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永不放手
已至深秋,室外溫度很低,陽光卻亮的刺眼。
躺在舒适大床上的沐恩,大腦剛醒過來,便因一陣陣頭痛感皺緊了眉頭,她蜷在被子裏,“唔唔”哼哼兩聲,才在刺眼的陽光照射下睜開幹澀的眼睛。
入眼,是印花的布紗窗簾,白色的棚頂,幹淨馨香的卧室,以及柔軟舒适的大床。
陽光滿屋,滿室香甜,已是新的一天。
但頭痛欲裂的人是沒有閑心來感受這種美好的。
沐恩只覺得頭要炸裂了。
她搥着腦袋坐起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這裏是易燕程的家,她寄宿的地方。
再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抓住了施嘉禾,保住了人質,最後被趕來的易燕程救下了。
想到易燕程,沐恩目光在卧室裏看了一圈,沒發現有屬于他的痕跡留下來。
她揉了揉腦袋,不死心地掀開被子,下床穿鞋,打開房門走出去,在客廳、廚房找了一圈,最後在玄關處看到換下來的拖鞋時,她這才相信,特麽易燕程就這樣把剛經歷過生死大劫的她留在了家裏,一人出去了。
憤憤地捶了兩下發脹的腦袋,自己轉去廚房,泡了杯蜂蜜水。
溫熱微甜的蜂蜜水順着喉嚨飲下肚,舒暢的感覺喚醒了一些模糊掉的記憶。
半夜,幹渴的喉嚨,發熱的臉和掌心,還有耐受欲裂的頭……
她喚着渴的時候,似乎是有一雙溫熱寬厚的大掌,扶起她的身體,喂給了她同樣的一杯蜂蜜水……
沐恩嘚瑟地笑了。
……
上午十點,一身清爽的沐恩出現在了警局。
剛邁進警局辦公大廳,沐恩就敏銳地察覺到,警局裏的氣氛好像不一樣了。
“來了沐恩。”
“沐助理來了啊。”
“早啊,沐警官。”
“……”
和之前的基本沒人搭理不同,今天一來,辦公廳裏的同事紛紛送上了善意的微笑和親切的早安問候,熱情得叫沐恩差點沒能應接過來。
“早早早……”她一個一個地點頭微笑地問候回去,還附贈了小爪子擺了兩下。
迎面一個黑炭頭,彭建手裏拿着文件,看到沐恩咧了嘴白牙就樂了起來,“喲,我們的女英雄來啦,怎麽樣啊,頭不疼了吧?”
沐恩下意識先回了後邊那句,“不疼了,精神着呢。”後面才反應過來他嘴裏的稱號,瞧了眼辦公室明顯對她親切起來的同事們,沐恩雙手插在衣兜裏,傾身湊近他,小秘密似的問他,“不是,這怎麽回事兒啊?”
彭建笑着拿手裏的文件輕拍了她肩膀一下,“怎麽了?一戰成名了呗。”
沐恩還糊裏糊塗沒聽明白呢,彭建晃晃手裏的文件,留下一句,“我得找局長簽批去,回頭找你喝酒啊。”人就走了。
沐恩看着他腳步輕松地上了樓,眨了眨眼,還是沒大反應過來。最後聳了聳肩,只覺得人生真是神奇。
上了二樓,進了專案組的辦公室,卻沒看見易燕程,只有楊誠霖在她辦公桌上整理着一堆打印資料。
沐恩靠在門邊,屈指在門上敲了敲,待楊誠霖擡起了頭,才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下巴點點易燕程的空辦公桌,“他人呢?”
楊誠霖的第一反應不是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同下面一群人一樣,看到她就樂了,開口就是一句,“沐恩你醒了啊。”
沐恩呲牙,“問什麽廢話。”她人都站這兒了,當然是睡醒了。
楊誠霖卻只是笑,瞅着她直樂,“這可不是廢話,你不知道昨天把我們都吓成什麽樣了,尤其是老大,從你失蹤以後,除了下達命令以外,一句旁的話都沒說過,人都繃成一根弦了,好家夥,那氣勢……”楊誠霖作勢向下拉了拉唇角,做出一臉受到驚吓樣兒,“唬得我們都不敢随意靠近,就怕一不小心碰了,他那根弦就崩了。”說着他還哆嗦了一下,一副不願再回想的樣兒。
沐恩眨眨眼。嘿,這段兒新奇啊。
楊誠霖說完這段瞅着她又笑了,擺出一副嘲笑戲弄的表情,“不過沐恩你也真不濟,怎麽能在那時候倒了呢。”
“什麽?”沐恩沒聽明白。
“啧,”楊誠霖咂了下嘴,很是不滿她的反應遲緩,“昨天,在施嘉禾那個別墅,我們剛找到你,老大把你抱懷裏正捂着呢,擔心害怕的情緒還沒得到安撫呢,你說倒就倒了。”
沐恩想起來了,是這麽回事兒。
楊誠霖看她臉色就知道她記起來了,又“啧啧”兩聲,“你是倒得放心了,可沒看見易老大當時那表情,臉都變了,抱着你就往外沖,緊張地直叫醫生。”
楊誠霖說戲是的,臉上情緒很是飽滿,“跟随我們過來以應急的醫生神色匆匆地過來給你檢查,你知道檢查了半天,易老大緊張了半天,等來個什麽結果嗎?”
沐恩當然知道,紅着臉示意他不用再說了。
楊誠霖哪能放過這麽好一調侃的機會,他伸舌頭笑了笑,道:“醫生當時看易老大的眼神都變了,估摸着以為易老大涮他呢,醫生當時就問了,”楊誠霖清了清嗓子,學着醫生的調調,“這麽大酒味你沒聞到?這是喝多了,睡了。”說完,楊誠霖緊接着就發出一陣爆笑,“哈哈哈……”
沐恩臉熱熱的,但想着楊誠霖說的那個畫面,人同樣有點忍不住想笑。
“當時在場那麽多同事都看到了,老大手裏還抱着你,那表情啊,萬年難得一見的懵,笑死了,哈哈哈……”
沐恩也笑,但同他的笑意味不一樣,就覺得心裏現在的滋味兒,比早上喝的那杯蜂蜜水還甜。
楊誠霖的笑聲戛然而止,沐恩一擡頭,果然瞅見早上睜眼就想見的人,這會兒恰恰好地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臉上淡淡的,但瞅着之前在爆笑中還沒緩過來的楊誠霖的眼神,可不大友善。
沐恩抿着唇,忍着已經溜到嘴邊的笑。
剛在背後笑話過自家大哥的楊誠霖,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抱着打印好的資料火速溜,“那什麽,局長着急要,我先送上去了啊。”多懂事兒不說,走出去的時候還把門給帶上了。
易燕程盯着他從自己身邊溜走,自然沒留他。轉而擡頭去看沐恩。
腰背挺直,肩寬腰窄地站在那兒,雙手插在褲兜裏,眼神漆黑水亮地看着她。
“頭不疼了?”
沐恩笑眯眯地搖搖頭,“可能是昨晚喝過蜂蜜水的緣故,早上起來就沒感覺疼。”
得了便宜賣乖,說的就是她。
易燕程瞅她這精乖的模樣一眼,收回,大跨步往自己工位上走。
沐恩就站在他辦公桌旁邊,見狀,人往他辦公桌的方向邁了一步,一下子就把他給截住了。易燕程腳步半路這麽一停,兩人立時就變成面對面站了,中間不過隔了一小步遠。
因為身高的差距,易燕程垂着眼看她。
“局長給你放了天假,今天不用過來的。”
瞧這語調平靜的。
沐恩卻跟沒聽見似的,站在他面前張開了手臂。
易燕程上下掀着眼皮瞅她。
沐恩努力矜持地笑,“送來給你抱啊,快啊!”
易燕程盯着她,一動不動。心卻像被什麽撞了一下似的,一下子軟塌塌的,有股熱流從那塌下去的地方湧出來。
他人沒動,目光卻變的。變得有了熱度,不再平靜。
沐恩看着他,依舊笑吟吟的。她動了動手臂,“抱不抱,手臂都酸了。”
易燕程眼裏有點熱,卻看着她,依舊沒動。
沒動,卻也沒說不抱。
沐恩幽怨地吐口氣,放下手臂,“你可真是……”
一句嘆息沒說盡,她人突然上前,在易燕程沒反應過來間,伸出手臂,一頭紮進他懷裏。她抱着他,臉貼着他胸膛,撒嬌似的蹭着,嘴裏卻說着好似他在撒嬌的話,“真是拿你沒轍啊……”
她蹭蹭他溫熱的胸口,貼着他胸膛在他懷裏仰起頭,擡着眼睛瞅他。
易燕程也正垂着眸子看她,那眼裏有錯愕有動容。他喉結滾了滾。
沐恩不笑了,瞅着他的眼睛看他,小抱怨的語氣,“喜歡就要說出來啊,不然,我這次要是真栽在施嘉禾手裏,你和我就都虧大了。”
尾音未落,腰間驟然一緊,身軀被緊緊抱住。他人已俯下|身,頭埋在她頸間的發裏,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氣息。
“不害怕嗎?”
沐恩抱着他的腰,仰着頸,“怕啊,怕你沒有伴兒了。”
你要走的路那麽寂寞,我多怕你只有一個人啊。
回應她的,是愈加收緊的手臂。
易燕程抱着她,眼睛落在窗臺上擺着的那一株綠色植物上。喉嚨發緊,眼睛發澀,他沒辦法說話。
說什麽?
說他易燕程,驕傲張揚地活過人生的前二十二年,曾風光無限,霸道強橫。卻一夕被打落驕傲,陷入泥潭不得抽身,狼狽不已地活過三年。
到如今,雖有勇氣重新站在這裏,卻已失了能保她安好的自信嗎?
可怎麽辦?
沐恩,你真的逃不了了。
是你自己擁抱我的。
從今天開始,我會擁抱你,不再放手。
……
“只要你不後悔,我就愛你一輩子。”
《第二卷:救贖者 (完)》
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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