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報複

報複

簡挽看着他，風中他的發絲被風吹起，寬松普通的T恤被他傳出一種野外品牌服裝的既視感，渾身上下都寫着野和性感。

可實際上的柏廷卻細膩，包容。

如果剛剛沒有跟李隊長談話，她肯定會反複心動吧。

可現在的她，被反複交替的愧疚和情不自禁所撕裂，甚至還有一絲恨意。

她微不可察的側眸，避開眼前灼熱的視線，緩緩開口，“我是故意的，你看不出來嗎？”

柏廷掀了掀眼皮，“看出來了。”

她從來沒發過脾氣，偶爾使個小性子，他反倒覺得稀奇可愛。

“那你為什麽不否定我。”

“簡挽，”柏廷說：“既然選擇了使喚我，就堅持下去。”

簡挽一時分辨不出這是陰陽怪氣還是什麽。

旁邊的燈火舔了下她的手，簡挽有些不耐煩，下意識碰了碰它的鼻頭，示意讓它安靜一點。

細微動作落在了柏廷眼裏。

簡挽未曾看他，自言自語道：“你可以拒絕。”

“好，”柏廷不正經的語調再次響起，“聽女朋友的，下次就拒絕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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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

簡挽眼皮壓低了點，手捏着狗毛，抿了抿唇，沒說話。

“簡挽，”柏廷突然沉聲喊道。

簡挽擡頭，“嗯？”

“其實你不怕狗吧。”

簡挽手一頓，視線停在自己的手上，她正捏着狗肚子處的毛發。

這個位置，如果真的怕狗，是不會摸的。

她驀地抽手，速度非常快，随即作勢要起身，蹲久了腿有點麻，起身踉跄了一下，被柏廷扶住了。

這下柏廷徹底察覺出來了她的不對勁。

他的半張臉隐匿在背光處，目光敏銳犀利，“你剛剛幹什麽去了。”

他的語氣太過嚴肅，簡挽糊弄也糊弄不過去有，不免重視起來。

思緒閃過半個小時前。

李隊長把她叫了出去，問道：“給你的那張照片看了麽？”

察覺他問的語氣太謹慎。簡挽斟酌着說：“看了。”

“你就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有，就是那個樣貌英俊的男人。

可她後來又仔細看了看，發現那個男人其實是第九大隊的總工程師，應該跟逃跑的負責人沒什麽直接關聯。

再加上他跟柏廷長得相似，簡挽也不願在警察面前牽扯出更多人。

與其說是不願，倒不如說她是有意躲避。

簡挽淡淡開口，“沒有。”

回答的太肯定，就是謊言。

“小簡，你跟你父親很像，性子沉，也護短。”李隊長略作思考，語氣沉了些，“那會跟在你身後的是不是姓柏。”

簡挽擡眉看他，眸中閃過震驚。

話說到這，她這麽聰明的人，很敏銳地便猜到了一些事情苗頭。

現在當年的真相就在眼前，她卻沒了聽下去的勇氣。

李隊長也不催，只是給她時間做出選擇。

如果她不想聽，他便可以不說。

簡挽敬愛尊重她的父親，并且以父親的願望為願望。

獨自一人找父親，找了20年。

巷子裏的風開始刮起了風，風沙捶打着二人。

簡挽的思緒開始清晰。

頓了頓，她緩緩開口，道：“是跟柏廷的父親有關麽？”

“你是真的喜歡那個小夥子麽？”

簡挽沒有回答，只是道：“李隊長，我找了父親20年。”

“間接關系。”李隊長斟酌着說。

簡挽捏着褲子的手發白，咬唇壓着心裏的湧動，逼着自己靜靜聽着。

“其實當時他們不是迷失在沙塵暴，而是火災。”李隊長有些哽咽，表情十分痛苦說：“當時其實是加工機器漏油，沙漠高溫，發生了爆炸，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屍骨被沙埋了，找都找不到，那麽一大片地方，只能看到被火燒得黝黑的車架子——”

“整個施工隊經歷過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沙塵暴，如果不是發生爆炸，他們是能回來的。”

“後來我們整理資料時才發現，這批違規建材上有柏志賢的簽名。”

再到後來，這次人員傷亡嚴重。

上頭領導怕擔責任，将此事壓下去之後，怕後續又被人翻案，卷款潛逃。

話落，事情的真相也十分清晰了。

柏廷的爸爸柏志賢引用了違規建材，導致發生爆炸，間接害死了這麽多人。

簡挽都忘記了當時的反應。

只記得當時天昏地暗，風沙肆虐，她不覺得疼，甚至有些麻木。

她鼻尖是有點發酸的，但眼睛裏卻沒有一滴淚水。她不知道怎麽接受這個真相，也不知道怎麽面對柏廷。

想了想，覺得一切似乎也都能說得通的了。

以柏廷的家世沒必要來這麽苦的地方。

他跟她一樣，如此堅定地在這裏，可能目的跟她一樣——

找真相。

想起柏廷之前對她若有若無的試探。

這世界上，根本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好。她高中就吃過的虧，現在竟然又吃了一次。

簡挽胸口像是被石頭壓着，憋得發疼。

驀地，她有些失笑。

最後的最後，她只記得李隊長對她說：“玲白奶奶的屍檢報告出來了，是自殺。”

“簡挽。”

柏廷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簡挽看着柏廷，漆黑的眸被他的樣子填滿。

她的臉色不太好，有些白，唇線繃得很僵道：“剛剛派出所的李隊長叫我出去，說玲白奶奶的事。”

說別的柏廷大概率不會信，只有說一點真話。

柏廷睨眼，“怎麽說？”

簡挽擡頭，看着柏廷，眸中漆黑，不明意味，道：“是自殺。”

“沒事，”柏廷看她表情不對，以為是她難受，伸手摸着她的臉，“死者為大，她下輩子會幸福的。”

簡挽沒有避開，只覺得臉上的手格外諷刺。

她聲音涼涼的，“會幸福麽？”

“會。”

“這輩子苦了半輩子，”簡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聲音悶悶的，“下輩子就能彌補麽？”

柏廷覺得哪裏不對勁，“簡挽——”

話沒說完，簡挽的頭就朝着他的手心蹭了蹭，她的臉很軟，他脊背只覺得有一股電流湧過。

“柏廷，”簡挽阖眼，将頭的力道都放在了他手上，看上去特別依賴他，“我想做一件事。”

柏廷的手撐着她的臉，“什麽？”

這段時間以來，柏廷對她的心意她能感覺到。

憑什麽這麽多家庭，都因你父親的工作失職而深陷痛苦。

她想要報複柏志賢的兒子。

也就是你——柏廷。

這個念頭不能有，一旦升起，便如蛇蠍一樣，鑽在腦中，無法拔出。

簡挽抿了抿唇，手中一緊道：“還不确定，等确定了再說。”

她阖眼的樣子跟平時一點都不一樣，平時的她冷靜溫和又理智，阖眼卻孩子氣了不少。

柏廷只覺得是她累了，“那先回？”

簡挽點頭。

猶豫了一下，頭直接從他的手上移開，撞到了他精壯的胸口，手順勢環住了他的腰。

二人身體貼在一起，柏廷明顯感覺到了眼前人身體柔軟的曲線。

他眼底灼燒，喉結滾了滾，手自然扶着她盈盈一握的腰枝，頓了頓，才道：“還惦記我胸肌呢。”

一如既往的挑逗她。

簡挽手直接覆了上去，還捏了捏，“不行麽？”

“可以，”柏廷唇角彎了彎，“那我也不能白吃虧。”

簡挽說：“你跟我是男女朋友，這也叫吃虧？”

“說得在理。”柏廷揚了揚眉，“所以我摸回來，也是合情合理。”

簡挽驀地睜眼，起身，捂住胸口。

剛剛沒精神的人，一下就有精神了。

柏廷手還扶着她的腰，怕她動作大把自己摔了，“不裝了？”

沒想到對方看出來她再裝。

簡挽嘴巴長了長，又閉上。

柏廷掃了她一眼，“想問我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簡挽點頭。

柏廷俯身将狗鏈子拿起來，交到她手上，又俯身将臉湊近她，意味明顯。

親一口，我就告訴你。

二人距離拉近，柏廷的味道充斥着她的整個鼻腔，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夾在了些煙味。

簡挽睨眼看着，拱了拱鼻子。

幾秒後，她往後閃了閃，道：“有煙味。”

之前在賓館的記憶襲來。

上次她就嫌棄他有煙味。柏廷直起身，道：“你還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啊。”

“我沒有。”

“再嘴硬。”柏廷比她生的高，低眼看她，有種壓迫性的氣場，“還記得你約我那天下午，說的什麽嗎？”

簡挽思索着：“會改。”

“那是誰在車上主動的。”

“我，”簡挽下意識地說，但忽然覺得哪裏不對，語氣一轉道：“看時間，晚上是我，但下午是你，你說哪次。”

“你成功占有我那次。”

“奧，”簡挽扁了扁嘴，“那就是我。”

“所以，簡挽，”柏廷目光落在她身上，青眉彎眼的一張小臉，透着一種軟軟的單純，讓人看上去就想欺負。

他勾了勾唇道：“這一切是你主動的，現在嫌棄我有煙味，說得過去麽。”

照他這麽說，是說不過去。

反倒有種她是渣女的感覺。

但二人一開始，就是柏廷先撩撥的啊！

簡挽只覺得眼前這個人，說話藝術純靠不要臉，厚臉皮。

正想着，柏廷又道：“你也別想瞞我，畢竟你——”

話沒說完，簡挽的心就一提。

擔憂柏廷察覺出什麽苗頭，她向前邁了一步，跨到了柏廷面前，手勾着他的脖子，趕緊制止道：“那怎麽辦。”

察覺她的意思。柏廷眸底一暗，但随即就笑了笑，混裏混氣，順着她的臺階下去，道：“就是啊，那怎麽辦。”

簡挽視線停在他的唇上，聲音輕輕的。

“那就親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