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好，很期待”

“好，很期待”

“姐~你就陪我去嘛，這家私房菜是我朋友強力推薦的，都說超級好吃，而且環境超棒，你就陪我去嘛”

二樓畫室，南笙乖巧的坐在妘兮旁的小板凳上，扯着她的上衣下擺正撒嬌

妘兮專注的在畫布上填補顏色，動作輕緩，筆尖一點一點的在純白色畫布上留下淡淡的藍色

冷言拒絕南笙的提議：“不去”

磨了近二十分鐘還是沒能動搖妘兮，小姑娘皺着小臉很是委屈：“為什麽！”

抽出空将視線從畫布轉移至南笙的臉，然後又回到畫布上，妘兮的口吻很是嫌棄：“上次的韓料、上上次的日料、上上上次的廣東菜、上上上上次的川菜，你每次都打包票說超好吃，結果呢…”

南笙：“……”

要不要這麽記仇

畫室裏終于恢複了寂靜，妘兮不動聲色的用餘光瞥了眼此刻正皺着眉頭陷入苦思的南笙

須臾

南笙剛要再度開口，就先聽見門鈴聲驟響，打斷了她準備好的節奏

南笙：“……”

行，我放棄

妘兮放好色盤和畫筆，輕拍了拍南笙的腦袋：“自己玩兒去，我下去開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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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共五幅裝裱好的畫框有序的搬進了她的領域

回到畫室時，南笙正饒有興致的打量着擺放整齊的的畫框，最後止步于唯一被挂在牆上的那副定妝照前，聽見妘兮的腳步，笑彎了一雙眸子，擡手指着牆上那副照片：“姐，這幅最好看，我就讓他們幫忙挂上了”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映入眼底的是張藝興身穿黑底銀紋漢袍，很合身，完美的貼合了他精瘦的身材

畫框的大小正好填補了原本的空缺

妘兮扭頭看向屋外，天色蔚藍、清澈，一如他第一次來的那天

*

隔天傍晚時分

南笙外出打包了她心心念念想吃的那家私房菜回來，剛走過庭院的一半，就見妘兮正蹲在前幾日翻整出來的花圃空地前，将培育出新苗的洋桔梗移植栽種進去

那一頭平素裏披散的墨色長發此刻只用了一支素淨木簪盤在腦後，露出漂亮、修長的頸脖線條

她手裏的動作很是小心翼翼又很是熟練

已然入冬的寒冷天氣，南笙實在想不通妘兮為什麽選擇這個植物培育存活率極低的時節

好奇的走近了兩步，南笙睨着自家表姐好看的側顏，煞風景的開口：“姐，植物也是有生命的”

自顧自繼續忙活的妘兮眉梢微挑：“什麽？”

南笙快步的經過她，腳下的步子隐隐有幾分急促：“你這屬于殘害生靈”

妘兮：“……”

耐心的将最後一株育苗栽種好，拎着收拾好的工具箱站起身，妘兮垂眸睨着那些花苗

‘洋桔梗的花語，長久不變的愛，沒有希望的愛’

“姐，快來吃飯了”

正屋裏傳來南笙歡脫的嗓音，妘兮不緊不慢的踱着步往裏走，在将将轉彎時，回頭深深看了那片花圃一眼

“很難，沒有希望，所以不抱希望”

*

時間仿佛在眨眼間流逝，畫室裏黑底銀紋漢袍的任務丹青越來越多，已然在她的畫室裏獨占一隅天地

妘兮不厭其煩的反複勾繪，直到她筆下的那道身形再沒了二月紅的溫柔和風雅，直到西楚霸王的鐵骨铮铮和悲壯躍然于紙上，這才算是些微的滿意

而為了這點滿意，她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

小助理聯系她時，妘兮第一次将嘴唇的線條勾繪出來，還在細描唇角

挂了電話，妘兮收拾了幾幅畫，背上畫具包就出了門

依舊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妘兮抵達摩登大樓前，小助理站在上一次等她的位置，接到她後，輕車熟路的領着她穿梭在樓層之間，到達工作室，進排練室

她到的時候，排練室裏張藝興已然是個汗流浃背的狀态，将帶來的畫交給他，走到案桌前，妘兮才發現桌上多些物件，鎮紙、筆洗和筆架，都是些不易攜帶的

‘倒是很細心’、

妘兮将畫具一一擺上桌，正在做潤筆的動作，就瞥見案桌前落下一道暗影，下意識擡眸

對上張藝興的目光，他在案桌前駐足，手裏捏着展開的畫紙兩側，神色看上去似是滿意，卻有些疑惑？

張藝興指了指空着臉部的人物丹青，真摯又坦誠的問了句：“妘老師，這畫很好，只是為什麽…沒有臉？”

妘兮手裏的動作頓了頓，彎眸淺笑了笑：“有的”

“是沒有五官”

張藝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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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練結束

妘兮跟着他們的節奏繪制了四幅畫，只是依舊沒有五官，倒也不是全然沒有，最後一幅是有嘴唇的

張藝興看完成果，眉頭下意識微蹙：“妘老師，五官大概什麽時候能畫出來？”

妘兮邊收拾東西，邊應聲：“随時都可以”

“只是……”

她的下半句還沒出來，案桌對面的人就先一步了解了她的意思，将話接過去：“不滿意？”

眼簾不自覺的低斂，妘兮手裏的動作慢了幾秒，想着現在離正式演出僅剩一個月的時間

‘他大抵是擔心進度的’

思及此，妘兮抿了抿唇：“不會耽誤的，一周，最多半個月”

得到滿意的答複，張藝興睨着她想起初次見面談完合作後，自己給她的評價，現今看來

‘她果然很聰慧’

張藝興緩緩笑起來：“好，我很期待”

明明是稍顯嘈雜的環境，妘兮卻聽見自己心跳停了半拍後又再度跳起來的聲音，撩眸看向他

立于案桌另一側的男人眉眼含笑，瞳眸似是藏着星光，溫柔又和訊

他剛跳完舞，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打濕，隐隐顯出幾分性感，而他看向她的目光裏，是真誠的期待

和全然的信任

她從未感受過的，來自于泛泛之交的，滾燙又灼熱的信任

*

回程是張藝興交代小助理安排了保姆車送她，司機還是上次那位，見到她熟稔的打了招呼，都不用問地點，徑直從車載導航輸入目的地，随後老練的啓動車子，打着方向盤朝她住宅的方向開去

返回的時間比去的時間少了近二十分鐘，車子穩穩停在離小院最近的胡同巷口，妘兮禮貌道了謝，踩着落在青石磚面上的月光走，不過是晚上八點多，寒風已然凜冽得令人心生畏意

開門進了院子，滿院漆黑，只頭頂的月灑落下來，照亮庭院林間樹梢，妘兮這才想起南笙不在，說是難得靈感充沛，今晚要宿在工作室發憤圖強

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不在，這座宅院倒是尋回了幾分原有的靜谧，頗有幾分鬧市中一隅世外桃源的意味

把畫具放回原位，妘兮轉道去了廚房，備了兩碟小菜、取了只酒杯、拎上一小壇果酒，又繞道客廳，打開了院子裏防風罩的開關，平時隐于林間的三面玻璃牆沿着設定的軌道緩緩往外移動，最後将庭院裏辟出的石桌那一處圍起，玻璃圍牆上的燈一并亮起，倒是掃去了庭院的幽深漆黑

妘兮在石桌前落座，釀制時間足夠的李子酒剛掀開壇蓋，勾人的酒香便湧了出來，萦繞于鼻尖

沿着壇口緩緩倒入杯中，妘兮淺淺的抿了一口，濃郁的酒味中夾雜着淡淡的果香，令她惬意得如同餍足的貓兒一般眯了眯眼

‘叮’的一聲，被閑置一旁的手機在響起微信消息提示音後亮起屏幕

【張先生：方便過去打擾嗎？】

【張先生：雖然有點晚，但備了份回禮，小助理剛忘了交給你】

她和他今晚才加了微信，這是添加好友後的第一條信息

刻意看了眼時間點，八點四十幾分，不早不晚，倒确實是個有些尴尬的時間點

【。：方便】

回完信息，手機就被遺留在石桌上，妘兮再次光臨廚房，取了只幹淨的酒杯，剛要離開，想了想又從櫃子上拎下一壇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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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四十分過去

妘兮在院門接到張藝興，兩人一路無言的往裏走，不同于院外只一盞昏黃路燈的幽靜，院內燈火通明，是另一番風景

剛在是桌前止步，妘兮站定：“請坐”

落座後的張藝興好奇的看着不知何時出現的三面玻璃圍牆：“記得上一次，沒有這個”

妘兮不以為然：“平時都藏在林子裏”

石桌上随意的擺着兩碟小菜，離他較近的酒杯空着，而她面前那只淺淺泛着水光，靠裏的位置，那兩壇酒其中一壇已經沒了大半

妘兮飲完杯裏的酒，剛要添，擡眸看向他，目光詢問：“喝一點？”

将備的回禮放置桌面推向她，張藝興颔首：“可以”

兩只酒杯裏都盛滿潋滟的水光，妘兮這才側眸看向桌上的木匣，大約一支畫筆的長度、食指長的寬，深褐色，倒是與她放置那卷畫紙的匣盒顏色相近，很是小巧精致

他一手按着匣蓋，修長的手指抵着木匣匣面，另一手的指尖輕推鎖扣，匣蓋被緩緩打開，露出裏面的物件

青白色的流蘇發飾靜靜躺在黑色絨布上，線條細膩、款式精致，很古風卻不是華麗的雍容華貴，而是逸然的文雅、清冷

妘兮靜默了片刻：“很貴重”

似是猜到她的反應，張藝興将匣蓋合上，溫和卻有一絲不容拒絕：“演出需要”

倒是意料之外的答案，妘兮沒再推辭，算是收下了，端起酒杯邀他共飲，順便道謝：“那就，謝謝張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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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兮單手支着下颚，視線落在稍遠處那只空了酒杯，從進屋落座到告辭離開，只二十分鐘

花了一小時四十分鐘過來，離開時也婉拒了她送他出門的提議，是令人感到舒适的分寸感和進退有度

視線移至那只木匣，晦暗不明的微光在妘兮眸底停泊

‘禮尚往來，倒是半分都不肯占的誠意相當’

很輕的喟嘆響起，妘兮頓時沒了小酌的興致，收拾好石桌，踱步回了畫室，暖烘烘的熱氣催發酒意，竟讓她有些上頭

直到在畫架前坐下才稍稍清醒了幾分，嶄新的畫紙上，随着她描繪的動作，很快，一道欣長的男人身影躍然于紙上，她沒有停筆

不知過了多久

醉意湧了上來，入睡前妘兮只迷迷糊糊的想起一句

‘細節最是容易動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