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五條、五條！”棕發少女一面焦急的呼喚着昏迷的同學，一面拼命運轉反轉術式治療着貫穿的傷口。

五條悟難以抑制的悶哼一聲，盡管他的意識仍然模糊，但還是強撐着支起了身。狼狽不堪的最強少年粗喘着氣，單手用力按住額角隐隐作痛的疤痕。在治療之前，那個貫穿頭顱的口子險些要了他的命。

“謝了，硝子。”他舔了舔幹澀的唇角，胡亂對硝子示意一下，就想追上那個可惡的術士殺手。

混亂在無瀾的蒼空中不斷交織，細細密密猶如蛛絲，孕育着瘋狂的漩渦。

五條悟感覺到自己的大腦被置放在滾燙的風口，不斷受着蒸發的灼燒苦楚，但在麻木之後，他逐漸迎來恍惚的暢快與清涼。

隐隐有一種超脫的掌控感統治了他的感官，讓他覺得自己此刻無所不能。五條悟模模糊糊的感到，過去困擾他的一切屏障都已經無法阻攔他的腳步。

正向的能量流動呼之欲出……

“五條！”同班同學隐含擔憂的聲音一瞬間将飄忽在雲端的少年拉回人間。

片刻的頓悟轉瞬即逝，五條悟猛然清醒過來，就再也無法抓住。他捂住酸痛腫脹的眼睛，真切的實感驅散了混沌的虛無，親友的呼喚再次讓人間神明的腳步踏回大地。

“不用擔心，會很快結束的。”白發少年若無其事的笑笑，只是因為沒能抽離的混亂感顯得有些瘋癫，他試圖安撫自己唯一的沒有戰力女同學。

然後，他不再遲疑，留下不宜戰鬥的家入硝子，趕赴戰場。

疾馳中，五條悟不斷琢磨複盤着和那個術士殺手的搏殺，最終下定決心冒險一試新的技能……

他在錯失瀕死頓悟的瞬間後就無法将希望寄托在反轉術式上了，而對于咒術師來說，還有一樣屬于天才的特權……即，領域展開。

五條悟的微微合上眼，常年負擔六眼高耗能的大腦飛速運轉，構建着心底的幻象。

屬于他的領域……

屬于五條悟這個人的領域……

最開始出現的，是布滿繁星的深空，無數顆星子鋪就藍圖，那是五條悟早已有了的構想。

但很快，五條悟就意識到，僅僅這樣是不行的。

那個術士殺手擁有着天賜的□□，無咒力交換而來的天與咒縛。尋常的領域無法在一瞬間殺死這家夥，那麽緊随其後的就是被那家夥反殺。

為了贏下這一戰，五條悟猶豫了一瞬，就毅然撕碎了自己初具雛形的心靈投影。白發少年自我否定了屬于他的簡易領域。

沒時間了……

五條悟咬了咬牙，平和純粹的心湖波瀾起伏。

突破、進攻……他需要的是……

高懸着冷月的夜空逐漸取代了群星的構想，侵略攻擊慢慢占據主導。但五條悟也不得不承受強行更改自我意志的代價。當然，目前他可沒心思顧忌這些細枝末節。

【無量空處】這一領域是五條家的六眼代代相傳的最強領域。幾乎每個六眼都會在成長到一定階段後毫無阻滞的掌握。五條悟也不例外的，從小就學着手劄上的信息，一點點構築了【無量空處】的雛形。

等到他咒力精深之後，這個領域就會成為完全體。

當然，這是本該如此……

五條悟過去并不介意繼承【無量空處】這一領域，畢竟【無量空處】确實能算得上是和無下限搭檔的頂配領域。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無量空處】的缺陷。

正是這一缺陷，讓五條悟選擇廢棄至今為止的道路，走向未知。

【無量空處】本身是沒有任何毀滅性質的領域。它可以通過共鳴讓其他人體驗一把擁有六眼的“快感”。而很遺憾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顆高功能的大腦無休止處理那些繁雜的信息，以至于他們的大腦宕機，無法行動，表現出精神崩潰的跡象。

可平心而論，五條悟并沒有強加多餘的攻擊術式在領域上，說“溫和”都不為過。但那是在五條悟身為最強，擁有着支配他人命運的絕對自信下的需求。

伏黑甚爾的存在打破了這一定律。

五條悟現在不需要一個限制殺傷力的溫和領域，他需要能輔助他，幫助他擊敗面前之人的強大領域！

白發少年天藍色的奇異眸底，閃耀着無數顆明星，這是他最初的構想，也是他最開始的心境。

當直面伏黑甚爾，第一次感到壓力，迫切需求力量的青年逐漸發生轉變。星光璀璨雲集，成為獨一無二的朗月，在永夜中升起。

全力展開的領域即使因為初次構建而極端不穩定，他的效果仍然顯著。天與咒縛在夜空下死去了，了然又不屑是五條悟從對方臉上讀出的全部信息。

那個頹廢陰沉的殺手成為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痕，留在了這個迫于形勢創立的領域中。

新力量的快感很快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胡來的後遺症。

五條悟動手的功率太大了，支起這個領域幾乎帶走了他剩餘的全部咒力。

兩點青綠騰起，悄無聲息的融進了月華的光暈。

在六眼與殺手雙眼對上的那一秒，深邃的天藍扭曲吞噬了碧綠的那一方。五條悟看見的，是屬于這個男人陰郁消沉的……一生。

精神攻擊屬性的領域，既燃燒了敵人，同樣燃燒着五條悟的大腦。處理信息一流的六眼持有者在領域加成下，感知大幅提高，幾乎猝不及防間被敵人的記憶沖擊同化。

領域潰散的瞬間，白發青年痛苦的狠狠按了按生疼的眉心，迎來進化的六眼使本已适應的負擔驟然增加。

嚣張肆意的最強在戰後的疲憊中，緩緩閉上了雙眼。那雙漂亮清透的蒼空之瞳正在和青綠做一場鬥争，渾濁了本色。

當五條悟再醒來時，他正躺在醫務室的床上。

大腦重啓的幾秒內，青年雙眼失焦的愣愣盯着天花板，讓邊上的家入硝子一度以為這家夥已經燒傻了。

還好，他還是有救的。

當醫生企圖揪一把同學的臉時，青年慢吞吞的瞥了邊上一眼，興致不高的又轉回頭看白熾燈。

家入硝子多少松了口氣，坐回自己的椅子。

“看來身體上沒什麽問題了，反轉術式沒法治愈精神。總之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任務……失敗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夜蛾老師已經在處理了。這幾天就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她簡單示意一下，就離開了房間。

其實此時五條并沒有太認真聽關于任務的事，他的大腦劇烈疼痛着，幾乎引動了耳鳴眼暈的現象，近似五感喪失，神經遲緩。

一直躺屍到下晚，五條悟才算能夠勉強正常活動。

但他一出門就後悔了。

五條家問候的來人已經等候多時。

如果換作平常，大少爺随便聽聽也就敷衍過去了，但被伏黑甚爾坑了一把的青年此刻并不想見禦三家的人。

該死的六眼在領域覺醒後似乎向着更令人頭疼的方向進化了，五條悟刻意不将注意力集中，無數信息依然洪流般湧向他的大腦。

他有時候甚至會慢半拍，沒意識到對方到底是先說出的口還是六眼信息流推斷的“讀心”。

兩個debuff在身，五條悟直接陷入自閉。

不耐煩的打發了那個滿心抱怨黑泥的族人，五條悟腳步匆匆的回到宿舍，很不符他以往風格的用被子蒙住頭，企圖逃避現實。

那個煩人的聲音又開始在耳鳴的時候侵擾了。

五條悟甚至能看見一個悠哉悠哉的健壯身影在自己的房間裏行走，惡劣的念着那些讓大少爺厭煩的“讀心”。

該死的伏黑甚爾，陰魂不散。

為了自衛，五條悟無師自通的将對方的意志圈在領域中，不讓其進一步侵蝕自己。但後遺症很明顯，他現在就像是臆想症患者，不斷被一個死人殘存的大腦騷擾。

白發少年郁悶的用力抓了抓頭，認命般嘆口氣，下床開始鑽研自己的領域尋找解決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