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美

完美

我，胡應生，今年31歲，

是一名懸疑小說家，寫作十年，

我訪遍大大小小的真實案件作為自己小說的參考素材，歷經多年有所感悟，每個案件就像是一把鎖，等待着有人用特定的鑰匙解開。

在我了解的這些案件中，唯有一件，關于20年前我父親的離奇慘案，怎麽都無解，甚至形成了可怕的閉環。

故事發生在去年，小暑時節，那是一個雷雨交加的晚上。

趕了一天的稿子，累到趴在桌子上立馬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

霍然被幾道雷聲驚醒，窗外的滾滾巨雷清晰可見，仿佛下一秒就要劈中自己一樣，我的脊背不自覺發涼，立馬将窗簾拉上。

當年父親被害的那一晚也是這樣的天氣，20年前我還在讀五年級，那天我跟朋友出去過生日，很晚才回家。

回來後，發現父親橫死家中，當時煤氣充滿整個密閉的房間，而我的父親被人割喉殺害，隐沒在黑夜裏，父親在雷電閃爍下那慘死的模樣我到現在都記得。

警方趕到的時候，我因為吸入過量的煤氣昏死過去，這期間他們進行了怎樣調查我不清楚，等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得知警方調查多日無果，疑似兇手的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案件進度拖了一個月還是進展不下去，我當時年紀太小根本沒有能力去幹預和了解此次案件的全部進展，我父親的慘死就這樣被遺忘在了警察局的案件文檔裏。

前幾年我通過新聞報道以及在警方受害家屬可以查閱的一些文件中了解，父親被害當日，早上7點23分，四樓樓道發現一個行跡可疑的人，他身穿外賣服，手裏提着用黑色塑料袋包裝的東西。

此人在我小時候去上學時，在樓道和他擦肩而過，這個外賣員身上散發着刺鼻的惡臭令當時的我印象深刻。

警方調查我父親死亡的時間和外賣員出現在樓道的時間幾乎吻合，另外在屍體旁邊發現了同樣的黑色塑料袋。

塑料袋裏裝得是作案工具，所以當時最大嫌疑人鎖定在了這個外賣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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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令警方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

這個外賣員出現在五樓樓層後，他的身影就再沒有出現在監控下過，小區周圍也沒有了此人的影子，嫌疑人直接在這棟樓消失了。

其實監控下的外賣員離奇失蹤，他沒有下樓的原因不一定非要依托于網上那些什麽陰間的說法。

還有一種可能，他是這棟樓的住戶，住戶清楚的了解整棟樓監控的安置位置和空間布局，他不需要出去，只需要默默回到自己房間裝作無事發生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隐藏在人群裏。

這其中有很多疑點，譬如我父親被害那日門是反鎖的，而且門窗緊閉，營造成了一個自殺的假象，那兇手是怎麽出去的呢？另外自我父親死後，他的銀行卡裏多了一筆巨額款項，來源不明，這筆巨款一直支撐到了我成年。

我忙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卡片，卡片上是紅黑底紋，正面只有一個二維碼，反面相對應的是一串數字編碼。

這張卡片是我小時候在四樓樓層撿到的，料定是這層樓的住戶不小心丢掉的，

卡片上面的黑紋是兩根手指交錯擺成一個“×”的形狀，上面的紅色跟血一樣，看着詭異至極，出于好奇，我回家後偷偷用父親的手機掃描了二維碼，彈出來的網頁顯示一片空白。

結果第二天他父親就出事了，這張卡片實在是太奇怪了，以至于我覺得父親的死與它可能有意想不到的關聯，

我拿起手機決定再掃一次上面的二維碼，手機上跳出彈框：

【檢測到病毒危險，是否繼續？】

我心中一跳，以前掃出來的二維碼并不是這個界面，

我探索的欲望驅使我選擇了繼續按鈕，

手機屏幕突然宕機，我的頭不知道為什麽眩暈不止，最後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

這次猝然一睡，讓我直接回到了20年前，

沒錯，因為這張卡片，我穿越到了父親被害的前一個月。

欣喜之餘，先不說這張卡片的來歷，既然老天給了我一次找出兇手的機會，我一定要牢牢抓住，為父親平冤，

如果我想暗中調查，前提是要融入這個年代，并且還要接近我的父親，

我們家住在南苑小區5棟401，

而我選擇了離它不遠的405，

這棟樓共有四層，每一層有五戶，也就是說整個二樓405是最後一個空出來的房子，

當我站在門前，擡頭看門牌號405，不由自主地呆滞片刻，

這號房子我小時候只知道有人在裏面住，但從來沒見過這家的主人，

我當時覺得這裏面的人非常的奇怪，所以每次上學下學都是繞道走。

為什麽我來的時候這裏的房子卻是空的，

我在想多半是被我搶先一步租下了。

此時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男人從我身邊走過，他渾身酒氣，步履颠簸地走到302門前，在樓道發出噼裏啪啦的動靜，

“喂！樓道上全是你放的垃圾，都快擺我家門口了！”

403戶人家砰的突然開門，出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穿着亞麻棕真絲睡衣，臉型方圓，眉眼間有些秀氣，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樣子，

我看了一眼，樓道非常擁擠，大大小小的雜物堆積在路口，我剛才過路的時候确實差點摔跤，

青年翻了個白眼不理，

403住戶氣頭立馬上來，

“你這麽大個人了衛生這麽不檢點，你出去工作的時候扔出去很難做到嗎？”

403戶主是知識分子，在我模糊的記憶裏好像還是某個大學的老師，說話也斯文，哪怕是氣上頭了髒字竟然也不帶一個，

青年的臉逐漸漲紅，說：“你管我。”

“你這人——”

403戶主擋着門不讓青年進，

青年上去就掄上一拳，拳頭抵在303戶主的腦門，

“你他媽的，老子今天很不爽，不想死，嘴巴就給老子閉緊了。”

興許是403戶主相比較之下矮了一大截，也可能身形沒有他塊頭大，氣勢瞬間變弱，他掙脫開青年的束縛，

“我這就找業務投訴，你等着！”

說完403戶主關門回屋，青年嘴巴裏吐着煙，得逞挑釁，

“來來來，我怕的很。”

我站在原地看了半天，這個青年我小時候很怕跟他對視，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得了狂犬病，才喜歡到處咬人，

青年往樓道盡頭睨了一眼，突然朝我掄拳罵了一句，

“你丫的看個屁？”

随着第三聲關門聲，樓道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急忙進屋，

看見空曠的房間，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買生活用品，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亂了，以至于自己在這個地方最基本的生存都快忘了，

可是都已經12點了，樓下的小賣鋪應該早就關門了，

所以只能晚上将就一下。

床上只有一個床墊，我躺在上面，裏面的彈簧估計老舊，根本沒有任何彈力，我躺在床上就跟躺在木板上一樣沒有任何區別，我把外套脫下蓋在身上，

同時從裏面摸出了身份證和錢包，

我在幽暗的月光下看到自己身份證，它早已經變了樣，款式變成了20年前的樣子，并且錢包裏也是20年前的紙幣，

錢包裏是當年這個房子的鑰匙，我一直留着沒有扔，

我心裏不自覺有些興奮，

為了能找出兇手，老天都在默默給他鋪路善後，所以他應該要更加努力調查才行。

我後來推測了一番，整棟樓就只有四樓的住戶嫌疑最大，因為案發當日唯獨四樓的所有住戶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并且他們是平日裏最容易接近父親的人。

我看過當年案件的大概內容，對其他住戶有些了解，父親住在401，對面是樓梯口，挨着樓梯很近，

因為較為吵鬧，也是這層樓裏月租最便宜的房子，

402和403是對門，402就是剛才，叫王戚容，小時候的印象裏他的脾氣一直非常暴躁，有極強的暴力傾向，是單人住戶，

403住着一對夫妻，男方叫劉烨，女方叫楚和，

404也是單人住戶，獨居女性，叫李愛，

最可疑的是這個王戚容，父親被害的那段時間，他就離奇失蹤了，畏罪潛逃多有可能。

第二天醒來，一大早就停在走廊外面哭泣的女聲，哭的撕心裂肺，

我趴在門外小心翼翼的聽着，

只依稀聽到幾句，

“你個殺千刀的，你不得好死。”

“我那麽愛你，把心都給你了，你竟然這麽對我。”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你放心吧，就算是做鬼了我也來索你命！”

我想了一下，

應該是李愛，

雖然我不記得李愛的聲音，但我記得她失戀過，而且失戀的那一天這層樓鬧得動靜很大，

在調查記錄裏，她原本有一個相愛三年的男朋友，但是後來她發現那個男朋友其實對她只是利用，還幾乎騙光了她所有的積蓄。

“哭什麽！大早上給誰哭墳！”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我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是父親的聲音，

我頭腦一沖動，直接開門出來，

看到那個熟悉的臉，眼眶酸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