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

第 44 章

音樂停止，方協文立刻看向玫瑰的方向笑了笑，然後才轉向賓客，“好，我和黃亦玫小姐的婚禮儀式到此就全部結束了，請大家移步到餐廳享受美食的盛宴吧，祝所有人都能在此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賓客都沒有參加過如此簡短的婚慶典禮，一時都愣住了。直到工作人員前來引導，大家才意猶未盡地向餐廳走去。

一邊走還不忘一邊讨論着。

“這是什麽神仙眷侶，兩人也太配了吧！”

“對呀！兩人歌唱得都很好聽！”

“我還想多看新娘兩眼呢！怎麽就吃飯了？”

方協文逆着光一步步走向哭到不能自已的玫瑰，并把她溫柔摟在了懷中，“不許哭了啊，妝都哭花了，一會兒還要給來賓敬酒呢。”

“嗯。”玫瑰甕聲甕氣的。

他又問：“剛那首歌好聽嗎？”

玫瑰說：“不好聽能讓我哭花妝嗎？”

他點了點她的頭：“早知道你這麽好糊弄，我還去什麽美術館記筆記啊！”

兩人的敬酒服穿的是朝鮮族的傳統服裝，而且還是小初奶奶專門找人手工定制的。衣服有點繁瑣，兩人都不太會穿，最後還是老太太親自過來幫忙。

方媽幫玫瑰系好胸前的帶子，不禁啧啧贊嘆起來：“玫瑰真是穿什麽都好看，比珉成的媳婦強多了。”

玫瑰愣住：“珉成夫妻也來了？”

方媽說：“那能不來嗎，這都是最親的人了。”

Advertisement

說完又湊近玫瑰，将一個大紅包塞到她手裏，背着方協文小聲說道：“兒媳婦你一會兒在你小姨面前幫務必幫媽把面子做全啊，拜托了！”

玫瑰想笑，但還是鄭重點了點頭：“放心吧媽。”

因為沒有伴郎，敬酒環節只能方協文和玫瑰親自來了，好在酒的度數不高，口杯很小，兩個人的酒量還算可以，而且大多數人都沒敢勸酒。

可即便如此，敬酒到黃振華這桌的時候他們還是有點懵，因為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這一桌除了黃振華和蘇蘇，Tina和她那個青年藝術家老公，傅家敏和咪咪，竟然還坐着莊國棟和何西！甚至還有周士輝！

這群人是怎麽湊到一起的？這是他們故意給她和他設置的修羅場嗎？

玫瑰尴尬地看了方協文一眼，繼而沒好氣地轉向她哥，可眼下這個情景，她還能說什麽呢？

許久不見，莊國棟的裝扮和儀表依舊無懈可擊，黑框眼鏡後面一雙眼睛深如潭水，讓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只是玫瑰眼尖，還是看見他鬓角處的頭發染了風霜，二十年光陰似箭，他們之間如今也只剩下塵封的記憶和回不去的從前。

何西倒是一如既往地幹淨帥氣，玫瑰注意到他穿的還是航空公司的制服，再配上他優越的長相和挺拔的身材，可以說他只要坐在這，就是對現場所有人無情的碾壓。

年輕的資本又有誰能敵？

見她目光投過來，他立即展顏一笑，連笑容也朗月清風，“黃亦玫，恭喜！不好意思，今天有點急，沒換衣服就過來了。”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玫瑰明朗一笑：“只要你能來我就很高興！怎麽樣，今天的菜品還合你胃口吧？”玫瑰說完就回過頭去看了又方協文一眼，發現這家夥還算淡定從容，這才将一顆心放了下來。

“何機長，辛苦。”方協文幫何西把酒杯倒滿，想想又問道：“你們這職業能喝酒嗎？”

何西勾起唇：“喝一兩杯沒關系，而且我明天沒有航程。”

“那就好。”方協文笑得真誠，“那你一會兒多吃點菜。”

“一定。”

兩個人碰了杯，各自飲盡了杯中酒。

傅家敏和咪咪也站起身來，“方總，玫姐，恭喜。”

話雖簡短，卻一切都在不言中。

之前和傅家明一起參加他們婚禮的情景還電影回放般歷歷在目呢，怎麽一轉眼就到了幾年後的今天？沉到海平面之下的那個人，他在另外一個世界還好嗎？

玫瑰心裏酸澀，卻将笑意挂了滿臉，她朝他們點點頭：“謝謝。”然後和方協文一起陪着他們喝了這杯酒。

終于，還是輪到了莊國棟。

尤記得那一年他得知她結婚執意跑到延吉去找她時，小旅館裏的方協文驚惶不安的樣子。

她以為坦誠可以解決一切，自顧自把白襯衫比到他的身上，不想卻換來他的一句：“我明白，我能理解，咱還拍嗎？”

她當時不懂，直到兩年前聽他說起小時候總被珉成欺負，連穿上身的衣服都時不時就要被威脅着脫下來……她才明白那一刻的他有多麽害怕和無助！

而眼前這個男人又和他童年時的珉成有什麽區別？

他們婚姻裏曾經的這根刺，如今已經腐爛成灰消散無蹤了嗎？

玫瑰緊緊拉住方協文的手，深深看着他的眼睛。在他開口之前，她一句話都不會說。

她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人面前展現什麽風度，滿心滿眼在意的就只有他，她的愛人，會不會再受一丁點的委屈。

“玫瑰，方總，恭喜。”最終，還是莊國棟先開了口。

他笑得風度翩翩，一副前塵往事如雲煙的姿态。

玫瑰立刻眯了眯眸子，這個莊國棟，好好的叫什麽她的小名！“叫我黃亦玫就好。”

莊國棟立刻神色一愣。

“謝謝莊先生。”方協文笑，笑得同樣從容灑脫，“怎麽樣，今天的菜還吃得慣嗎？”

莊國棟說：“挺好的。”

方協文笑意不減：“那就好，我和玫瑰都是懶散的人，這些菜也沒提前試過，全憑對酒店的信任随便定的，看來他們還算沒砸自己的招牌。不過大衆口味的菜也就這樣了，驚豔肯定談不上，特色應該也沒有，說起來上回應該請你嘗嘗我們延吉本地民族風味的婚宴的，實在是失禮。我們小地方的人為人處世有時候确實小家子氣了點，招待不周的地方請你見諒。這杯我幹了，你随意。”

莊國棟臉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淡了下來，也将杯子裏的酒飲盡：“方總你太客氣了。”

玫瑰見方協文嘴角有酒滴下來，立刻用手裏的紙巾幫他擦了擦，他轉眸對她溫柔一笑，又轉向黃振華，“大哥這桌的貴客我和玫瑰就交給你了啊，務必幫我招待好！”

黃振華說：“先說好了我不陪酒啊。”轉眸間瞥到神情沮喪的周士輝，到底于心不忍，打着哈哈拍了拍周士輝的肩膀，“這老周你和妹夫得好好敬一杯，想當初你實習的時候人家還帶過你呢！”說完又瘋狂跟玫瑰眨眼。

方協文對周士輝并沒有什麽印象，但是上次在黃振華家，他好像确實聽見了他們兩口子說什麽周士輝和關芝芝？

還說什麽關芝芝打上門來，全家都沒攔住玫瑰沒理也要辯三分？

腦子裏這麽想着，他充滿疑惑和審視的目光就已經落到了周士輝的身上。

眼前的男人樣貌平凡，目光閃躲，整個人縮在一身顏色不明、面料軟榻的舊西裝裏，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和玫瑰産生絲毫聯系的人。

“老周！”玫瑰笑得大大方方，“歡迎你來參加我的婚宴！”

又給方協文介紹：“這是大哥的合夥人，之前我實習的時候帶過我，算我半個師傅。”

方協文立刻了然。

年輕時候明豔不可方物的黃亦玫，想必誰遇上都是一生的災難吧？

可憐的男人。

方協文趕緊伸出手主動和周士輝握了握，熱情地說道：“你好，周師傅。”

“恭喜……方總。”周士輝機械地和方協文握了握手，又轉向玫瑰，一張臉已經紅成了绛紫色，“玫……黃亦玫，祝你和方總百年好合，幸福到永久。”

“謝謝，來我們一塊喝一杯吧。”玫瑰和方協文一塊跟他碰了杯子。

周士輝一坐下，黃振華就夾了口菜給他：“老周，別光喝酒，嘗嘗這個貴妃蚌！”

敬完Tina夫婦和黃振華夫婦，方協文又單獨和Tina寒暄了兩句，之前在他和玫瑰的事情上，人家可是沒少幫忙，他自然心懷感恩。

“Tina姐，你照顧好姐夫啊，今天的芝士烏冬焗澳龍看着好像還不錯。”

Tina笑：“放心，不用你囑咐我們知道該吃哪道菜！方老板今天這是下了血本了吧，我姜雪瓊也算是吃遍全球的人了，也沒見人這麽大手筆過。”

方協文趕緊謙虛道：“沒有沒有，都是些家常菜。你們慢慢吃，我們去敬下一桌了啊。吃完別走，晚上有藝人表演。”

玫瑰湊近蘇蘇：“嫂子今天也多吃點啊。”

蘇蘇嗔了她一眼：“知道了新娘子！”

今天的宴席規格确實高，肉眼可見的賓主盡歡，玫瑰不禁再次對方協文的細致周到刮目相看，誰說人家就只會砸錢起高樓的，人家這品味和審美也是一等一的好吧！

亦方的團隊在最角落裏不用人招呼氣氛已經熱鬧非凡，小周喝得脖子都紅了，林昊和亦方這邊的一個元老級員工熱烈地讨論着什麽，只有小雨在悶頭狂吃，餐盤裏堆積如山的魚骨蟹殼。

見他們過來，大家立馬都起了身，有管他們叫老板和老板娘的，也有管他們叫方哥和玫姐的，個個祝福的吉祥話不重樣，直把方協文哄得恨不得當場發一圈獎金。

喝多了酒的林昊和方協文勾肩搭背地又喝了好幾杯，喝着喝着還把眼淚喝出來了：“老方，你知道今天你和嫂子結婚，最高興的人是誰嗎？”

說完就也不待方協文回答就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是我！沒有人比我更高興！因為你們倆這麽多年就一直是我心裏的意難平知道嗎？有時候我就想，要是連你們倆都不能走到最後，那這世上，還他媽有愛情嗎？”

旁邊人見他醉成這樣立刻勸道：“林總，至情至性了啊！來林總您喝口茶，緩緩。”

林昊說：“我沒醉，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你信我嗎老方？”

方協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也有點紅：“我不信你能三顧茅廬地把你請回來嗎？咱們兄弟的情分，不在酒裏，都在心裏。”

“老方，兄弟！一輩子兄弟！”林昊把方協文一整個抱在了懷裏眼淚不絕。

這畫面太美，玫瑰嘴角一抽立刻別開了視線。

小雨順勢拉了拉她的衣角，“姐，你餓了吧，我給你盛碗湯，你喝點。”

玫瑰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拉了把椅子挨着她坐了。

小雨說：“這個林總可真敢說，你和方總結婚最高興的人明明是我好嘛！十年了啊！這是我唯一一次吃席不用陪酒啊！你能懂嗎姐？”

小雨的眼淚也快下來了。

“我都明白，小雨，你們方總有你是他的福氣。”

小雨抹了抹眼角，問玫瑰：“姐，這十年你有沒有那麽一刻懷疑過我和方總？”

玫瑰想了想，坦誠一笑：“還……真有。上回你讓我去上海，我差點以為你們倆要向我攤牌。”

小雨立憤憤然，聲音卻低到只有兩個人聽到：“怎麽可能！方總根本就沒把我當過人好吧！當然他在我眼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玫瑰立刻笑得不可自抑，趕緊敬了她一杯酒：“謝謝你這麽多年幫我照顧小初。”

小雨委屈地抱住玫瑰，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半晌都沒有擡起頭來。

玫瑰瞥了一眼，那邊方協文和林昊也還抱着呢。

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姐，我過一段就調回上海了。”小雨擡起頭，說道。

玫瑰訝然：“啊？為什麽？”

“因為我要結婚了呀，我和樂昭不能總過雙城生活啊，方總那邊已經批了，不過你放心，接替我位置的是個男助理，等我走的時候，我就把畢生所學都傳給他，保證方總身邊一只小蜜蜂都飛不進來。”

玫瑰笑：“謝謝你，貼心又美麗的小姐。”然後又說：“下回我再去上海還去你們那個民宿玩啊，到時候你要給我預留房間。”

小雨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

敬完酒，玫瑰和方協文都醉得不成樣，回客房換了身禮服，休息了一會兒，依舊頭暈得難受，兩人于是又手拉手來到露臺透氣。

他們這間房位于酒店最好的樓層，站在此處剛好可以俯瞰整座城最好的夜景。

院子裏的露天舞臺有歌手在唱歌，好多吃完飯的賓客都圍在旁邊看表演。

八月的北京夜晚很舒服，不冷也不熱，尤其今天還有點風，更是讓人無比寧靜和放松。

方協文倚在露臺的欄杆上醉意熏然：“你看這和老家有什麽區別，老家也是這個流程。”

玫瑰這才想起來：“我剛才忘記問你哪個是珉成了！”

方協文說：“不就那個兩百多斤、喝了點酒就一直拉着我表弟長表弟短的胖子嘛！”

“就他？”玫瑰不敢相信：“這就是你媽心裏混得比你還強的那個人？”

方協文苦澀一笑：“你就說離譜不離譜。”

玫瑰沒穿鞋就要往外跑，“不行，我要去找他給你報仇，問問他憑什麽小時候要欺負你。”

“算了老婆。”方協文大笑着拉住她的手：“就他現在那體型咱倆加起來都未必是他的對手！大喜的日子咱就放自己一馬吧。”

玫瑰也跟着笑：“就這麽算了？”

“算了算了。”

“方老板你真是個好人。”

方協文卻趁勢撒嬌道：“還叫方老板啊，是不是該改改了？”

玫瑰想了想，突然壞笑着覆在他耳邊叫了聲，“歐巴”。

方協文骨子裏的基因立刻覺醒，連眼神都開始明滅不定，暧昧逐漸渲染，直至深邃，“歐巴？”

他貼近她，問：“你最近又開始學朝語了？”

玫瑰點點頭：“你們的文化裏是不是老婆管老公叫哥哥是最暧昧最親密的稱呼了？”

方協文已經吻上了她的鎖骨，窗外是半城煙火。

“嗯。”

“你都不問問我是跟哪部劇學的朝語嗎？”

“哪個？”他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

“《黑暗榮耀》。”

他的呼吸弄得她很癢，她立刻笑着向後躲了躲。

“黑暗榮耀？”方協文咬咬唇，“就是那部滿屏髒話連演員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的劇？”

玫瑰仍是笑：“嗯。”

“黃亦玫你是不想學好了。”他突然将她整個人抱在懷裏走向了室內。

電動窗簾在身後慢慢合上。

而他已将她整個傾覆，“來，讓我教你幾句在此刻更好用朝語。”

玫瑰立刻意識到了什麽，一張臉比花朵還嬌，“才不要你教！你別說！”

“不。”他唇瓣微啓，誘她深入，“相信我，你會喜歡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