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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林疏回眸，目光在顧慎言露出睡衣的精壯胸膛上流連兩圈，輕輕勾起唇角。

“你穿什麽我都喜歡。”

類似這樣的話，林疏以前也說過。

顧慎言曾在一個中世紀主題的晚宴上打零工，老板要求他們穿着非常誇張的巴洛克燕尾服，領口和袖口堆着蕾絲花邊，西裝上還繡着複雜的花卉圖案。

顧慎言穿完，覺得自己像一只摔倒在蛋糕裏的胖海豚。本來都想走。

但林疏也在賓客席。

林疏看見他，笑得像是見到了肉的小狐貍，在他為自己倒酒時偷偷使壞。一伸腳把他絆倒，酒水灑在大明星的衣服上。

而後借着處理物資由頭把他拉進換衣間。

【顧慎言，你怎麽穿什麽都讓我這麽喜歡呢？當然，我還是更喜歡你什麽都不穿的樣子……】

*

顧慎言瞳色一深。

他似乎是想起了原本應該跟在這之後的餘下半句，手摟過林疏清瘦的腰，情不自禁地往前壓去。

聲音又低又磁性：“真的嗎？”

“……嗯。”

林疏被他壓在衣櫃上，他的手掌都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林疏後背的疤痕、與藏在骨骼下的熾熱心跳。但林疏一只手撐着他的胸膛，把他輕輕推開。

“所以，想穿什麽你自己定。”

顧慎言又握住了林疏的手腕。

“那我想穿情侶裝。”

*

二十分鐘後，換上了情侶裝的兩個人從房間裏走出來。

【一黑一白，一帥一美，我CP真的好配！】

【啊啊啊，感覺像是大學生情侶！】

【顧總穿個情侶裝就這麽高興，感覺他一臉滿足，皮都展開了。】

【我明白為什麽時尚界都叫林疏缪斯了，他真是穿啥都好看，一件白T都能像是在走紅毯～】

【是啊，以前疏疏都各種大牌，第一次見他穿得這麽低調，清水芙蓉，真的好美！】

【……雖然但是，他這不是純屬是因為借不到高定也賣不起貴衣服了嗎？笑哭.jpg】

【樓上你是我哥深櫃吧？這麽恨還看到了現在真是辛苦你了呢！】

節目組把他們拉到了附近的一家平價超市。

超市一共有三層，第一層是食物，第二層是日用品，第三層有一些小店面。

工作日中午，顧客不算太多，但是煙火氣很濃。

他們進去，看見貨架上擺着滿滿當當的商品，過道裏來來往往着穿着簡樸汗衫、來購買當日食材的老爺爺和老奶奶。

拍攝地是一座濱海小鎮，風景很好，但工業不發達。

許多年輕人都去大城市學習或者工作，留下來的，大多是已經退了休、準備安享晚年的老年人。

網絡上那些紅黑混戰、是非複雜的激烈讨論，與這裏的大多數居民都無關。

老年人們遇見他倆，也只是因為跟在他們身後的攝像機多看了兩眼，很快就把他們當成了長得格外好看的普通居民，回頭忙自己的事情了。

林疏看着顧慎言推着一輛小推車，緩緩走在前面。

這是他第一次跟顧慎言一起逛超市。

林疏大學畢業後就出道了，沒有時間也不方便出現在這種人流量比較大的地方，很多年沒有進過超市。

顧慎言卻是一個生活超市的忠實顧客。

在德國的時候，每周一和周四的晚上八點三十分，顧慎言都會拿着一個循環使用的布質購物袋出門，準時步行前往兩條街外的那家連鎖雜貨店。

林疏一直都很想跟着一起去。

在他演過的現代偶像劇裏，男女主角一起逛超市是體現浪漫與幸福感的必備橋段。

但顧慎言堅決拒絕了他。

嫌他動作慢、浪費時間，并且說明明一個人就能做完的事情，非得兩個人一起來，是非常沒效率、沒意義、且愚蠢無聊的行為。

顧慎言這樣說，林疏氣得跟他大吵一架，他才勉強同意。

結果還沒走到一半，林疏就在柏林街頭被路人認了出來。顧慎言只好黑着臉拉着他提前回來，原本的安排也随之泡湯，從此說什麽都再也不肯讓他一起出門。

所以，林疏都不知道，原來逛超市時的顧慎言能這麽磨叽。

推着小推車的顧總在每一只貨架前停留，然後溫柔耐心、深情款款地問他：“有你想要的嗎？”

顧總講話的語氣太豪邁。

林疏一度錯覺擺在他面前的不是二十四塊錢一箱的娃哈哈AD鈣奶，而是七位數一只的百達翡麗腕表。

也不知道他的專業團隊是對他進行了什麽奇怪的培訓。

“……我可以自己拿。”

“哦。”

可能是發現無法發揮自己的霸總魅力了，顧慎言聽到他的回答，微微垂眸，顯得有一點點失落。

幸好一拐彎，他們正好轉到了生鮮區，顧慎言用餘光看見冷藏櫃裏的一盒标價三百二十八元的雪頂草莓，帥氣地拿下來，潇灑地扔進了自己的車筐裏。

林疏想起以前顧慎言超市購物袋裏三歐元一桶的廉價牛奶。

顧家就給了他這麽多底氣嗎？

林疏瞥了眼比他們的今日預算還要高的價簽，把草莓放回架子上，輕聲提醒他：“……錄節目呢。”

“我知道。”

顧慎言不是娛樂圈的人，沒有一丁點不要當着鏡頭炫富的敏感性，又把那盒草莓取了下來。

然後說：“可我想給你最好的。”

“……”

好吧，他錯了，顧慎言不是不敏感，顧慎言他就是一個炒CP的天才！

林疏愣了一下，然後當着鏡頭，稍稍擡頭，在顧慎言今早被他親吻過的那處臉頰，又輕輕落下一吻。在攝像機前，綻放出了一枚大大的笑容。

“謝謝你。”

顧慎言握着小推車的手用力捏緊。

一盒草莓而已，就能讓他這麽高興。

林疏其實很愛笑。勾引他的時候會笑、捉弄他的時候會笑、甚至生氣的時候也會笑。但這麽幹淨明媚單純的笑容，林疏從來沒有對着他做過。

他看見過林疏和江見日或是謝止行在一起的樣子，是可以露出這樣一面的。

但對着他，卻總是在征服。

他以前覺得是因為林疏只把他當作一個不用認真對待的物品，一個用錢買來的、在床上讨好自己的奴隸。

他現在覺得，是因為他那個時候不夠努力。

如果他以前也能溫柔一點，也能想着多買一盒草莓，那麽……

“不過沒有必要浪費錢。”林疏很快就站了回去，又把那盒草莓撿走了，并且輕聲說了一句，“而且我也沒那麽喜歡吃草莓。”

顧慎言忽然想起來，許約和他說過的，林疏喜甜不喜酸。

他以前都沒有注意過林疏喜歡吃什麽！

可能是他的低落太明顯了，過了一會，林疏在路過方便食品的架子時，還順手從上面拿了包芝士番茄口味的泡面，擺在了他眼前。

“給，你最喜歡的方便面。”

顧慎言更難過了。

他雙臂一伸，把林疏拉進自己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以前總覺得林疏霸道強勢對着他擺明星架子，但林疏甚至都記得他最喜歡的泡面口味！

林疏略有驚訝地微微挑眉，在顧慎言的後腦勺上輕輕拍了拍，笑着問：“顧總怎麽啦？和我逛個超市，都委屈哭了？”

“這兩年，我沒有再逛過超市。”

“太忙了。”顧慎言直起身，對他說，“回到顧家後，想着要盡快完成他布置的任務，盡快把集團弄好，每天會工作至少15個小時，實在沒有時間做這些事。”

“但是……”

顧慎言看着他的眼睛，無比誠懇地說。

“要是你願意的話，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陪你一起逛超市。”

林疏笑着點了點頭，“好啊。”

【我宣布！一起逛超市！就是世上最偉大的浪漫！】

【啊啊啊啊，這是什麽初戀感滿滿的純愛情侶啊！！！】

【我看過的電視劇都沒有這麽甜（。】

【不過這個對話……顧總不會真的是哪個集團的老總吧？】

【我之前就覺得這名字耳熟，後來搜了一下，顧氏的新總裁就叫顧慎言诶。】

【不會吧，感覺是個高級打工人，總裁應該不用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

【本來看他随手就是三百八一盒的草莓，我還在想萬惡的資本家！一聽要每天十幾個小時，還沒有雙休日。好吧這福是你該享的！】

【啊啊啊啊，友友們！不用猜了快去微博看！！！顧氏認領了啊！！！！！！！】

關于網絡上即将被顧氏官宣所掀起的又一波嗑糖熱潮，他們兩個是不知情的。

他們知道的是，在他們身後，傳來一聲興奮的尖叫。

“——啊！”

顧慎言把林疏拉到了自己身後。

“對不起！”一個年輕女孩站在攝像機背後，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我是你們的忠實粉絲！！但我本來只是想看看的！！！！但是太甜了沒忍住！！！！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打擾你們的！！！！”

林疏就笑了。

他走向前，對女生輕輕招了招手，“要拍一張合影嗎？”

“啊真的可以嗎！！！！啊啊啊會不會太打擾了！！！！天吶天吶這不會是在做夢吧我真的好幸福！！！！”

林疏朝女生走過去：“當然是真的。”

顧慎言拉住林疏的手腕。

他原本不關心娛樂圈，但自從和林疏簽了那個協議之後，就去主動閱讀了一些相關報道。不讀不知道，一讀他才發現這世界上有多少專門針對明星實施犯罪的變态。

投毒的、寄恐吓信的、在食物裏藏針的、偷偷溜進家裏的、還有在大街上就拔刀的。

他寧可把林疏二十四小時鎖在公寓，也不願意讓他出門冒這個風險。

尤其是經歷了那件事情之後。

看着是粉絲，但你能知道确保對方沒有歹念嗎？

“別過去。”

林疏想了一下。

也是，聽對方的語氣，應該是個CP粉。

“那你過來吧，我們三個一起拍一張。”

“真的可以嗎！！！！”女孩開心地跑過來，站在他們中間，看起來幸福得快要暈掉了。

【啊啊啊啊啊嫉妒是我變态！！！】

直到看着女孩拍完照片，紅着臉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顧慎言才放下心來。

他和林疏結完賬。

自己一手拎起三個沉甸甸的購物袋，一手牽着他沒有防備心的男朋友，走出超市。

顧慎言把東西放進後備箱，忽然一愣。

剛剛光記得擔心那個女孩了……

“你等一下！”

顧慎言合上後備箱，忽然快步跑回了超市。

多快呢？快得攝影機都追不上他。

林疏留在原地，被迫欣賞着顧總揚起一路灰塵的背影，以前也沒覺得，他的小男朋友這麽毛躁嗎？

……

“給。”

兩分鐘後，滿腦門薄汗的顧總又從超市裏快步跑出來，對他遞過來一袋粉色包裝的小零食，露出一枚幹淨澄澈的笑容。

“你喜歡的荔枝味軟糖。”