話本的是安國公府的三小姐，若沒有她的話本，也沒有這麽好的故事。”

方凝排行老三，她是皇後的侄女，和謝雲訣關系也極好，太後也算看着她長大的，記憶中，小阿凝整日蹦蹦跳跳的，還是個小孩子，竟也會寫話本，太後很是驚訝？

“阿凝，話本竟是你寫的？”她的目光落在了方凝身上。

方凝緊張地站了起來，小雞啄米般點了一下頭，“嗯，故事情節是我寫的，我文采一般，所以讓菁姐姐幫我潤色了一下，太後娘娘喜歡就成，也沒白寫。”

太後笑道：“真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小小年齡竟寫出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你姑母之前還擔心你的學業，你有這般才學，哪裏需要她擔心？”

皇後笑道：“她也就喜歡個話本，母後快別誇了。”

方凝的母親安氏也笑了，“是啊，再誇下去，這丫頭尾巴都翹起來了。”

方凝嘿嘿笑了笑。

太後本就喜歡心思單純的姑娘，見她一派純真，笑道：“能寫這麽好的故事，也合該驕傲一下，哀家經歷了這麽多事，都未必寫得出來。”

這誇獎不可謂不高，不僅戲班子裏的人得了賞賜，方凝和陸菁也有賞賜，晚宴結束時，安氏只覺得臉上備有光，她一直覺得，女兒寫話本的事，若被其他貴婦知曉，只會臉上無光。

誰曾想這丫頭竟如此争氣，不吭不響地寫了一個好故事，不僅成功排練了出來，還得了太後的贊賞，見衆位貴婦，都用豔羨的目光望着她，安氏背脊都挺直了兩分。

晚宴一散場，衆人有序地退了下去，出去後，方凝沒離開，開心地走到了謝雲訣跟前，興奮道：“櫻櫻，多虧有你。”

想起她說了不能聲張，連忙捂了一下嘴巴，神采飛揚道：“你瞧見我娘不可思議的眼神沒，以後肯定不會阻攔我寫話本了，嗚嗚嗚，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姐姐！”

謝雲訣只大她一天，她一直覺得喊她姐姐比較吃虧，都是喊她乳名，根本不承認謝雲訣比她大。

謝雲訣有些好笑，“天色不早了，先随伯母回去吧，咱們改日再聊。”

果然不遠處，母親和哥哥都在尋找她的身影，方灏腿長，三兩步走到了她們跟前，“小櫻花，咱們又見了。”

見有人好奇地望了過來，謝雲訣笑容無奈，壓低聲音道：“表哥還是改個稱呼吧。”

方灏唇角勾了勾，一副放蕩不羁的模樣，眼底眉梢皆是笑意，“小櫻花多好聽，改什麽？還有更可愛的名字嗎？”

說完，只拿扇子敲了一下方凝的腦袋，笑道，“不錯，終于不惹事了。”

方凝不滿地蹦了起來，作勢要打他，方灏拿扇子拍開了她的手，正要讓她老實些，就見顧飛然朝他們走了過來，顧飛然沖他們打了招呼，目光再次黏在了謝雲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