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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少年目光赤誠,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戀,方灏手中的扇子調轉了方向,拿扇子勾住了顧飛然的肩,不等他開口,就笑着邀請,“難得撞見,走,一起出宮喝兩杯。”
方灏一向随心所欲,交友從不看家世,也不看長輩的立場,和誰都能說上兩句,跟顧飛然倒也喝過兩次酒。
顧飛然哪惦記什麽酒,好容易瞧見心上人,話都沒說上幾句,他扭頭,想對表妹說幾句,卻見表妹朝另一方向走去,謝雲訣其實是有意和宋國公府的人交好,雖時機不對,打聲招呼總是可以的。
宋公子死在拔褚之戰時,悲傷的不僅僅是老宋國公夫人,宋國公僅有這麽一個弟弟,同樣悲痛欲絕,為了将弟弟的屍骨尋回來,他派了不少人去戰場上尋找他的屍骨。
她想查當年的事,無疑需要幫手,宋國公府的人是最合适的選擇,若利用得當,說不得會事半功倍。
顧飛然想喊她,卻瞧見她和太子走到了一起。他動了動唇,終究沒出聲。
他能察覺到太子對他并不友善,他正打着櫻櫻的主意,面對未來的大舅子,難免沒有底氣。遲疑間,她婀娜的背影已逐漸遠去,他只得失魂落魄地收回了目光。
謝雲訣也沒再跟宋國公府的人寒暄,溫順地喊了聲,“皇兄。”
太子微微颔首,和她一起下了臺階,“走吧。”
夜色不斷下沉,遠離宮殿後,天色愈發顯得黑漆漆的,唯有身旁的燈盞,散發着幽幽光芒。
太子垂眸瞥了她一眼,英俊矜貴的面容上,顯出一絲溫和來,“所以,送給皇祖母的那一摞兒冊子,是給話本畫的連環畫?”
謝雲訣有些驚訝,“皇兄怎地知曉?”
她上次從馬上跌下來,險些喪命,如今太子對她的事更上心了些,前些日子就聽說她身邊的宮女在尋鋪子,方凝也投了錢,備了各種物什,俨然想大幹一場,以方凝的性子,根本不會思考這些,結合她整日作畫,不難猜出來。
太子沒過多解釋,而是正色道:“若銀錢不夠,可以跟我說。”
謝雲訣一怔,心頭又滑過一股暖流,望着太子的目光,又添一分親昵,“謝謝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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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和韶華殿不在一個方向,兩人走到拐角處,便道了別,回到韶華殿時,星辰又第一時間迎了出來,請完安,清秀的臉上滿是笑,一副體貼備至的模樣,“宮宴最是累人,奴婢已讓人備好洗澡水,公主先沐浴一番吧,奴婢等會兒再為您捏捏肩。”
“不必,讓星禾伺候吧。”
星辰笑容一僵,只得恭敬地退下。
謝雲訣不喜奴才們守夜,晚上身邊最多留一人,今晚恰好是星月值夜。伺候完主子,星禾和星辰便退了下來,剛回到住處,一個小宮女将打好的洗腳水,給星禾端了去,笑道:“星禾姐姐站了許久,定累了,趕緊泡泡腳,歇息一下。”
宮裏的奴才們最是捧高踩低,這段時日,星禾是韶華殿最得臉的一個,巴結她的小宮女都變多了,平日喜歡捧着星辰的那幾人,也逐漸跟星禾親近了起來,以往給她打洗腳水的,早已跑了個沒影。
星辰不由咬唇,卻又只能眼睜睜看着。
星禾拿帕子捂了一下唇,笑道:“我算什麽辛苦,反倒是星辰姐姐更辛苦一些,主子的洗澡水都是她燒的,她一直在外面伺候着,連個依靠的地兒都沒,我在屋裏,反倒輕松些,主子泡澡時,還能在外間的繡墩上假寐會兒,這洗腳水讓星辰用吧。”
星辰哪裏需要她的施舍,徑直坐在了榻上,要笑不笑道:“姐姐還是趕緊洗吧,趁有人孝敬,趕緊享受幾日,別日後沒了機會。”
說完,歪在了床上,鞋子一蹬,被子一扯,蓋住了腦袋,眼不見心不煩,下人就這點不好,因房間少,睡覺也得跟人擠在一起。
星禾氣性不如她大,聞言也不生氣,只慢悠悠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沒機會的是誰。”
随即坐下來,舒舒服服地泡腳,還誇了小宮女一句,“不錯,這溫度,泡腳正正好,辛苦你了。”
“瞧姐姐說的,這點小事辛苦個啥,姐姐但凡能用到的地方,知會我一聲便是。”
星辰捂住了耳朵,還能聽見她們的話,只覺魔音入耳,她煩得一把掀開被子,趿着繡花鞋,走了出去。
第二天是星禾休息的日子,她是主動入的宮,因父母走得早,是哥哥撫養的她,因着帶了個拖油瓶,兄長一直拖到二十五歲都沒成婚,十三歲的她不想拖累哥哥,才毅然入了宮。
她和兄長感情深厚,每次休息,她都會出宮探望一下,她走後,星辰才覺得渾身舒坦起來。
她收拾妥當,過來伺候時,公主竟已經醒了,剛靠近,就聽見星月對公主道:“公主,您這五百兩銀子,還是尋個帶鎖的匣子,鎖起來吧,直接放在梳妝臺裏,萬一丢了如何是好,宮裏總有些家境貧寒的奴才,萬一有手腳不幹淨的,豈不是無處申冤?聽說陳嫔的首飾,都丢了一件呢。”
星辰不自覺止住了步伐,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下一刻就聽公主道:“無礙,陳嫔丢的首飾,最後不是在宮女那兒搜出來了?五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就算偷了去,也不好藏,若真有那等手腳不幹淨的攆出宮去就是。”
星辰腦海中閃過什麽,一顆心怦怦跳了起來,一時緊張的頭皮都是麻的,等星月轉移了話題,要伺候謝雲訣穿衣時,星辰才笑着走進去,“公主今兒怎地醒這麽早?”
謝雲訣笑道:“睡不着幹脆起了。”
連環畫一畫完,謝雲訣一下閑了下來,平日若起早了,她會去書房作畫,今日難得得閑,慢悠悠用完早膳,就來了學齋,沒想到方凝來得也挺早。
一瞧見她,方凝就興奮地跑了過來,圓乎乎的小臉上滿是笑,“櫻櫻,鋪子的事,我按你說的告訴了我娘,假借我哥的名義,說他想賺錢,經營的事由他來,我只需提供話本,然後得分紅,沒想到娘親真沒反對。”
方灏只是嫡次子,既沒入朝為官,也無需繼承侯府,他只是想賺錢,安國公夫人自然願意支持,總好過,他整日無所事事,在街上胡混的強。
謝雲訣笑道:“昨天你也算打出了名氣,太後娘娘都喜歡,銷量肯定不會差,既然不賠本,你娘自然不會反對,你沉住氣,出嫁前別說鋪子是咱們仨合開的就行。”
姑娘不宜抛頭露面,若安氏知曉此事,還有得扯皮,出嫁後就沒那麽多規矩了。
方凝眼睛亮晶晶的,“着急,好想明日就開張呀!”
明日是三月初一,她們休沐的日子。
謝雲訣被她快樂的情緒所感染,唇邊也帶了笑,“好歹等我向皇祖母打完招呼,再等一日吧,可以明日開張。”
“那你呢?能出宮嗎?”
謝雲訣道:“上巳節去踏青時,我去瞧一眼就行。”
“你不去,算什麽開張,那就上巳節開吧,你正好要出宮踏青,不若就上巳節開張吧,屆時,咱們三一起去湊熱鬧。”
謝雲訣不由莞爾,“成吧。”
初一這日,謝雲訣照例來了慈寧宮,她過來時,一眼就瞥見了梳妝臺前的連環畫,太後笑着沖她招了招手,“我看了兩日才看完,你畫了這麽多,肯定費了不少功夫吧?”
謝雲訣道:“也還好,正要跟祖母說連環畫的事,我打算多印一些,看看能不能賣出去,國庫銀錢不是緊張嗎?孫女也想略盡點力,戶部每年都要往慈幼堂撥銀子,若能有盈利,日後這筆開銷,就從孫女這兒出。”
謝雲訣想賺錢,不僅僅是想出宮,也想為那些戰士遺孤做點什麽,因邊疆動蕩不安,不僅拔褚之戰,死了不少戰士,每年都有不少孩子變成孤兒,謝雲訣僥幸活了下來,也想略盡綿薄之力。
太後一怔,笑道:“你這丫頭,素來心善,那就放手去做吧,若需要銀錢支持,可以來尋哀家。”
謝雲訣笑着依偎進了她懷裏,頰邊的梨渦若隐若現,“皇祖母最好了。”
轉眼便到了上巳節這一日,謝雲訣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後,便帶着侍衛出了宮,至于侍女,她只帶了星月。
謝雲訣走到中原大街時,遠遠就聽到了悠揚的琴聲,聲音悅耳,吸引了不少年輕人前去觀看。
鋪子裏竟圍了不少人,經過三日的傳播,話本的名氣早打了出去,加上墨竹的有效宣傳,除了被琴聲吸引過去的年輕人,竟真有不少人在排隊買話本。
謝雲訣來到店鋪時,方凝正開心地沖她招手,謝雲訣朝她走了過去。
不遠處一輛馬車也在鋪子附近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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