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你的曾經

沐恩和易燕程嘗試着撥打了林茜男朋友的電話，卻沒能聯系上。

林茜男朋友的電話停機了。

沐恩同易燕程還站在醫院的走廊裏，林溪已經安穩睡下，被折騰得心神俱疲的醫生護士早已散得沒人影了，走廊的燈明晃晃地，映得玻璃窗外的夜色，格外漆黑。

沐恩的呼吸在無意識間放得極輕，“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聲音也有些幹。

除了從主編那裏得來了一個電話號，其他任何有關林茜男友的信息都沒有，是什麽人？叫什麽名字？在哪工作？通通沒人知道。主編也說，這個電話號是林茜當初入職時添的緊急聯系人電話，當時也沒留名字。

易燕程似是也覺得棘手，下意識往身上的煙摸去，又意識到這是在醫院，最終并沒有抽。

他沉默地想了片刻，突然道：“我打個電話。”

沐恩就看着他走到窗邊打電話。

夜晚的窗戶上映着他的臉，沉靜又落寞。

“喂？你好？”

醫院的走廊很靜，沐恩能很清晰地聽到話筒裏的聲音，是個男人，聽聲音年紀似乎也不大，口音帶着濃濃的京腔兒，比易燕程還重。

“三兒，是我。”

沐恩明顯感覺到對面人在聽了易燕程模棱兩可的話後詭異地安靜了，還在狐疑地仔細聽着時，忽然聽對面爆了聲粗口。

“操！老大？”中氣十足。

震得沐恩一愣，目光落到易燕程臉上。

就見易燕程竟然笑了，在對面那樣爆了聲粗口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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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說話，對面人又急急追上來一句，“不是，老大，你回來了？”

他一直記得的，當年易燕程只身離開帝都時，曾告訴他們那幫兄弟，誰也不要找他，如果有一天他回來了，會找他們的。

哪知這一別，就是三年。

被易燕程稱作“三兒”的這人，明顯很激動，都不待等易燕程回話的，一堆問題就跟着扔了過來，“老大，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現在在哪兒呢？回來都不告訴兄弟一聲……”

易燕程眼裏噙着笑，淡淡聽着，雖沒有什麽表示，沐恩卻知道，他雖然在打電話前猶豫過，但在電話接通後，心情卻好了起來。

“回來有一陣兒了。”易燕程随意回了一句，于是沐恩又聽到電話那端爆了聲粗口。

易燕程看了沐恩一眼，見她有些懵懂迷茫地看着自己，想着現在的時間，沒再讓電話那端的兄弟繼續掰扯，直奔主題，“回頭再和你們見，我這邊遇到點事兒，你幫我查個電話，看之前用這個號碼的是什麽人……不是大事兒，你查到之後把這個人的信息地址發給我就行……嗯，好……”

易燕程挂了電話。

沐恩睜着雙大眼睛朝他看過來，“你朋友？”

“嗯。”

“能查到人？”她又問了一句。

易燕程看她好奇又不太好意思直接問的樣子，笑了，“能查到，但也得明天了，現在送你回去。”

沐恩這才想起來，他們原本是出來……嗯……算約會吧？

他還說要帶自己去個好地方呢。

沐恩不用看時間，單瞧瞧外面的夜色就知道，今天算是泡湯了。

想到這裏，她聲音就帶了點悶悶的，“嗯，也只能回去了。”卻叫人聽不出是遺憾沒能馬上找到人，還說遺憾別的什麽。

……

臨近十月份的天氣，縱然是帝都，夜晚還說有些涼的。

沐恩今天穿的裙子是坎袖露肩的，走出醫院大門就被直面撲過來的涼氣冷得一哆嗦，而且穿了一天的高跟鞋，外加這幾個小時運動量有些大，這會兒閑下來，才發覺腿腳有些酸軟，腳上可能還被磨破了皮。

她停下，小幅度地動了動腳，不動聲色地收斂起不舒服的表情。

走在她旁邊的易燕程卻很敏銳，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偏頭打量了她一眼。

沐恩不動聲色，睜着雙無辜的大眼睛和他對視。

這時候根本不能示弱好嗎？要知道這男人下午時就對她這身裝扮提出了質疑，這會兒再讓他知道自己冷了傷了，那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所以，死要面子的沐恩早在心裏打定了主意，如果敵方問起來，堅決不能嘴軟，勢必死扛到底。

示弱就輸了。

哪知道，易燕程根本就沒問她，看着她那樣子，無聲地笑了一記，直接将外衣脫了扔了她，聲音淺淡地說：“披上，在這等着，我去開車。”

沐恩看着手臂裏的衣服，再望望往夜色中去的背影，氣悶地簡直想吐血。

尼瑪，笑就笑了，就不能替她把衣服給披上嗎？

扔給她算怎麽回事兒啊！！！

沐恩拿着雙眼睛瞪着懷裏的外套，瞪着瞪着，又忍不住笑了。

這個臭混蛋。

……

沐恩雖然是打着奮鬥的旗子來的帝都，卻也沒太委屈自己，住的地方雖然算不上多好，總還是在一個環境看着都還不錯的小區裏。

易燕程把她送到樓下時，還轉着目光打量了一下，雖然天黑也看不清什麽，但看地段看安保，總還是過得去，遂也沒多說什麽

已經快夜裏十一點了，沐恩想着他住的地方和自己是兩個方向，卻還是堅持把她送回來，心裏暖暖的，想着他開車回去，指不定幾點了，心裏又有些心疼。

“我到了，你趕緊回吧。”她摘了安全帶，跟他告別，又想起他那件事務所，笑着說，“明兒還得早起上班吧？”她這話帶着明顯地打趣。

易燕程到也坦然，挑了眉峰，泰然處之，“不怕，上班也有的是時間睡覺。”

直接将她暗諷嘲笑的點扒開了，作為自己的優勢，反調侃她非自由身。

直叫沐恩牙癢癢地盯着他。

聽他這麽說，她反倒是不着急下車了。

沐恩就納了悶了，玩笑似的問了一句：“你這麽豁豁，家裏人知道嗎？”

租那麽大一間屋子做為事務所根據地，卻一個案子沒見他接，整天上班就是蒙頭睡大覺，圖啥啊？

還有一點。

沐恩至今都不知道，當初是什麽原因叫他不告而別回了北京？

若說是為了開那個事務所，幹一番大事業，這也不像啊。

易燕程黑眸看着她，臉上還帶着笑意，“當然知道，還都挺支持，不然能任由我拿着他們多年給我攢的老婆本這麽豁豁嗎？”

沐恩簡直想抓起身上他之前給的外套打他，“說正經的呢。”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易燕程臉上的笑意就慢慢淡了下來，怔怔望着車前面的夜色，沉浸到不知有什麽的思緒裏。

沐恩也定定地望着他。

其實她多少猜到一些的。早在他在S市不告而別之前就隐約猜到了一點。而這一點猜測在那天，在帝都看到那樣完全不同的他時，更加堅定了幾分。

她知道他回到帝都開了一間沒什麽人問津的私人偵探事務所一定有他的目的，或許正是和三年前他從這裏離開，去往S市成為一名名不見經傳的駕校教練的原因有關。

她确切地想知道，在她不曾參與到的人生歲月中，他究竟經歷了什麽。

慘烈到，叫他這樣一個內在驕傲、強大的男人，背棄所有，遠離家鄉。

沐恩坐在副駕駛位上，看着他，心中一片疼惜，靜靜地等待着。

良久，沉默的車廂裏，易燕程清淺地笑了一聲。

“太晚了，回去吧。”

這一聲，落寞的又何止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