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別怕”

“別怕”

一周後

南笙開車送妘兮到達約見的咖啡館，在妘兮下車前，南笙皺着一張小臉，憂心忡忡的看着妘兮：“姐，你可千萬要等到人來了，別又提前走了”

妘兮撩眸看了眼頭頂黑雲壓頂的天色，神色恹恹的掃了駕駛座的南笙一眼：“要下雨了，我想早點回家”

南笙：“……”

南笙眨巴着幹淨清澈的雙眼，苦口婆心的模樣實在不符她平日裏的不着調：“別啊姐，你一定得見到人，下雨不怕，我附近找個停車場等你，見完人你給我電話，我就來接你”

妘兮：“……”

推開車門的手施力往回拉，妘兮眯着睨向南笙，口吻篤定：“你瞞了什麽事？”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直截了當的拆穿，南笙的笑頓時僵在臉上，那表情看上去要多心虛就有多心虛：“沒有！我怎麽敢！”

妘兮面無表情：“你虛張聲勢了”

說完話就推開車門下了車

南笙：“……”

倒也是不用這樣直接

*

進了咖啡廳，報了預約的手機號和姓氏，服務員領着她進了咖啡廳最裏的包廂

翻着菜單點了杯冷飲，妘兮從包裏拿出手機，點開邊衿的微信發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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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不約晚飯？】

退出聊天界面，退回到列表，抵着屏幕的指腹頓住，對話停止在一周前，那天之後他沒有再發過信息，像是恢複到在白鱗洲相遇前的狀态

低垂的眼簾遮住了她眸底暗湧的低潮，悵然若失中卻又隐着幾分自在

妘兮百無聊賴的翻着桌面的菜單，像是将上面的內容都仔仔細細的閱讀了，若是細看，便能察覺她思緒早已經飄了很遠，被眼簾藏起來的不止她的糾結，還有矛盾

‘她明明是想好了要招惹他的，猶豫不決反而少了那股子決斷’

*

約定的時間過了二十多分鐘，想着南笙下車前的叮囑，那點兒想走的念頭被按下

妘兮端起瓷白的杯子，唇瓣抵着杯沿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裏彌漫開來，妘兮微蹙了蹙眉心，只覺這會兒嘗到的味道倒是貼合她這陣子的心情

不似之前相親時的厭煩和不以為意，她難得有閑情打量身處的環境，以往都會約在茶樓，這次卻定了個離家甚遠的咖啡廳，大抵是為了防止她又十幾分鐘結束相親，畢竟過來不易，回去也難

腦海裏根據咖啡館的位置規劃了路線，雖然離她住處很遠，可這個地方卻離邊衿的四合院很近，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裏去張藝興的工作室也很方便

思及此，妘兮把手裏捏着的菜單返回它原本的位置，撤退的念頭再一次湧上來，手機突然響起‘叮’的一聲，劃開屏幕順勢跳出聊天界面

【衿天：可約】

【衿天：你在哪兒呢？】

指尖點着軟鍵盤回複

【。：你院子附近的咖啡館】

【衿天：？怎跑這兒來了】

【衿天：那我跟愔愔說一聲，晚上我們過她那吃】

妘兮眉梢單挑，對邊衿的決定沒有質疑

【。：好】

突然

包廂門從外面被拉開

‘三十六分鐘’

心底暗自诽腑着時間，妘兮邊聞聲側眸看過去，原本領她進門的服務員朝她禮貌的一笑後側身讓出空間，方便她身後的人進來

妘兮這才看清來人，他戴着黑色的鴨舌帽和口罩，完全遮住了臉，只留着一雙清澄的眼眸

視線往下，年輕男人穿了件藍白色襯衫，解了領口的兩顆扣子，襯得頸脖越發白淨

屬于成年男人的骨架身形

只一眼，妘兮就認出了來人，思緒當即頓住，平素裏喜形不于色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茫然且懵’的表情

男人落座後點了兩杯喝的，一冷一熱，在服務員退出包廂後依次摘下口罩的帽子，随手放在沙發長椅

擡眸對上妘兮透着不敢相信的眸子，唇邊勾出抹他招牌的溫柔且無害的笑容，卻讓人深感那抹笑裏隐隐摻雜着些微狐貍的狡黠

封閉的包廂空間裏，妘兮剛收拾好心底如同掀起滔天巨浪的情緒，就聽見熟悉的奶泡汽水音，溫潤、清脆，并不黏膩

那嗓音很近，恍若呢喃低語

“很抱歉，我遲到了”

鎖着她的視線沒有分毫轉移，張藝興繼而又說道：“你好，妘小姐

“我是你的相親對象，張藝興”

他說話間，将手裏緊握着的一卷畫軸遞給她，見她表情木然、動作僵硬的接下，猜到她大抵會吃驚得有失常态，張藝興笑意更深，連同眉梢都泛起了幾分愉悅：“沒想過會是我？”

直到這會兒，妘兮才真正的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卻仍有幾絲不可置信的擔憂，極快的眨了眨眼睛，接過畫軸的手更用力的握着唯一能讓她覺得有真實感的物件

女孩兒聲線微顫，口吻裏是小心翼翼的試探：“你不是碰巧來這兒的？”

知道會吓到她，卻沒想到會令她這般的方寸大亂，張藝興緩緩搖了搖頭，神色認真，投向她的視線更是慎重：“不是”

“你知道的，我不拿這種事開玩笑”

縱然他這樣說了，妘兮卻也只信了淺淺幾分，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蘊含着複雜的情緒，有她的不敢相信，更多的卻是癡心妄想實現了的竊喜，那種令人詞窮的情緒

場面随着她的不答話、不發問而冷卻了下來

服務員恰逢這時将張藝興點的飲品送進包廂裏，在看清張藝興後先是一怔而後很快轉換成一種欣喜若狂，倒是比她這個名正言順和他相親的當事人更激動

兩杯飲品平穩放在桌上，服務員無比期待的開口向他要簽名

習慣了這種突發情況，張藝興很爽快的答應，并在給她簽完名後拜托她保密，只聽見服務員十分上道的應承，最後捧着簽名歡歡喜喜的退出了包廂

目睹這一切的妘兮淡定的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更冷了些的咖啡，意料外的涼讓她微微一顫，被驚得陷入混沌的腦海總算是恢複了清明，連同擡眸看向他的視線都清醒了不少

這一刻，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南笙為什麽在她下車前會那麽苦口婆心的叮囑她千萬要等到人來

思緒裏南笙忐忑的神色和漂浮的目光定格住，妘兮敏感的察覺到她在剎那間閃過的虛和沒有底氣，結合前後發生的這些事，某些猜測悠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洞悉了前因後果的了然從她眸底劃過，妘兮眉心緊蹙，落在桌面的視線暗藏着猶豫和介意：“南笙，不知道你會不會來？”

只瞬間，張藝興就确定她已經想清了事情原委，即便不知細節卻也已經聯想到了大概，對她的聰慧又多了幾分認知

明明花了很多時間組織語言，甚至還想過要如何與她攤牌，可真正到了這一刻，才驚覺那些話對她來說都很單薄無力

伸手貼上熱飲的杯壁，掌心傳遞的溫暖是很适合的溫度，手裏的動作順勢一變，将杯子推向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客為主的低聲問了一句：“剛剛那位小姐能坦然的表達她對我的喜歡”

“你卻始終閉口不提”

掀起眼簾後，他的目光沒了遮掩，徑直暴露了其中的灼熱：“因為你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對嗎？”

他的話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敲擊着她的理智，被戳穿了心思的妘兮此刻再不覺得驚訝，也沒有想象中被他知道心事的羞怯，而是如同那天收到他突然說要失約的信息時的松了一口氣

就好像是遮掩了很久的秘密，終于被撕開了最後一層薄紗的解脫

眼眶不自覺的泛起濕熱

妘兮幾度啓唇，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适的詞彙，仿佛在這一刻，任何的語言都無法準确表達她的感受

似是感受到了她此刻的無法言喻，張藝興體貼的沒有強迫她開口回答，伸手将她握着畫軸的手包攏進自己的掌心，相貼的皮膚讓他能輕易的感受到她的體溫

涼得讓他心疼

須臾

在妘兮終于鼓足勇氣要開口承認時，張藝興朝她遞了個眼神，示意她等一等

盡管不明所以，卻還是配合的将那些話重新咽了回去，她的情緒稍稍穩定平複，就聽見張藝興勾着尾音，誠懇又慎重的開口：“不是決定了要招惹我嗎？”

“隐忍着心事，默默做了那麽多事卻要等我慢慢發覺，要是我始終渾然不知，不委屈嗎？”

眼淚毫無預警的随着他的話滴落，妘兮怔怔的睨着他，明明他臉上看不出表情，可她還是感受到他從字裏話間透出來的心疼

胸膛裏那顆心跳動的速度在短時間內加快到一個極點，對他的所有喜歡都在瞬間傾巢而出，猛烈得讓她招架不住

染着鼻音的女聲沾上幾分沙啞，斷斷續續的哽咽似是将她那些不為人知的、深藏于心的情緒都宣洩出來，安靜得只餘她低泣和聲若蚊蠅的回答：“委屈的，很委屈”

包裹着她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些，怕弄疼她，極為克制的虛攏着，留出了很薄的一層空間

空着的另一只手将畫軸抽了出來，動作小心的解開綁着的細長緞帶，緩慢的将那幅畫緩緩攤開，露出裏面的畫作

那是她讓小菁代為轉交的素描圖，不同的是畫裏如今多了一道她的身影

在畫中與他并肩而立，兩手交握，其中深意昭然若揭

張藝興彎唇笑起，語氣溫柔，睨着她的視線堅定認真，滿是縱容：“我畫工不好，這一個星期下來也只能畫成這樣”

“別怕”

“你盡管随心所欲的招惹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