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道個別’
‘道個別’
翌日下午
室外陽光大盛,肆意的灑進畫室,将貴妃榻上熟睡的女孩兒籠罩,落在她的發間、眉梢和高挺的鼻梁上
昨晚她撐着醉意将畫作完成,實在困得不行,索性就宿在貴妃榻上了
妘兮悠悠轉醒,惺忪的睡意還浮在瞳眸裏,意識還沒完全清醒,視線就先一步落在畫架上還未收起的丹青
是她最為熟悉的身影,寬大的漢袍線條極度華貴,畫中人身姿挺拔,五官精致、眉目晴朗,目光專注且滲着幾分上位者的霸道
那是西楚霸王的氣魄
*
出發去上海前一天,妘兮特意回了一趟老宅,帶上了她近期完成的幾幅畫作,算是提前交作業
大抵是上次惹得老爺子氣得極了,這次過來,妘兮從上午等到了入夜,也只等來了替老爺子取畫的周侃
老爺子的幾位學生大多都被她沒大沒小的欺負過,難得碰上老爺子收拾她,周侃自然是要嘲笑一番的
年輕男人戲虐的睨着她,慢悠悠的道:“老爺子說他乏了,讓你不用等了”
妘兮緩緩站起身,瞥了眼還在偷笑的周侃,懶散的揮了揮手:“走了”
周侃抱着幾卷畫軸,看着她踱着步子離開,直到完全在視線裏消失,才輕輕嘆了口氣:“偏學了阿衿那股子的任性,還自學成才了自欺欺人的臭毛病”
*
十二月二十七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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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演出前三天,妘兮安全抵達上海,入住了小助理替她訂好的酒店房間,推開門後,看着一室古典風裝潢和牆上挂着的水墨畫,像極了她畫室的風格
妘兮沒忍住笑了笑
‘的确是很用心了’
幾乎她剛收拾完行李,房間門鈴就适時的被按醒了,妘兮疑惑的上前開門,木門拉開,就見小助理帶了一幫子工作人員堵在她門外,最為詭異的是,他們在等到她開門後,很是默契的全員朝她致以一種非常期翼的眼神
妘兮:“?”
這狼看到肉一樣的眼光是什麽情況?
大概是她的疑惑沒有藏好,小助理有些尴尬的咳了咳嗽,暗示同伴們收斂一點,随後也轉而挂上一副腼腆且讨好的笑臉:“妘老師,您介意外出用餐嗎?”
妘兮看着他那副表情,突然就想起南笙每次要哄騙她時,也會挂上一樣的小表情,自以為藏得很好
忍着笑意沒去戳破他,妘兮繼而問了一句:“什麽?”
小助理憨笑了兩秒,最後定格在一個不算好看的表情:“酒店附近有一家很地道的長沙菜,以往每次來都過去解解饞”
妘兮‘嗯’了一聲,眼神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小助理在同伴的注視下,堅定的繼續發言:“但…藝興哥說您剛到酒店,長途跋涉需要好好休息,所以駁回了我們的提議”
此刻,将他們的來意猜了個七八分,妘兮沉默了幾秒:“其實你們可以不用顧慮我的”
她話音剛落,就見小助理有些急切的義正言辭:“那怎麽可以!我們是一起的!”
鮮少被人這樣劃分進某個區域,妘兮思緒不由得怔住,回神後索性也不再推拒了,低低應了聲好:
“那我換個衣服,麻煩你們稍等過一會兒”
小助理當即笑開:“好,那我們在樓下等您”
酒店長廊,一群人歡呼雀躍的嗓音傳進門內,妘兮啞然的笑了笑,隐約間聽見一道女聲格外清晰:“妘老師人這麽好,肯定會同意的”
直到進了卧室,妘兮的思緒仍處于一種恍惚的狀态
她的交際圈子很小,平日裏來往頻繁的除了表妹南笙,也就只一個常年不在北京的鐵瓷
即便是老爺子那一起學畫的同門,也都只是泛泛之交
乍一聽見這樣淺顯而又尋常的評價,她是意外的
‘卻…很喜歡’
*
快速換好外出的服飾,妘兮到酒店樓下和小助理他們集合,然後一同步行了十來分鐘就到了他們口中說的長沙菜館
老板一口地道的長沙口音,熱絡的和小助理交談,倒是和他們口中所說的時常會來貼合了
小助理提前定了位置,老板給他們留了間擺了三張圓桌的大包廂,兩張十二座、一張六人座
将她引到正中最小的那張圓桌落座後,小助理就去安頓其他人了
妘兮頗有些好奇的打量包廂環境,很尋常的菜館,裝潢簡單、素淨,耳邊人聲交雜,第一次不覺得吵鬧,反倒別有一番意趣
從包裏翻出手機,在人數不多的聯系人列表裏找到邊衿的微信,點開聊天界面,在對話框裏緩緩輸入
【。:已達上海】
【。:忙完見一面?】
信息發送過去,妘兮看着許久沒動靜的聊天屏幕,耳邊是不算熟悉的嗓音交談着,慣性的生出幾分百無聊賴又很快消散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垂眸看清來電顯示,妘兮的瞳仁微微顫了顫,慌忙起身後,跟小助理說了一聲後就除了包廂門
順着長廊往外走,出了店門後尋到一處靜谧的位置,做好準備後才回撥電話
‘嘟…嘟…嘟’幾聲,電話那頭被接起
聽見老爺子‘嗯’了一聲,妘兮很是拘謹的站直了身軀,仿佛老爺子就在眼前一般的恭敬:“爺爺”
“到上海了?”
妘兮抿唇:“剛到不久,現在在外面吃飯”
“什麽時候回來”
想了想剛給邊衿發的信息,妘兮瞳眸轉了轉:“跟阿衿見一面就回去”
大致猜到她的小心思,老爺子重重的冷哼一聲:“畫我看了,油畫還是老樣子,那幅丹青有點長進”
“二月元宵節前,留在家裏靜靜心”
妘兮低斂着眼簾,沉默着沒答話,明明她一直在等爺爺的電話,可真的等到時,又覺得她其實還能再等一等
老爺子一直沒挂電話,終究是拗不過,妘兮抿唇不甘不願的答話:“好”
她松了口,老爺子這才緩出一口長氣:“丫頭,畫兒是騙不了人的”
“回來前,道個別”
她忘了電話最後是怎麽挂斷的,妘兮神色無常的往回走,心底的波瀾卻強壓不下
所處的環境從寂靜到充滿人聲的喧鬧,她的思緒卻渾渾沌沌的浮沉着,她很想問,能不能不告別
可她知道,那幅畫被送到爺爺手裏的時候,她已經決定跟二月紅告別了
站在菜館門口緩和許久,直到摁住了那些翻湧的情緒,穩住呼吸,妘兮才擡步邁上通往二樓的臺階
包廂在長廊的最盡頭,不算遠的距離,只因她的步伐慢了便顯得長了些
“來啦,他們都已經到了,就二樓那間包廂”
老板染着濃郁長沙口音的聲線格外熱情,嗓音響徹在菜館內,驚得妘兮下意識側頭循着聲源看過去
站在老板跟前的年輕男人裹着厚實的棉衣,戴着黑色鴨舌帽和口罩,将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她望過去那瞬間,他正巧擡着頭,對上那雙清亮的眼眸,即便看不清他的臉,可妘兮直覺,他在笑
‘道個別’
老爺子渾厚的嗓音如同警鐘敲響,妘兮很快撇開視線,将情緒藏回眼底,擡步進了包廂
在原來的位置落座,妘兮睨着桌面上只拆了三副的餐具若有所思,直到手機又一陣輕微的震動才将她拉回神
劃開信息通知欄,很快就跳出聊天界面
【衿天:剛好有事兒跟你說】
【衿天:元旦ok,我去接你】
慢吞吞的戳開對話框回複
【。:好】
包廂門再次從外面被推開,張藝興進門後就被小助理領着到了妘兮這一桌,與她隔了一個座位,恰好把她圍在最裏面
人到齊了,小助理就招呼着服務員上菜,席間除了她和張藝興這一桌,仍是一副熱火朝天的熱鬧
是和她的世界全然相反的模樣
*
十二月三十一日
上海梅賽德斯奔馳文化中心
跨年演唱會後臺,結束開場表演的張藝興趕回來更換下一場演出需要的服裝和妝容
先被安排了更換服裝的妘兮從更衣間出來,一襲青紗白底的漢袍裙裝,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墨黑長發還未盤起,就那樣随意的披散着
她走出來時,裙擺随着她邁出的步子而晃動,傾身附耳聽工作人員說話的模樣格外恬靜
耐心聽完工作人員的話,輕聲細語的女聲時隐時現,似是嫌長發礙事,随手将發絲別回耳後,露出小半張側臉,鼻梁高挺、眉眼間泛着淡笑
厚重的書卷氣息令她看上去宛如從畫卷裏走出來的古典美人,不知道工作人員跟她說了什麽,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那一瞬間,張藝興只覺自己的心髒似是漏了一拍
被牽引着到化妝臺前坐下,妘兮看着自己那一頭墨黑長發被慢慢盤起,臉上也逐漸化上淡妝,直到妝發做好,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他送的發飾還在她的包裏
餘光打量着同樣坐在化妝臺前的張藝興,妘兮側頭跟化妝師說了句什麽,随後起身到更衣室前,從包裏取出那只不大的木匣盒,而後慎重的交給發型師
青白色的流蘇發飾別在她發間,一如她第一次見到時的那般,顯得格外逸然的文雅、清冷
妘兮滿意的笑了笑,跟化妝師道了謝,退至屏風後整理木桌上的畫具,簡單的動作,舉手投足間滿是寫意
*
演唱會舞臺
主持人說介紹詞的同時,偌大的畫桌被擡了上來,穿着一襲青紗白底漢袍的妘兮木桌之後
歌曲伴奏鼓點落下,張藝興的獨舞開始,而她提筆作畫,筆下線條流暢的很快勾勒出他的身形,在着墨細繪那雙瞳眸時,妘兮眸色黯了幾分
‘三分五十五秒,要說再見了’
一曲唱罷,畫筆也随之定點停住
舞臺最後端的大屏幕上投放出木桌上的畫作,俨然就是身穿銀紋黑底漢袍的張藝興躍然于紙上,精準的只取他神韻,活靈活現
就在張藝興走向她要一同退場時,在場觀衆便見女子再次提筆,行雲流水的在畫作上題字
‘來世也當稱雄,歸去斜陽正濃’
*
退場回到後臺,妘兮換好常服出來時,工作人員們還圍着那副畫作驚嘆
将發飾摘下收攏回木匣裏,妘兮緩步走到張藝興身前,揚了揚手裏的木匣:“謝謝”
張藝興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工作人員們,淺笑:“演出很成功,辛苦了”
“小助理提議等會去吃宵夜當慶功了,介意一起嗎?”
手機恰逢在這時響起,朝他投以抱歉的眼神,随後接起電話:“你到了?”
邊衿懶洋洋的‘嗯’了一聲:“在停車場”
“好”
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有改變主意:“我馬上出來”
挂了電話,妘兮看了眼木桌上的畫具,而後才重新對上張藝興的目光:“恭喜演出順利,宵夜我就不去了,朋友來接我”
話落,妘兮邁開步子要往外走,突地腳下步子定住,在與他将将擦肩的位置,女孩兒擡眸似是留戀的看了他一眼,而後輕聲道:“再見”
*
來年七月
妘兮蹲在小花園裏修剪花枝,冬天栽種的洋桔梗竟真的活下來幾株,正值盛花期,此刻開得異常漂亮
從內室出來,邊衿踱着步子走近她,看她小心翼翼的動作,生出一絲疑惑:“我記得你喜歡的是臘梅,什麽時候喜歡洋桔梗了?”
妘兮專注手裏的動作,頭也沒擡:“去年冬天”
邊衿疑惑更深:“冬天栽種居然活下來了?”
突地回憶起移培花苗那天,南笙玩笑話說她殘害生靈,當時的她未存絲毫希望,直到五月,洋桔梗開了第一朵花兒,才驚覺真的活下來了
察覺到她出神,邊衿擡眸看向二樓畫室,記得她元旦後跟妘兮回北京第一次來時,那間畫室裏的白牆上還挂着身穿銀紋黑底漢袍的男人照片,除去那一幅,還有大大小小的四幅,可第二天妘兮就叫了工作人員來打包,至于送往哪裏,她那會兒沒多心便沒問
現今想來,眼前這丫頭似乎很久都沒提起過了
邊衿下意識扯了扯妘兮,将她強行拉起身:“我回來這麽久了,怎麽都沒見你再畫‘二月紅’”
妘兮背脊一僵,卻很快的恢複了過來:“不畫了,以後都不畫了”
她口吻正常卻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同她多年好友,邊衿聽出其中異常,只覺得自從上海回來後,妘兮似是變了,出于關心又追問了句:“不喜歡了?”
妘兮抿唇:“不知道”
邊衿腦海裏突然浮現一個‘小問號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的表情:“嗯?”
回到北京後,除了那天要把照片送還給他,所以跟小助理聯系了,之後他們便再沒了交集
大半年的時間過去,知曉內情的南笙隐忍着不敢問,于是邊境竟成了第一個問她的人
妘兮呼出一口長氣,順從心底的念頭,那些話似是壓抑了很久終于尋到說出口的機會,很輕易的脫口而出:“喜歡二月紅,因為他只是一個角色。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存在的,可又不是真的存在”
“喜歡他,我不擔心會有任何的意外或者其他什麽幹擾因素,對他的喜歡,只要我願意,就可以永遠不說結束”
下意識點了點頭,邊衿側眸看她:“前兩年老師總讓我勸你,說你不肯自知”
“我倒覺得,你心裏跟明鏡一樣最是清楚”
妘兮啞然的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可口吻落寞:“合作之前,我以為自己成功的騙過去了”
“越是接觸,反倒越是明白,‘二月紅’不是他”
慣性的擡手揉了揉妘兮的發頂,邊衿輕曬:“現在呢?想清楚了嗎?”
妘兮擡眸看向天際,天色清澈湛藍,一如他初次來她畫室那天般幹淨透亮:“嗯”
“可他是個活生生的人,喜歡他會受傷、會難過、會想要占有、會貪婪的想要更多、會變得貪心不像自己”
“我可以喜歡‘二月紅’,卻不可以喜歡張藝興”
女孩兒的視線悠長,大概是回憶着往事,邊衿很輕的喟嘆,無奈的看向她:“多思無益,你換個角度想”
“如果哪天他戀愛了,你算不算塌房?”
妘兮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怎麽話題突轉卻還是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看她茫然的模樣,邊衿腦海裏想起一抹身穿長褂的欣長身影,勸她的同時也勸自己:“既然會塌房,而你又有機會讓他塌進自己懷裏,不好嗎?”
妘兮一怔,對上邊衿堅定而又晶亮的眸子,緩緩笑開
‘是啊,這麽淺顯的道理,她卻到了現在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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