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不必關照

局長辦公室。

王海華一身深藍色警服端坐在前，周身比之前更多了幾分威嚴，但面上笑容卻很欣慰。

“好啊，總算是等到你回來的這一天了。”王海華感嘆了一句，便站起來，“手續交給文秘去辦，我帶你們下去，正式介紹一下。”

刑警們的行動力很強，他們下去的時候，所有刑警都已經在大廳集合完畢了。

王海華笑着把易燕程和沐恩介紹給所有人，并說，“他們兩位是我請回來專門負責特殊案件的，将在我們警局成立專案組，負責人就是易燕程，各部門配合他們的工作。”他說着又往人群裏看了一眼，點了楊誠霖的名，“楊誠霖，你今日起編入專案組，幫他們熟悉警局工作。”

“是，局長！”楊誠霖一個立正敬禮，氣吞山河地應了一聲。臉上露出傻呵呵的笑，倒是看得出來對局長的安排十分樂意。

站在易燕程身旁一步遠的沐恩瞧着，覺得局長這人，看着坐在辦公室，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但對警局裏發生的事情，還是知道的嘛？不然又怎麽會偏指了楊誠霖編入他們的專案組。

局長轉頭看易燕程，“講兩句？”

易燕程的目光在下面那些或熟悉或新鮮的面孔上一一掃過，當沐恩覺得他會拒絕時，他卻開口了。

易燕程迎着他們的目光，聲音清冷，“不必關照，多指教吧。”

……

因為正式上班在明天，所以在各個手續辦完之後，沐恩就抱着一堆資料，跟着易燕程從警局出來了。

等兩人上了車，沐恩把手裏的資料往車前邊一堆，非常振奮地沖着易燕程道：“卧槽，你剛才真是太帥了！”

不必關照，多指教。

靠，太霸氣了吧？

易燕程邊發動車子，邊看她一眼，“很帥？不是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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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恩拍拍胸脯，“沒事兒沒事兒，反正也不受待見，咱們就以實力說話。”說着，還比劃比劃拳頭。

易燕程失笑，不再說什麽，開車載着她回去了。

……

局長辦公室。

宋紹晖沉默地站在王海華面前，不發一言，面部線條冷硬如冰雕。

王海華面上顯露出一絲疲累來，視線落在辦公桌上的相框上，那裏面是他最喜愛的女兒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一身利落的警服，身姿飒爽，笑如春風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心中過不去那道坎，但紹晖，你是刑警，你要知道，雨彤是在為人民辦案中犧牲的，殺害她的是兇手，不是易燕程，你不能為了尋求一個發洩口，而将恨意全部轉嫁給他

宋紹晖緊緊閉着嘴，視線下垂，依舊沉默着，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卻早已攥成了拳頭，手背青筋凸起。

王海華看他一眼，長嘆一口氣，“燕程他雖然沒有挑明說，但我知道他是為當年那個案子回來的，紹晖，我不信你當年對那個案子一點疑慮都沒有，殺害雨彤的兇手真的就是當年那個人嗎？”

宋紹晖走出局長辦公室，長長的走廊裏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兩側是冰冷發白的牆，光線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空洞的走廊裏，仿佛一直在回響着王海華最後說的那句話。

“紹晖，不能讓真兇逍遙法外啊。”

……

回到住處以後，以理清案子線索為由，沐恩堂而皇之地跟着易燕程進了二樓書房，霸占了書房的一角。

沐恩抱回來的那堆，就是天使剖心案現有的所有資料。

第一名被害者名叫葉天琦，A市人，男，28歲，房地産公司一名優秀的銷售經理，被害于今年4月28日。資料上表明葉天琦的工作業績很好，而照片上看，人也長得十分端正，卻一直單身，沒交過女朋友。另外一點惹人注意的是，葉天琦父母在他初中時便離婚，母親改嫁，而他一直跟着父親，他父親又是在他出事前兩個月遭遇意外去世了。

法醫對屍體的鑒定結果為心性死亡，即指心搏先于呼吸所引起的死亡。表示被害人是在生命體特征完好的情況下被剖心而死的，另外血液鑒定也指出，被害人生前被人打過麻醉劑，是在全身麻醉的情況下被剖了心。

值得一提的是，屍體胸口切口平整，縫合也非常細致。可以說，兇手在為死者縫合胸前切口時，做到了如對待一件藝術品一般，将切口縫合得十分漂亮。

同之前易燕程給沐恩看的那份滅門案資料不同，這一份資料裏，所有照片上未沾有半點血跡，現場幹淨得猶如一幅畫。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一個問題，所有死者屍體發現處，均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被害人是死後被移屍過去的。且兇手很小心，現場基本未留下什麽特別的痕跡。

沐恩看完第一個被害人的資料，整個人就有點不好了。她握着資料的手耷拉下來，看着易燕程道：“太變态了，兇手是把人當成玩具了嗎？殺了他們，挖了心，再把他們打扮得跟天使一樣，是在制作藝術品嗎？”

易燕程搖頭，他手上拿的是第二名受害人的資料，也是男性，名家方禹，但只是一名年僅十六歲的少年，被害于今年6月16日。

“不是當成玩具，裝扮成天使模樣，只是一種儀式，兇手在幫助他們升往天堂。”

沐恩愣住，“什麽意思？”

易燕程把四名受害人現場照片擺在一起，指着照片上的場景道：“四名死者，屍體現場如出一轍，屍體不是安放在草叢中，就是公園樹林深處，死者外表特征均表現為頭戴白色花環，周身赤|裸，唯有重點部位覆上一尺寬白色絲綢。且死者面部表情都十分安詳。”

“當你看到這樣的屍體現場時，有什麽感覺？”

沐恩看着那一張張猶如藝術照的屍體現場照片，抿唇道：“幹淨，聖潔……”

“沒錯，”易燕程聲音很平靜，“就是聖潔。”

“天使代表着救贖與重生，兇手認為被害人死後因為什麽原因，已經得到了救贖，可以去往天堂，獲得重生了。”

“現場沒有血跡，是因為血跡代表着污穢和罪惡，兇手認為他們已經洗刷了在人世間的一切罪惡，是純粹、聖潔的，所以不允許一應污穢的東西沾染他們。”

易燕程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平靜地訴說着兇手的心理訴求，卻叫沐恩聽得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照你這麽說，兇手殺了他們，還是在解救他們了？”

易燕程看她一眼，平平靜靜的，“不是我說的，是兇手就是這樣認為的。”

“……”沐恩憋了幾秒，“變态！”

易燕程抽出第三個被害人的資料，很是淡然地接了一句，“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多數都是心理變态了的。”意思是在某一程度上來說，她并沒有下錯結論。

沐恩：“……”

易燕程在将第三名被害人的資料拿到手上時，眉頭就微攏了起來。

沐恩察覺，微好奇，轉到他身後和他一起看了那份資料。

第三名被害人名叫苗文燕，本地人，女，26歲，是一名圈子裏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助理，名牌大學畢業，長相恬靜，家庭和睦，資料上顯示她還有一名十分相愛的男朋友，被害于今年7月1日。

資料就寥寥幾句，沒什麽特別的地方，沐恩不懂易燕程突然皺眉的原因是什麽。

她不恥下問，“怎麽了？有什麽發現嗎？”

易燕程指着資料，剛要開口又頓住了。轉頭去看她。

沐恩眨眨眼，不明所以地和他對視。

易燕程收回目光，冷然道：“自己想。什麽都問我，我要你做什麽？”

嘿……

沐恩有點不樂意他的态度，卻又知道他說的不假。作為助理，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就在今天，她怎麽說也算一腳踏進刑警界了，遇到案子一點都不思考，确實是不對。

沐恩看着他，小不樂意地伸手拽過了他手裏的資料，轉身往先前自己坐的地方去，嘟囔，“自己想就自己想，怕你？”

話是這麽說，但對于一個半路出家的女警察來說，想從這種看上去正常不能再正常的字面裏揪出不正常來，那還是有點困難的。

沐恩坐在那裏，眼睛盯着那幾行字，嘴裏反反複複地咕哝，“苗文燕，女，26歲，本地人，畢業于……被害于今年7月1日……”

念了幾遍也沒捋出個頭緒，擡手抓了把頭發，視線不由自主地就想往易燕程身上瞟，卻在斜了一半時，意外掃到旁邊第二個被害人方禹的資料，嘴裏正好念到，“……被害于今年7月1日……”

而方禹的資料上顯示的被害時間是6月16號。

沐恩一下子坐直，望向易燕程，“我知道哪裏不對了。苗文燕的被害時間同方禹的被害時間相隔太近，且資料後面顯示，苗文燕的男朋友和家人，曾在6月19日向警方報案，說苗文燕失蹤了，如此看來，苗文燕豈不是在方禹被害之後就出了事？”

時間太接近了，這本身就很不對勁。

兇手明顯是抱着某種目的殺人的，并非随機殺人，否則的話，半年來又怎麽可能只殺了四個人。且第三名被害人與第四名被害人，也就是林茜，被害時間相隔了有三個月。

那是什麽原因，叫兇手半個月內，連殺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